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中美人

    苏无名之前已写信告诉卢凌风,他要告假回凉州探亲,五人相约在姑臧县刺史府会面。

    卢凌风三人一路跋山涉水,八月底到了姑臧,约见了凉州司马和长史,及姑臧县令。几日后,苏无名和樱桃也到了。五人约好去游姑臧山。姑臧山是三县界山,绵延数千里,很是雄伟。

    这日正是九月初一,天气不怎么好。临出门时,费鸡师爽约,五人游变成了四人游。进山前,陶县令嘱咐过他们,姑臧山深处密林掩映,岔路极多,他们只可在靠近漳河的山脚处游览。

    喜君难得出来游山,在山上跑跑逛逛一上午,非常开心。

    “咦,那上面是山神庙吗?”喜君突然指着前面道,原来几里外竟有一座老庙。喜君兴奋地往前跑,卢凌风跟在旁边道:“你慢点,别摔着。”

    两个人毕竟年轻,不一会便将苏无名他们甩在了后面。他们跑到庙前,等苏无名和樱桃上来。喜君四处张望,发现地上有烂掉的石榴:“这山里竟然还有石榴?”

    卢凌风点头道:“刚刚来的路上,我见到北边好像有片石榴树林。你想吃吗?我去给你找找看。”

    喜君笑道:“好啊。”

    卢凌风笑着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来:“你一个人在这,不要紧吗?”

    喜君道:“没事的,义兄他们不是马上就来了吗?”

    “好,我走的”。

    卢凌风走后,喜君等了一会,天上莫名下起雨来,喜君便进了那老庙中躲雨。这山神庙很是古朴,大厅中塑像已残破不堪,但庙中陈设还算干净。

    忽听外面有男女说话声,似乎是苏无名和樱桃,喜君突然玩心大起,心道:不如躲起来,叫义兄他们找不着我,听听他二人私下会聊些什么。她打开墙角的柜子,那柜子中摞着层层蒲团,余下的空间很小,喜君小心的爬了进去,躺在了那蒲团上,关上了门。

    说话声越来越近,喜君静静听着,却发现并不是苏无名和樱桃。只听那对男女说道:“总之,到了十五那日,趁着旗亭赌唱的机会,你就动手。”

    “可我毕竟从未杀过人。”

    “没关系,杀人不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是啊,可我…”

    “不用怕,王之涣是回雁客栈的座上宾,坐的桌子离你跳舞的台子很近,你跳完舞,去台下谢客的时候,抽出剑,一定一击成功。还有十几天,好好准备。”

    原来竟是一对男女杀手。喜君躺在柜子中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生怕触动了哪里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听得那男人小声道:“有人。”

    喜君心凉了半截:“他们发现我了?”

    她大气不敢出,只感觉阎罗王似乎正在招手,熬了半晌,果然感觉有人正朝柜子边靠近。

    喜君屏住呼吸,只听见柜门被打开了。她捂着自己的脸,颤声道:“我未婚夫就在外面!若敢动我,我让他把你碎尸万段。”

    “你要我把谁碎尸万段?”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喜君挪开手睁开眼,看到了那个让她倍感安心的身影。

    “卢凌风。”她横躺在蒲团上侧着头喊他,声音略带一丝哭腔。

    “我在这,”卢凌风蹲下身,紧张的问,“怎么了?”

    喜君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就在你进来之前,来了一对男女,他们在计划杀人。”

    卢凌风略有些吃惊:“杀谁?”

    “王之涣。”

    “写过几百首诗,你很仰慕的那个王之涣?”

    “我听他们对话,似乎女的是一家客栈的歌姬。她要在十五那日,趁着旗亭赌唱的时机,刺杀王之涣。”喜君道。

    “在我治下公然杀人?”卢凌风摇摇头,只想冷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说罢,看向喜君。她面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好。

    “你要出来吗?我抱你出来。”

    “我要躺一会,等一下就好了。”

    卢凌风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竟都是汗,摸她手腕,也是冷汗,看来是真被吓到了,“没力气了吗?”

    “你是不是在笑我胆子越来越小?从前带着薛环就敢跑出长安,现在——”

    “不,”卢凌风道,“你只是见的世面多了,知道天高地厚了,”他顿了一下,“有时候,人是越无知才越无畏。”

    “嗯。”

    喜君闭着眼睛睡在一个破柜子里,卢凌风站在柜子前面低头看着她。拿着伞的苏无名和樱桃走进庙的时候,看到这颇为诡异的场景,不禁吓了一跳。他和樱桃本是故意放慢脚步,想让他们两人独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喜君怎么了?”苏无名急切的问道,樱桃正要大叫喜君妹妹,却见卢凌风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她没事,只是睡着了。”他又转头向苏无名道:“有案子了。”

    苏无名等人决心查清此事,才有了今日卢凌风在回雁假扮冷籍之事。

    “好了,事已至此,谈谈案情吧,不要浪费了喜君一番苦心,今日初五,我们还有十天时间。”苏无名道:“看了那些歌姬,可有怀疑的人?”

    卢凌风想了想:“唱《古从军行》的那位,虎口有茧,身形轻盈,有做职业杀手的资本。唱《塞上听吹笛》的那位吐罗歌姬,身材比王之涣还高大,她若殊死一搏,当可刺杀成功。其他两位,太过纤弱。”

    费鸡师道:“你只说了四个,还有一个呢。”

    卢凌风道:“喜君之后出场的那个?我没注意。”

    苏无名道:“他当时光顾着生气去了,哪还看得见别人。”他说着,又道:“不行,还是得去见喜君一面,看她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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