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没能如约的周末，许慧茹准备带沈煜去少年宫玩儿，让林葭一起去。
许慧茹在楼下大厅收拾东西，林葭则坐在一边等着。
许慧茹提醒她，“早上的牛奶，别忘了喝，放在哪里你知道，自己拿。”
林葭努努嘴，没说话。自己拿，自己吃，自己动手，这样的话，她听了无数遍，可真让她把这儿当自己家那般随意，她做不到。
许慧茹说罢去给她拿，“一看你就经常忘记。”
“哎呀，最后一瓶奶了。”许慧茹没等她回答，就将奶塞给了沈煜，“林葭，这瓶就给弟弟，你等我明天去买新的。”
没有明天。
明天是周末，她一般都会提前半天去学校，洗洗衣服，补补作业什么的。
戚然也会从家里下载一整部的电视剧来学校看，总是在拉着她一起，看的意犹未尽时，俩人再去上晚自习。
林葭应声：“嗯。”
许慧茹在给沈煜穿衣，短袖格子衬衫袖子塞进防晒外套，挺费劲，拽的沈煜身子一摇一晃的。
沈煜高举起手，看向林葭，“姐姐，给你喝。”
林葭没伸手去接，意外之余笑意难掩，“姐姐不喝。”
许慧茹瞥一眼林葭，拉下沈煜的手，蹲着拉衣服拉链，“姐姐不喝没关系，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得喝。”
林葭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殆尽。
。。。。。
少年宫这个地方，林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
有趣的项目很多，收获的知识也很多。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国征，这一点，许慧茹也是猝不及防。
周末人多，小孩儿聚在一起玩儿，难免放肆了些。追逐打闹之间，有人撞到了林葭，还摔了一跤。
她连忙扶起，可当看清小孩儿的脸时，一时惊讶说不出话来。
“姐姐。”
又是一个喊她姐姐的人。
不远处，林国征和现任妻子刘敏来找孩子，迎面遇到了许慧茹和林葭。
刘敏是林国征的第三任妻子，年轻时听信了渣男，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来独自带子生活，正是刚刚摔跤的小男孩儿，他叫刘铨，不久前改姓林，现在叫林铨，年纪只比沈煜大三岁。
林国征在刘敏之前还有一任妻子，小七岁，两人育有一女，分开后，女儿跟了母亲，林葭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便没了印象。
林国征和许慧茹争吵多年，互相留有联系方式，但是如非必要，跟拉黑了没什么区别。两人的共同联络点，就是孩子。
林葭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俩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如今这意外的会面，又怎样的一个修罗场。
三个大人之间，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眼神交流之后，许慧茹示意林葭，“我带沈煜去旁边玩会儿，等你过来。”
刘敏也十分识趣带着林铨走开，给足了父女俩人之间交流的空间。
林国征先是问了林葭近况，对于女儿能考上十一中，表示欣慰并且支持，眼底满是骄傲。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林葭问。
祖母育有两子，年轻时候对小儿子就不大喜欢，后来因为林国征结婚离婚的那些荒唐事，两母子早就断了情分，鲜少回去老家，生活费也都是直接打到林葭的存折上，按月给。
“今年就不回了吧，跟你刘阿姨一起去她们老家过年了。”
林葭猜到他的意思，识趣没再问。
这时，刘敏带着孩子回来，亲切的跟林葭打招呼，“林葭，你弟弟吵着要回去了，改天来阿姨家里吃饭，想吃什么给你做。”
林葭没叫人，只是点头浅笑，“嗯。”
刘敏是个喜欢表面功夫做足了的女人，她推了推林国征，“这个月生活费给了吗？没给的话，现在当面给方便，孩子也不用去银行取了。”
林国征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暑假又不上学，要什么生活费。”
刘敏皱眉，看向林葭，“应该已经开学了吧？”
林葭：“…….”
林葭：“已经开学一周了。”
“是么？”林国征恍然大悟，“你怎么也没催我。”
林葭想翻白眼，“之前给你发过信息了，开学前的几天。”
“是么？”林国征这更惊讶了，拿起手机翻找短信，结果没找到，“你弟弟经常拿我手机玩游戏，可能被他误删了，你下次直接打电话。”
林葭：“…….”
