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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墨言哥在罚跪?

    22-1

    高墨言一听林天雅的话,脸瞬间就红了,奈何他实在拉不下去脸说“我不想挨打”,只得闷闷开口:“在书房中央那个书桌左下层的抽屉里,我去拿。”说着,墨言就要下床。

    林天雅看着还卷着裤腿敷着药的墨言,制止了他的动作,让他好好坐在这里等她回来。

    墨言这次学乖了,没有再动。

    如果你想揣度未婚妻的想法去讨好她但总是弄巧成拙的话,那不如听她的话让你干啥你干啥来得有效。

    戒尺拿的快而且顺利,这不仅得益于高墨言的井井有条和林天雅的怒火攻心。林天雅训人不会像墨言那样,正式地一板一眼的跟你罗列错误,她是真的被墨言气急了想打人。她看着坐在床边到现在都不明就里她为何这么生气的墨言,直接扯过来他的手,上去就是狠狠的两下:“墨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不拿你自己膝盖当回事,你非得等我打你你才能记住是吗!”

    十指连心,再加上天雅没有拿戒尺打过人,这怒气之下不留余力的两下真的让墨言疼到心里去了。除了痛,更多的是羞,若说当年训练不达标,逆风的刑堂,他高墨言从进去到出来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现在,被自己最爱的人打手板,原因还是自己“屡教不改”,墨言感觉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雅雅,疼……”墨言看着手心里那两道肿起来的檩子,又抬头看看天雅,受痛地讨饶。他在天雅面前总是能处于最放松的状态,不想也不必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天雅小心地摊开墨言被打红的左手看了看,她没有用过戒尺,没有想到刚才的力道落下的两下威力居然这么大,她心疼归心疼,拿戒尺一端指着墨言青紫的膝盖:“知道手疼,那膝盖怎么就不知道疼?”

    墨言被天雅一句话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低下头来,小声开口:“我习惯了。”

    如果常人听到墨言这句话,一定会因为他下意识给出的理由心疼一番他的过去,林天雅也不是神,她当然同样会心疼和感叹。可是难道就这样了吗?就这样因为一句“习惯”便任由只应该用来缅怀的过去去影响他的未来吗?

    “习惯了就改习惯!”林天雅丝毫没有任由墨言自怨自艾。她将戒尺一端回点墨言的手心:“一时不好改就用两时,说了不上心就用打的,高墨言,你堂堂的慕辰教父连一个习惯都改不过来?”

    墨言这才明白,天雅现在生气原来只是因为自己不在意身体。他虽是被天雅抓着手挨戒尺,但心里满是被爱人关心在意的感动。

    天雅知道墨言心思细腻,看着他眼神神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手就是一戒尺:“你不用想有的没的,你在血魇和慕辰我不管,以后只要不是不跪就过不去的事,你不许随随便便跪在地板上,能做到吗?”

    墨言吃痛,回过神来:“嗯。”

    林天雅不放心地盯着墨言:“我刚才怎么说的,你重复一遍。”

    高墨言被这样耳提面命地要求重复问话,一阵羞赧:“除了在血魇和慕辰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我都不能随便跪在地板上,要护好自己的膝盖。”

    林天雅这才稍稍满意一些,继续开口:“如果在家要跪,应该跪在哪?”

    墨言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还从一般疑问句转成特殊疑问句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天雅。

    林天雅恨铁不成钢地又落了两下戒尺,只不过力道比最开始那两下轻了些:“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当耳边风了是吧,还有昨晚你回来让你跪在哪你都忘了是吧?”

    “别别……别打,应该跪在地毯上,还有抱枕!雅雅,我疼,咱们不打了好不好。”墨言在天雅停下戒尺的间隙,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林天雅正要肯定墨言的回答,并对其做出补充,却突然感到身上一沉。她皱眉看着挂在她身上的墨言:“是应该跪在地毯、抱枕等一切不伤膝盖的软垫上。手拿开,坐好了!”

    墨言被训得一脸委屈,他都知道错了,还做了保证,怎么还凶他。虽是心下委屈,但墨言也只得悻悻地将手从天雅腰上拿开,坐正身子,好不可怜。

    林天雅看着墨言的样子:“你罚残阳还有我哥的时候,也是让他们这样随便动弹的?”

    墨言一听,脸更红了。

    “看来不是啊。那他们被打手心的时候,手是被要求怎么放的?”林天雅看着墨言的反应,就知道墨言的规矩,肯定不是这样。

    墨言被天雅盯得发毛,又不得不开口:“就是……手臂伸直,与肩同平,手心朝上,手指不得弯曲。不能挡,不能躲。”

    林天雅故意羞着他:“哦,原来尊主自己受罚的时候,要求就不一样了呀。”

    墨言的脸简直红到了耳朵根,心下的委屈尽数变成了羞。

    22-2

    墨言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一样的,你打吧,天雅。”墨言说着就按照标准要求把自己双手并拢举到与肩平齐的位置。

    天雅刚才那几下只打了墨言的左手,现在墨言摊平的两个手掌,一红一白,对比分外鲜明。

    林天雅看着墨言羞红的脸,继续收敛着神色:“今天为什么挨手板?”林天雅心里清楚,在墨言那个成长环境下,自己这点敲打的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换句话说,要想墨言听话,用什么都别想着用打的,要是他认定了一件事,你就是打死他也不可能改变其想法。

    但是,七星夜卫受得住罚,可不一定受得住羞;受的住疼,可不一定受的住攻心;能忍最狠的刑,可不一定忍得住别人替他受刑。想治墨言,有的是法子。

    不出所料,墨言听见天雅的问话,脸上红晕更甚:“雅雅……”

    林天雅也不管他这毛病,直接一戒尺打在高墨言并拢的双手上:“我问你今天为什么挨手板?”

