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我能感受到胖子话语里浓浓的摆烂味儿。

    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最简单的方法,可以先用工具去凿玉棺和青铜椁之间的杉木棺,只要时间足够,迟早会凿穿。

    但问题就在于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小张哥说这一段空腔连接着眉河的泉眼,是最先回水的地方,过几天大凉山一带会有一场连绵很久的大暴雨,到时候这里绝对会被淹没。

    而且我们从这出去后还得想办法找路回地面,地宫的通道错综复杂,我们一路弯弯绕绕的,也不走正常路线,没个三四天是肯定摸不出去的。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打道回府,日后再作打算。

    胖子最是直来直往:“不行来一发炮仗,管他是齐天大圣还是太上老君,通通都给老子见阎王。”

    “不行的。”

    瞎子用手电晃晃头顶:“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地势很低,而地底下大规模的地宫挖掘行动,也会导致地面有严重的沉降现象,连带结构有一定程度的损毁,一旦内部产生向外扩张的巨大压力——”

    胖子一摆手:“有屁直放!”

    “朋友,会塌的。”

    “我他娘的炸哪塌哪,老子是TNT吗!”

    确实,我们多次劝阻胖子爆破的意图都是用这个理由,听着有点假,况且他如今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

    到底是有点子文化了。

    “各位,我有个想法。”

    刘丧难得在应该凑数的场合不凑数,胖子正烦躁,头都不抬:“放!”

    “我们可以用火把中间的木棺给烧掉。”

    天真揪下一根下巴上的胡茬,眼睛亮了亮:“有时候驴脑袋是比人脑袋好使点,还真是个可行的办法,杉木的燃点比青铜的熔点低,我们看着点火候,等木头烧到锁扣以下灭掉就行。”

    “驴脑袋?”

    刘丧对天真百忙之中还要踩他一脚的行为非常不满:“那你连驴都比不上。”

    我忽然对天真的比喻感到很赞同。

    这倔强的样子的确很像驴。

    既然刘丧的提议可操作性很强,我们也不搞歧视,检查完木头还算干燥,木安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在上头浇了一层助燃剂,胖子问我们要是把玉棺烧化了怎么办,天真说算他命里有此一劫,我们能照顾好人的安全都算不错了,还要顾忌鬼的感受,不要活的太闲。

    胖子着急道谁跟你说鬼了,我是怕里头的东西给烧没了,瞎子就安慰他说不会的,这木头烧的很快,还来不及烤化玉棺就烧完了。

    那语气、那表情,任谁的都听得出他在诓胖子,胖子就气的不理他了。

    总之放火烧山这件事还是轰轰烈烈展开了。

    木安点火,我们看着杉木上冒出白烟,焦痕如同涟漪一般渐渐扩散,火星开始向周围蔓延,越燃越盛,直到烧成一片连营之势。

    猪笼草的肚袋顿时就给熏成了一间柴火房,千军万马第一个受不了,叫着跳出了肚袋,在上面透气,说好了再叫他下来。

    好在肚袋的通风口很大,不用担心浓烟吸入过多的问题,但偶尔露出一星半缕的薄烟也够人受的。

    我们其他人都还强忍着没挪窝,小哥站到我面前,用身体给我遮了遮,他背影很高大,基本挡去了烟雾的正面攻击,天真他们见状全都不知廉耻的躲了过来,跟一窝小鸡仔似的,连偶像长偶像短的刘丧也没能免俗。

    小张哥被逐出队伍,只有瞎子和木安没得挡,呛的直咳嗽。

    谁让他们俩大高个,小哥挡不住,傻大个就熏着吧。

    烟熏火燎十分钟,胖子探头一看,觉着火候差不多,捂住口鼻招呼我们过去灭火。

    火烧的本来就不大,他们几个人一通折腾,没过一会,烟云就在升空的过程中销声匿迹。

    杉木棺被烧成一段焦木,结着厚厚的黑壳,还好玉棺并没有烧化,看上去还安然无恙。

    胖子用匕首捅一捅,脆脆的木头哗啦啦应声而下,他三下五除二把遮挡锁扣位置的棺木剥下来,天真一摸玉棺,看向小哥。

    见小哥点头,他才把虫脂玉璧按在玉棺的锁扣上,只见玉璧的轮廓跟凹槽完美吻合,在天真按下的瞬间,一声脆生生的咔哒声传来,玉棺内似乎有微光流转而过,然后就再无声息。

    这下给我们都整得挺忐忑,刘丧看了看瞎子和小哥:“怎么办?这棺还能开吗?”

