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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带针绳鞭

    21-1

    魅影料想得没错,他的后背确实肿得不成样子,不少地方因为时间的沉淀,颜色变得淤青。一般来说,受罚者对伤重程度的判断都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可魅影在墨言哥手底下受罚,总能判断得八九不离十。不知道该夸赞魅影料事如神,还是该感叹墨言哥的罚只重不轻。

    “哥…”魅影哽咽出口。

    墨言好心问道:“喊我做什么?”

    魅影求饶的话在想到墨言哥刚才的警告之后,硬生生憋了回去,但又不甘心这好不容易开了口的勇气:“哥,我疼。”

    虽然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叫疼,可是魅影确确实实每一秒都在疼啊。

    墨言听了,握鞭的手紧了一下,眸中的心疼再次被锐利掩盖:“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魅影以为墨言哥多多少少会安慰一下自己,再次也会说一句类似于“不疼我打你干嘛”这样的话,可没想到他哥这样回。

    “我,”我想求您饶了我,实在不行就轻一点,我想说我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可是魅影不敢求饶。

    墨言看魅影半天说不出所以然,语气也多了分凌厉:“说不出来就闭嘴,有那个气力还不如用来忍接下来的罚。”

    墨言说完,向后撤了几步,然后不知道用脚踩了个什么机关,平坦的地面上升起了一个长方体台子,台面左右两边有两处凹槽,看形状是脚踩的地方。

    魅影听到动静也往后看去,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吊环刑架还配有这么一套东西。

    此时,高墨言拿出一个遥控器似的东西,按了一处按钮,魅影两个手腕处的吊环便逐渐下降,仔细看其实是因为天花板处连接吊环的绳子在伸长。

    吊环并没有一直下降,大约到魅影眼睛的高度便停了下来。然后从天花板上紧挨着吊环绳子悬挂点的前方又垂下来两根长绳,长绳连接的是一块木板,上面同样也有两处凹槽。木板水平悬空在吊环下方三十公分的地方。

    魅影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神,抬头看向墨言哥。

    墨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走上前点了点魅影的大腿外侧:“腿往后撤,用你的双脚抵住你后面台子的凹槽。”墨言看魅影将脚放好,接着往前走到魅影肩旁,亲自上手调整了魅影僵直的胳膊:“肘部弯曲,放在板子上。”

    魅影做好姿势后,发现整个人处于斜趴的状态,而双脚,自从放在凹槽上就有硅胶环固定在台子上,让他想剧烈挣扎都成为了天方夜谭。

    由于支撑胳膊的木板仅由两根绳子连着,所以在空中并不稳定,需要受罚人控制住平衡。当然胳膊跌落下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斜趴的状态会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吊环固定的手腕上,长时间支撑更是不可能。

    墨言将绳鞭的一头放在魅影后腰上:“知道你不愿意被绑着,但是接下来的三十鞭,二十鞭我会罚在这,”说着墨言拿鞭梢点了一下魅影的臀,“剩下十鞭罚在腿上。我不认为接下来你还有体力保持住姿势,你仍然可以挣扎,这套设施能保证你不至于挣扎到影响我落鞭。”

    魅影心下了然,墨言哥先斩后奏,就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现在他的状态,宛如逆风的熬刑。

    “是,墨言哥。”

    墨言没打算再继续耗下去,这对于受罚者的精神和身体都是一种折磨:“胳膊撑好了。”刚说完,就是五鞭“飒飒”地落在了魅影的后臀上。

    “呃—啊——疼啊哥…”魅影呼吸声急促而加重。

    魅影的脊背已经麻木,现下臀上的痛感却无比清晰,仿佛被揭掉一块油皮。他怎么可能不挣扎,在墨言挥鞭的时候,魅影疼得高扬起头,四肢剧烈颤抖,双腿还好,由于脚踝被固定怎么挣脱都无法大幅度偏离,可上半身就不太好了。

    魅影的一只手臂因为摆动剧烈,“哐”的一声从木板上掉了下来,木板瞬间失去平衡,魅影的另一只手肘也跌了下来。这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魅影的手腕直愣愣的卡在吊环上,全身的力量几乎都被迫压在了手腕上。

    高墨言打完五鞭,就眼疾手快地扶起了魅影的胳膊肘,因为魅影自己是没法借力的。

    魅影看见了墨言哥近距离的动作,同样也更近距离地发现了他哥现在面色不善,他本是抬起了头有忙慌移开了落在他哥身上的视线。

    魅影现在才明白,为啥他哥落鞭之前说的不是腿撑好了而是“胳膊撑好了”。

    21-2

    高墨言心中隐隐后怕,他要是再晚几分钟,以魅影挣扎的这个剧烈程度跌下去,他这双手腕得骨折。

    墨言把骇人的绳鞭在自己手上绕了一圈,奇怪的是,绳鞭在他手里你全然不会担心他是否会被鞭子伤到。所谓驾驭武器,大概就是这个理吧。

    魅影不敢看墨言哥的脸色,却听得见他说的话。

    “刚才哪只胳膊先掉的?”

    魅影心中一骇,他太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却不敢不回答:“左…”说着无意识地想将左臂藏在身后,却发现手腕被捆住根本动弹不了。

    墨言也没有多废话,从自己手上解下来绳鞭,却一圈一圈地绕在了魅影想躲没躲成的左手手臂上,然后逐渐拉紧。

    “哥,不要!”