    吃痛事小,可天雅生气事大,高墨言再难为情也得好好答话:“因为……我又随便跪在地上了,不爱惜自己的膝盖。”

    林天雅用手指轻柔地抚过墨言手心因为刚刚那一下肿起的红痕,她心疼得紧:“昂,你也知道是’又’跪地上了啊。今天为什么跪着?不是让你去沙发睡觉了吗?”

    墨言没想到天雅居然还会问这个,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翻来覆去自责得睡不着觉:“我就是怕你生气。”

    墨言刚说完,林天雅就又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心:“你这样我更生气!”这次用的力大了一些,那一下居然有些泛紫,林天雅一边给揉伤一边斥责:“别有的没的都往你身上揽,我哥受伤我生气,你受伤我更生气,知道吗?”

    墨言的关注点很奇特,眸子里有了神采:“你不怨我了!”

    天雅被墨言的话整笑了,她感觉现在自己在第五层,而墨言才第一层:“我既然说了不插手你和我哥的事,就是已经考量好了,我从来就没有怨过你,是你自己想得严重了。”天雅边说,边用戒尺的侧面摩梭过墨言平举的手心:“退一万步,哪怕我真的怨你恨你,你就这样跪在这里自虐,你觉得我会更好受?高墨言,你自己想想,我会好受吗?”

    墨言看着天雅手中的戒尺就在自己手心上来回移动,说不害怕是假的。拿过刑具的人有经验,一般不会重一下轻一下,天雅这种,更类似于出其不意的打法,你不知道下一次会打在哪,会不会交叠,会不会力道过于沉重。

    “对不起,雅雅,我不该选取这种方式让你担心。”高举着平摊双手,衬得说话的墨言更像个犯错的孩子。

    林天雅看墨言认错态度端正,哪怕落脚点还是让自己担心,不过知道自虐不对总是有进步的。习惯嘛,总要一步一步改:“对。无论是跪地板还是其他的,言,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我会心疼,所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用这种方式讨好我或者是宽慰你自己。”林天雅说得明白,像墨言这种的,不把话明明白白的讲给他,最容易多想。

    墨言被说得眼眶发红,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为情:“雅雅,谢谢你,我记住了。”以往他确实活得太过于自我,永远都在护别人,甚至因为弟弟们自伤还狠罚过他们。墨言这才体会到,原来被爱护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原来为了别人小心翼翼是这样一种感觉。

    “所以,今天你就这样跪在门前,有错吗?”林天雅话音一转。

    “有错。”墨言在天雅面前,认错态度和速度一向良好,说话声音甚至都奶奶的。

    “有错怎么办?”

    “该罚……”墨言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天雅却回答得出其不意:“不对。有错该认错,然后改正,罚或者不罚,只是手段。你觉得呢?”

    天雅说得在理,墨言感觉无可反驳。

    “其实,你们处罚人的方式也未尝不可。像残阳,说教应该是没用的吧,不然我看你那么心疼他也不会打他。你罚,能把他打服,打得不敢再犯。可是墨言,我要是打你,你说得打多狠才能让你听话。”天雅虽是之前没近距离接触过棍棒教育,但呆在别墅的这段时间,也参透了许多东西。

    墨言着急地看着天雅,语气里带着急迫:“打两下我就能听话的,我不会屡教不改的。”墨言话说得认真,生怕天雅认为他顽劣不堪,管不了他。

    林天雅其实更倾向于跟墨言讲道理,到了这个程度她相信墨言已经明白了。天雅听见墨言的回话心下好笑,顺着他的话,正色道:“把手举好了。”

    墨言听见就知道天雅没有放弃管他,连忙将双手举平,还讨好似的往前伸了伸。

    林天雅举起戒尺,高起低落,两下。就打了两下。

    墨言看着手心里多出来的两道深红色的戒尺痕迹还在困惑:“雅雅,怎么…不打了?”

    林天雅放下了戒尺,看着他:“你不是说打两下就能听话吗,所以,打完啦。”

    墨言才反应过来,可是他说的两下,指的是虚数啊,意在表达自己是虚心受教的,他不信天雅听不出来:“可是…”

    林天雅看着墨言双手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的不知所措的样子,抢过了他的话头:“墨言,你听话吗?”

    “听话!我当然听。”

    “那不就得了。要是以后再敢犯怎么办?”

    这句话放在任何场合,任何人身上,都是一句死亡问话。墨言想了想,看着天雅开口:“那我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林天雅不置可否,但眉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将墨言高举的双手放在来,拉到自己腿上缓缓地揉着。

    墨言突然莫名想到了天雅之前说的那句“原来尊主自己受罚的时候要求就不一样了呀”,忍不住开口:“雅雅,我罚…他们的时候,要求不许揉的…”

    林天雅丝毫没有放过墨言往回收的手:“你受罚,要求跟他们从来都不用一样。”

    22-3

    一大清早的不愉快插曲过后,墨言和天雅去见了很多人。

    两人先是去探望了魅影,尽管在天雅的威逼利诱下,墨言对魅影态度良好表示关心,但魅影总感觉他哥对自己的笑,简直是笑里藏刀。

    完事之后,墨言和天雅又去了傅天和高傲那边,之前就说去的结果没去成,两个家长听说今天孩子们有空便凑到了一块。高傲还没见过天雅,但没少听傅天在他耳朵根前夸赞人家小姑娘多好多好,他是知道傅天的性子的,还没见过他这么毫无保留地夸人,就连认他大儿子的时候也顶多是眼神带笑罢了。

    傅天自从退任教父,就搬到了菲谢特侧角的一处庄园去住,身居慕辰高位那么多年,这偏侧的庄园反而多了很多烟火气,环境也好,适宜养人。墨言和天雅便是直接来了这边。

    高傲是第一次见到天雅,小姑娘苗条瘦高,一头秀发留了几缕挽着,长得很好看,是放人堆里都格外显眼的那种。最主要的是,小姑娘很有礼貌,眼神有种温婉但不柔弱的气质,“叔叔、叔叔”地叫得他是心花怒放。