    胖子烦躁的一挠头发:“怎么办怎么办,拿你二舅拌米饭,怎么好吃怎么拌,你说怎么办!开棺!”

    话音未落,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去,一下把棺材掀开,一股陈腐的臭味霎时弥漫开来。

    刘丧吓得如惊弓之鸟,连回骂都顾不上,直往小哥咯吱窝底下钻,天真也赶紧做个防御的姿势,把刀拔出来。

    然而都等胖子都已经拿上探阴爪上在棺材里掏来掏去了,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我们放松下来,围到玉棺旁边。

    胖子下手有分寸,没有破坏死者的遗体,两具白骨整整齐齐躺在正中,头枕着镶满宝石的玉枕,面覆纱毛巾,大敛之服隆重而繁琐,层层叠叠覆盖在尸身上,袖口的金线仍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两副骨头架子有明显的体型差,一大一小,小一点的骸骨手上还握着一柄玉如意,应该正是当时自愿随夫殉葬而去的张夫人。

    玉棺里简洁的几乎一览无余,竟没有什么多余的陪葬品,只在角落里有个巴掌大小的血色玉盒。

    胖子用探阴爪勾住玉盒的一角,把玉盒缓缓勾出棺材,瞎子迫不及待地带上手套拿过玉盒,胖子就在一旁大叫抢劫,伸手要去抢。

    瞎子挥挥手让他别吵,小心翼翼拨开象牙制成的锁芯,打开盒盖,里头只有一块碧绿的玉佩,一面是焦明神鸟,另一面是麒麟神兽,双面镂空,翻转的时候,投出的影子也在变换不停。

    下一秒我们都望向小张哥,天真就问:“虫卵哥,你要找的东西在哪?”

    虫卵哥一脸无知:“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难不成我被人骗了?”

    不得不说这小白脸装起相来真是很能迷惑人,满眼要溢出的无辜一荡好似就要化开了,天真搓搓胳膊:“你那什么眼神,真膈应人。”

    血玉盒子的盒面上雕刻着一副画面,画上有一男一女在湖边相依相偎,杨柳垂在肩头,湖水轻轻,一派的良辰美景。

    天真拿着玉佩看了又看,还把盒子检查了三四遍,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闷声道:“这估计是他俩的定情信物,当成纪念品给带进来了,要不咱们给人还回去?”

    我心想天真说的有理,这俩人算是爱的心心相印,我们前头顺了林药师那么多东西,这定情信物就别拿了。

    于是我抬头望着胖子。

    他一顿,两只眼睛翻了四次白眼,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拿不拿,看你们俩那样。”

    我们的关注点都在玉佩上,没人注意棺材,木安突然凑了上来,把我们全部人都挤开了,用手指扣了扣棺材内壁,胖子眼尖,立马叫一声:“上面有字!”

    天真刚想挤进去,木安拍拍手,说道:“不用过来了,这是一篇往生咒。”

    “往生咒?妹儿,你这老祖宗对转世投胎的执念也太深了,又是修黄泉地府,又是供奉三世佛的,还在棺材里刻往生咒,他对下一辈子就这么有兴趣?你有什么头绪吗?”胖子啧啧称奇。

    瞎子也跟着啧啧:“很明显,他坠入爱河了。”

    “什么?那老子要在他们的爱河里尿尿,这几个老毕登往这一躺是快活了,这儿装个机关那儿放个粽子,一点没管我们的死活。”

    即使跟胖子朝夕相处六七年,他措辞之大胆,有时依然会让我忍不住沉默。

    比如现在。

    胖子一边吐槽,一边把玉佩放回玉棺里,却行云流水般将玉盒揣进兜里,天真哎哎两声就去拉他的胳膊,问他干什么,胖子理直气壮道:“不能拿里头的宝贝,还不能拿个盒儿?”

    “你没事吧,连个盒子都不放过。”

    “老子的精神已经受到严重摧残,我都感觉我都要精神分裂,还不能收点精神损失费了。”

    胖子护好一兜子的明器,分毫不让:“你别拿什么死刑无期吓唬我,我都玩命了,还在乎这个,今天死老子也要当个富裕鬼。”

    天真见实在劝不动,捏一捏眉心,也就随他去了。

    开完棺后没看见虫卵,我们就合计着小张哥可能是让小道消息给骗了,既然没有收获,时间又紧迫,不如鼓捣鼓捣把棺材盖回去,一行人打道回府。

    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小哥和瞎子就默契的抬起棺盖准备盖上。

    “等等。”

    小张哥趴在棺材边上,视线不肯从里面挪开:“你们再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你要看我们就得让你看?你以为你算哪头腊八蒜?”