    魅影顿时感觉到了左臂上传来的剧痛,不知因为墨言哥的桎梏太牢还是自己身体痛得使不上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言哥收紧绳鞭。

    墨言整整停了十秒钟,才松开了绳鞭:“小惩大诫。”

    魅影痛得浑身发抖,墨言哥收走鞭子后,他的左臂下半处已然布满外渗的血点,魅影看不见自己身后的光景,但现在单是看这被肆虐过的手臂,他就怕得一阵阵眩晕。

    惩罚就是惩罚,墨言向来不含糊:“几十鞭子打了多久了?你给我撑好,胆敢再跌下去一次,别怪我叫来你的下属压着你挨。”

    魅影被连威胁带恐吓,极度的压力似乎激发了他的意志力,突然感觉比起飞来横祸的手臂附加刑,以及随时都可能在下属面前丢脸的风险,墨言哥的罚也不是不能熬:“哥,小影乖的,小影错了。”

    墨言狠了狠心,再次走到魅影身后:“犯错就认错,挨打就立正。好好想想为什么受今天这份罪!”说完,带刺的鞭子再次挥向重伤的臀。一连三组,每一组间隔三分钟,给足了魅影的喘息时间。

    魅影这次虽然仍旧痛到失声,但终究没有掉下来。

    天知道魅影是怎么受下这二十鞭的,他手上带的护具里面,全是手心留下的汗水,红棕色头发也尽数被冷汗打湿,仿佛刚洗完澡一样。而那后臀,颤抖幅度大到一些血珠都凌乱得滑了下来。

    高墨言看着魅影,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小影,你做的很好。”魅影恍惚间听见他哥为数不多的夸奖,心渐渐平静下来,正如他过去无数次在墨言哥手下训练得死去活来时看见的光一样。

    墨言没有吝啬对他的评价:“哥罚你,确实比对别人狠,那是因为哥知道,只有你受得住,也只有你担得起我给的荣耀。”

    魅影突然鼻头一酸,哥有多久没有这样谈论过对他的认可了?虽然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彼此信任,但被墨言哥这样直截了当得点出来他对自己的态度,魅影突然感觉这些时日受过的罚、挨过的打,都仿佛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高墨言并没有因为对魅影的认可就忘记了剩下的十鞭,相反,正是因为我认可你,所以才要罚,才要狠罚。

    “最后十鞭,罚在你腿上,胳膊怎么放好,不用我说了吧。”

    魅影听到了他哥前后话音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清晰得感受到身后一片的火辣辣的感觉再次叫嚣了起来,不对,是从未离去。他到这个时候了,生怕自己再说什么顶撞的话导致之前的惩罚前功尽弃:“是,小影知道了。”

    墨言没有再说话,只是隔空甩了几下鞭子试了试力度,然后毫不留情地执鞭朝魅影的大腿根挥了下去。

    魅影还在困惑,墨言哥为什么之前不试鞭,但当疼痛袭来的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这一下比之前的都疼。他的腿控制不住地想要避开那蛇一般的绳子,却因为脚腕被固定住避无可避。

    高墨言知道,他这一鞭才真正下了力度,所以他打了一下就停手,给了魅影缓痛的时间:“记住今天有多羞,有多疼了吗?”

    魅影的生理性泪水再次砸下来,他是真真被这一下疼哭的,过了半分钟,腿部还传来格外锐利强烈的刺痛感:“小,小……影记住了。”

    高墨言冷哼一声,继续落鞭,这次却没有再给魅影喘息的空间。

    一连九鞭,几乎是伤挨着伤地平行往下,将魅影从大腿到膝弯的部分抽了个遍。

    “啊……呃啊——”魅影大腿连带着小腿剧烈抽动,固定他手腕和脚腕的吊环都被他挣得吱呀直响。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这么疼了,现在的这几鞭还能刷新他对痛感的认知。他现在感觉耳朵旁边嗡嗡的,又有点像耳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极限的状态。

    墨言哥严厉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传来:“下次还敢犯吗?”

    “不敢了啊,我再不敢了啊,哥!”魅影是真的疼狠了,也是真的被打怕了。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犯错被这样罚了。

    有的疼,可以麻木甚至可以对刑具免疫,但对魅影来说,这个刑鞭他真的不管见几次都腿打颤。

    21-3

    “嗯,好好记住今天的疼。”墨言说完最后一句训人的话,便没有再难为魅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过,之前的错处就应该翻篇了,只留下心中的后怕就好。

    虽然没有再被为难,可魅影现在的情况照样很惨。整个后背、后臀、大腿,无一不是出血点,尽管没用钝器击打,但受伤得地方却丝毫不打折扣似的发红肿起,后背和臀峰有几处严重交错的地方,还略微发青或者发紫。如果你打过针,伤口没按好估计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没有破皮,却好像皮都破了。

    魅影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稍微一动就是皮肉疼,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打坏了,那么多针孔,他还能恢复吗?

    比起魅影的僵硬和慌张,墨言就显得有条理得多。他一边拿出一瓶医用碘伏一边接通了通讯器:“给我接一下血魇新址这边的通路。”

    “是,尊主。”血魇新址,就是医大二院这边,由于血魇人员的医学水平还没有全员过关再加上新址的硬件设施还没有建设完毕,现在血魇的大部分人员仍集中在傅天为墨言准备的临时场所。

    没过几秒,一个些许陌生但恭敬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尊主,属下是019号,现于血魇新址当值,请问您有何吩咐?”

    高墨言边摆弄着手上的东西边吩咐:“你现在推一个担架过来,放惩戒室门外。”说完还不忘叮嘱:“吩咐你的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许声张。”

    魅影闷着头,听见墨言哥的这句话,心中一暖。

    那边连半秒都不敢停顿,生怕尊主怀疑自己对他的话有其它想法,连忙回道:“是,属下遵命。”

    能进血魇的人,都不傻,不过有时候需要懂装不懂。019知道,每处血魇总部的惩戒室都只有尊主和魅堂主能进,现在尊主让自己一个人送担架,还不让声张,里面需要用担架抬的人是谁显而易见。魅影堂主那么厉害一个人,居然都被尊主罚得起不来,019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

    担架在血魇新址是很好弄到的,而且不用去医大二院借,总部本身就备有好几个。019丝毫不敢耽搁,将一个带滑轮的担架送到惩戒室门口,轻敲了两下门,就逃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惩戒室隔音效果好,但敲门声还是能听见的。

    高墨言听见敲门声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口推了担架过来。

    魅影不忘强忍着痛扭头看门外是否有人以及墨言哥有没有关门,他听着滑轮滚动的声音,一阵羞赧,竟真的被罚得站不起来了。

    墨言看着仍然往门口张望的魅影,笑道:“放心,门关好了。”

    魅影被戳中心思,别扭得扭过了头。

    墨言将担架推到刑架旁,走到魅影身边解开了他手腕的束缚,架着魅影将他手肘处的木板慢慢撤下来:“我要打开你脚踝处的束具了,你脚上撑好。”说着,墨言再次按动了刚才的遥控,手上仍然架着魅影的胳膊,有意避开了他小臂和背部的伤。

    虽然尽量避免大幅度挪动,但魅影还是疼得一身汗:“哥,轻点哥。”

    墨言于是将本来就放轻的动作又轻了些,嘴上却说:“能多轻?鞭子都忍过去了,现在忍不了?”