    谁能想到,独居高位的前教父大人和手腕铁血的前刑堂堂主,此刻没有一点架子,公公看儿媳,越看越喜。

    墨言在心里腹诽良久,虽说他的两个爸认可天雅他也跟着高兴,可哪有一进门就拉着人家嘘寒问暖,把自己儿子晾一边的:“咳,爸。”高墨言当了得有五分钟的木头人,终于忍不住了。

    一声“爸”声音不小,高傲和傅天同时看向了墨言,这才打量了一下儿子。

    还是高傲先开口:“言儿,爸看你比之前胖点了,气血红润了不少,真好。来来来,今天你们两个过来,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上桌吃饭。”

    墨言一听自己胖了,不开心了:“我胖了?那怎么行,父亲你看看我胖了吗?”说着他就看向了一旁的傅天。

    傅天倒是经常见墨言,不太能看得出来,不过言儿的脸色确实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苍白了。他知道墨言想要保持身材,顺着他开口:“没胖!哪胖了?你爸他眼神不行。”

    高傲瞥了一眼傅天,却是把气撒在了墨言身上:“胖点好,你看看你之前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身上没一点肉,一天天工作量这么大能吃得消吗?”

    墨言还想辩解,却被天雅扯了下胳膊制住了。

    高傲和傅天交换了下眼神,心下了然。言儿虽然是个好孩子,可他要是认了死理,八匹马都拉不住。你要是顺着他,一切都好说,可要是他心中有了考量你还跟他呛着来,他们还真就没见过墨言服谁的管。

    餐桌上,几人也没忘了正事,高傲和傅天是知道言儿跟天雅求婚的事的,孩子们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插手,只要两人你情我愿,在一起过得开心他们就不会反对。今天两人来找他俩定结婚时间,高傲和傅天高兴得很,反复斟酌,好好选了一个黄道吉日。

    餐桌上,除了聊正事大家也没闲着。佣人上了一盘芹菜炒肉,本来要放在墨言那边,傅天给佣人示意拿到离墨言远一些的地方,看着高傲疑惑的眼神,他还好心解释:“言儿不吃芹菜,不吃里脊肉,还有许多呢,你前一阵子没回来,回头我给你列一个清单。”

    高傲听完,心疼地紧,他知道墨言因为以前的夜卫生活养成了饭量小的毛病,可没想到挑食还这么严重。他心下生气又舍不得训,话头直接转向了傅天:“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逆风训练动不动就不给饭吃,言儿的胃后来调养了多久才恢复过来。”

    傅天本来好声好气的,见高傲这么回,也来了气:“你要是提前告诉我言儿的身份还能有这事?要不是你那年……”话说一半,傅天和高傲担心他俩吵架再勾起言儿的伤心事,再加上天雅也在这,便及时住了嘴。

    其实墨言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年来傅天和高傲对他的补偿他不是没有看到,他已经释怀。再加上,他若真恨他们早就揭竿而起或者一走了之了,还会在这给他们创造谈及自己伤心事的机会?他能体会出来,两位父亲对于他和他的事,格外上心,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摔了,该担心也担心,不该担心的事也担心。

    正当气氛尴尬之际,墨言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夹了根芹菜:“没事,放哪都行,我能吃得下,有营养嘛不是。”

    这下换傅天和高傲大眼瞪小眼了。

    “言儿,你……不挑食了?这可太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傅天忍不住问道。

    墨言给傅天使眼色:“父亲,我什么时候挑食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傅天不明就里,还是高傲首先看出了端倪:“孩子能吃就事好事,天,你少说两句。”

    林天雅吃了一口墨言夹给她的菜,也加入了对话:“伯父,墨言不爱吃哪些菜,清单也给我一份可以吗?”

    22-4

    傅天听见天雅说的话,又看了看言儿皱起的苦脸,这才明白过来:“行,伯父给你列个详细的。天雅,伯父就把言儿交给你了,你好好管管他。”言儿因为逆风的训练或惩罚,经常饿到胃痛。胃出血也是后来别人告诉自己的,傅天感觉自己这个父亲当得特别失职。因为这个,言儿食量很小,吃的也都是之前常接触的菜品,没吃过的一律不夹。虽然有时候跟自己吃饭,你劝一劝,他也能吃上一口另样的东西,可下一次吃饭,该排斥的还是排斥。傅天不舍得逆着墨言,便也只能任他去了,每次吃饭都把言儿爱吃的放他边上。

    林天雅笑着点头,心里却回味着傅天说的那句“列个详细的”,看来墨言不吃的还真不少:“谢谢伯父,您放心,我会挑些有营养的给墨言补上的。”

    高傲和傅天看着笃定的天雅,还怀疑了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直到听见墨言说的话。

    “雅雅,我吃不下那些……”墨言一听要给自己补营养,也顾不得傅天和高傲在这了,一句“雅雅”怎么讨饶怎么来,在餐桌下抓着天雅的手就开始轻轻摇晃。要知道,前阵子一次偶然被天雅发现他不吃芹菜,一周三顿芹菜炒肉,可害苦了他。

    林天雅还没做什么反应,傅天和高傲先没眼看了,言儿什么时候还学会撒娇了?记得他跟残阳、跟他俩,都从来没有过。看来小两口的生活过得真不错。

    餐桌下面,林天雅拍了下墨言的手背,温柔地笑着开口:“营养均衡才最好嘛,你放心,我会做成你爱吃的菜品,咱们慢慢来。”一席话看起来说得有商有量,其实已经拒绝了墨言的请求。

