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与歌姬

    回雁客栈分为三楼,一楼供酒客吃饭喝酒,二楼供客人住宿,三楼是歌姬们的房间。

    “昨日初见泠泠小姐,是在下失礼了,今日特来向泠泠小姐赔罪。”卢凌风站在回雁三楼楼梯口,彬彬有礼地冲着面前的祝七娘和六护院道。

    “那我这六位护院呢,你不赔罪吗?”祝七娘似乎还对他昨日大闹客栈的行径略感不满。

    “我与他们是公开较量,他们技不如人,我为何要赔罪。”卢凌风道。

    “你什么意思?”昨日与他交过手的其中一个护院迎上来,满脸怒气。

    “够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卢凌风从腰间掏出一个金饼,扔给祝七娘,“泠泠小姐在哪间房?”

    祝七娘瞪大眼睛看着金饼,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忙吩咐丫鬟:“快,带冷公子上楼。”

    喜君住天字一号房。丫鬟带卢凌风进门,在桌上放了一壶酒,便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卢凌风盯着喜君,半晌没说话。她的装扮与平日完全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喜君似乎有些心虚:“冷公子,可要喝茶?”

    她还叫他冷公子?“你还要演吗?”卢凌风问。

    “演什么?”喜君问。

    卢凌风坐到桌边:“好,那你可别怪我。既然你是歌姬我是酒客,那我命你,给我倒酒。”

    喜君撇撇嘴,给他倒了杯酒。

    卢凌风却并没有端酒杯,只是盯着喜君。喜君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眼神,不近人情的,看猎物一般的眼神。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后退,他却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她跌坐在他腿上。

    “你知不知道,此刻我若强迫你,没人救得了你。”卢凌风道。

    喜君吓了一跳,慌忙挣脱他站了起来:“喂,你可得对我规规矩矩的。”

    “我就算不规矩,你又能怎么样?”卢凌风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喜君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你在吓唬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卢凌风把酒杯放下,并未回答。

    喜君只觉得心中不服,他把她当什么啊,私人物品吗?凭什么她凡事都得听他的?

    你以为我怕你,来啊。喜君把心一横,一副行将就义的样子,坐回卢凌风腿上。他只感觉到她身体柔柔的贴了上来,手也攀上了他脖子。

    卢凌风一怔,她在干什么?

    卢凌风的好胜心这下也上来了,他右手擒住喜君脖子,手掌紧箍着她后脑勺,作势要吻她。喜君从未见过卢凌风这一面,心下方寸大乱,只能梗着头拼命往后,与他的手较劲,双手亦按在他锁骨上试图推开他。卢凌风嗤笑一声,心想,我看你怎么收场,手掌依然牢牢钳住喜君的头。她明知他是经不起激将的,为何还敢惹他。

    喜君见卢凌风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不禁气上心头,她索性把手一放,卸了全身的力道,不再反抗,任由他将她的头按向自己。

    两个人呼吸相撞,卢凌风有一瞬间的慌神,喜君趁机勾住他脖子,仰头扬起下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

    卢凌风身体一僵,立刻抱着她站起身,将她放在桌上。

    没想到她竟敢这样将他一军。

    “裴喜君,你不要太过分了!”卢凌风怒道。

    喜君坐在桌上,放开他脖颈,歪头一笑,仿佛示威一般。她知道他只是在用怒意掩饰慌张而已。“怎么,难不成中郎将连我也想打?”

    “不如你猜猜,昨日我为何打那六护卫?”卢凌风道。

    “卢凌风,你在威胁我吗?”喜君问。

    “终于记起来我叫卢凌风了?”卢凌风道。

    “好啦,”喜君双手抱着他手臂摆了摆,撒娇一般道,“卢公子,卢刺史,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待在这吧。你放心好了,这姑臧小城乃边陲苦寒之地,除了你,根本没几个人出得起金饼。”

    “那旗亭赌唱呢,若被选去侍酒,那又怎么办?”卢凌风问。

    “你难道没见那五个歌姬吗,各个姿色不凡,小夭更是美若天仙。况且我还五音不全,怎么会选中我呢?”喜君随口道。

    “怎么不会,”卢凌风有点生气,“你根本不懂男人。”

    “这里是客栈,不是青楼,成名的诗人都讲脸面,不会逼迫人的。”喜君道。

    卢凌风似乎还是不放心。

    “好啦,你来这不就是想问线索吗?”喜君跳下桌,要去给他拿画像。“五个歌姬中,我可以排除两个。长发及膝的那个,叫媚娘,之前脚崴了,最近表演,都是坐着弹琵琶。长着梨涡的阿梨,她痴迷风水运势,凡事都要看皇历,我们出游那日,是初一,不宜出行的日子,她绝不可能在那日偷偷溜出门。

    “那么,其余的三位歌姬都有可能?”卢凌风道。

    “对,小夭,唱《古从军行》的雷花,吐罗姑娘思嘉。雷花性子慢热,我与她还不是很熟,小夭与我最投缘。”

    “嗯,我回去和苏无名再研究。”

    卢凌风在房间待了一个时辰后,打算离开,喜君跟在身后送他,他突然转身,指着门上的挂饰道:“若想见我,将这碎玉片子挂在临街的窗边,我得了消息,便差人来接你。”

    喜君心想:我自己偷偷溜出去就行了,还要你接?但见他说的认真,便乖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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