    魅影被说得不知道怎么接话,垮下了小脸。

    墨言看魅影不说话了,也没有逼他,只是用一只胳膊扶着魅影慢慢站到地上,另一只手将担架拉得又近了些:“来,哥扶你上去,趴着不容易压到伤口。”

    如果说魅影在人没事的时候还能吐槽吐槽担架这种重病患者才用到的器具他根本不屑于用,但是人在疼极的情况下,思维是会发生变化的。魅影看着这张洁白整洁的病床,就仿佛看到了发软使不上力的两条腿的希望。

    魅影迫不及待地想抬脚,可刚一挪动却仿佛牵扯到了全身的每个细胞,大腿疼,然后连着往上火辣辣地疼,要不是墨言哥扶着他,魅影预料自己这一下肯定会跌下去:“哥,我的伤……还能治好吗?”现在他身后什么样他根本不敢看,魅影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整个“血人”的状态。

    墨言一边搀着他慢慢上了担架床,当然这个过程免不了魅影的惨叫连连,一边安慰他:“肯定能治好,而且疤都不会留,哥给你打包票,恩?”墨言倒并不是单纯为了安慰魅影才说这句话,他打出来的伤,他很清楚。如果说这个绳鞭造成的伤害总共是100%,那打出来的最多占50%,剩下的50%都是魅影过于害怕从而无意识地将承受度降低造成的。针的长度非常短,它造成的伤,除了皮肉疼不会再有别的了,当然这些墨言并不打算告诉他:“你乖一点,好得快。”

    魅影还是相信墨言哥说的话的,不禁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刚刚还答应得很好的魅影,看着那长长的输液针,说什么也不要打。一众护士干着急,只能出去喊正在打电话的墨言医生。

    21-4

    还是回到惩戒室。

    墨言将魅影安置好,重新拿起刚才摆弄的东西走了过来,那是两大张浸满碘液的纱布:“你身上的伤口需要消毒。”

    魅影看着他哥手里拿的东西,如临大敌。他现在感觉身上的伤碰一下都不行,更何况是上药。

    墨言解释道:“这个是碘伏,跟酒精不一样,这个不疼。”虽然知道只要自己点出来药液的属性,魅影凭借已有医学知识也能判断出来会不会刺激伤口,墨言还是又强调了一次,更像是宽慰。

    “可是,可是碰到伤口还是会疼…”

    墨言这次并没有逼着魅影就范,而是拿着纱布继续解释:“嗯,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背上的是针孔,相当于破皮,如果不好好处理消毒,发了炎可就严重了。”墨言用眼神点了点魅影的背,一本正经地说:“会溃烂,还会留疤。”

    “啊?哥你没吓我吧,我…那哥你轻点。”魅影听完严重后果,思来想去还是一咬牙应了下来。

    “我吓你做什么。”墨言一边讲话一边娴熟地将沾有药液的纱布敷了上去,他动作极轻,保证只有纱布接触皮肤的触感,再无其他压力:“不疼吧?”

    还真不怎么疼,魅影只觉得背部本来热的像个火炉,现下清凉了许多。

    墨言又如法炮制地给魅影的屁股连带大腿也敷上了一块,过了五分钟后,将两块纱布取了下来,换上了两块崭新的纱布。

    魅影由着他哥忙前忙后,整完还不忘加一句:“哥,我胳膊还没敷药呢。”

    魅影不说墨言还真忘了这一茬,或者说他本来就感觉胳膊发炎的可能性不大:“疼得厉害吗?这里不容易感染,先不敷了吧。”

    “疼!可疼了哥,我现在就觉得好像已经感染了,使不上劲,哥…”魅影很会察言观色,他看出来墨言哥早就不生气了,计上心来。

    墨言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魅影的话几分真假,但他还是去另整了一块纱布。唉,谁让人是他打的呢?

    全部捯饬完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墨言给魅影搭上一条太空被,遮住他□□的身体:“你White哥在慕辰那边过不来,哥带你去二院的门诊部吊个水,防止你发烧或者伤口发炎。”

    没等魅影拒绝的话开口,墨言就接着说:“这是最快的方式。消炎一定要消的,不然就算简单清理了伤口也有感染的风险。咱们血魇现在药品毕竟没有二院的全,发热门诊你没去轮转过,没人认识你。衣服你穿不上,这个被子足以把你裹得严严实实。还有问题吗?”

    魅影想了想,好像墨言哥把他想问的全说了:“没问题。”说完,他就用没受伤的右手将被子撤过了头,仅留几撮红毛在外面。

    墨言并没揭穿魅影的鸵鸟行为,套上白大褂就推了魅影出门。

    索性血魇出口离发热门诊部并不远,血魇的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当医院的医生、护士和患者看到推着担架的墨言时,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虽然发热门诊的医护人员不认识魅影,但他们都认得墨言,毕竟年纪轻轻就升为主治而且行事严谨挑不出差错的人,谁都会多关注一眼。更何况那人还长这么帅,当然这是年轻护士们犯花痴时候心里的小九九。

    今天门诊的患者并不少,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换季时候感冒发烧的人格外多。

    墨言找到今天的值班医生:“子明哥,在忙吗?”

    值班医生叫魏子明,他来二院有两年了,年龄比墨言大一些,墨言经常喊他子明哥。魏子明看见了来人,放下了手中的一沓病例:“没事有空,我师弟师妹都在外面看诊呢,我就在这整一整病例。怎么了墨言,你今天来这边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墨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弟昨天打篮球摔伤了,后背擦破了皮,不过已经包扎了。就是他有点低烧,我又怕他伤口感染,就想着来子明哥这边打个消炎针。”若说打篮球有假,但魅影发低烧却是真的,墨言从给他敷药就感觉出来了,只是没有告诉魅影而已。

    魏医生也很热情:“可以啊,你弟弟过来了吗?今天门诊人多,旁边有个休息室正好空着,我送你们过去。”

    “我用车子推他过来的,就在门口。不用麻烦哥了,就是得跟哥借个打针的护士。”墨言向魏子明笑着说道。

    “哈哈好,我让腾出手来的护士都过去。你别嫌人多,他们天天念叨你,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跟你共事,你就忍一忍,全当付我医药费了。”魏子明虽然嘴上答应了墨言,但还是不放心地过去呆了会,直到给魅影量完体温,确实是低烧没有大恙才回来接着工作。