    天雅看着墨言轻微皱起的眉头,给他夹了好几个他爱吃的菜,夹最后一下时,附在墨言耳边轻声说:“乖。”

    两个大家长虽然没听见天雅跟墨言耳语了什么,但言儿的脸显而易见地红了起来。再仔细一看,墨言拿筷子的手心泛红但并不严重,高傲跟傅天交换了下眼神。一个愿意管,一个愿意听,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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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在即,走亲访友。尽管墨言和天雅现在的身份非同寻常,但抛开身份不谈,还是有很多玩的好的知心朋友。

    墨言那边邀请的是他的几个铁哥们,不少是在墨言求婚那天跟着一起闹一块起哄的。天雅这边也请来了她的好友,大家约在Y市一处干净卫生的酒店。

    虽然墨言和天雅肯定不缺钱,但两人都不是追求奢华生活的人,再加上跟朋友在一起,更没有必要张扬。

    酒店的一处走廊上,桃子穿了双略微有些高的跟鞋,焦虑不安地跺着脚。今天她特地换掉了学生服,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一些,往日侃侃而谈的样子却不知因为在担心什么而变得有些局促。

    在那日Z中血魇尊主揭露身份的轩然大波中,倒也并非知情的所有人都与当事人双方断了联系,桃子就是其中一个。

    在Z中上学的时候,桃子跟天雅交好,她本身又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对于新事物的接收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快,这也是她平日里消息灵通的原因之一。桃子虽然机灵,但心眼不坏,对朋友更是十分重义气。在天雅被墨言带走的那天之后,桃子尽管一颗心都被吓得跳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大着胆子给天雅打电话询问她人有没有危险。

    天雅跟墨言说了这件事,血魇的保密系统做得很到位,再加上桃子本身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墨言便同意了天雅跟桃子继续联络。物极必反,如果一个组织的保密性严峻到影响跟任何外界的人打交道的话,那其实是组织的失败。保密,不仅在于不外露,还在于能够否在外露之后做到全身而退。

    当然,桃子是想不到这个层次的,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在Z中告别之后第一次赴慕辰教父和她的未婚妻的邀约来参加聚会,应该怎么做。

    桃子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普通不过的酒店,可她总觉得会不会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要她的命。她还记得前几天,天雅激动地跟她打电话说他哥跟她坦白了身份,他哥就是魅。桃子听了是既兴奋又害怕,之前在课间的时候她还跟天雅、墨言谈论毒枭被“魅”暗杀的事,她不信那个时候墨言不知情。

    但是越细想越后怕,那日在高二(3)班跪一地人的时候,她就看见了魅影,明白了魅影和墨言他们是一伙的。可谁能想到,杀人留血字的“魅”,竟然就是魅影?还是她好姐妹的哥哥!

    22-5

    就在这时,一个酒店服务员从桃子身边经过,宛如惊弓之鸟的桃子直接被吓得一个趔趄。

    “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服务员看桃子无措的样子,好心问道。

    桃子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看了看手机里的便签开口:“奥,我想去405房间,应该从哪里上去?”

    服务员往左指了下:“沿着这条走廊往前走,在第一个楼梯口上四楼,出楼梯右转,第一个房间就是。”

    桃子点了点头。

    她按照酒店服务员说的话上到了四楼,可是405房间就在右手边,她却没有勇气进去。桃子想象着房间内的场景,那不得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围一圈全副武装的保镖?

    几经犹豫,桃子还是选择先拐到走廊最左侧的洗手间旁边,张望了一下没有什么人,才拿出手机给林天雅打了通电话。电话接通前的那几秒规律的“嘟嘟”声响起的时候,桃子握手机的手心都出汗了,越想越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来吃这顿饭。

    正当桃子打不通想要找个理由推辞聚餐的时候,那边天雅接电话了:“喂,桃子,你到哪了?”

    桃子听到姐妹熟悉的声音,才有一丝的心安:“嗯,我到四楼了,咱们的房间号是405没错吧。”桃子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进去,便挑了一句没有营养的话询问。

    林天雅放下手中摆弄的餐具,看了一眼钟表,才刚过五点:“对,是在405号厅,你来得挺早呀,你在哪我去接你。”

    桃子心中一慌,眼睛注视着405号厅的方向:“那个…天雅,墨言…他跟你在一块吗?405号厅,是不是得站一堆保镖啊。”

    林天雅刚接电话的时候只觉得桃子今天说话跟以前不太一样,现在才听出了她话音的意思,她看了眼在旁边忙着烧水的墨言,笑着开口:“你放心,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现在在哪呀?”

    林天雅听桃子道出她的具体位置,便跟墨言打了声招呼就出去接她了。今天的来宾,除了桃子,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在意墨言的真实身份,所以就有点类似于墨言在Z中上学的时候,即使有夜卫保护也都在暗处。而安全性,凭血魇的能力,这一点根本不必担心。

    林天雅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桃子,今天的桃子打扮得跟以往不太一样,第一眼天雅还真没太认出来。她快走了几步到了桃子身边,挽起她的手小声跟她说:“不用害怕,就跟平常一样,墨言他就是对敌人严厉,那天吓到你了吧。你是我的好姐妹,墨言要是敢动你,也得先过我这一关。今天其他朋友也不知道我和墨言的另一层身份,你别给我俩说出去了哈。”

    桃子看着天雅说笑轻松的样子,也逐渐找回了在Z中的感觉,心没有那么慌了:“那肯定帮你们保密!天雅,听你说话的意思,看来墨言没有欺负你,那我就放心了。”

    林天雅拉着桃子往前走,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附在桃子耳边悄悄说:“别看墨言是慕辰教父,你姐妹我也不是吃素的好不好。”说完,天雅又恢复了平时的声音:“你呢,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姐妹今天好好叙叙旧。”

    桃子本来就是跳脱的性格,现在听了天雅的话,恢复了她的个性:“哈哈,我跟你说,我今天还特地换了身不一样的,就是怕学生服跟你们格格不入。你看看,这一身咋样?”

