猪头

    第十九章

    会议结束后,等其他人都走了,宋泽和姜妗才起身收拾好东西走出会议室。

    陈见山早已经不在会议室门口了,宋泽送姜妗到电梯口,问她:“你不去见他吗?”

    “不去了吧。”姜妗按了电梯往下的按钮,轻声说。

    “他知道你今天要来,一直在我办公室里待着,应该是想要见你的,不然他跟我聊完事就可以走了。”宋泽又说道。

    姜妗手指蜷缩着摩挲了一下,她还是摇头:“我等会儿还有课呢。”

    “那好吧。”宋泽也不再挽留。

    姜妗看着宋泽离去的身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陈见山赌什么气,还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赌气。也许是因为昨天陈见山带她去吃饭时,她油然而生的那种自卑,是怀春少女不为人知的敏感心思,让她想要躲避。

    可当电梯门打开时,她蓦然想起阮曼姝说过的话,踏进电梯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她调转了方向,往宋泽办公室走去。

    快到门口时,姜妗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她没忍住皱了皱眉,这么大的公司,隔音效果居然做成这样。

    “她走了?”这是陈见山的声音。

    “走了。”宋泽说,“我可替你挽留了,你怎么不自己去见她?”

    “昨天她走的时候感觉她有些生气。”陈见山轻笑,带着些无奈,“你说好不好笑,我居然有些不敢去见她。”

    听到这话,姜妗准备推门的手停住了,她不是个喜欢听墙角的人,可这次她觉得门把手很沉重,她推不开,她也不想推开。

    “你还有不敢的?”

    “真没唬你,她昨天让我停车自己走回学校,我心里那感受,很难说清。”陈见山继续说,“好像我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一样。”

    “啧啧,你别冲我说这种话行不行,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你这话对她说去。”宋泽顿了顿,又说,“所以,你今天要我去接你是因为你没车了?”

    “你就因为姜妗,你把车都扔了?”

    “没扔,还给陈钧宁了,又不是我的。”

    “陈叔昨天找你,是不是跟你说订婚的事儿?”

    “你们都知道了?”

    “就你不知道了。”宋泽笑,“她可马上要回国了,你和姜妗,你怎么想的?”

    姜妗听到这儿,手上一使力把门推开,谈话声戛然而止。

    宋泽看到门口的姜妗,愣了一霎:“你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跟我说,陈见山在这儿等我吗?”

    姜妗说完,看向陈见山。

    陈见山弯了弯嘴角,走到她身边:“是啊,我在等你,你来了。”

    “我来了。”姜妗也弯起眼睛,对他说。

    宋泽跌坐在沙发上,他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用力冲他们摆手:“你们快走吧,我看不了这种场面。”

    “那我走了。”陈见山握住姜妗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姜妗被陈见山拉着,她低头看陈见山握住她的那只手,她用力弯了一下,陈见山放松了力度,停下脚步看着她:“怎么了?”

    姜妗没说话,手掌调整了一下位置,她往上一握,和陈见山十指相扣:“应该这样牵。”

    陈见山的手被温温软软的手掌包裹住,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他眼睫忽颤,笑意尽达眼底:“好,这样牵。”

    陈见山牵着姜妗,一路上都不愿意放开。

    “我手出汗了,你放开一下,我擦擦。”

    两个人刚上地铁,姜妗用力挣了挣他的手,没挣脱。

    “没事,我不嫌弃。”陈见山又重新握紧了她的手。

    姜妗见力气使不过他,颇有些无奈地说:“陈见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陈见山挑眉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

    姜妗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哦”了一声,说:“不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幼稚,孩子气。”姜妗一字一句地说,“是吧,拯救世界的迪迦?”

    陈见山闻言失笑:“这你可冤枉我了,这个收货人名字是宋泽的,我那会儿刚到陵县,他给我点外卖用的他自己的账户。”

    “我才不信呢。”姜妗说,“你这是狡辩。”

    “好,我狡辩。”陈见山眼里满是柔情,“你说什么是什么。”

    说完,他又紧了紧握住的那只手。姜妗说不过他,也挣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两个人下了地铁,就直接到了Z大门口。陈见山还是紧握住姜妗的手,牵着她往里边走。路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姜妗觉得他们就好像大学里那些普通的小情侣,十指相扣走在绿茵大道上,说说笑笑。

    直到走到姜妗寝室楼下,才有少许人投来探究的眼光。

    陈见山这才放开她的手,说:“我看看,哪里出汗了?”

    姜妗把手往身后一藏:“我说出汗就出汗了!”