    21-5

    进入病房后,魅影在墨言哥拿来温度计时还在心里一阵腹诽,“哥居然假戏真做,一量不就露馅了吗”,他当时在门外可都听见了墨言哥不打草稿的借口。

    魅影凭借多年的侦察经验,从一进病房就判断出屋内除了他和墨言哥,还进来了一个医生和六名护士。现在可好,糊弄不过去了。

    墨言让他拿出温度计的时候,魅影还悄悄冲他哥打眼色,直到他自己一看,37.6℃。自己、竟然发烧了!魅影都多长时间没有发过烧了,哪怕前几次哥罚他,生病也是没有的事。

    魏医生吩咐一旁的医护人员:“准备两瓶250ml的葡萄糖注射液,”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墨言和魅影:“青霉素过敏吗?”

    魅影摇了摇头,但同时他也料到即将发生的事,紧张不已。

    “再准备250ml的美洛西林钠注射液,给药6g,记得做个皮试。“魏子明说完,跟墨言致意之后,便离开了。

    魏医生说完,便有护士去了配药室。魅影再做缩头乌龟显然是不行了,他也不管房间里其他护士的窃窃私语,将头扭向了墨言:“哥,我不想……”

    还没等魅影说完,墨言的手机就响了,这还是为了跟天雅方便联系特地换的手机。

    墨言才想起来这一茬,他看了魅影一眼:“你在这好好的,哥出去接个电话。”

    “奥。”魅影也不好耽搁墨言哥,只得失落得答应下来。

    魅影心里忐忑,墨言心里也不比魅影好多少,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雅雅”。

    墨言温柔地开口:“喂?宝贝。”

    林天雅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对面墙壁上的钟表:“言,你去哪了呀,今晚还回来吃饭吗?都快八点了。”

    墨言确实忘记了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他之前就算有事情不回去也会提前告诉天雅一声的:“对不起啊天雅,今天是我的错,我现在在医大二院处理点事情,不回去吃了。我……我晚上回家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林天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墨言在忙:“啊,好。没事那你忙吧,注意身体哈。”

    墨言一阵愧疚:“嗯,你好好吃饭,菜凉了就让管家热一热。”

    “好,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墨言跟天雅道了别,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还没等他回味多久,旁边魅影在的休息室就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离我远点,别碰我!把针拿走!”如果不是音色跟魅影完全匹配,墨言甚至怀疑这个从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的高分贝嗓音来自第三人。

    进来的几个护士是见过墨言的,可没想到病人也长这么好看,原来帅是会家族遗传的啊。墨言走后,他们看着担架上的人,脸上有些许淤青擦伤,电视剧里的战损妆容瞬间有了脸。

    魅影面上的伤肿已经消了大半,说是打球擦伤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都想的什么。

    配药的女孩没多久就回来了,她把吊瓶挂在架子上,然后把一个小针管递给了另一个护士,针管里是皮试试剂。

    魅影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全程关注着护士拿针的手。他并不想在一众女孩前面面露怯色,可当那个护士排净空气拿着针走过来的时候,他再也绷不住了:“能不打吗,我对青霉素不过敏。”

    护士姐姐格外有耐心:“皮试是每次打青霉素之前都要做的,就一下,我会轻一点,不疼的。”

    可魅影绝对是油盐不进:“不行!一下都不行。”

    旁边的护士们看到这场面,心下了然,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她们便都上去劝。

    “小帅哥,勇敢一点呀。”

    “小孩子才怕打针,你都这么大了,羞不羞呀。”

    “来,姐姐给你打,姐姐打的不疼。”说着,雷厉风行的一个小护士就要上手接过来针头。

    魅影本来就排斥,这下更被逼急了:“离我远点,别碰我!把针拿走!”他把一只手放在被子下,用一只手攥着被角,眼神里带了杀气:“再过来,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不知道是一瞬间释放的气场太强,还是魅影的不像是开玩笑语气,几个护士小姐姐成功被吓得不敢出声,这次换她们怯怯地看着魅影。

    正当场面剑拔弩张的时候,墨言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要杀谁?”

    魅影也是没想到,他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张牙舞爪的人一瞬间就没了气焰。只能歪着头跟他哥撇嘴:“哥,我不想打针。”

    墨言倒是没有凶人,只是看着魅影:“快,给医生道歉,”说完又忙着给护士小姐姐们解释:“对不起,我这个弟弟让我惯得,脾气大得很。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太害怕打针了,你们见谅哈。”

    21-6

    魅影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他小心地瞄了一眼墨言哥的脸色,好像没有生气,才渐渐放下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虽然面上魅影道歉态度诚恳,但他对于墨言哥说的那句“我把他惯坏了”绝不苟同。您要是真惯我,我现在也不会趴在这了。

    护士小姐姐眼看着刚刚还怒火朝天的人一见到墨言医生进来就偃旗息鼓,心里也是好奇加佩服。

    拿着针剂的姑娘看了眼魅影,又看看墨言,犹豫着开口:“那…还打吗?”

    “打。”

    “不打!”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护士还没说什么,魅影先看向了他哥,因为他最清楚,墨言哥决定的事,会一定做成。

    魅影一边把攥着被子的手也缩进去,一边望着他哥:“墨言哥,我…”

    墨言却没有跟他僵持,直接上手就要掀魅影的被角。不打针,随时都有感染的风险,墨迹不得。墨言凝视着魅影的眼睛:“伸手。”

    魅影怕得不得了,手心都出了汗,但还是不愿意给出胳膊。

    墨言脸色沉了下来:“别逼我在这跟你动手。”

    一句话并没有避着屋里的护士,魅影感觉脸都被丢尽了,又担心墨言哥真在这跟他用强,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护士们听完也是一惊,她们平时跟墨言医生接触不多,可是别人都说墨言医生是温柔大暖男呀,哪像现在这么严厉,果然谣言不可信。