    林天雅听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桃子的装束,假装若有所思:“嗯,不咋样。”

    桃子的一腔期待直接被浇了一盆冷水,气呼呼地看了天雅一眼:“夺笋呐!”

    林天雅把桃子的胳膊往怀里揽了揽:“跟你开玩笑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405的门口,可是,桃子心中的恐惧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完全驱散的。还没进去,桃子没骨气得又怂了,拉着天雅就要往回撤。

    林天雅哪能让桃子走,半推半搡地就把她往里带,还不忘安慰她:“你看,很普通,就我和墨言两个人,其他人都还没到。”

    墨言从天雅和桃子接近405号厅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们两个的脚步声,现下看到来人,倒没有先开口,表情看不出喜怒。

    桃子一眼就看见了餐桌那头的墨言,这次,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像在Z中当学生时那样人畜无害,也不似那日召集下属时的神色凌厉。他就那样温润的看着你,可你却无法从他澄澈的目光中看到眼底。

    “墨…墨言,不对,是教父大人,您好!”桃子也不顾得看旁边天雅的表情,当然要是她看了就会发现天雅已经憋笑憋得厉害。

    墨言也存了逗桃子的心思,故意冷冷开口:“现在知道我是慕辰教父了?我记得你曾经还说过我的一身黑色劲装是仿杀手之王的同款对吧。”

    22-6

    桃子本来就害怕,这下更是心想“完了完了”。她面对着高墨言的方向,看也不是不看又不敢,干脆闭着眼睛开口求饶:“教父大人啊!哦对了,还有血魇尊主,我当时就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眼,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时要是言语有所冒犯,您可得多多包涵啊!”

    墨言倒是还没见过桃子这副样子,接着她最后一句话:“那我要是不包涵呢?”

    桃子一听,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墨言,墨言的表情丝毫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桃子感觉一下子回到了那日Z中的高二(3)班现场,那几个外国壮汉可是都被制得嗷嗷叫,那自己……这不是小命不保了吗?

    桃子联想到墨言的属下都是怎么认错的,二话不说就要往下跪:“我……这顿饭我不吃了,放我走好不好……您放心!我嘴可严了,不论是今天还是以前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林天雅看见桃子当真了,也不再在一旁看热闹,赶忙拉起来就势想要往下跪的桃子,眼睛却是看着墨言:“墨言,桃子不经吓,你好好的。”

    墨言只是想看看平日叽叽喳喳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子,被逗起来是什么样,可是他忘了自己本身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墨言一看玩大了,也愧疚不已,赶忙走近解释。

    桃子一看高墨言从桌子那边过来了,还以为他要灭口,这就撒腿要跑。不过,桃子平日里只穿平底鞋,今天为了衬得成熟些,穿的是高跟,这也得以让天雅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墨言看桃子反应这么激烈,堪堪走到离她俩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桃子你别害怕,我不过去了。”

    见桃子情绪有稍许稳定,墨言赶忙道歉:“我刚才过来只是想解释误会,没有别的意思。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开玩笑的话,你不要当真啊。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一番话不卑不亢,认错态度诚恳。

    桃子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要不是她平日勤加锻炼说不定就嗝屁了。墨言的话她听得清楚,却不甚明白。他在跟我道歉诶?!血魇尊主在跟我道歉诶!

    “你……真的没有报复我的想法?”桃子握紧天雅的手,看着两米开外的墨言,试探性地开口。

    墨言心里面被逗乐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报复你干吗,而且你是天雅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保护好你的人身安全,不用因为认识我就担惊受怕。”

    桃子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天雅:“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天雅拍了拍桃子的手背,笑着对她说:“墨言说的都是真的,我替他打包票,嗯?”

    如果说墨言的话,桃子多少还存疑,那么好姐妹说的话,她绝对是相信的。桃子回味了一阵,看看天雅,又看看墨言,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吓死我了。”虽是发泄怒气的一句话,但桃子还是下意识地不敢对着墨言的方向说,只是看着天雅埋怨。

    林天雅瞥了墨言一眼,连忙连搂带抱地哄着小姐妹:“对不起啊,桃子乖,我替墨言跟你道歉,咱们不跟他计较好不好?”

    先不说桃子作何反应,墨言先看不下去了,她的雅雅怎么能那么亲热得搂别人?在恋爱这方面,母胎单身的墨言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谁也不能夺走他心爱的小公主。墨言趁林天雅和桃子搂在一起的时候走到了他们身边,并且很不厚道地把两人扒拉开:“桃子,你要怪就怪我,别怪天雅,都是我出的主意。”

    桃子只感觉肩颈上一个强硬的力道把她扯开了,扭过头来才知道是墨言。她知道墨言和天雅跟她朋友相待后,胆子也大了起来:“墨言,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你看我脖子都被你抓红了,可怜我们的天雅,”说到这,桃子下意识的去看林天雅的脖颈,她知道墨言刚才是把她们两人同时分开的,“我的天,墨言你不带这样的!碰天雅你连个红印都没留下,你是不是力道全用我身上了。”

    高墨言没想到剧情会是这样一个走向,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对桃子下手有些重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桃子是越说越大胆:“对不起,对不起,你就会说对不起!啥事都让你做完了,你再来句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

    墨言被这一连串的对不起砸蒙了,混□□他擅长,可对于人际交往,他还真的感觉有些拿捏不住。

    桃子连珠炮地输出完才一阵后悔跟后怕,这可是慕辰教父啊!这可不是那个在学校里的学生墨言。她小心翼翼的躲到了天雅后面:“你没有……生气吧,你要是,要是真生气,那我让你再抓一次出气吧,我这还有一侧肩膀呢。你放心,任你抓,我不还手也不还口。”

