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入阁救闺友

    与长公主的谈话已是昨日了,再踏上浮华舫,楚良玉虽然心中担忧着楚意欢是否能处理好之前商讨好的事,但此处还关着一个不得不叫人多加关心的女子。

    上次令狐怀刑带她来时,她一路默默记下了路线,所以这次带着金枝,轻车熟路地找来。还是照常的时间,那艘深色的巨大画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际线。

    她对狐脸夫人说,“我们要指名谢如韫,请带我们去她那里。”

    那狐脸夫人斜坐于贵妃椅上,手中的烟斗隐隐飘出暗香,“抱歉啊,您两位不是谢娘子的熟客,是不能指名的。”她微微拉开披肩,露出雪白的肩头以散热,满足地喟叹道,“服散之后的一支烟,真是舒爽无比……兰丫头,再去换一支。”

    兰丫头顺从地跑前跑后。楚良玉不解道,“我们上次和那绣衣男子一起来的,见了谢如韫一面,他也同意了,难道这还不算熟客吗?”

    狐脸夫人不屑道,“那自然不算。穆蕉客是包了谢娘子下来,这是他每月都支付一笔巨款才换来的特权。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想要见舫中的娘子,必须由浮华舫出面请你们入三次阁,之后才算成为熟客。像你们这样想破坏规矩的人,我见得多了。”

    楚良玉道,“好啊,那今日先请我们入第一次阁吧。”

    狐脸夫人一笑,磕了磕烟斗,好啊,第一次入阁要付这个数。又说道,“但是,第一次入阁的人选是由我们推荐的,推荐的人选蕉客不能决定,这我要先跟你们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们无论如何都见不到谢如韫吗?”楚良玉已经隐隐有些怒意。金枝是第一次来浮华舫,不清楚浮华舫的来历,也纳罕这里终究是烟花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只是怕娘子生气出了差错,以为眼前的狐脸夫人是故意刁难只为了多得些钱财。金枝伸手要取出财物。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必了。”伸手按住金枝的动作。前几日见过的绣衣郎,向她微不可闻地点点头,清雅如松涛。

    ……

    跟在绣衣郎的身后,楚良玉忽然发现,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这绣衣郎虽掩盖住了容颜,但他周身的气质莫名高雅,一打眼便知不是池中物。此时他走在前面,清瘦的脊背绷直,步履稳健,仪态非常端庄。

    他推开房门,屋中却空无一人,本应在那里的谢如韫不在此处。不用搜索谢如韫的踪迹,就听得外面一阵骚乱之声。

    绣衣郎比她还惊,口中念道,“不好,怪我今日来迟了。”好像已经料到发生什么事了一样,他踏出门直奔声音源头。

    那骚动来自于隔壁的开间,房间正中央摆一张长椅,其上单膝半躺的人叫他们意想不到——正是近日里耀武扬威的杜崆。他着斑斓彩衣,容颜俊美,其表情却不美好。杜崆半强硬地拘束着谢如韫,要把她圈在自己的膝上。

    谢如韫满脸怒容,双手被服侍杜崆的两个女子分别拉开,让她难以反抗。于是她便不断叫骂着。

    “放开她!”楚良玉只觉身边一阵风起,绣衣郎仿佛怒不可遏,冲过去拽开那侍女的手。杜崆冷哼一身,半起身抓住绣衣郎的手腕,“又是你这个惹人厌的玩意!你敢坏我的好事?”

    绣衣郎愤怒地浑身颤抖,另一只手成拳要砸向杜崆。

    “喂!”杜崆身边的两个女子尖声斥道,齐齐伸手驾住绣衣郎的拳头。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不愿意,你竟然敢强迫她?”

    杜崆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得意道,“搞错的人是你吧?这事儿可由不得她。谢如韫是官奴,官、奴!就是说她现在不过是个任人随意发泄的玩意儿罢了。我想要的东西,轮得到你来插手?”

    那两个娇滴滴的女子本来拦不了绣衣郎多久,他愤怒到极点,猛然发力甩开了她们,迅速出拳直中杜崆侧脸。杜崆反应不及,生生受了这一击。但绣衣郎本来是个清瘦的身材,这一击的力道并不算特别大,仍然成功激怒了杜崆。

    杜崆捂着脸怒极反笑,“好啊,你这胆大包天的东西。你今日就给我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和谢如韫叙旧的!”

    这话好像触怒了谢如韫,她双眸霎时涌出不绝的泪水,一边强抑着屈辱和恐惧道,“你住嘴!不准说!”楚良玉明显感觉到谢如韫的情绪很激动,这两个人间似乎发生过什么。

    房间中的动乱声很快引来了黄金阙中的人,五六个青年已经赶到这里,正好撞到杜崆和绣衣郎起争执的这一幕。楚良玉道,“还愣着干什么?谢娘子是穆郎包下的,杜崆坏了规矩想强行抢人,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那五六个青年闻言,又看看房中怒气冲冲的杜崆,顿时支支吾吾,彼此你看我看,竟然是对眼前这一幕无动于衷。

    杜崆满意地看着谢如韫露出濒临崩溃的神色,道,“哦,怎么了,我说和你叙旧,说的没错吧。当时一听闻京都中有名的骄矜贵女沦落为官奴,我可是迫不及待地、第一个就去了啊?能和你这样身份高贵的女子春风一度,可是罕有的机会。”

    杜崆露出嘲弄的笑,“哈哈哈,想不到你还是第一次,回想起来,那真是颇为酣畅……”他故意这么说,脸上好像非常陶醉一样。“哎!和我再来一次吧?”

