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假难辨

    ……

    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忽然一双大手伸来从后面拥住楚良玉的肩膀,把她拉的向后倒去。叶敛锋在她耳边笑着说,“刚才我还从心檀娘手下救了你,你啊,在那姓穆的人跟前可是一点都不向着我。”

    又来了。楚良玉心中暗暗皱眉。她不喜欢这样近的距离,从他怀中向下一溜就钻了出去。叶敛锋没想到怀中人像泥鳅一般灵活,轻易叫人给跑出去了。

    叶敛锋无辜地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认真的公主。“叶敛锋,呵呵,你有时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刚才那个境地向着谁不都是一样吗?你看他戴着面具,最一开始就有想隐瞒身份之意,就算刨根问底地去打探他身份,在这浮华舫上他随口说一个谎,我们也无从辨别真假。”

    “嗯,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就是想……”叶敛锋说着说着停住了口。

    “嗯?”

    “我就是想欺负欺负你。”叶敛锋想了想,诚恳道。

    楚良玉看着眼前这人,他坦率诚恳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可爱,引得她灿烂一笑,“哈哈哈哈,我该说你诚恳吗?”

    叶敛锋无奈看着她,“问的人不是你吗?我只是仔细想了想原因。”

    她笑够了,言归正传道,“不谈这些了,刚才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很在意。”

    “什么,说来听听?”

    “我们刚刚见到那绣衣郎时,他情真意切,为了救谢如韫肯于向心檀娘下跪,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痴情极了的人。可是……当我们一起到谢如韫面前时,他又表现的平平常常,不肯让谢如韫靠近他,还说救她只是出于同情。这前后矛盾之处颇为奇怪,你说,他是想隐藏什么呢?”

    “依我看来,他只是暗中思慕她,不想让她知道罢了,有什么奇怪的?”

    楚良玉若有所思,“这么想倒是正常,可是……”真是这样吗?

    “会不会,那不是爱情呢?”她一句呢喃,叶敛锋没有听见。

    叶敛锋看她沉思半响的样子,漂亮的猫眼垂下,有几分安静的气息,心中一动。“……我为什么来黄金阙找女人,你不想问吗?”

    “……我为什么要问?”楚良玉抬头,叶敛锋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她这边。

    “为什么,你和我名义上还有婚约吧,寻常女子,哪有不会在意婚约者去寻花问柳的?”

    “永远也没法实现的婚约,也算婚约么?”楚良玉觉得好笑,他们被困在循环里,要不了多久雍王府就会被包围、覆灭,无论多少次,那婚约最后都是作无效,他明知这一点的。

    叶敛锋沉默,“……那我在意,不行吗?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有人带你来的吗?”

    “嗯,是啊,是令狐怀刑带我来的。”

    叶敛锋好像舒一口气,又拧了眉,“那个男人啊,真是个不可小看的、气度狭隘的家伙。”说着砸了下嘴。看叶敛锋的表情,楚良玉猜想他已知道令狐怀刑为什么要带她来。

    楚良玉扬了眉,笑吟吟抬头问道,“比你更狭隘吗?”

    叶敛锋看她一眼,笑道,“这一点我不敢保证。”他故作忧郁地长叹一声,“……话说回来,优秀还真是一种罪过,太容易引来嫉恨。”

    楚良玉认真道,“之前没发现,世子啊,原来是这么一个容易多想的人。”

    “是啊,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会多想。”

    叶敛锋的背后是忽暗忽明,莺莺燕燕。这样的一个地方被世人称为天上人间,是去过一次就成瘾的温柔乡。叶敛锋笑看她,轻易地胜却人间无数。楚良玉忽然涌起一个想法,不知他这句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是如何笑着说出这样暧昧的话?那时他抱着那个柔美女子,又是否会对她说出同样的话?

    叶敛锋想要的,有什么得不到?关于他为什么造访此地,她现在有些好奇了。

    “所以,杜家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叶敛锋装作无事发生,将话题扯回来。

    “嗯?”

    “时间没错的话,现在多半皇帝已经驾崩了吧?”

    “嗯,”楚良玉点点头,“关于这点,我心中早有计划。”

    “什么计划呢?敢问公主是否需要我的帮忙?”叶敛锋促狭一笑,“当然,是有条件的。”

    楚良玉道,“才不需要,你只管跟从前一样,隔岸观火就好。”叶敛锋又提起这件事,让她想起他前几世的所作所为。楚良玉以为,叶敛锋表面上想与她亲昵,但从他的行动上看,他实际上是个极为冷彻的人也说不定,和其他人一样的言行不一。

    在那之后他们便下了舫。直到回府,她也没见到令狐怀刑。不如说,令狐怀刑此后是否还愿意在她面前现身,楚良玉都不敢肯定。但是,她这么想,说穿了不过是无限循环里的其中一世,哪怕这一世她把一切都搞砸了,把令狐怀刑和她的关系弄僵了,下一世他还不是会如无事发生一样,照常乐乐呵呵地贴上来吗?