    魅影拗不过他哥,没过五秒就缴械投降了,颤颤悠悠得露出来了右手。

    墨言却是坐到了魅影担架床边,抓住了魅影的胳膊往前伸,又把被子往上抿了抿,魅影整个右臂都被握在了他哥手中。

    “你们继续。”墨言回给拿针的护士一个安心的笑,示意她可以打了。

    魅影感受到墨言哥手上的温度,同时也感受到他哥手上的力度,不会将自己捏得太疼,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动一下。更可怕的是,墨言哥多年来的威压,让自己的胳膊在他手下根本都不敢拧着他挣扎。

    可是当护士和墨言交换完眼神并且走过来弯下腰的时候,魅影的胳膊还是没忍住得想往后躲,却发现了躲不开的现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怕:“哥!哥!针…我不打啊啊——”

    墨言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听话,不要看,不看就不怕了。”墨言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掰开魅影握成的拳头,将手腕彻底暴露出来。

    魅影逃无可逃,又看不见现下的情况,只感觉那骇人的针头随时都会扎上来。恐惧会将感官放大,疼痛放大后又会加深恐惧,形成恶性循环:“哥,求求你,你别抓着我好不好哥,”魅影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自己手腕处擦拭,惩戒室的绳鞭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魅影眼眶里直接被吓出了泪花:“呜呜……拿开!拿开!”

    墨言斥道:“你多大的人了,你知不知道?打个针还闹,眼泪给我憋回去。”墨言要不是现在两只手都用来固住魅影腾不出空,他恨不得再打他两巴掌。今天是罚他罚狠了,要照以前,墨言早就使法子逼他就范了,还用在这辛辛苦苦劝?劝了还不听。

    魅影被骂得不敢再大声嚷了,胳膊也仿佛打了霜的茄子,停止挣扎了几秒。

    护士看了眼墨言的颜色,瞅准时机,给魅影的手腕内侧消过毒后就把皮试针剂注射了进去,速度很快,魅影的手腕处只是被挑破了点皮。

    “啊啊——”魅影还是没绷住,再次感受到针刺破皮肤的疼痛,为什么比墨言哥打的还疼。

    护士扎完那一针后,魅影感觉整个手腕都麻了,尽管墨言哥放开了他手上的钳制,他的手指都不敢屈一下,生怕牵扯到针眼。

    不仅疼,魅影还委屈。就仿佛叫嚷着不要打针最后还是挨了针的小孩一样,满腹的委屈,可他迫于墨言哥的威压,还不敢发作,整个眼眶都红了,但还是硬生生忍着不敢掉下泪来。

    墨言抓着魅影胳膊的手下移到他手腕上方,将魅影的手腕悬空,直到看那处没有肿起来的迹象才放开了对他的钳制。墨言扭过头来看见魅影发红的眼眶:“别担心,没过敏,可以打针。”

    魅影心里跑过一万匹神马,我这是担心会过敏?

    “委屈?”正当魅影吐槽他哥不解风情却敢怒不敢言的时候,墨言哥却一语中的。

    魅影也不推辞,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墨言却不按常理出牌:“你委屈什么?是之前冤枉你了,还是生病了给你打针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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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墨言却不按常理出牌:“你委屈什么?是之前冤枉你了,还是生病了给你打针有错?”因为有医护人员在场,墨言对于惩戒室的事说的隐晦。

    魅影被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赌气一般回着:“是。小影不该委屈!”说完就大着胆子不再理会他哥,甚至连后来护士给他挂水都极其配合,也省得墨言哥再嫌自己矫情。

    但是,当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寻找血管的时候,魅影从心底里还是怕的,只不过用多年训练的意志力控制着手不至于发抖得过于严重,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至于过于狼狈。

    当着护士的面,墨言也没再说话,只是将魅影打上针的右手平放在他身侧,给他露出的半截右胳膊扯了扯被角盖上。魅影到底还是不敢跟他哥死扛到底,只能由着墨言哥动作。

    当一屋子的护士小姐姐离开之后,魅影感觉屋子里的气压瞬间低了几个度。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敢跟墨言哥怄气!魅影偷偷瞄了眼墨言哥的脸色,看不出来他的喜怒,却让魅影心下更是惴惴。

    本着真诚认错宽大处理的原则,魅影看向他哥:“墨言哥,对不起,小影不该……”

    “你该委屈。犯错受罚没错,但你委屈的是哥打你打得这么狠。生病打针没错,但你委屈的是你明明说害怕了哥却毫不怜惜地逼着你扎。所以你该委屈,是哥让你受委屈了。”墨言搬了个凳子坐在魅影床边,一字一句说着。

    魅影实在没想到墨言哥会对他说这些,心中的酸水仿佛加入了氢氧化钠,中和反应后还留下了一缕甜。他想要的从来不多,得到以后甚至因为超出了预期而有些不知所措。

    墨言不怎么跟魅影交流过这些深层次的内容,两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心照不宣。但有些事情,你知道对方会说和你亲口听对方说出来,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拿了张纸给魅影擦去眼角流的泪:“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哥提前告诉你,做我的一把手,你可以有你的意愿,但在一些标准上,你必须做到我对你的要求。而且,将来你会受更多的委屈。”

    魅影不好意思地低头:“哥,小影知道了。”所谓委屈,大概就是我受的苦来源于你而你一无所知,墨言哥都这样说了,他还谈得上什么委屈?他们这一行,一句“我知道”就足够了。

    墨言毫不嫌弃地揉了一把魅影被汗水打湿又晾干的头发:“所以,你后悔跟我吗?”

    “怎么会!跟了您,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魅影抬头看着墨言哥,眼神里是坚定、炽热和骄傲。

    尽管墨言和魅影两个人早就知道了这句话的答案,可还是那句话,有些语言真正说出口带来的效果,大于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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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影输完液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墨言本来想留魅影在自己那过夜,可White忙完手里的活问了一下魅影的情况后,还是不放心地把魅影接到了他那里处理伤口外加上药换药,当然询问情况的过程中,White免不了又把墨言痛斥了一顿。

    墨言心里那叫一个苦,尤其是想到回家应该怎么跟天雅解释的时候,叱咤风云的的教父大人鲜少地犯了难。

    墨言把自己的专用司机叫道了副驾驶,亲自开车飞奔到家。10点20,别墅大厅还亮着灯。

    墨言下车后,感觉自己仿佛犯了滔天大错,两条腿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真真体会了一把残阳不敢进门的感受。

    司机去帮忙放车了,来开门的只有莫扎特一个人。

    莫扎特管家往日绅士而且游刃有余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他及其克制又小声地跟墨言耳语:“大少爷,天雅小姐等您很久了,还不让我跟您报信。您今晚…小心点。”