刘敏：“钱不够用了，跟阿姨说，阿姨给。”
林葭没回应，也没做什么表情。
刘敏后来又说了好多客套话，几人才走。
三人走远，阮铨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刘敏和林国征讨论晚上回去吃什么，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林葭生生的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很幸福的一家人。
她看了一会儿，才回去找许慧茹。
大厅的荧幕布开始播放着小朋友都喜欢看的动画片，许慧茹放任沈煜去前排观影，自己坐在后排。林葭找到她，和她坐在一起。
许慧茹有了新的顾虑，打算跟林葭谈谈。她递给林葭一瓶水，“聊完了？”
林葭接下，拿着没喝，“嗯。”
许慧茹：“聊什么了？”
林葭：“就说我能考来市里，他感觉挺骄傲的。”
许慧茹鄙夷，“他骄傲什么？笑死了，有能耐就在市里买一套房啊，要不是我，你还得住那山区里，周末放学连个家都没得回。”
林葭：“…….”
她无法想象，如今见一面就如此厌恶的男女，曾经竟也爱的火热。
“林葭，有个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许慧茹神奇严肃。
林葭看她，等待下文，感觉是很重要的事。
“你弟弟不知道家里这些复杂的关系，他以为你，沈易和他都是同一个爸爸妈妈，所以……我希望你别跟他说这些事。”
林葭想了一下说：“他以后也会知道吧。”
许慧茹看着远处的沈煜，眼神不自觉的放柔，“以后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那样没关系，现在不合适。”
林葭沉默。
林国征的那些风流韵事，一直都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林葭上小学的时候，每当家长会，同班同学会嘲笑她，讥讽她。
祖母不识字，林国征常年不归家，大伯和伯母待她一般，所以没有人给她当家长。
“林葭，这次家长会，你爸爸又不来啊？”
“你妈妈也不来，你有那么多妈妈，1号2号3号，来一个也行啊。”
“林葭，我妈说，你爸前段时间又带了一个女的回来，你数得清这是你的几号妈妈么？”
放学路上，那些同学就追在她身后大声议论，林葭开始是双手捂起耳朵，后来，实在忍不了了，站定，指着他们鼻子一个一个骂。
“你，你是猪吗？人只有一个妈妈，难道我是这个妈生一只脚，那个妈生一只手拼起来的吗？书读不好，就不要这么迫不及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蠢。”
“你，你亲眼看见了吗？我爸带女的回来，没有吧。但是我看见你爸和一个女的去了后马路的一个小旅馆，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爸是不是真的。”
林葭说完就跑了，离开的气汹汹，哭的也很凶。
后来，那个男同学真的有回去问他爸，结果就是被他爸用竹鞭狠狠抽了一顿。
许慧茹去洗手间，林葭陪沈煜在大厅的座椅上等。
沈煜在旁边玩着心爱的小陀螺，不亦乐乎。
林葭看着他，有些出神。
过一会儿，沈煜过来拉她手，“姐姐你在想什么，不要不开心。”
林葭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姐姐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羡慕你。”
沈煜：“那我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所有的。”
林葭抿嘴笑，“那你呢？”
沈煜爬上椅子，和她坐一排，两条小腿腾空晃着，“妈妈说要分享，好朋友要分享，家人也是。”
小孩子很单纯，但是又太单纯。
玩具可以分享，爸爸妈妈的爱不行。
林葭没再接话了。
怎么能不羡慕呢？
有人守护你的童年，而没有人守护我的。
。。。。。。
十一中高一年级总共有12个班级，一个班有40几个人，按教室配置，八班和九班数字相邻，教室在同一层，却不在同一幢教学楼，一南一北，中间连接了座天桥。
顾程骁在八班，林葭在九班，他们却极少碰面，而巧合也是存在某一些不经意的瞬间。
十一中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是个大课间，休息时间有半小时左右，所以晨跑都在那个时间段，三个年级一起，以班级为单位，围着操场小跑两圈。
八班就排在九班前面，各班班长在旁边点人数，林葭在第一排，目视前方。
傅卓和几个学生会的同学拿着登记表走过来，检查有没有同学缺勤，少一人，集体分扣一分。路过八班时，跟顾程骁打了个招呼。
林葭记得这张面孔，是学生会的成员，戚然之前教她认过。傅卓，周邵宇，和顾程骁他们几个都是相识了好多年的朋友，还有一个叫陆远，她没见过。
离的不远，林葭听了个清楚。
傅卓：“傍晚来一场？”
顾程骁：“也行。”
傅卓笑：“答应的挺勉强啊。”
顾程骁双手插裤兜，耸肩，“对啊。”
傅卓作势就要踢他，来了个假动作，“你还对啊。”
顾程骁没躲，得意的笑。
傅卓忽然想起来，“喔，把陆远也叫上。”
顾程骁昂头往一个方向示意，“他们班就在那儿，自己去叫。”
周邵宇搭上顾程骁的肩，“就是，咱们顾少爷何等尊贵，给人传话的活，干不了。”
“没骨头，是不是？”顾程骁肩膀一抬，无情甩开。
傅卓轻哼一声，“是挺贵的，娇贵的小公主。”
顾程骁：“…….”
