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抱着锅，问小张哥要泡多久才行，他也拿不准，犹犹豫豫的没个准话，被胖子狂骂。

    木安还在玉棺内翻找着什么，里面十分干燥，玉棺长期处于水下，竟然没有被水汽侵蚀，不知道这帮人当年怎么搞的除湿工程，能不能在雨村也来一套。

    最近福建的雨水多，三天两头雷暴雨，整个家就像泡在水里一样，潮湿的都得我们手动吹内裤，天真还说这趟回去就买个烘干机，解放双手。

    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天真拍拍木安：“翻完没有，完事我们就先把这儿收拾一下，也不能来一趟连吃带拿的还让人曝尸荒野。”

    胖子吐槽天真没用的良心总是很多，到处泛滥没地儿使，天真拿鼻子横他，连眼神都没用：“你缺德，我们不能跟着你一块没素质。”

    木安一通鼓捣没有收获，皱着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目光在棺内不停地搜刮，估计确实是没找到什么，半晌后，他挥挥手示意天真可以善后了。

    要说对这夫妻俩我其实还挺佩服的，这俩人都是顶级恋爱脑，不管放在现代古代都算得上是一段凄美动人的佳话，胖子撇嘴说一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刘丧全程懵懵懂懂，脸上的迷茫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扩散的越来越大，我想着这路上他也算出力不小，好心的跟他讲解起来。

    盲冢大致脉络我们已经整理的差不多，如果要说起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恐怕能追溯到上古时代的那场陨石雨。

    根据我们目前所获得的信息，白民国的前身应该就是张家人向外联姻的某个分支，而小张哥所说过的肃慎国并不完全是诓我的，肃慎国和白民国都是切实存在的。

    白民国人的大部分特征都能和张家人不谋而合，至于白民国的图腾为什么是乘黄而不是麒麟和穷奇，这观点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天真认为这批张家人在脱离张家后就不再以张家人自居，他们原本的信仰被当时的主流民俗所融合，成为一种新的文化，在白民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而白民国人被张家分化出来的具体原因，有无数种理由，天真说我们没必要什么事都往死里追根究底，给历史适当的留白，也让自己喘口气。

    说人话：求放过，我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关于肃慎国的记载很少，我们无法推测这两者之间一定就能划上等号，但既然林家的几个祖坟都能证明林家起源于长白山，肃慎的国名又与鸟有关，姑且可以这样假设，有利于我们思考。

    那么肃慎和白民国相当于林家与张家，他们并不像我们后来所认知的一般老死不相往来，正好相反，这两个国家在长白山比邻而居，有过非常紧密的联系，甚至于是姻亲关系。

    白民国是追逐陨石而来，陨石降落的地方会产生神迹，他们的目的是守护或是想得到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最大可能是他们在研究永生之术。

    他们在这里修建出一座巨大的底下陵墓，搜罗许多用来实验的动物。

    在地面上紧追我们不放丑猴子，正是其中的牺牲品，它们既受到陨石的辐射，也被人为改造过，凶猛异常并睚眦必报。

    无论什么事都会有契机，在白民国来到大凉山之前，应当还有本地土著衍生的国家，他们发明出惨无人道的“赐福”仪式，也阴差阳错发现人虫共生能让人不老不死，却因操作失误爆发虫灾，导致国家近乎倾覆。

    白民国在遗迹中得到启发，并且觉察出人虫共生的成果跟自己国家的研究方向不谋而合，于是决定继续钻研下去。

    最后他们没有成功，乘黄的传闻以及张家人本就异于常人的寿命容易引起他人侧目，过程中白民国或许还经历过战争和入侵，但都被白民国人一一化解。

    实际上来到大凉山的白民国人，早已不是最初一批被分化的张家人，与其说是白民国人，不如说是白民国人和肃慎国人的总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是命运的共同体。

    至于陪葬在陵寝一侧的合葬棺，我们也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过全面推翻的讨论。

    天真后来提出过一个比较有价值的观点，他说没准是我们都想错了，当初我们只从穴位上来判断墓主人的地位高低是不够准确的，因为这座陵墓从头到脚都被人彻底改造翻新过一遍，我们所见到的并不是它最初的格局。

    如果陪葬墓的两夫妻原本就是陵墓主人，只是被人为挪到陪葬位，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而且一开始我们觉得他们身上没有象征王权的东西，并理所应当认定身着图腾就是皇亲国戚，还用龙纹来类比，可是我们都没想过，白民国女人能用他们国家的图腾当衣服纹饰，站在城墙上迎接祥瑞，来历又怎么会简单。