    22-7

    再抓一次出气?墨言听到桃子说出口的话,忍俊不禁,就是真给他抓,他倒是也得有这么无聊:“我没生气。”

    桃子听墨言的话听不出喜怒,再三确认他说出的话的真实性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大厅陆陆续续来人了,桃子发现,其他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像自己这样战战兢兢的,就跟普通同学聚会的那种氛围一样,好不热闹。周围环境的变化也使她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待宾客全员到齐之后,大家也都纷纷落座,围成一桌。虽然一部分人是跟墨言相熟,另一部分人跟天雅相熟,但大家并没有分派而聚,只是随着到场的顺序便相插着坐了。当然,新婚在即的小两口被大家不约而同地围坐在了中间。

    这些朋友都是冲着墨言和天雅来的,但他们之间很多人并不相熟,尤其是墨言那边跟天雅那边。是以,两位主人便热情地将他们互相介绍了一圈,丝毫没有自己主场自己独大的感觉。

    林天雅感觉墨言的朋友中有好几个她都很眼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贤超兄弟,我们是在哪见过吗?”她记得刚刚介绍的时候坐在与墨言隔两个位置的、那个穿工装夹克衫的人叫贤超。

    被叫到的人带着一副窄边眼睛,应声看向天雅:“嫂子你记性可真好,可不嘛,前几天墨言在银泰广场跟你求婚的时候,我在放礼花炮的人群里,那里面还有他俩。”说着,贤超又指了指他旁边的两个人。

    林天雅被叫了嫂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些天她被傅残阳这样叫惯了,也就没再推辞:“怪不得呢,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谢谢你们那天来捧场啊!”

    贤超也不作假,爽快地应着:“好说好说,墨言的事就是我的事,嫂子,墨言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面对好兄弟和好兄弟的未婚妻,贤超当然得选择捧一踩一。

    墨言瞪了一眼多年的损友,贤超这人,一见面必损,真配得上“损友”的名号:“你最近工作发展得怎么样了?”为了防止贤超继续揭自己的短,墨言选择先下手为强。

    贤超喝了一大口杯中的茶:“就那样,不温不火的,不过起码不用给别人打工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餐桌另一侧有人问道。

    贤超看了眼说话的人,有礼貌地回答:“我是做IT工作的,你也可以认为是码农,哈哈。”

    贤超所说的是他自己经营的一家IT公司,主要给客户提供一些信息服务。虽然贤超一句话说得谦虚,但墨言清楚,这个好友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听他说他当年没好好上学,只读了一所技校就早早出来混社会了。但技校就没有出路吗?结果显然不是这样,术业专攻的好处就是也能很好地掌握一技之长。

    贤超也知道今天不是自己的主场,聊了一会便很有眼色地把话头交给了别人。本来墨言天雅邀请的人就不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也都逐渐熟络了起来。

    饭菜陆续上了,墨言用弯弯的眉眼扫了一圈:“今天各位能赏光来这边聚餐,是墨言和天雅的荣幸!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别客气,今天放开了吃。”

    天雅也举杯致意:“能喝酒的都敞开喝,不能喝酒的我这还买了饮料,不用担心,找代驾的钱包在墨言身上。”

    墨言本是附和着天雅,可最后一句怎么就突然给自己头上加了一笔开支?墨言看了眼天雅,却被一个“你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吧”的眼神给看了回去,墨言这点钱还是不在话下的:“对。”

    墨言和天雅的小动作,大家全看见了。尽管很多人心照不宣,暗自哂笑,但不乏有人就喜欢打趣:“墨言呀墨言,你是叫高墨言还是叫妻管严诶~”

    说话的是墨言另外一个好友,墨言不仅反思了一下为什么他交的朋友三个就得有两个损友,是他交友不慎吗?

    看着墨言的窘态,天雅那边也有好友来解困:“人家墨言哪里是妻管严,墨言付钱说明墨言管钱,对不对?”

    不待墨言说什么,天雅先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桃子默默地又扒了一大口面前的京酱肉丝,心里的嘀咕就没断过:墨言居然看天雅的眼色!还是下意识的行为。天雅那么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能降伏的了杀手头子?

    22-8

    那边墨言和天雅在酒店吃饭,这边傅残阳刚放学回到别墅。

    傅残阳还是在Z中上学,毕竟那次的风波他没有参与,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高墨言的弟弟。Z中的课表分上午四节和下午三节,晚上有两节自习,午餐和晚餐可以选择在学校食堂吃,也可以回家吃。为了照顾到残阳的日常营养,墨言还是不放心让他吃食堂,午饭和晚饭都专门派人接残阳回来吃。

    墨言不怎么忙的时候便会亲自给残阳做饭,最近天雅经常在家,也会下厨做几道菜。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由墨言或者天雅布好菜品吩咐厨房去做。比如今天,墨言就提前给残阳打好了招呼,让他晚上一个人好好吃饭。

    尽管墨言哥在自己今早出门之前事无巨细地问了他午饭和晚饭想吃什么,并告诉了他今天的行程安排,恐怕不能陪自己吃饭,但当残阳真正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落寞的。

    午饭尚且能忍,到了晚饭的时候,傅残阳心里面的小九九便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他倒也不至于矫情到非得吃饭让人陪着,但是墨言哥这一阵子真的好忙,忙得都顾不上自己了。

    当然傅残阳所说的“顾不上自己”,也仅仅只是墨言少检查了几次他的课业,放学回到家跟墨言哥少见了几次面。

    可是,墨言哥忙慕辰和血魇的事也就算了,但他昨天晚上在卧室扒着门缝隐约听到了墨言哥跟天雅姐的谈话,具体内容他听不太清,可对话里出现了几个他熟悉的名字。听墨言哥说的话以及后来天雅姐打的那通视频电话,应该是墨言哥把那个叫魅影的打了,魅影现在正在White哥那里疗伤。