林葭听到这里，低声笑了下。
几个人注意到这边，齐齐看过来。
她瞬间收起笑意，下意识的左看右看，躲避目光，伸手将头发撩于耳后，假装无事发生。
“旁观者清呐。”傅卓打趣了几句，走了。
顾程骁回头看林葭，林葭对视了一眼，眼珠子转溜一下，还是选择了不看。
偷听人说话时，当场被抓包，真的是好社死。
还有一次，林葭体育课下课去小卖部买水，却在文具用品区停留许久，同样类型的水笔，价格相同，她因为外壳的颜色而纠结。
戚然拿了两瓶水，还捡了一袋子的零食，来找林葭，“不是姐妹，两支笔你都能挑这么久？这以后你要挑对象，不得挑半辈子啊。”
林葭：“……”
戚然看一眼，感觉差别也不大，“你要是纠结，干脆两支都买了呗，又不贵。”
林葭就事论事：“那以后选对象，也能同时选两个么？”
戚然突然眼前一亮：“这个思路，虽然危险，但是好像也不错。”
林葭：“……..”
林葭做了选择，留下一开始就看上的那一支，“还是选这个吧。”
林国征的生活费都是按月给，不多，只够吃喝，平常要想买点别的，她都是计算着用钱。
许慧茹偶尔想起来会给几个零花钱，但是很少，她也不敢要。
林葭选好了文具，要去拿水，戚然拉住她，“别去，我已经拿了。”
林葭：“那我付钱，不能总是你买单吧。”
戚然平时买东西，也总是会给她带一份，早餐，零食，水，诸如此类。
戚然推着她往外走，“一瓶水而已，我又不会让你对我以身相许，下次，下次你买。”
两人去收银台结账，人有些多，需要排队。顾程骁和周邵宇就在身后，他们班级同样体育课来买水喝。
周邵宇发现她们，直接上前拎过戚然手里的购物篮子，“你们出去等吧，我们来排。”
“今天这么有眼力见儿啊。”戚然乐之不及，拉着林葭往外走，“走吧。”
周邵宇啐她，“说的我好像，什么时候碰到你，没给你付钱似的。”
林葭没打算走，“我自己来吧。”
“喔，还有这个。”戚然看一眼她手里的水笔，直接拿过，一起丢进购物篮，拉上人就走，都没给林葭拒绝的机会。
顾程骁和周邵宇一起排队，林葭跟戚然就站在门口等。两人背对门口，戚然低头专心玩手机，林葭则干站着等。
小卖部老板是个喜欢唠嗑的人，见到学生，每次都喜欢聊几句。
一边扫码，一边聊天，手上忙着，嘴里说着，两不误。
“我说你俩今天干什么，不打算吃饭，就吃零食啊？”老板说。
周邵宇看一下门口，忽然来了劲，“我们不吃，养的小宠物喜欢。”
老板成功被引起好奇心，“这是养了个什么？喜欢吃这些？”
收银台上，清一色的高热量食物，巧克力，饼干，面包，果冻……..
门口，林葭下意识的回了头，就想听俩人胡邹邹个什么出来。
“博美。”顾程骁淡淡回应，察觉到视线，自然的看向外面，对上了林葭的目光，“两只。”
林葭：“……..”