    陈见山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快上去吧。”

    姜妗刚转身,陈见山又叫住她:“姜妗。”

    “嗯?”姜妗回头。

    “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什么?”姜妗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快上去吧。”

    姜妗一步三回头地走,总觉得陈见山说的话怪怪的,等她回到寝室里,她才明白陈见山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刚进门,就听到陈婉说:“真的欸,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诶,姜妗你回来了。”迟早说,“我们说论坛上的帖子呢。”

    “关于陈见山的帖子全部都没有了。”

    姜妗走到迟早身边看她电脑屏幕上的界面,搜索栏写着“陈见山”,页面却是空的。

    “一点渣也不剩。”

    “可不是,连带着之前扒姜姜的,也全部没有了。”阮曼姝也从电脑前抬起头,“这真的有点东西啊。”

    “是啊,他到底什么人啊?”陈婉说,“第一次见有人怎么扒都扒不出个真相,只知道很厉害。”

    “我眼界小,估计会超出我的想象。”迟早说,“前两天还有人说看见他开豪车来我们学校呢。”

    姜妗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原来陈见山说的是这个意思。

    从前在陵县时,她是校园论坛的焦点,他知道姜妗在意这些,于是私下处理掉,他也不再开车来Z大。他说,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原来是这个意思。Z大论坛上所有关于姜妗和F大陈见山的帖子,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校园热点层出不穷,一个接一个的有趣事儿,很快,陈见山和姜妗的事情就被人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姜妗都忙得不可开交,学院的课紧张,《风月》开拍,她上完课就紧跟着要联系宋泽跟进剧本。陈见山时常都联系不上她,就只好每天抽自己没课的时间来Z大陪她上课,下了课一块吃饭。

    这天上国际法课,任课教授是帮傅家找家教的那位。陈见山刚进门,就被她喊住了:“这位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阮曼姝和姜妗坐在一块儿,听到教授这样问也愣住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外校的人来蹭课的事情,可从来没有见教授拦下来过。

    陈见山站在原地对她笑着说:“梅教授,早就听闻您的国际法讲得很通俗易懂,这不,我慕名前来。”

    教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笑意:“找个座位坐吧。”

    “陈见山怎么知道教授姓梅啊?”阮曼姝低声问姜妗。

    姜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陈见山径直向姜妗的位置走去,她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右边坐着阮曼姝。阮曼姝见他走向自己这边,吐了吐舌,拿起包对姜妗说:“姜姜,我溜了,这个电灯泡我当不起。”

    陈见山走到姜妗旁边,泰然自若地坐下。

    “你一来就把曼姝赶走了。”姜妗抱怨道。

    “她天天跟你待一块儿,还住一起,我今天可就只能陪你一堂课,吃一顿饭。”陈见山语气里还带了些委屈。

    姜妗没忍住笑了:“行了,说得这么可怜。”

    “认真听课吧,梅姨的课,确实不错。”陈见山捏了捏姜妗的脸,说。

    姜妗拍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捏过的地方说:“梅姨?”

    “她是我爸朋友的妻子。”陈见山解释说,“她小时候可没少带我。”

    “难怪呢......”姜妗嘀咕道。

    虽然梅教授的课讲得很好,但姜妗却还是听得困意来袭。她其他课都挺好的,可偏偏就是国际法学不太会,一听课就想睡觉。纵然陈见山坐在她身边,她也还是没忍住昏昏欲睡,头一歪倒在桌上,陈见山见她一晃,立马用手垫住她的头。

    梅教授的眼神正好落在他身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直到下课铃声打响,姜妗才醒来,她发觉自己头下垫着软软的东西,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是陈见山的手。

    “你就这么给我垫着?”

    “是啊。”陈见山收回手,“我怕一收手你就醒了。”

    “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让你醒。”

    陈见山看着姜妗眼下的乌青,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他知道她最近有多累。

    上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黑眼圈,还是高三第一次月考那时候。

    “完蛋了,我国际法本来就不行,这下好了,又睡了一节课。”姜妗哀怨道,“我等会儿还睡你一定一定要喊醒我。”

    “好。”

    下半节课铃响,梅教授被事耽误了,前十分钟让他们先看书。姜妗撑着头看着眼前的国际法书,感觉有些晕字,她抬头看向陈见山:“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学不来国际法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与不擅长。”陈见山安慰道,“我也不是每门专业课都学得好,尽力就好。”

    姜妗看着窗外,下了些小雨,窗户起了一层雾气。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窗户上画下一个猪头。陈见山看着她一笔一画地画下猪头,没出声打断她。

    姜妗画完才反应过来,她指尖停顿。

    像是回到了高三七班的教室里,下暴雨的那天,她也是如这般,在起雾的窗户上画下一个猪头。

    姜妗指尖轻颤,还是在左边写下“LC”,在右边写下“CJS”。

    陈见山看完名字缩写,无言地握住她的手。

    姜妗转头,笑眼弯弯地对他说:“这不是我第一次画了。”

    “看来你背地里说我是猪头很多次了。”陈见山笑道。

    “才没有。”姜妗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黎初离开的那天。”

    陈见山见她能如此自然地提起黎初,必然是在心里反复挣扎过无数次,又无数次地自我拯救。

    他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的小姜同学,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国际法课结束后,陈见山先出了教室,在门口和梅教授聊天。姜妗把教授布置的作业记好了,收拾好书本,才慢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梅姨,你可别打趣我了。”陈见山对梅教授说,“还请您替我保密,有些事还没处理好。”

    “你这小子当真是长大了啊。”梅教授看见姜妗走出教室,对她笑了笑。

    “教授。”姜妗走到陈见山身边,跟梅教授打了声招呼。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着了。”梅教授说,“见山,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谢谢梅姨。”

    直到梅教授走远了,姜妗才问陈见山:“你跟教授说什么呢?”

    “说你笨,要她多照顾着你点。”陈见山接过姜妗手里沉重的书本,“走吧,吃饭去。”

    “你就诓我吧!”姜妗捶了他一下。

    陈见山也不恼,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向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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