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林翊燃挂断电话后抱着手臂吩咐司机大哥和助理明锐先回酒店，着重向明锐强调道，“尤其是你啊，到时候秦老师问起来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明锐气得咬牙，“你想约秦老师吃饭你就不能直接约吗？带上我们到时候被拍到还好解释，只有你们两个人单独吃饭万一被狗仔拍到了，在明天的八卦新闻里说不定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

    “嚯，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呢，”林翊燃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你岂不是更不能一起去了。”

    “林翊燃！”

    此刻明锐也顾不上对方是给自己开工资的老板这件事了，只担心万一这祖宗真闹出什么事了，孙景源肯定会从沪城连夜飞过来杀他泄愤。

    见明锐大有一副“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就打电话给孙哥”了的架势，林翊燃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放心吧，这边的娱记都打点好了。”

    见明锐还是一脸不信，林翊燃嗤笑一声：“你以为秦老师凌晨落地燕城的新闻为什么刚爬上热搜的尾巴就又消失不见了？”

    满意地看见助理的表情从迷茫到了然再转变成惊诧，林翊燃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没错，热搜是我撤的，娱记手里的新闻也是我买断的。”

    “只要价钱开得合适，他们也是会卖我们一个人情的，”他无所谓地抬了抬下巴，“求财嘛，多简单的事。”

    “我还以为，热搜是天宸娱乐撤掉的？”

    “怎么可能，”林翊燃睨他一眼，“你要说热搜是天宸买的，可信度还能更高一些。”

    天宸娱乐现在巴不得秦挽筝和他能捆绑得再紧密一些，他们才能从秦挽筝身上榨取出更多的商业价值，怎么可能会帮秦挽筝撤和绯闻相关的热搜词条？

    终于把这些消息都消化完的明锐叹了口气，抬眼问他：“那你就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秦老师？”

    “不需要，”林翊燃耸肩，伸手打开车门，“挟恩图报可不是我的作风。”

    “快回去吧，别忘了，你现在应该正在沪城和孙哥聊工作才对。”他眨了下眼，在车门彻底关上前心情颇好地朝车里的明锐挥了挥手。

    *

    隔着段距离，秦挽筝就看见路边有个带着鸭舌帽的修长身影，她踩下刹车，银灰色的SUV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去，秦挽筝看着路灯下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生。

    虽然对方遮住了大半部分的面容，但她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这个等在路边的男生就是十分钟前打电话说没有人和他一起吃夜宵的那个林翊燃：“上车。”

    直到听见了她发话，林翊燃这才打开车门，低头钻了进来。

    正准备问他想吃点什么的秦挽筝一侧头，就看见摘下了帽子后的林翊燃。

    “怎么？”林翊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似的，“看起来很奇怪吗？”

    他在这部刑侦题材的电视剧里出演一个继承父亲警号和遗志的年轻警察，在经手一桩雷雨夜杀人案时，顺藤摸瓜发现了一桩十二年前已经结案却仍然疑点重重的命案，排除万难不懈追凶的过程中，揭开了自己父亲当年殉职背后的罪恶真相。

    为了贴合人物，林翊燃进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理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毛寸。

    “没有，”秦挽筝摆摆手，为自己刚才的短暂失神找补了一下，“挺帅的。”

    “真的？”林翊燃的眼睛亮了一瞬。

    秦挽筝被他略带孩子气的追问逗笑：“真的，人帅理什么发型都帅。”

    这话倒不是单纯为了安慰林翊燃。

    或许是最近在剧组扮演警察而无意中染上的习惯，林翊燃身上阳光活泼的少年气被削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坚韧。

    就像一棵正在努力生长的挺拔小树，面对狂风咬牙扎根，即使不够从容，但却足够勇敢。

    林翊燃这才放心地靠回椅背上，烂漫的桃花眼弯起来：“我相信秦老师的审美。”

    秦挽筝轻咳一声，发动车子，换了个话题：“你想吃什么？”

    “秦老师作为东道主，有什么推荐的吗？”林翊燃反问。

    秦挽筝一愣，不大确定地转头瞥了林翊燃一眼。

    她不记得自己有和他说过自己出身燕城。

    “我看过你早期的一个采访，里面提到过你的母校——燕城一中，我没记错吧？”林翊燃知道秦挽筝想问什么，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

    “哦，这样。”

    秦挽筝想起自己刚出道，靠那部天宸娱乐自制剧女二号出圈的时期，的确有不少媒体采访的时候会问起她的过往经历。

    只不过时间太久远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当时到底在采访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了。

    不过经过林翊燃的提醒，她倒的确想起了一个吃夜宵的好去处。

    *

    两人站在路口，看着不远处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奶茶店门口排起的长队。

    “呃……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那家做红豆饼的小店还开着呢。”秦挽筝有些不大好意思。