顾程骁有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很有神，眼尾有一颗痣，很小，但很明显。林葭不自觉想到聊斋，感觉他可以当画里的男妖精。当你看向他时，如果意志不坚定，随时就会被吸干了精血的那种。
林葭避开视线，偏过头不敢看了。
周邵宇却反驳道，“不对，有一只特别凶，应该是藏獒。”
小卖部老板听这俩人的回复，有些云里雾里。
林葭转头看戚然，庆幸她还好没听到，不然又是一场恶仗。
那天，是顾程骁买的单。
过后，林葭想把钱给他，戚然直接替他回绝，说：“他才不差这点钱。”
于是，她还是选择将手里的十块钱，默默塞回衣服口袋。
他毫不在意的十块钱，却是她犹豫数十分钟的症结。
一月底，航城进了秋冬季早晚气温变化都快，不少同学生了病，教室里时长有咳嗽声，喷嚏声，班主任给每位同学都发了一袋板蓝根。
谁成想，自己第二天就病倒了。
学生时代，每个人的印象里都会有个暴躁老师，骂人特狠，上课贼凶，见面都不敢说老师好的那种。
十一中就有这么一个男老师，年近五十，夏天喜欢穿老头衫，冬天喜欢穿保暖衣，腰间皮带上总是挂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晃荡晃荡的响。
因为头发稀疏，所以学生们私底下给取了个绰号：地中海。
地中海是八班班主任，也是九班物理老师，那两天也代理了九班，将物理课调到了一起，所以，现在八班和九班一起去报告厅上大课。
大教室说大也不大，装下两个班级的学生，却显得有些拥挤。林葭到教室的时候，空位比较多。
落座的同学，也默契的分为两派，中间隔出一个空位的距离来。
林葭走到最前排，刚打算坐下，就被戚然拉住，“干嘛啊，坐这么前面，吃地中海口水啊？”
林葭：“坐太后面，我看不清。”
戚然：“第一排容易被点名。”
林葭觉得言之有理，打算往后面挪一挪。
而这边，张浩正在分发试卷。地中海前些天，让大家做了随堂测试，今天就是讲题的。
“林葭，你的。”张浩看到林葭，将试卷递过去，接着又递给戚然。
“没劲，又考的差不多。”戚然考了79分，稳定发挥。
林葭看了一眼，合上试卷，往后走，“我们往后坐吧。”
这一走，直接走到了人群最后排，戚然跟着一道儿坐下，有些搞不明白了，“你干嘛啊，这是最后一排，你不是说……..”
林葭打断她：“嗯，我又看的清了。”
戚然：“□□变脸都没你这么快。”
林葭：“…….”
同学们陆续进场，不一会儿，人就差不多到齐了。
顾程骁和周邵宇进门就径直走向了最后排，他们个子高，像这样的场合，无论到哪，都是靠后的。
顾程骁就这么自然的坐在了林葭的身侧，落座时，长腿无处安放，踢到了前排的底座，动静有些大。
林葭心事重重，转头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觉得还挺巧。
其实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们终于坐在了同一边。
周邵宇探过身子，跟她打招呼，“巧了林葭，还有那边那个。”
戚然没说话，直接白了周邵宇一眼，然后问林葭，“你考了多少？”
林葭一语带过：“没考多少。”
“我看看。”戚然拿过卷子一看，然后深吸一口气，“确实没多少啊。”
林葭：“……..”
红色水笔，印记很深，恨不得直接把纸张戳破，可见，阅卷老师当时是忍住了多大的怒火。
一百分的卷子，66分？
地中海没直接杀过来都算不错了。
顾程骁挺好奇戚然为什么这个表情，“看看。”
林葭下意识想去拦住，卷子被戚然先一步展示，对着顾程骁和周邵宇二人的方向，一览无遗。
她没拦住。
周邵宇惊呆了，“不是，林葭，我都考了69分。”
戚然啐他，“你考69不是应该的么？”
周邵宇难得没反驳，憨憨的笑，“那确实是。”
顾程骁：“我觉得考的还行啊。”
三人都沉默的十分恰到好处，齐齐看着他，想知道这个分数还行在哪里。
顾程骁轻松的笑：“蛮吉利的。”
林葭：“…….”
周邵宇：“…….”
戚然：“……….”
林葭拿回卷子，摊在桌上，用笔袋将数字遮住，眼不见为净。
顾程骁看她这个动作，突然来了兴致，“说句好听的，让你物理进前十。”
语调轻松的真像那么随口一说。
林葭转头看他，感觉他好能吹。
戚然倒觉得是个好主意，“说呗，林葭，他物理教你是绰绰有余了。”
周邵宇真诚提问顾程骁，“我怎么没这个待遇？”
顾程骁瞥他一眼，“你还有必要抢救吗？”
周邵宇：“……..”