    墨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步入大厅。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大厅中央的沙发上斜坐着的林天雅。带有亮片的衣服在灯光照射下格外耀眼,天雅腿上搭了一个鹅毛毯子,现在就这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墨言观察到四周没有一个佣人,看来都被天雅打发走了:“天雅,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墨言自己都嫌弃自己。

    林天雅玩弄着白色毯子上的羽毛,不似往日的好说话:“对啊,我一直等着你解释呢。毕竟,男朋友招呼不打一声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深夜才回来,这有第一次往后就会有第二次吧。”

    墨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心里一乐,可听完天雅的话,瞬间乐不起来了。不解释是死,解释了估计死得更惨:“天雅,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墨言说完又嫌弃自己说出的话就像任何一个渣男都说过的一样。

    林天雅从沙发上拿下来一个宽大的靠枕放在地上:“嗯,解释吧。来,跪这解释。”

    21-8

    墨言听着天雅的话音不像开玩笑的意思,他看了一下抱枕,毫不犹豫地朝抱枕旁边的一片陶瓷地板屈膝。

    林天雅连忙扔了毯子扶住了要往下跪的墨言:“言,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找罪受,你膝盖还要不要了!”说完,林天雅将那个宽大抱枕移到墨言身前:“以后要跪都跪这上面,听清楚了?”

    墨言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遇到天雅,他自己惯有的那股气势就销声匿迹了:“好,我知道了……”后来他才反应过来,一是因为爱,二是因为每个人都不会排斥根本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并非伤害自己的那份义正言辞、耳提面命。

    墨言在软垫上面跪好后,还伸手给天雅重新盖上了毯子:“晚上凉,别冻着。”

    林天雅被本来就不是心硬的人,先前的各种焦虑、疑惑都在见到墨言的一刻起渐渐淡去,天雅决定把事情问清楚再嘱托一番后,就原谅墨言这一次。起码,她现在是这么想的。

    林天雅也不藏着捏着,她看着墨言的眼角:“墨言,以前我们没有定下关系,我没有立场干预你的行为。但是,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订婚,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的。”

    天雅说到订婚,墨言突然想起来前天的时候天雅来慕辰找自己,自己答应她第二天去拜访一下傅天和高傲然后定个日子,应该昨天就去的,结果自己却忙忘了。

    林天雅不知道墨言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接着说:“你很忙,我能理解。但是如果你不回家吃饭,或者晚上要晚归,你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放心。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第一次不打招呼就没了人影,我怀疑你出去花天酒地事小,当然我觉得这也不太可能,可我更会怀疑你是不是出什么任务遇到了危险,却让我连给你收尸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作为女朋友甚至将来的你的妻子的立场,我的这个要求,你必须做到。”林天雅显得比同龄人的心智更加成熟,她既然答应了墨言的求婚,就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任何风险,并且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墨言抬头看着天雅的眼睛,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总是给身边人带来负担,甚至他的爱也会给他爱的人带来伤害。

    墨言用双手握住天雅的手,眼帘低垂:“我错了天雅,害你为我这么担心。我……我一定没有下次。”墨言抬眼,认真地看着天雅,眼角酸涩:“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林天雅从墨言手中拿出双手,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在墨言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言,不要自责,我跟你在一起,幸福大于痛苦。你很好,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

    墨言搂住天雅的腰,大狗狗一般趴在他的小娇妻身上,仿佛患得患失的孩子得了安慰。现下没有其他人,他可以尽情做一个情绪外露的孩子。

    正当墨言沉浸在这份温存中时,天雅开口:“所以,言,你今天去忙什么了?”

    墨言没想到天雅会这时候开口,天雅也没想到她问的话有什么问题。

    墨言心下忐忑,忍不住从天雅腿上起来,然后直起身,自己都没发觉得低下了头。

    林天雅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往后坐了坐,看着在垫子上跪得端正的墨言,等他开口。

    墨言看着地面,仿佛这样就不用受到谴责一般:“我……去了医院。”

    “医院,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林天雅语气中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急切或者担心,因为她有预感,问题并不出现在墨言身上。

    “没有,是魅影……”果然,吞吞吐吐只是因为想要说的话太过于难言于口。

    林天雅坐直了身体,追问:“我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墨言怕天雅误会,忙道:“不是出任务受伤,你别担心。就是……被我罚得住院了,不过现在已经出院了。”

    林天雅怎么也没想到原因竟然会是这个,他知道他哥是墨言的下属,也见过墨言打残阳,甚至联想过他哥估计有时候也免不了受罚。可是,罚到……住院?这得打多狠?

    林天雅看墨言一直看着地面,再开口的语气已经认真了许多:“言,你一直盯着地板,地上有字吗?”

    墨言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天雅的反馈,被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

    “你用什么打他了,打了多少?”林天雅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强稳住心神开口问他。

    墨言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心一横眼一闭:“带针的绳鞭。打了……五十下……”他向来不是避重就轻的人,是什么就说什么,突出重点,也不会添油加醋。

    “什么!言,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哥!”一席话说完,林天雅缓解了一下刚才激动的情绪。话说回来,魅影跟墨言相识的时间,比跟自己还长,想必墨言心里也不好受:“他犯了什么错,你这样罚他,还是说,你们血魇罚人,向来要打到住院为止?”