    是这个难解的迷局不问她的意见把她困在这里,同时也给她肆无忌惮任意妄为的权力。楚良玉这时还没意识到,她的这种想法会有多么危险。

    ……

    来意欢那里的时候,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因而有些惊讶。来的太不巧了,因为陆庭曜正好也在那里。按理来说,未婚夫妇是不能随意相见的,但听宫中的人说,长公主和驸马的情意很让人羡慕,驸马常放下一切来找长公主,萧皇后对他们二人的婚事很满意,是以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转世之后,楚良玉其实一直在尽力避开陆庭曜。最初那世,陆庭曜最后成了柱国,应该是在她被软禁之后不久,就与长公主成亲了。想到这点,她总觉得之后再看到陆庭曜时,他身上就多加了一层“意欢的夫君”的身份,哪怕之后重新来过了,也觉得一旦接近便会伤了自己。

    他们三人便略有尴尬地围坐一起,中间的楚意欢对这气氛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良玉和陆庭曜掩藏地太好了。说了半天无关痛痒的闲话,楚良玉心中焦躁,但碍于陆庭曜在此,她不好直接把来意挑明。

    但陆庭曜是个心细如发的,怎么会不知晓?他一袭白衣,垂眸想了想后,不确定地说,“时间不早了,陆某还是不便打扰二位叙话了……但是,在走之前,”陆庭曜颇为动摇,缓缓道,“有一件事,陆某以为令昭公主会感兴趣,是以无论如何也想告诉您。”

    楚良玉笑眯眯道,“哦,说来听听?”楚意欢也颇为好奇,“是什么事,陆郎竟然连我也瞒下了?”

    陆庭曜道,“实不相瞒,谢侍郎曾与我有知遇之恩,谢家落难,陆某却无以为报,一直心中愧疚,是故我常在暗中打探谢家的消息,想看……是否有我能帮上的地方。前不久我终于得到一则消息,本应被当即处死的谢家长子、谢如弈或许还未殒命。”

    “此话当真?”楚良玉面色一变。

    “嗯,谢如弈本是镇守剑州的刺史,事发之日临近的折冲府出兵捉拿他时,据说其实……没能成功抓到谢如弈——他早就得了消息,使了个金蝉脱壳之法。底下那些人害怕因为办事不力被责罚,又仗着剑州偏远,各路势力探查不及,所以寻了个普通死囚做替死鬼,谢如弈也从此下落不明。我能知道这一点,就是验出了那个‘谢如弈’的尸首并非本人。”

    楚良玉和楚意欢面面相对,脸上都有惊意。如果知道她哥哥还在世,如韫一定会重拾信心的。想到这里,她便迫不及待想告诉谢如韫这个消息。

    “如果还能找到谢如弈,那便再好不过了。”楚良玉露出欣慰的表情,道。

    陆庭曜温柔笑笑,“陆某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此后该如何处置还需令昭公主定夺,陆某便不打扰二位了。”

    待陆庭曜走远后,楚良玉才放下心来,屏退一干侍女后,把前几日去浮华舫,如何见到谢如韫和绣衣郎,谢如韫的状况又如何详细地告诉楚意欢。楚意欢听后也是半带震惊半带唏嘘。楚良玉确认了四下无人,又贴在楚意欢耳边,道,“我认为大家此时多半已经崩了。”

    饶是生性端庄娴静的长公主,听了楚良玉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也是花容失色,她后退半步,“阿蛮,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这样大的事,不能随便说的。”

    楚良玉投来坚定的目光,示意她坐下。“你不必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并不是心中对你有隔阂,只是这件事太过离奇,不方便告诉你。你要知道的是,我有十足的把握大家已然驾崩了,而且此事和杜崆脱不了干系……甚至,我认为萧皇后说不定也知道什么。”

    楚意欢面露怒容,“你莫要开玩笑了,这一次你说的事这么离奇,我怎么敢相信?今天的事,我就当作没有听见,阿蛮你今天头脑不清楚,说的全都不是真心话,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着要拂袖离开。

    楚良玉急急拉住楚意欢的衣袖,“谢家的事,你心中也有疑惑吧?如果我说那就是杜崆嫁祸,而且不久之后杜崆就要假传圣旨,对雍王府出手,你怎么想?”

    这一招果然有效。听到涉及令昭公主的生死,楚意欢便停下脚步。楚良玉趁此机会,将如何在雍王府中抓到叛变的阿忠将巫蛊道具埋于树下的经过告诉楚意欢。“圣上向来信任雍王,杜崆没有后台,怎么敢轻易对雍王府出手?一定是因为知道圣上已经不在了。”

    这是,何等恐怖之事,楚意欢喃喃道。的确,近日里没听说有人有机会得见圣上。别宫的侍卫调动也变化剧烈,安插了不少新面孔进来,她早就得到了这些消息,但没有多想,只是一时疑惑罢了。“你是说,你认为这会是杜崆做的?他真的敢于做出如此胆大包天、偷天换日之事?”

    “是,而且仅凭杜崆之力,一定是无法做到的。”她坚定道。

    萧皇后在这一出戏中可能扮演何种角色,她知道以楚意欢的聪慧,一定也隐隐存疑。楚意欢神色愈来愈凝重,“那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今我们位于城中,就是处于包围之势中。若一切都闹开了,他们撕破了脸皮,我们也很难全身而出……唯有尽快寻找支持了。”

    楚良玉知道,这一件事上她的身份没有名正言顺的道义,让长公主来出面,更有可信度。“你在宫中也可以探查消息,但一定要小心,这里可能有杜崆的眼线……其他的,就按照我说的,等到事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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