林葭：“……..”
戚然笑着应和，“救是没必要救的，以后我们上了大学，你没有，我替你哭。”
周邵宇：“…….”
林葭转过头看戚然，感觉她这嘴有时候也是真毒。
周邵宇毫不相让：“我怕什么，大不了出国呗。”
戚然：“你不就是仗着有个给你兜底的老爸么，说的好像谁没有似的。”
林葭心底一酸，莫名想叹口气，她没有。
周邵宇看到地中海拿着讲义进来，清一清嗓子，“老师来了。”
刚才还有着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瞬间安静了。
地中海上讲台后，瞄一眼教室，神情不悦，敲了敲讲桌，“跟我演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呢？干嘛啊？中间空出一条缝来，你们哪个班是牛郎，哪个班是织女啊？”
有人被戳中笑点，忍不住了，低声偷笑。
“笑什么笑，要笑的人给我站上来，我给你时间笑，一节课够不够。”
没人敢做表情了。
“在自个儿班里，你们想怎么坐都行，出了门儿，你们就是一个集体，别给我搞什么两极分化。”地中海指着教室中间，大声吼，“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缝填上了。”
前排的同学们，起身纷纷的往中间靠。
顾程骁盯着林葭，眼神示意她过来。
林葭回看一眼他，然后，当作没看到似的转过头，坐着没动。
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这一下直接给顾程骁气笑了，还挺记仇。
最后，还是他起身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
两人挨着坐。
“来，这节课讲试卷，先从选择题开始…….”地中海在上面开讲。林葭拿出红色水笔，认真改题，离的近了，瞄一眼顾程骁的试卷，硕大的98分，教她还真是绰绰有余。
顾程骁有个习惯，他坐着的时候都喜欢往后靠，贴着椅背，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关键转的还不赖。
林葭用余光瞥他转笔的那只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肤质白皙，两个字总结：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那种。
顾程骁开始时候目视前方，后来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很自然的就偏过了头，发现林葭则是坐姿很端正，双手搭在桌面。
长发齐肩，发质偏细软，上学时候总是扎着低马尾，发圈上还有个小草莓图案，挺幼稚的。
水笔脱离轨道，被甩到了地上，有人分了心。
刚好掉到了林葭的座椅下边，她感觉到动静，回头看顾程骁。
“这道题，说了多少遍，还错，还错，你们吃饭的时候，怎么馊的饭不吃一碗又一碗呢？”地中海正在上面发飙。
顾程骁坐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向她伸手，“先借我一支。”
林葭从笔袋中拿出一支黑色水笔递给他，指尖触碰到他掌心时，仿佛触了电，强装镇定的往回收。
“干什么呢，最后一排。”
林葭吓一个机灵，发现地中海已经瞄准了这边，很多同学闻声也一齐看过来。
“林葭，又是你。”地中海的课上，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几乎没人敢吭声，两人交头接耳，实在太容易被发现。
这次两个班的物理随堂测试，70分以下的总共才三个，林葭就是其一。她成绩门门优秀，单就物理落了一大截，基础题还行，一到大题就歇菜。
距离上一回，林葭被点名去黑板上写题，一道物理大题写了十五分钟，涂涂改改最后只留下一个【解】字，地中海已经对此人印象深刻了。
一个偏科偏到大西洋的女生。
“你这回考的很好么？很骄傲么？那么点成绩，还好意思搞小动作，听不懂也给我好好坐着，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她猝不及防撞上了枪口：“……..”
如果现在三月飞雪，那林葭一定比窦娥还冤。
顾程骁瞥一眼她，随即高声回应，“对不起，老师，刚刚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水笔掉了，问她借一支。”
地中海开始不悦，而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这样啊，行吧，好好听课。”
周邵宇抬手捂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用着只有俩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跟顾程骁对话，“你疯啦，地中海骂人的时候回嘴。”
以往，地中海人骂人，人就站着挨骂就行了，简而言之就是别想把自己再当人。
你回一句嘴，让你抄十遍试卷，回两句，抄二十遍。
顾程骁淡看他一眼，倒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