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初遇

    云瑛疾跑了数十米,回头瞥眼紧跟在后头的四个家丁,便快速拐进右手边的巷道。

    可不料此刻却碰上武馆里的吴老伯。

    吴老伯正将最后一袋大米叠放在露天的马车上,整了整货物,便坐上马车。

    云瑛大喜过望,在吴老伯还未出发前,便提快脚速冲过去,边跑边还不忘急喊道:“吴老伯,你可是要到南郊镇去?”

    吴老伯被这一道急促响亮的声音叫唤,激灵了下,忙不迭转过头,却见人已经跑到他跟前。

    “云瑛姑娘?”

    吴老伯这会望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姑娘,甚是震惊不解,“我正是要下南郊镇的,你这是?”

    “好,吴老伯,我和你一起走!”

    云瑛知晓吴老伯每月皆会出城回南郊镇的老家一趟,而南郊镇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此番跟着吴老伯出城,还能躲过家丁,是再好不过。

    “这?”

    见吴老伯还想问些原由,云瑛却来不及解释,只道是路上详说。

    可他们正说着话,身后的家丁却也追了上来。

    吴老伯瞧见此景,心也不自觉跟着极速跳动起来,连忙点头连‘诶’了好几声,又赶忙将云瑛拉上了马车,随即便扬下马鞭。

    马儿吃痛,立即便拔腿跑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碾压过凹凸不平的青石路,发出阵阵哒哒声,转眼间,四名家丁便被远远甩在身后。

    临转角,云瑛在颠簸的马车上眺望着那群捶手顿足的身影,终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

    巍峨高耸的城墙逐渐远去,宽敞明亮的官道上疾驰着那辆满载而归的马车,而坐在车上的少女和老者,正欢乐地畅谈着,笑声也随清风飘向了远方。

    直到日头西斜,马车才缓缓驰进南郊镇。

    云瑛停下了和吴老伯闲谈的话头,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周边的街景。

    南郊镇虽不如京城繁华,却独有一番小城风味,三两人闲坐街头笑谈,孩童绕膝跑,好不欢愉。

    云瑛侧目望着他们,眼神一刻也不眨。

    可不料此刻,马车却忽地急刹,猝不及防的她猛地朝前头扑去,万幸吴老伯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磕碰到头。

    云瑛拧眉抬起头,原是一小叫花子不管不顾地冲过街道,拌倒在了他们面前。

    好在马车行的不快,吴老伯及时拉住缰绳稳住马匹,才不至于将人踩踏了过去。

    只是不知为何这时候,云瑛右眼皮却忽然轻跳了两下。

    她看着前头趴在石板路上一动不动的小叫花子,乞讨的破烂瓷碗也摔碎在地上,便同擦着虚汗的吴老伯说了一声,忙跳下马车走过去。

    “你还好吗?”

    云瑛蹲在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身旁,不安地轻声开口,过了一会,见地上蓬头垢面的人缓缓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见小叫花子要爬起来,云瑛赶忙伸手扶起他,待他站稳脚跟后,才慢慢松开手,小叫花子这时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眸看她一眼。

    云瑛回他一笑,打算解开包袱取些银两送与他,只是没想到下一秒,身旁的小叫花子却猛地拽下她右手间的包袱,抱在怀里撒腿一溜烟地跑了。

    瞧着瘦瘦弱弱的小叫花子,力道却出奇的大,事情发生太快,云瑛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呆愣一瞬,下意识转头看向吴老伯那,又回转过头来,待回过神时,终是难忍怒气地拔腿追了上去。

    “喂!好你个骗子,还我包袱来!”

    *

    此时街边零散的游人被这一幕惊呆眼,纷纷驻足观望。

    马车上的吴老伯也慌忙跳下马车来,连跑了好几步,可他回头瞅着自己马车上的货物,又只好顿住脚步,一脸着急地在一旁徘徊。

    此时云瑛紧紧追在小叫花子身后,看那小兔崽子东奔西窜的,浑身气得不打一处来,果真人不可貌相,且如今看来,她这右眼皮一跳,准是没好事了。

    好在她习惯于跑街窜巷,在跟了他几条街后,终于追到一处偏僻破落院子处。

    眼见小叫花子狠狠撞开虚设的木门跑进去,开始带着哭腔地呼喊着娘亲救命的话语,云瑛知道他这回逃无可逃了,便也赶紧冲进去。

    可谁曾想这时候,云瑛才跨进门,眼前便飞来一根来势汹汹的木棍。

    云瑛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抬手反击,才将木棍挡下,身前却又有敌手袭来。

    她心底大惊,只得慌乱地接下他的招式,她本就被打的出其不意,一时只能作防守姿态。

    没想到那小叫花子还有如此厉害的同伙,云瑛眼里染上怒色,狠狠盯着那与她交手的少年。

    少年一身灰色破旧裋褐,肩宽腰窄的,动作干脆利落,一副誓要将她赶出院门的模样。

    云瑛被逼得节节后退,无奈望着那小叫花子怀里的包袱逐渐离她远去,她想到里面那本最重要的徐夫子游记,终是不顾一切地冲开少年朝他扑过去。

    小叫花子早已呆愣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看着突然从屋子里冲出来护着他的陌生少年。

    这会突然瞧见云瑛即将扑向他,却是害怕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包袱也掉落在地。

    不过眼疾手快的少年却不给云瑛机会,在云瑛冲出去的那一刻,他沉下脸大声呵斥着,立即将地上的木棍狠踢过去,正中了云瑛的脚踝,“不许伤害他!”

