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灰灰的男朋友吧。”
老板娘乐呵呵地笑着
陈墨尴尬地摆手：“不是，我是她同学。”
“同学？”老板娘显然很惊讶，“啧啧，真难得，我还是第一次见灰灰把同学带过来，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陈墨不置可否。
老板娘又说道：“灰灰这孩子性格敏感，容易胡思乱想，你是她的朋友，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陈墨频频点头。
老板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灰灰来我这儿快一年了，我很少看到她笑，可是刚才，她对你笑了，看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
陈墨说道：“灰灰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会好好地守护她的。”
“嗯，看到她高兴，我也打心底里高兴。”
老板娘面露欣慰之色，陈墨觉得她很像把女儿托付给未来女婿的岳母，一边担心女儿会受到委屈，一边又很高兴能有另一个人代替自己照顾女儿。
等一下，女儿、女婿……那不就是……
原本只是随便一想，在意识到更深层次的意思后，陈墨的脸更红了，几乎是隐隐发烫。
突然，‘唰’的一声，悬挂在头顶的白炽灯全都亮了，将烧烤店门口照得亮亮堂堂。程灰灰从店里探出半个头：“王姨，天快黑了，我把灯打开啦。”
老板娘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又道：“我估摸着鱿鱼要烤好了，来，你们先坐，姨给你们端过来。”
“我来吧——”
程灰灰话还没说完，老板娘就嗔怪道：“灰灰，你也坐下，现在没几个客人，你呀，就老老实实吃饭，其他事待会儿再说。”
老板娘的态度很坚决，程灰灰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来。
“对了，王姨她没跟你说什么吧。”趁着老板娘去取饭的功夫，程灰灰偷偷地戳了下陈墨。
陈墨摇头：“就聊了点学业方面的事而已。”
“唉，我跟你可不一样……”程灰灰拖长尾音，“我成绩差得要死……最讨厌别人说起我成绩的事了……”
“以后我来教你，一定会让你的成绩有增长。”
程灰灰想起陈墨中午的承诺，说道：“除了英语以外的其他科目，也可以问你吗？”
“当然，”陈墨说道，“我擅长的科目只有英语，但其他的……也都还说得过去，起码辅导你是没问题的。”
程灰灰：“……总觉得被你小瞧了啊……”
陈墨忙道：“没有的事。”
这边两人还在聊天，那边老板娘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来来来，刚烤出来的，当心烫到嘴，白饼我也放里面了哈。”
“谢谢王姨！”
“没事没事，你们先吃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
老板娘放下盘子后就走了，程灰灰兴奋地向陈墨指里面的烤串：“那个那个！那个就是我们店最负盛名的鱿鱼！超好吃的！”
陈墨以前很少吃路边摊，在他的印象里，烧烤就是种油腻腻的垃圾食品，所以，他本来没抱什么期待，但灰灰都这么说了，他不可能一动不动，于是佯装迫不及待的样子，拿起一个烤串咬了一口。
……这味道…………
真香！
这是陈墨的第一感受。
不愧是程灰灰推荐的东西，完美地符合他的喜好，牛肉鲜嫩，鱿鱼爽滑，撒在上面的调味料格外入味，配上白饼一口能炫十串。
陈墨三两口就吃了个精光，一边吃一边感叹，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味。
程灰灰的眼睛很亮：“嘿嘿，怎么样？”
“真香，”陈墨说道，“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夜市的食物，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
“夜市里好吃的东西可多了，”程灰灰说道，忽然露出好奇的神色，“你以前从来没吃过？为什么？是嫌不卫生吗？”
“我父母不让我吃，他们说外面的饭油烟太重，不健康，”陈墨说道，“他们去世以后，我也牢牢记得这句话，吃饭一般都是亲自下厨。”
“嚯，感觉你的厨艺不错，”程灰灰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每次做饭都心惊胆战的，生怕炸掉厨房。”
“没，”陈墨摇头，“我不怎么会做饭，一般都是西红柿炒鸡蛋和土豆丝。”
“新手必备菜，这俩我也会做，”程灰灰说道，“不过，很容易就会吃腻。”
“我早就吃腻了，”陈墨说，“它们只是生命体征维持餐。”
程灰灰“咯咯”地笑了，陈墨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但他觉得，程灰灰笑起来非常好看，褪去所有的阴郁后，看上去无比明艳。
两个人享受着悠闲的晚餐，期间，老板娘还贴心地拿来了汽水，他们吃完后，烧烤店也迎来了第一波人流的高峰期，随着欢声笑语的人群，无数喧闹的声音瞬间传进耳朵里。
程灰灰赶紧跳下椅子，对陈墨道：“我去要去工作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我也来帮忙。”
“你？这怎么行，”程灰灰瞪大眼睛，道，“你是客人，又不是这儿的服务员。”
“今天体育课没能伸展筋骨，”陈墨说道，“正好现在活动活动，不然我都要长蘑菇了。”
程灰灰依然想拒绝：“可是……”
陈墨已经将吃剩的竹签拢进盘子里，端起盘子问道：“放哪里？”
程灰灰下意识地道：“放厨房就……诶，不对！你放下盘子，让我来！”
陈墨根本不听她的话，端着盘子一溜烟儿跑进厨房，程灰灰本想追上去，旁边一桌的客人叫她：“服务员，再来一捆啤酒。”
“哎，来了。”她无奈地应了一声。
烧烤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多了，程灰灰忙的脚不沾地，暂时没时间管陈墨，于是，陈墨就仿照她的样子，也有样学样地端盘子拿啤酒，收碗擦桌子。
期间，老板娘也看到了陈墨走来走去的身影，起初她的反应和程灰灰一样，都是让陈墨坐下来别干活，但陈墨表示，灰灰都在忙来忙去的，自己怎么好意思端端正正坐在这里。
老板娘大概是误会了他和程灰灰的关系，见状了然地笑了笑，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你这孩子还挺有责任心的”就不再劝阻。
陈墨以前虽然也干过家务，但在熙熙攘攘的烧烤店忙碌还是头一次，眼前是笑容满面的顾客，鼻尖嗅着烧烤的香味，抬头可以看到深色的苍穹与漫天繁星，他蓦然生起一种恍惚的感觉。