    傅残阳看着管家端上来的菜品,都是按他喜欢的口味做的,四菜一汤,非常丰盛。傅残阳拿起筷子,却没急着把菜往嘴里送,心里回想的都是魅影和他之间发生的事。

    其实可回忆的并不多,傅残阳总共就见过魅影两次,第一次是赛车,第二次是他担任体育助教,而这两次见面的过程,都不算愉快。直到不久前墨言哥回来跟他秋后算账的时候,他看到自己体能测试数据的右下角写着“魅影供”,他才知道这个魅影是墨言哥的夜卫。

    墨言哥何曾对一个夜卫如此上心?傅残阳扒了几口碗里的菜,静谧的环境能将心中的思绪无限地放大,傅残阳越想越不对劲,他决定去会一会这个魅影。

    说干就干,傅残阳思索了一下班里那个怕事的班主任告自己状的可能性,正好趁墨言哥不在,决定今晚就去White哥那打探一下这个魅影还在不在。

    不对,万一White哥跟他哥告状怎么办?傅残阳突然想起了这个严肃的问题以及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权衡之下还是打消了直接冲进去的念头。

    吃完晚饭,残阳坐在送他回学校的专车上,就在反复思考这件事。

    一记刹车,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White哥最近也忙得很,总不可能一晚上都在他的诊所吧,他傅残阳蹲点进去不就行了?再不济他就把魅影约出来,若是White哥正好回来找不见人,让魅影扯个谎就行,他一个夜卫还敢不听不成?

    所以,只要魅影现在还没有离开White哥的诊所,那他的计划就绝对不会落空,傅残阳在下车后装作往校门口走的路上如是想道。

    傅残阳还是进去学校了,为了防止跟着自己的保镖起疑。校内相对安全得多,墨言哥也会给自己一定的自由空间,不至于派保镖时时跟着。傅残阳就哼着小曲儿往教学楼那边走去,只不过没有进教学楼,到操场外侧找了一处矮墙驾轻就熟地翻了出去。

    这处矮墙两侧的地方都积了一层薄灰,唯独它被人踩得锃亮,看来最近也不少有人翻。

    傅残阳拍了拍身上蹭的灰,拦了一辆出租就直奔White哥的诊所而去。

    这个点正值晚高峰,下班的车一辆堵着一辆。出租车司机烦闷地按了两下喇叭,显然无济于事,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

    傅残阳没让司机往近里开,因为根本开不动。到了地方,他付了钱就飞快下车而去,生怕慢走一步魅影就跑了。

    事实是,魅影没跑,而且他现在也跑不了。

    White哥的诊所并不大,但也有两层楼十几间房。不了解他的人根本想不到,世界级的医学奇才,除了定期坐诊国内乃至国外顶尖医院外,自己随心随性开的,却是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

    用White哥的话说就是:“整这么好干嘛?我就是自己留着歇脚用的,没人知道最好,还嫌我不够忙?”

    22-9

    傅残阳紧了紧卫衣的帽子,打量了一番诊所周围,并没有异样,便装作探病的家属步履轻松地走了进去。

    诊所楼里不时有人流走动,傅残阳的出现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怀疑。White哥专管的病房在二楼东头,傅残阳看了一眼白净瓷砖包裹的宽敞楼梯,吸了口气,走了上去。

    这里他并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因为只有被墨言哥罚的狠了,傅残阳才会来这边住院,一般情况下都是White哥来自己家里。

    所以,这个地方他并不喜来。

    上了二楼,人流量倒也不算少,这给残阳的隐蔽提供了便利。只是越往东走,喧闹的声音便越小,人流量也骤然减少。傅残阳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在那两间White哥的专用病房对应的走廊上空的天花板处,竖了一个磨砂玻璃板,俨然写着:重症监护室,静。

    外人只道那两间房收纳的都是重症病人,也都识趣地不去打扰。可傅残阳知道内情,深吸一口气,迈着小步朝那两间病房走去。

    傅残阳每走一步,心跳都在不断加速。他不知道White哥有没有在里面。

    他既不能表现得过于像贼,毕竟外间走廊还有那么多人,又不能大踏步过去惊动里面的人,更甚之,他还得压抑着砰砰砰的心跳,这几步的滋味,也堪比以往被墨言哥训话时候那样战战兢兢。

    既来之,则安之,傅残阳可不是打退堂鼓的人。他贴着墙壁一侧往前走,病床摆放的位置正好处于视线可见范围内,第一个屋内没有人。

    他攥了下袖口,继续往前走,还没到第二个病房的门口,已然能够看见里面的病床上趴了一个人。红棕色的头发让他一眼就辨认出,那就是魅影。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White哥此时不在病房内。傅残阳没有了顾虑,脚步也迈得轻快。

    魅影浑身酸痛,但不可能丧失警觉和洞察力,在他听到陌生脚步声的时候,贴身的匕首就已经准备好,随时准备制敌。

    察觉到来人是傅残阳后,魅影暗暗放下了匕首。

    他跟傅残阳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他知道傅残阳,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

    窗外,黄昏最后的一丝微光也消散殆尽,衬托得屋内的灯火更加通明。残阳走进了房间,与床上的魅影对视,皱眉。

    “我哥这些天就是跟你在一起?”一句话开门见山,倒是很有墨言的风格。

    魅影用几秒时间思考了一下傅残阳说这句话的意思。这些天,多少天?在一起,呆在一块的意思吗?照这样说,墨言哥这两天是在自己这呆了挺久,魅影实事求是地回答:“嗯。”

    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大半个月以来,墨言哥顾不上照管自己,果然是在这个魅影这。傅残阳接着问道:“你们都干什么了?”