    高墨言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天雅,并且跟他说了魅影现在的情况。White刚刚发过来了魅影身体的检测结果,只有皮外伤,静养即可。

    林天雅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少有些重了,但她毕竟不是圣人,她也会被情绪左右:“言,你罚的没有错,可是不代表我不会生气。”天雅拿着墨言刚刚用来给她看White发的消息的手机,看着眼前跪地之人:“天太晚了,我今天就不过去了,现在我要给White哥打个视频电话,你没意见吧。”

    墨言知道天雅担心他哥,再加上自己现在代罪之身,哪敢说别的:“我没意见。”

    21-9

    White的专属医疗室里。

    “伤口不深,都在表皮,你哥还是疼你的,没对你下死手。”White在询问了一番魅影的受罚原因并且处理好魅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边收拾器具边对他说着。

    “这还没下死手?我哥可是用带针的鞭子打我!White哥你居然还替他说话。”魅影现在恢复了几分体力,趁墨言哥不在这,他也敢小小地控诉一番。

    White一记响亮的脑瓜崩弹在魅影脑壳上:“你还好意思说?吸引管都能给我用错,墨言打死你都是应该的。”

    魅影不占理也不好还嘴,只得脑袋一蔫往枕头上一歪。

    “呦,你哥来电话了,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啊。”White看着手机上亮屏显示的视频通话界面,是墨言的号没错,但视频里的人是林天雅,只不过White并没有告诉魅影。

    魅影听见White哥说的话,刚才还瘫软着趴在床上的身体一瞬间就规矩了起来,顾不得身后的伤就要往上站。

    White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魅影,嘴角浅笑似乎在想什么:“你好好趴着别动,伤口出血了我可不想再给你上一遍药。你哥,现在估计没空管你。”说完White便按下了接听键。

    果然,那边传来女生的清亮的声音:“White哥,我哥在你那是吗,我想看看他。”

    White明知故问:“他在我这。我刚刚才给墨言发了他的伤势状况,看来你俩现在在一块呢,是吧。”

    视频里,林天雅的视线往右移了一下:“对。”

    White点到为止,没有接着问“墨言在哪,在干什么,怎么不出镜”这种讨打的话,笑眯眯地将手机递给了魅影。他从上次林天雅和魅影给墨言打电话,说要过去找墨言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魅影是林天雅她亲哥。啧啧啧,这下可有意思了。

    魅影也是没想到打过来的居然是天雅,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墨言哥罚自己的事,天雅八成是知道了。

    魅影用右手接过手机,正对着自己的脸,想要只让脖子以上入镜。可是他太久没有照镜子,一上镜居然发现脸颊旁边还留有些许的淤青,吓得他赶快又把手机拿开。

    可林天雅还是看见了。

    “哥,哥,你别走啊,你让我看看,妹担心你。”天雅看不见人更着急,语气不是严厉与命令,而是牵挂与焦急。

    魅影听出了天雅话语中的心疼,他不想把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展现给天雅,但是既然妹妹都知道了,不给她看一眼,这小丫头肯定不放心。

    魅影再次将手机摄像头怼到面前,在这之前甚至还用手捯饬了两下头发,让压垮的发丝重新立整起来:“别担心,你哥照样很帅气。”

    林天雅握住手机的手指攥得更紧,眼眶红了。她看清了魅影脸上的伤,肿得不高但边缘留有淤痕,她不信White哥没给他哥脸上上过药,现在还没退掉肿痕,那当时应该多么严重:“哥,墨言他居然打你的脸?”

    魅影笑笑开口:“没事,早就不疼了。”说完他才想起来墨言哥跟天雅在一起那,他忙道:“天雅,你也知道,我跟墨言哥是下属和上司的关系。无论是主上,还是哥哥,他教训我都是应该的,而且这次我真的做错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去怪墨言哥。”

    林天雅没有回答魅影的话,接着急切问道:“哥,你还有哪里受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肯定很痛吧…”

    疼肯定是疼的,但是魅影怎么可能当着天雅的面说:“没事放心吧,你White哥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你哥背上挨几鞭子还是受的住的,你看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天雅的关注点却很奇特:“除了背上,还有吗?”

    要说魅影跟他妹插科打诨可以,可扯谎还真扯不来。先前自己身份的事就已经瞒了她这么久,现下只要有一丝的办法,魅影都不会再骗他妹妹:“就胳膊,屁股,大腿啥的,胳膊上只有一点。墨言哥下手有轻重的,刚刚White哥还跟我说伤口不深,都在表皮。你就不要担心了,天雅。”

    林天雅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魅影的话音说道:“那哥,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墨言说他是拿带针的绳鞭打的你,你们说得再多我也想亲自看一眼,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林天雅看他哥有些犹豫,都快急哭了:“哥…我打视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你别藏了,我知道你疼,哥。”

    一句话戳到了魅影的心弦,不知道是天雅太聪慧还是兄妹心灵有感应,他在天雅面前的伪装,不值一提。

    魅影杀人放火眉头都不皱一皱,唯独怕他妹妹掉金豆。尽管他再难为情也好,怕天雅看了受不了也好,最终还是妥协,只好让White哥帮他掀起后背的衣角给天雅看了一眼涂过药的伤口。

    因为是刺伤,White并没有给魅影缠纱布,所以林天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哥背上的伤口。高清摄像头下,能清楚看到密密麻麻的针眼,一簇一簇地聚集在一起,虽然现在不再流血,但白色药膏周围仍然能看见皮肤的青紫。

    林天雅的心一阵阵抽紧,她看向跪地数羊的墨言:“言,就凭你这样打他,我让你跪在这里你屈不屈?”

    墨言还没说什么,魅影心里先惊得跌宕起伏。他没看见墨言哥入镜,是因为墨言哥在罚跪?!

    21-10

    一句话震惊了包括当事人在内的三个人。当事人墨言跪在软的不能再软的垫子上,硬着头皮开口:“不屈。”他虽是跪着,低着头,但却能明显注意到天雅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在她看到小影伤势的时候。

    墨言并不觉得向爱人低头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不然再来十个墨言也不可能听话地跪在这里。只不过,现下小影在视频那边听着,墨言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魅影还沉浸在他妹妹刚刚说的话当中,现下听见那个他熟悉又敬畏的声音从视频画外音传来,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他现在脑子里非常乱,但是脑海里最多的就是慌张,忙道:“天雅……,我,我没事,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墨言哥啊,墨言哥他……他是教父,他怎么能……怎么能下跪呢?”魅影也不知道自己跟天雅说话,墨言哥能听见多少,说到后面,他还可以压低了声音。

    “教父?教父他也是高墨言。教父就能随便打人了?”林天雅在气头上,瞥了一眼墨言,毫不避讳。

    被数落的高墨言此刻把脑袋低了又低,差点就能贴胸口上去。

    魅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也不知道墨言哥现在怎么样了,他后悔没有提前给天雅打个预防针,一段时间不受罚就忘了这一茬了。

    天雅又看了眼低着头的墨言,然后解了他哥和墨言的窘困:“哥,你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去看你哈,妹先挂了。”

    魅影既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行,我真没事,你不许为难墨言,知道吗?”