自己坐在沙发上打盹的时候，程灰灰刚擦完一张桌子；自己抱起宠物猫咪逗弄的时候，程灰灰收拾着客人的残羹冷食；自己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手机的时候，程灰灰正费力地将一捆啤酒提过去。
他们果然是不同的……性格的不同，经历的不同，更是……命运的不同。
程灰灰本该有更美好的人生，但她过去的岁月都被无尽的荆棘缠绕着，因此，目之所及只有黑暗与苦痛，但……现在他来了，他一定会让程灰灰拥有无忧的未来。
陈墨一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边加快了干活的速度。期间，老板娘请他们喝了绿豆汤，稍微休息一下，陈墨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一大碗，一扭头，程灰灰拿着加热过的绿豆汤，小口小口地抿着。
程灰灰：“你还不走吗，再不回去就迟了。”
陈墨；“没事，我家离得不远。”
程灰灰：“你家在哪儿啊？”
陈墨：“紫荆家属院。”
程灰灰：“诶！我家也在紫荆家属院！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陈墨：“父母留给我的房产在市中心，紫荆家属院这个……是我租的房子，昨天才从房东手里拿到钥匙。”
程灰灰：“太好了，那咱们就顺路了！”
陈墨：“我才搬到这里，对这附近不熟悉，待会儿还得你带路。”
程灰灰：“和在学校里一样呢……嗯，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这么晚，好多公交车都停运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会担心的。”
陈墨哑然失笑：“你话说反了吧，应该我担心你，毕竟我可是男生。”
程灰灰：“差不多嘛！男孩子在外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呀。”
陈墨：“好好好，我一定注意。”
程灰灰：“哎呀，三号桌的客人走了，我先去收拾了，待会儿见！”
程灰灰的下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陈墨也一直陪她到了这个点。离开的时候，老板娘表示要给陈墨工钱，陈墨笑着拒绝了，说自己只是搭了把手，老板娘看了看程灰灰，又看了看他，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笑容，没有再坚持。
两个人很有礼貌地向老板娘道别，踏入了浓重的夜色中。走了几步，陈墨回头看去，烧烤摊依旧灯光明亮，人声鼎沸，而他们走向的未知前路，却只剩一片黑暗。
“因为路灯坏了嘛，”程灰灰说道，“每次走这段路，我都很害怕……”
陈墨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这样有没有好点？”
程灰灰点头：“能看清路了。”
陈墨问道：“你怕鬼吗？”
“不是怕鬼啦，看恐怖片的时候我眼睛都不带眨的，我只是很怕黑……”
“那一定和我一样，是害怕未知吧。”陈墨说道，“小时候我也怕黑，起初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后来我懂了，我是害怕深不见底的黑暗，害怕从中涌现出未知的事物。”
程灰灰揪住他的衣摆：“你、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没关系，我在，”陈墨说道，“就算真的出现未知的存在，我也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程灰灰笑了，“像骑士守护公主那样吗？”
“对，像骑士与公主那样。”
“那我真谢谢你了，”虽然这么说着，但程灰灰明显没有相信，她自嘲地道，“不过，我可不是公主，我是灰扑扑的女仆。”
“灰灰，”陈墨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说道，“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会变成公主？”
“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是公主，”程灰灰摆了摆手，“说是灰姑娘还差不多。”
“可是后来，晚宴上的灰姑娘，比所有的公主都要美丽耀眼，”陈墨看着她的眼睛，“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得到那双梦寐以求的水晶鞋。”
程灰灰迟疑地道：“谢谢……你没有骗我吧。”
“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可能会骗人，但骑士永远都不会。”
程灰灰还记得陈墨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无比的虔诚和认真，琥珀色的眼瞳流光溢彩，比月光和星光都璀璨，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眼前的是从童话书里走出的骑士，为守护自己而生。
然而只是片刻，更深的疑虑占据了她的内心，陈墨说的是真的吗，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会有个温柔而专一的骑士，在自己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从天而降，倾尽一切来守护自己吗？
那明明只是小说虚构的情节而已……她以前不曾相信过，现在也不敢相信。可是，陈墨说这句话的神情，实在是太过真挚，让她无法怀疑这是假话。
和陈墨告别后，程灰灰回到家里，快速涂画完作业，将校服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就躺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回想着陈墨刚才的誓言。
“他说他没有骗我……可是，为什么？”她咕囔着，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灰姑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在意呢？”
“我能相信他吗？可是……万一，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或者是有意为之的谎言，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