    绣衣郎再也忍耐不了,冲向杜崆。

    此时那五六个青年仿佛被触发什么开关,齐齐冲上去,竟然反而把绣衣郎按倒在地。谢如韫见状怒道,“你们在做什么?有没有搞错,你们抓错人了。”说着上去要救绣衣郎,然而她力气太小,无论怎么拳打脚踢都撼动不了他们一点,倒反而被那两个女子拽住。

    杜崆张狂笑道,“他们才不敢抓我,除非他们想掉脑袋。”说着一步步走到地上的绣衣郎脸前,“你,总是戴着这么一副神秘兮兮的面具,是你的脸见不了人吗?”

    杜崆向绣衣郎脸上的面具伸手。

    杜崆就要伸手揭开绣衣郎的真面目了,她是此时唯一能出手的人,楚良玉心中有个冷静的声音道。

    她虽然没说,其实也很在意绣衣郎的真实身份。按道理来说,她无法改变什么,因为用不了几天一切就会重入轮回,此时做的一切不过是虚妄的、可以在下一世被随时改变的无用的行为,那么,稍迟一些,等看清绣衣郎的身份了,再出手也不迟吧?

    楚良玉认为,这是当下最契合她利益的做法。

    绣衣郎身体一颤,拼命偏过头去躲避着杜崆的动作。为了便利杜崆的行动,身后的人把他狠狠向下一按,叫他再也动弹不得。

    杜崆的手越来越近,马上就能触及他的假面。楚良玉有种直觉,绣衣郎的真实身份一定会令她大吃一惊。

    她一边这么想着,但最后她的手腕一动,先于自己的意识上前拦住了杜崆,那完全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

    “杜侍郎,这也太过放肆!”说着抬手摘下覆面的丝巾,“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这么闹吗?”

    杜崆一看,刚才随绣衣郎一起来的、一直被她忽略的女子是令昭公主。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对她出手,悻悻道,“怎么是令昭公主,没想到您也有来浮华舫的雅致,呵。”说完,虽然面上有不甘,但看楚良玉护着他二人,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来了,何不向我知会一声,站在一边看戏的兴致却很高。”杜崆想到今日的事态被令昭公主看到,可能传出对自己不利的流言,所以面上有些不高兴,“既然这人是令昭公主的相识,那便算了。”

    “有令昭公主护着你们,今天算你们走运。”杜崆说完转身便走,那五六个青年察觉到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松手放开绣衣郎。

    楚良玉松一口气,伸手扶起跌落在地的谢如韫,“没事了。”

    谁知那杜崆没走出几步,竟然猛地回转身体,见他衣袍间白芒一闪,原来他腰间别了一柄佩剑。他趁回身的功夫抽出佩剑,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向绣衣郎劈去。他竟然连楚良玉都不放在眼里。

    “……什么令昭公主,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杜崆冷笑。而此时起身的绣衣郎一无所知。

    楚良玉没看错杜崆的举动,提醒绣衣郎道,“闪开!”

    幸得她这一声警告,绣衣郎勉勉强强躲开了那一击。杜崆见一击不成,反手横斩过去。此地本就不大,狭小的空间内杜崆如此劈砍,绣衣郎很难躲开。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见环佩相击的声音。浅枣色襕衫上缀以金制的环佩,自然而然地踏过侧边的小桌,仿佛那里本来就该是通路。他身姿之轻盈仿佛毫无重量,连飞鸟都会败于下风。最后恍若仙人般轻飘飘落于中央,立定之后衣摆上环佩轻轻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令狐怀刑好像没施什么力气,只是轻轻地横起长剑,就将杜崆格挡开。杜崆却像劈在了坚石上,手腕被震得痛了,佩剑脱手飞出。

    楚良玉曾见过叶敛锋的身手,那时在心中赞叹叶敛锋是她见过的一流高手。而眼前的令狐怀刑仅仅露了这么一手,就足以看出他的武艺深不可测,丝毫不逊色于叶敛锋,甚至可能要胜过他。

    自小到大,她从未见过令狐怀刑动手,他总是一副懒洋洋、不喜欢动弹的姿态,没成想他居然有这样深不可测的身手,这给她带来的惊撼巨大无比。

    “哎呀,我本来不想被阿玉看到我动手的样子的……”令狐怀刑艳美的凤眼懒洋洋地微睁,“真麻烦啊。”

    杜崆霎时间脸庞煞白,说不住一句话。看他丧失斗志的模样,令狐怀刑打一个哈欠,手腕软软地垂下,将剑侧于身边。楚良玉此时才发现,令狐怀刑的剑没有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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