    其实,魅影以为残阳问的是近两三天的事,碍于墨言哥弟弟的身份,他对傅残阳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魅影想了想,冷不丁来了一句:“挨打算吗?”

    傅残阳打量了一下床上人的状态,还以为他是受了逆风的刑罚才来这养伤,听完魅影的话,着实震惊:“我哥他也打你?”话音里是浓浓的敌对和醋意。

    说来,傅残阳的脑回路也是清奇,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就是自己被打了但因为是墨言哥亲自动的手而感到很骄傲。可是,他生气也有一定的道理。除了自己,也就瀚海、一飞他们被墨言哥亲自教训过,他魅影一个夜卫,也劳他哥亲自动手?

    要说魅影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傅残阳的来意,现在结合他说的这三句话,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他面上仍旧是问一句答一句:“下属做错事被教训是应该的,只是听你的意思,没想到墨言哥的弟弟也会挨打啊。”

    墨言哥管残阳管得很严,他是知道的。可既然傅残阳都这样问了,他魅影岂有不回怼的道理。

    傅残阳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红是因为硬生生被人揭了短,白是由于他居然从魅影口中听见了“墨言哥”这三个字。残阳盯着魅影的双眼,恨恨开口:“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叫他墨言哥?”

    魅影倒是并没有因为傅残阳的一句话就被说得伤了心,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看得到尊主对自己的器重,他要是因为几句话就自怨自艾,也不配做墨言哥的一把手。叫“墨言哥”是因为魅影感谢尊主的培养,尊主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指引着他一步步往前、向上,这是他和尊主之间的默认约定,并非他要跟尊主称兄道弟,只是傅残阳不知道罢了。

    22-10

    魅影并没有被傅残阳的话激怒,反而垂下眼帘,恭敬开口:“属下是教父大人的第一夜卫。”

    傅残阳看着魅影,冷笑一声:“我当是多厉害的角色,原来是夜卫。怎么,第一夜卫见了慕辰二少爷,就不用下跪行礼了?”

    魅影听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掀开被褥,起身,下床,跪地。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挑不出毛病,你甚至都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的不甘和怨气。

    尽管打过的交道不多,傅残阳也知道这个魅影并非那种逆来顺受的角色。第一次见面,他超了自己的赛车;第二次见面,他把自己训得脱力;这第三次见面,他还真没想到魅影会听从自己的一句话毕恭毕敬地跪在他面前。

    傅残阳是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他甚至在魅影的跪地动作前撤了撤脚,整个人刚开始的气也消了大半。

    一切都似乎按照他预想的进行,但又好像进展得太顺利了些。

    冷静下来后,残阳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不知道White哥什么时候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他便打算速战速决。

    “你跟我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魅影服帖地跪在地面,淡淡开口:“六年前。”

    魅影说的淡定,可傅残阳心里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六年前,他第一次见他哥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而且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懂事,让墨言哥平白受了许多委屈。傅残阳突然有一瞬间的挫败感,甚至没有自信地说:我在我哥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比你高。

    魅影并不知道傅残阳心里在想什么,但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他察觉到,傅残阳应该是对自己说出的时间有所震撼。魅影猜测,残阳应该是下意识地拿自己跟他作对比了,不过,他所说的六年前,仅仅是认识墨言,真正接受墨言哥的训练其实是在三年前。

    两人各自沉默,傅残阳没有追问,魅影便没有解释。

    约莫过了有一分钟,傅残阳才再次开口:“既然是夜卫,就做好夜卫的本分。”

    “是。”魅影毕恭毕敬。

    “以后少犯错误,免得我哥操心。”傅残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略微有些不足,毕竟他自己三天两头犯的错也不少。

    “是。”

    傅残阳看魅影这个人有商有量,便说出了最后的通牒:“不许跟我哥走得过近,他要动手,你就去刑堂领罚,别耽误他时间。”

    “这个,不能。”一向低头看地的魅影骤然扬起头,面上邪魅一笑,拒绝了残阳的最后一个要求。

    其实,倒不是魅影刻意想跟墨言套近乎,他在心里暗暗想着:让我去刑堂我也得去得成,你以为你哥罚得能比刑堂轻?我要是敢这样提要求,你哥得把我抓刑堂里面打。

    傅残阳本来都打算谈好这最后一个要求就打道回府了,可谁想到竟突生变数:“你!”他不知道魅影的心理状态,只看到魅影的笑,一种让人厌烦的笑。他以为,先前这个叫魅影的人猖狂也就算了,多数是出于墨言哥的指令,没有挑明他自己的身份。可现在,一个夜卫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跟他说不?傅残阳感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受到了挑战。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残阳丝毫不畏惧地对上魅影的眸子。

    魅影倒没有表现出进一步过激的姿态,仍是跪得服服帖帖:“残阳少爷,你不用担心属下会抢了你在你哥心中的地位,属下跟尊主的关系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属下忠于教父,忠于慕辰,你是教父的弟弟,属下不可能去做破坏你们兄弟之间感情的事。如有违背,属下愿以死谢罪!”

    傅残阳愣了几秒,这个人眼中的赤诚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云淡风轻又郑重其事地谈论生死。

    没待他继续弄清楚状况,这个魅影又说了几句话,这次却尽是傅残阳不想听的,“残阳少爷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尽快回去吧,我记得这个时间点Z中应该在上晚自习。”说着,魅影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残阳的着装:“回学校记得套上校服,不然这个点大摇大晃地翻进去,校领导逮你可别怨我。”

    至于魅影是怎么猜到傅残阳用翻的不用走的,因为他往日白天上学夜晚出任务,就是这样翻进来的。

    傅残阳心里猛地一惊,遂又眉头紧锁,盯着魅影的眼神里是溢满的愤怒:“我的事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别多管闲事!”魅影的话虽不中听,但也提醒了他,这个时间点,确实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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