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牡丹

    祝七娘在二楼瞥见离开的卢凌风衣衫齐整,忙进房间看喜君,发现她也安然無恙。

    “这冷公子花了一个金饼,竟然只是为了和你聊天?”祝七娘道。

    喜君道:“他不是说了吗?是来赔罪的。”

    祝七娘道:“你才唱了他的诗,接着便见到他真人,还闹了出不打不相识的戏码,也算缘分,应该多聊一会的。”

    “以后还有机会的。”喜君道。

    祝七娘想起那大金饼,不禁喜笑颜开:“那就好。”

    门口突然有人敲门,是媚娘,她手中拿着一本乐谱。“泠泠,你明日能帮我弹琴吗?我写了一首《南国绿腰曲》,下个月就要表演,可到现在也只是在月初排练过一次,本想明日排第二遍,但琴师又临时有事。”

    “不行诶,我明日要练舞,你找阿梨她们。”喜君道。

    “她们也都没空,看来明日也没法排练了。”媚娘叹气道。

    刺史府中,卢凌风拿出喜君画的歌姬画像,背面记着各位歌姬的名字和房间方位。

    苏无名道:“所以,只需要再重点查探那另外三个歌姬。”

    卢凌风道:“过几日重阳节的旗亭赌唱,整个客栈大部分人都会聚在一楼和二楼,到时我会去这些人房间搜查证据,也许会有新发现。

    费鸡师在旁边看着,突然插嘴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将刺杀之事告诉王之涣,让他早有防备。”

    苏无名道:“他若心生惧意,从此不去客栈,那刺客行刺不成,定会想别的办法,到时,更是防不胜防。”

    卢凌风道:“我看这事多少有点诡异。”

    苏无名道:“何出此言?”

    卢凌风道:“姑臧是大唐边军宁寇军的驻地。回雁客栈的旗亭赌唱是逢五则开,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遇着节日,加开一场。喜君与我说,本月十五,是宁寇军戍边将士劳军之日,到时军中十多个中高层军官都会聚在客栈喝酒。刺客为何要特地选在那天动手?既要刺杀,自是闲杂人等越少才越方便,不是吗?”

    苏无名道:“会不会那指使歌姬刺杀的主犯是军中之人?”

    卢凌风道:“若是军中之人,自己偷偷动手或是□□,胜算会更大吧?为何还要借女人之手?”

    费鸡师道:“说到宁寇军,前日我在街上买菜,还见到一大队宁寇军士兵拉着几十辆车往驻地走。据说是军中军需短缺,缺少御寒之物,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去姑臧山砍柴火。”

    苏无名点头道:“宁寇军驻守凉州,着实辛苦。”

    这日清晨,吃早膳的时辰,费鸡师端着菜盘正往桌上摆菜,樱桃伸着懒腰走进门来。

    费鸡师道:“樱桃,正好,快来用早膳。”

    樱桃坐到桌边,端起粥喝了一口。

    费鸡师道:“哎,你怎么一身寿菊的味道?哦,想起来了,今日是重阳,我等下去买些茱萸回来。”

    苏无名问樱桃:“你可是从王之涣那里回来?你去他家中当丫鬟,可还顺利?”

    樱桃道:“还好,倒没什么不适应的。”

    费鸡师道:“你看着可不像是会伺候人的啊。”

    樱桃道:“我一开始也担心呢,可管家说了,去他家当丫鬟,不需要会伺候人,长得漂亮就行。”

    苏无名道:“说说看,你觉得王之涣如何?”

    樱桃道:“说起这人,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苏无名来了兴致:“哦?”

    樱桃道:“就说他身边小厮吧,人家跟了他几年,他不知人家岁数,后来得知他今年成年,竟领了歌妓回家,将小厮和歌妓关在一屋,说这是成人礼。

    管家过五十岁大寿,他不办寿宴,让人管家自己去账房领银子,说看中什么了礼物,自己去买。

    大夫来给他看咳疾,劝他少喝酒,他拒绝,说,短命无所谓,潇洒最要紧。

    邻居六十岁老妇要与丈夫和离。她儿子儿女说她疯了,他王之涣倒好,在旁煽风点火,说离得好,还给了那老妇八千钱,说是祝贺她和离。

    曾经邻县梁家村的一个姑娘,被大漠上的马贼侮辱,回村后不肯自尽谢罪,村中人怪她伤风败俗,对不起村口的贞节牌坊,要按照族规,抓她去点天灯。王之涣正好路过,见那姑娘长得漂亮,当场拔下手中扳指当聘礼,求娶人家,说只要嫁了外村人,便不再是梁家村的人,那他们就不能再用族规惩罚那姑娘。”

    费鸡师问:“后来呢?”

    樱桃道:“那姑娘从他手中拿到婚书跟和离书,去了太原,在他母亲那当丫鬟。”

    樱桃继续道:“重阳登高日,丫鬟见路边卖的黄色寿菊新鲜有趣,夸了一句好看,他买了几十把摆在家中,说喜欢就好,不必忌讳。

    大半夜莫名其妙说要去找王昌龄喝酒,丫鬟们起来睡眼惺忪地给他梳洗穿衣,小厮给他套好了马车,赶到王昌龄家院子门口,门都没敲,转身打道回府,说是突然没了兴致。”

    苏无名摇头笑道:“此人倒有些魏晋风度。”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卢凌风嗤笑道:“魏晋风度?我看是放荡吧。老费之前还说要告诉他刺杀之事。我看以此人个性之乖张,他若知晓有人要刺杀他,只怕不会躲起来,反而会到处大肆宣扬,放话挑衅刺客。”

    苏无名道:“确有可能。”

    重阳之日,回雁客栈要加开旗亭赌唱。客栈伙计,乐工,众歌姬都在楼下忙里忙外。三楼地字一号房中,穿着夜行衣的卢凌风从窗外翻身而入。他今晚已查过两个歌姬的房间,这里是最后一间。他四处看了看,略有些吃惊,这个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屋中几乎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窗边桌上摆着一个白瓷瓶,里面竟插着几枝怒放的红色牡丹。门外突然传来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这王之涣简直不识抬举。要不是为了小夭,我才不会唱他的诗。”

    “我早说过他根本不喜欢小夭,你们只是不信。那日我在台上表演,听他和高适他们聊天,王昌龄道:‘你虽从未得头彩,但这小夭姑娘几次唱你的诗,对你也算有情有义,收作小妾如何?’没想到王之涣竟然说:‘太原王氏百年氏族,就算娶妾,也当是身家亲白的名门闺秀。’”

    “什么德性,以小夭的品貌,做他小妾,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简直笑话。”

    “他不选小夭,却选泠泠,也好,我看那冷籍冷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让他替小夭教训那王之涣。”

    卢凌风在房中断断续续的听见一些,似乎是王之涣中了头彩,还选喜君侍酒?卢凌风皱了皱眉,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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