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歌姬

    “她竟然问我是谁?”刺史府中,卢凌风几乎火冒三丈,冲着苏无名道:“我是谁,她能不知道?”

    苏无名给他倒了杯茶,无奈道:“你在客栈闹了一场,回来还不消停呢。”

    消停?河东裴氏的大小姐在凉州当歌姬,这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她怎么办?若不是怕她难堪,他早一把将她扛出客栈了。那围观的歌姬们也可笑,见他大有兴师问罪之意,都在问喜君:“泠泠,是谁啊,你不是说你夫婿亡故了吗?所以你才来这的。”

    夫婿?亡故?简直荒唐!

    那老板娘更是可气,还道他是去挑侍酒歌姬,竟说什么:“今日头彩乃是高适,只有他可以挑选歌姬单独侍酒。”

    前几日他们去拜访苏无名伯父,喜君和樱桃说要留在那玩,他当时还奇怪,原来竟是瞒着他做歌姬去了。

    “单是跳舞还不算,竟然还要陪酒。这么危险的事,你竟然随她任性胡为。苏无名,你这义兄是怎么当的!”

    “嫌犯就藏在歌姬之中,除了派喜君混入其中查找线索,眼下也别无他法。”

    “樱桃有武功,为何不让她去。”卢凌风道。

    “我去了的,回雁每个月月初都有歌姬遴选,但我跳起舞来硬邦邦的,老板娘只看了一眼,便赶我下台了,说什么歌唱不好可以练,舞跳不好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同去竞选的还有二十六个姑娘,只有喜君入选了。”樱桃道。

    “二十六个,”卢凌风只觉得不可思议,“区区卖唱歌姬,竟还有人趋之若鹜。”

    “一旦选上,吃穿不愁,穿金戴银,想见一面得花一个金饼,结交的都是大唐名声最为显赫的大诗人。卖身契才六年,比起卖身为奴,总归划算得多。”樱桃道。

    “六年卖身契,苏无名,你疯了!”卢凌风只差没指着苏无名鼻子大骂了。

    “你冷静点,喜君要做的事,你自己都拦不住,何况是他义兄。”樱桃道。

    苏无名倒非常淡定:“他舍不得对喜君说重话,只能一个劲冲我发火。”

    “喜君回来了吗?”在外堂听到动静的费鸡师走进门来,“案子可有眉目了?唉哟,卢凌风,你手上怎么都是血?”

    “你倒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苏无名道。

    “什么情况?”费鸡师问。

    苏无名道:“他跟回雁客栈六大护院大打出手,那六大护院是县令亲自选的,打遍凉州无敌手,他把人全打翻在地,一点脸面不留,打完了还作诗羞辱人家。旁边好事者竟还拍手叫好。说什么怪不得南洲四子还没死绝。”

    “这凉州民风果然彪悍。”费鸡师感慨道。

    “卢凌风啊卢凌风,你现在是冷籍,你何曾听说冷籍有武功。”苏无名痛心疾首。

    “也没听说他没武功啊。”卢凌风嘀咕道。

    “早知如此,还不如由我去扮冷籍。”苏无名道。

    “你扮冷籍,你会作诗吗?”卢凌风嘲讽道。

    “你还有理呢?端方知礼的南洲大才子,到你这,却成了欺男霸女,强抢歌姬的纨绔公子哥。”苏无名道。

    “有何不可?我就是要让旁人都怕了我,如此,便没人敢碰她。”卢凌风道。

    “哎,我说你,”苏无名还要数落他,费鸡师道:“好了,以中郎将之神勇,若真想抢走喜君,早抢回来了。喜君既还在那,说明他已经想明白了。”

    费鸡师接道:“卢凌风,你是新任凉州刺史,若你刚到任,就死了一个名满天下的大诗人,到时,丢的可是你的脸面,那可是王之涣啊。喜君如此冒险,可全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卢凌风略为烦躁的道。他打完那六人,就想清楚了喜君的用心,所以陶县令来劝他时,他便卖了他个顺水人情,离开了客栈。

    这王之涣的才情最好真的名副其实,才不枉他五人如此用心良苦。

    他们如今闹得这样鸡飞狗跳,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地狱变一案后,卢凌风调任凉州刺史,喜君和费鸡师陪同他赴任,三人一同启程。“凉州乃偏远苦寒之地,远不比长安繁花似锦,我此去凉州,近乎于贬官,怎么你倒很开心似的。”马车上,卢凌风笑着问喜君。

    他已深知,为官之道,起起伏伏皆是寻常,所以对于此次调任其实已不甚在意。

    “没有啊,只是我向来爱读边塞诗,又听说,大唐边塞诗人近年来都旅居凉州,我仰慕王之涣已久,这下终于能一睹其容了。”喜君道。

    “你就不怕一见之下,大失所望?”卢凌风问。

    “他诗写得那么好,想来样貌也是不凡的。”喜君道。

    卢凌风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见过中郎将这等人物,其他人恐怕很难再入你的眼咯。”坐在前面赶马车的费鸡师插嘴道。

    卢凌风赞道:“老费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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