    胖子神清气爽,张嘴就骂:“赶紧死开别耽误我们小哥干活。”

    千军万马看一眼胖子,好像酝酿着什么隐藏已久的疑惑,犹豫片刻,才转头问我道:“小夫人,他词汇量一直这么——丰富吗?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我以为他有什么大秘密要问,结果纠结半天就问个这,我挥挥手:“他嘴皮子是可以申遗的,少招惹他。”

    小张哥对胖子的骂骂咧咧是充耳不闻,从包里取出一把桃木剑,在棺里翻找一阵。

    耐着脾气等他十分钟,还没有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天真不耐烦道:“你翻够没有。”

    小张哥的桃木剑,最终落到玉如意上,他戳一戳,凝重道:“我觉得玉如意有点不对劲。”

    他丢掉桃木剑,掏出手电筒,把灯泡贴在玉如意的面上,像是在玉石市场常见的用手电光来照玉器的纹理。

    而透过强光,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灵芝形状的玉面里,玉色竟如滚滚而动的白云一样,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转不止。

    玉如意通体是接近帝王绿满色的颜色,肉眼看上去色非常浓郁,绿到近乎发暗,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注意到这玉的不同寻常。

    我们面面相觑,小张哥轻手轻脚的收回手电筒:“我听说母虫的虫卵保存方法极其特殊,容器罕见,并且孵化周期漫长,很容易在孵化的过程中死掉。”

    “你都是听谁说的?怎么一股荒谬的味道。”天真怀疑道。

    “这虫子是门里出来的东西,我懂得的门道自然比你多。”

    天真不逞一时意气,没跟他争辩,刘丧对这奇景很感兴趣,用匕首拨了拨,抬头问小哥道:“偶像,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把它砸了?”

    小哥明显对这虫子很忌惮,没有说话,墨色的瞳孔望着这柄玉如意,仿佛连他眼底的色彩也跟着一起流动起来。

    最后是小张哥道:“不能砸,这母虫已经孵的差不多了,砸掉它说不定母虫会直接飞出来,母虫能引来很多子虫,我们会完蛋的。”

    胖子摆出一副“我看你能放什么洋屁”的表情:“那你说说怎么处理。”

    “我认为得丢水里。”

    “水?”

    胖子环顾一圈:“这儿没水。”

    我们水壶空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人均最低储备量,这玉如意个头不小,要是把水都用来泡这虫子,回去的路上我们就没得喝了。

    胖子肉痛的问:“用酒行不行?”

    我们还剩一瓶茅台,小张哥的神色有几分犹疑,似乎对自己的观点没有十足把握,支支吾吾道:“不知道,或许不行。”

    胖子一巴掌拍小张哥头上:“你他娘的靠谱吗,说着说着一脸心虚。”

    木安迅速找到切入点,插话问他:“你原本打算怎么把虫子带出去?”

    小张哥满头伤,被胖子打的龇牙咧嘴,他捂着头,从包侧拿出个小巧玲珑的青铜小笼。

    大概是装蟋蟀的笼子那么大,球形的笼子四面镂空,留出许多气孔,而在笼子的正中,还嵌着个更小的圆形镂空笼子,如同鬼工球,青铜小笼下坠着一块很小的玉石,看成色跟玉棺的材质很像,玉石下装点着一绺红色的穗子,倒是个精致的小玩意儿。

    天真很快跟上木安的脑回路:“什么原理?”

    “我也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的,说可以用来装这虫子。”

    我马上接上话头:“那个姓林的?”

    小张哥点点头,天真不解道:“他为什么这么帮你?”

    “因为他有求于我。”

    小张哥看了看我:“具体是什么我无可奉告。”

    天真翻个白眼:“你就带着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入土去好了。”

    木安检查完小笼子还给小张哥,没有什么发现。

    而后我们经过一分钟的讨论,还是决定用水壶里的水把玉如意泡掉完事,省得再耽搁下去夜长梦多。

    盲冢靠近眉河,地下水系也十分丰富,应该不用担心补充水源的问题。

    我们说干就干,胖子在野营锅中倒出两壶饮用水,瞎子用探阴爪把玉如意捞进去,见水完全没过玉如意,再盖上石块,以免突然被虫子袭击。

    但开棺之后,我仍然不明白那人留下记号的用意。

    而且我其实还挺在意小张哥三番两次说他是我们的贵人这件事。

    我总觉得,在他平平无奇的这句话里,一定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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