    方才在车上，林翊燃提起燕城一中的时候，秦挽筝忽然想起自己上学时，校门口有一家味道很好的红豆饼小店，便想着带林翊燃来尝一尝。

    两人驱车绕过半个燕城，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公共停车场将车子停在那里后，一路踩着路灯昏黄的光晕走到校门口——

    然后秦挽筝才知道，曾经那边小店所在的铺面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家国内连锁的奶茶品牌加盟店。

    她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的路上她还在跟林翊燃描述那家小店的红豆饼有多好吃呢！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定是林翊燃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家红豆饼呢！

    结果没想到！她连店面都找不到了！

    林翊燃侧头，看见秦挽筝皱着眉头耷着眼角，像只因捕猎失败而感到低落的野狐狸。

    “没事啊。”

    他压了压帽檐，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下了晚自习的高中生，担心他们会被认出来，于是林翊燃刻意降低了说话声音：“你不是说校门口好吃的很多吗？吃不到红豆饼，我们去吃别的也可以。”

    秦挽筝歪头想了一下，伸手拽了拽林翊燃的T恤下摆，朝他弯了弯眼睛：“我知道带你去吃什么了！”

    秦挽筝是从高二才决定转战艺考，虽然她的外貌条件得天独厚，但却也是个爱吃零食重油重辣的人。

    当年为了用更少的时间更快得瘦下来，她不得不咬牙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甜点火锅炸串奶茶，含泪投向了蔬菜沙拉的怀抱。

    但毕竟还是个正值青春期的花季少女，意志力自然和现在是比不了，偶尔实在馋得不行了，就在校门口的店里吃碗麻辣烫——

    还得特地提醒老板，清汤底，不需要加任何调料，尤其是芝麻酱。

    秦挽筝带着林翊燃选了里间最角落的位置，抽了张纸擦了擦两人面前的桌面，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选的位置不错吧？”

    她会选择这家麻辣烫，除了想要重温一下高中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家店的装修：座位之间都用半人高的隔断分开，隔断上方还有一簇簇假花草作为装饰，恰好可以隔绝周围人的视线。

    这样一来，即使两个人摘下口罩吃东西，被发现的几率也比在其他大散厅里小得多。

    “不错，”林翊燃笑着点点头，十分自然地将刚用开水烫好的一双筷子摆在了秦挽筝面前，然后又取了一双，再次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你以前常来？”

    “也不能算‘常来’，因为要控制体重，所以麻辣烫其实也不能吃多。”

    顺着他的话，秦挽筝想起了自己上高中时的样子。在外婆的掩护下，背着秦方好向学校递交了文化生转艺术生的申请表；为了补上进度，日日夜夜地练习集训班老师留下的作业；既要忙于专业基本功的训练，又要兼顾文化课的内容，不得不挑灯夜战地订正月考卷上的错题……

    那些用无数个日夜和眼泪堆积起来的过去，在当时看来或许是她前十几年人生里最苦最难得一段日子，但现在看来，心无旁骛地学生时期或许才是人这一生最轻松最美好的时光。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过去熟悉的地方，勾起了不少往日回忆，秦挽筝难得话多了起来，挑了些记忆中高中时期的趣事讲给林翊燃听。

    两人面前盛着麻辣烫的碗口冒着氤氤氲氲的热气，林翊燃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虾饺，抬眼隔着雾气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尽管秦挽筝今天是素颜出门，可她的皮肤又白又嫩，即使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到一点瑕疵。平日里带着些攻击性的昳丽被雾气弱化，柔和得不像是个风头正盛的流量花，而是一个享受着平凡生活烟火气的邻家女孩。

    他还是第一次见秦挽筝如此放松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她分享那些珍藏于回忆抽屉里闪着微光的青春日子。

    “我们学校很多小情侣放学了都喜欢到这里来吃东西，因为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喏，就像那两个小朋友一样。”

    秦挽筝看见过道处，一个穿着燕城一中校服的小女生拉着另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高个男孩的袖口，权衡一番选择了一个靠墙的卡座的模样，想起当年她的同桌放学后和小男朋友约会，还偏要拉她这个电灯泡一起走，让她给他们打掩护的事，忍不住轻笑起来。

    林翊燃夹菜的手顿了顿，偏头浅浅扫了那对男孩女孩一眼，眼睫缓缓撩起来，视线就重新落在了秦挽筝的脸上。

    棱角凌厉的喉结轻滚了下，林翊燃带着笑，眼底压着点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无意调侃似的冒了句：

    “秦老师了解得还挺清楚啊。”

    “以前也和小男朋友放学之后来这样吃过夜宵？展开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