    云瑛人还没扑出去,脚下却一瞬间被木棍给击中,她吃痛地大喊出声,终是狼狈地摔在了地上,还因此不小心扭到了左脚。

    又是一阵要命的剧痛。

    少年此时早跑到小叫花子身前,将他紧紧护在身后,一双如利箭般锐利的眼睛,直盯着趴在地上的云瑛,仿佛要将她扎透。

    这会的院落里,一时安静得只听得见微微风声于耳畔掠过。

    云瑛缓了一刻,待捱过左脚上的剧痛后,才缓缓抬起头,咬牙怒斥那居高临下的人,“你们别欺人太甚!抢我的包袱,还将我伤至此!”

    少年直视着地上面露痛色的少女,听出她话音中隐含的些许委屈之意,不由愣了愣,半信半疑地怒道:“是他抢了你东西,你才追到这里?”

    “没错!那包袱里除了银子,还有我的一本书和两件衣裙,不信你翻翻看!”云瑛说完话,便愤愤地看向他身后的小叫花子。

    少年也转过头,却见身后的小叫花子已低垂下脸,一副认错的模样。

    他急忙走到他身旁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果真里头的物件真如少女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回他耳郭不禁发烫了起来。

    云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道僵硬的背影,不由气恼道:“这回总信了吧!”

    少年愣了这会,闻言忙是将包袱系好,有些尴尬地转回身。

    他望着那仅靠右脚歪歪扭扭站着的少女,忙走到她身旁将包袱递还给她道:“是我鲁莽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要伤害他,所以我才...”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云瑛瞅着少年却不答话,猛地拽回自己的包袱,便移开了脸。

    少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叫花子,此时小叫花子却已自觉地走到云瑛面前,小声呜咽地跪了下去。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抢你包袱的,只是、只是我娘亲病了多日,我无钱抓药,又一直讨不到钱,才一时起了歹念,求你别再追着我了。”

    云瑛倒吸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一时只觉得他可气又很可怜,只得忙道:“好好好我不会再追你了,你快快起来就是。”

    小叫花子还在抽噎着,少年看着这一幕,心早就揪在一块,便径直上前将这约莫七八岁的小孩童拉了起来。

    *

    少年萧煜本是这大魏朝尊贵无边的三皇子殿下,此次他出宫是为了完成一次密访任务,虽不可轻举妄动。

    可他身为受万民奉养的皇子,遇见平民百姓受苦,却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由于当今掌握朝政实权的皇上,欲在南方实行新政,大刀阔斧改革一番。

    因为需要深晓民情,奠定新政基础,则要南下密访一趟。

    这一次的密访任务任重而艰险,且不能公之于众,皇帝一纸密诏,便送至了其看重的文武双全的三皇子处。

    萧煜接下密诏,为真正的了解到底层百姓生活,当即便乔装打扮,扮作平民百姓,一人一路南下而去。

    只是他才行至南郊镇,走街串巷暗访老百姓生活时,便遇到了小叫花子这一对可怜母子。

    他才走进这屋中瞧到那病榻上的妇人,却没想到屋外突然响起小叫花子求救的声音,他想也没想便将人护下,拦住了欲追杀他的人。

    只是未料到,这原只是一件乌龙事件,且他一时情急,反而还伤了那个无辜的少女。

    *

    这会满脸愧疚的小叫花子还在一抽一抽地哭泣着,萧煜正想开口宽慰他一番,却没想到屋里那被惊醒的妇人,早已在心急如焚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儿。

    妇人的声音嘶哑而急切,一声盖过一声,仿佛再见不到人,便要喊断了气。

    小叫花子忙挣脱萧煜的手,撒开腿跑进屋里,萧煜见状也赶忙起身往里头走去。

    云瑛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耳旁还萦绕着那妇人噬命般的呼唤。

    她心也一慌,便急忙拖着扭伤的左脚踱步过去,只是奈何到了台阶前,她实在无法再上去,便只好停在门口细听起来。

    此时妇人急促的叫唤声已转变为低柔的轻抚,伴随着小叫花子难过的抽泣声,还有少年轻声的宽慰,皆轻轻随风飘向屋外。

    良久之后,屋子里头声音渐歇。

    听到这会,云瑛先前的怒气也早已烟消云散。

    她甚至想起自己六岁时,母亲躺在病榻上与她长辞的场景。

    她默默打开包袱,取出那个绣花荷包,将里头的银子数了数,便取了一半放在台阶上。

    此间天已擦黑,光线变得暗沉。

    云瑛抬头看了眼天时,便提了提包袱,转身往院子外走去,因为左脚上的伤,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痛,她走的甚是缓慢又吃力。

    只是走了半天,才走出院门,她额头上也早已布满细汗。

    就这般走下去,得走到何时啊?她心想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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