    他们的身份昭然若揭——是白民国的国王和王后。

    从招魂幡上所体现的主次来看，用女王和王夫的称呼会更正确。

    在男权盛行的时代，白民国大概个父权母权并存的体系，有男继承人也有女继承人，所以我们才会在第一时间被误导，否认白民国女人君主的身份。

    胖子听完还很煞有其事的教育天真：“回家好好反思下你那小肚鸡肠的思想，咱们家是有姑娘的，胖爷我以后也是有闺女的人，绝对不能搞重男轻女那套封建糟粕。”

    胖子已经默认小梅是他闺女了。

    天真一听就像被泼了脏水似的炸了：“你他妈胡扯！我哪有那个意思！再随便给我的话上价值回头就把你床铺从雨村丢出去！”

    我就来打圆场，两边安抚，他们才接着分析下去。

    随着白民国人在这片土地上销声匿迹，人虫共生的秘密跟着白民国人一起被尘土覆盖。

    尘归尘，土归土，白民国在历史上沉寂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千多年后的初唐，玉棺里的主人林士之，再次掀开这个神秘国度的面纱。

    这时林士之和张家女子相爱，并结为夫妻，生下带有两族血统的林显意，他的出现，几乎彻底改变林家被迫隐匿于世的宿命。

    林士之是南越王林士弘的哥哥，南越王的存在，是张家修正历史的一种干预手段，虽然名义上早就脱离家族，张夫人依旧在履行着族长之女的义务。

    南越王乱世而生，又在乱世陨落，一代枭雄成为李唐前进之路的磨刀石。

    而张夫人的行为被张家视为挑衅，张家内部对她下达追杀令，林显意为躲避张家天罗地网的追捕，不顾避世的祖训在大唐入仕为官。

    他努力接近大唐的权利中心，用张家人长寿的秘密作为威胁，借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守护自己的家人。

    林士之夫妻在儿子的保护下平安终老，大限将至的林士之看着妻子依然年轻的面容，却忽然不舍得就这么离去。

    林士之穷尽余生都在追寻长生之法，他是普通人，妻子却是张家人，他想获得长生与妻子白头偕老。

    好在林士之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花费过多功夫就从无数蜉蝣般的线索里锁定白民国，人虫共生的实验刚好跟他所求的愿望不谋而合。

    从他改建这座陵墓的手笔就能看出他的想法，他试图用龙脉得天独厚的态势来给虫子制造全然不同的载体，来改变多年以来失败的结局。

    地底下密密麻麻的骸骨，无数不见天日的虫人，都是他孤注一掷的执拗。

    长生于他而言，似乎是真的很重要的一件事。

    重要到值得他倾尽所有，即使抛弃为人的本性，也在所不惜。

    像小张哥所说，他曾经无限接近成功的大门，我们遇到过的张家人虫共生体，是趋近于完美的成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选择放弃。

    他接受自己的平庸，不再挣扎，顺从走向人生为他写好的终点。

    临死前，他遵照张夫人的意愿，葬进白民国的地宫，算是他们二人认祖归宗，他自知罪孽深重，只留下功过对错后人评说的语句。

    讽刺的是，林士之生前为长生布置的所有，竟只能变成他死后长眠的陪送。

    他在地宫里建造奈何桥、供奉三世佛，他虔诚的画下十相自在图，在合葬的棺材中写满往生咒的经文，只希望转世投胎后还能与妻子再续前缘。

    最终结束林士之半生荒唐的，是短短一句“其妻张氏随殉”的墓志铭。

    我们拼拼凑凑出来的信息，也许不是这件事全部的真相，但应该大差不差，我问过小张哥，他表现的很无知，不过还是对我们的头脑风暴表示肯定。

    跟刘丧说完，他露出有几分复杂的表情，更多是唏嘘，低头闷不吭声了一会，叹口气看向我们：“你俩的恋爱脑该不会是遗传吧？”

    我跟小哥对视一眼，都有点子无语。

    刘丧饶有兴致道：“既然气氛都到这了，要不你俩亲一下作为故事的结尾？我不介意的。”

    我抬头刚想打他，手还没举起来，胖子唰的冲过来就把我俩脑袋按一块了：“谁都别废话！给我亲！”

    直至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呼吸拂过的肌肤泛起一阵颤栗，我吸吸鼻子，草木清新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小哥居然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