    林天雅笑着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魅影放下手机,才后知后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回过味来的他眼珠一转,现在有他妹妹管着墨言,那岂不是以后墨言哥都不敢打他了!虽说作为夜卫,他的受罚承受力被训练得强于常人,可要是能好好的,谁愿意挨打呢。

    White就看着魅影在那乐呵地傻笑,也没问他在想什么,只是默默从床头拿走他的手机,给魅影扯了扯被子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去睡觉了。

    这边天雅挂断电话,将手机重新放回墨言身边。

    她本来是气得恨不得多让墨言出溴一会,但看着面前那低着头的人,还是心疼了。后来她才察觉到,其实这也是一种对于所有物的占有欲。我的未婚夫,关起门来怎么罚他都可以,但是外人休想看到,就连哥哥也不行。

    墨言看天雅挂断电话,心这才没有那么忐忑地提着,生怕天雅一个镜头切到自己这边,那他面子还要不要。墨言讨好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天雅:“宝,我真的错了宝……”

    “你打我哥的脸?墨言你可真好样的。”

    林天雅仿佛看透了一切,根本不吃墨言这一套,她往前探身直直地对上墨言的眼睛,直截了当地开口:“你错了?那我问你,如果再重来一次,我哥犯的错你就不会这样罚了吗?”

    林天雅总是能问到华点。果然,墨言听了她的问话,沉默了。

    似乎是料到了结果,天雅看着墨言:“你看,其实结果很明显。在你的立场上,我哥本身就做的不对,你加以指正。再加上你们这层关系,你采用了你们之间的解决方式,你做的并没有什么错。在我的立场上,我看到我哥被打了,受伤很严重,打人的还是你,我迁怒于你,这也没有错。”

    林天雅的一番话说得中规中矩,也看不出来生不生气。

    墨言似乎没想到天雅可以分析得这么理性,可是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人之间存在着一个矛盾点,如果一方不进行妥协,那么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退一步:“天雅,我以后…”

    可墨言话没说完,林天雅却是笑着轻点一下他的嘴,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以后跟我哥之间,该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干涉一步。”天雅看着墨言困惑的眼神,继续开口:“因为我相信你,你既然决定做,就有你的道理,并且我相信我的墨言可以稳妥地处理好一切,对不对?”

    天雅前面说得头头是道,睿智理性,最后那句“对不对”却仿佛将墨言当做孩童一样问话,就比如“吃饭前要洗手对不对?”

    墨言没想到,还是他的天雅先让了步,而原因是对自己的信任。杀伐决断的教父大人突然心中莫名酸涩,他做事确实一向有条理,也收尾收得滴水不漏,可是照以前,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他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当做一种多么值得肯定的事情,只是习惯使然。现在突然有个人跟他说,你的默默付出我知道,你做得很棒。他才真正体会到,原来被注意,被在意,被夸奖,是这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墨言仰着头,仿佛小王子看着他的玫瑰,孩子气地笑道:“嗯,你放心!”

    可好景不长,林天雅抬头看了下表,话音一转:“不过,你打归你打,打完你也别想好过。不早了,今晚你睡沙发。”

    趴着睡觉的某人还不知道,他的幻想,终究是错付了…

    21-11

    墨言本来是做好被天雅骂一顿甚至是打回来的准备的,七星夜卫的身手,受这点疼根本不在话下。可是谁能想到,天雅的罚居然是不让他上床睡觉,这可比挨几下要难受得多。墨言本来还沉浸在天雅理解他信任他的兴头上,突然一盆冷水浇下,仿佛兴致勃勃的小狗被泼了一盆冷水,连毛都支棱不起来了。

    不过墨言才不是小狗,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作者敢这样比喻,他一定顺着网线去他床头送他一个死亡凝视。墨言撇着嘴角,转跪为蹲,拉着天雅的手:“雅雅……”

    林天雅好笑道:“叫雅雅也没用,去咱们床上把你的枕头拿过来,我再让管家送一床被子。”为什么只拿了枕头呢,因为墨言和天雅盖的是一床被子。

    “别!你好不容易打发走管家了,怎么好再麻烦人家呢,我自己去拿。”墨言看实在没有回转的余地,又担心自己睡沙发的事有所暴露,赶忙自告奋勇地亲力亲为。

    林天雅也由着他,现下他看见墨言就想起了他哥被打的样子,还因为这事忘了回家。林天雅越想越来气,她现在不想看到墨言。

    墨言自己拿好枕头和被子,看着回屋的天雅的背影,只能远远观望着。他能清楚迅速地察觉到周围人的情感变化,天雅压抑着愤怒和难过的情绪但拿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让他愧疚感更深了。

    深夜,墨言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不知是因为感受不到林天雅在身侧让他安心的气息还是内心的愧疚感随着时间和黑夜无限地放大,墨言几次三番都无心入睡。

    终于,他还是起身走到了天雅关上的卧室门前,吸了口气,单膝跪地,然后将另一只腿也放了下来。跪着,能让他心安。

    大厅里佣人都被遣散了去,没有开灯,墨言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三点。

    硬木地板上通有暖气,并不凉,再加上墨言经年锻炼的体质,跪在上面就只是疼一些,并无大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墨言焦灼的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林天雅回了卧室,气也消了一大半。还是那句话,她因为他哥生墨言的气,但并不怨恨墨言。他哥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是他哥的事,天雅对墨言的埋怨,甚至百分之八十都来源于他忙到不打一声招呼。

    凌晨五点,天雅有点不放心睡在沙发上的墨言,打算出去看看。可谁成想,她打开门发现门口跪了个人,黑灯瞎火的可把她吓一跳。

    待看清是墨言后,林天雅感觉血压都上来了,她“啪”的一下打开灯,气得直跳脚。

    墨言没想到天雅会开门,但更没想到的是天雅为什么火气不减反增,是吓到她了吗?可是他有在好好反省啊。

    林天雅终于知道气的想打人是一种什么感觉了:“高墨言,我都舍不得伤你的膝盖,你就这么给我跪在这硬木板上,一晚上?”天雅鲜少直呼墨言的大名,除非气急。

    墨言仿佛在自己身体这方面一向反应比较迟钝,这才发现天雅生气的症结所在,他连忙解释:“没有一晚上,天雅,我是三点才跪在这的。”

    “你闭嘴!给我起来,坐床上去!”林天雅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墨言是不是刚过来没多久,可现在这人的解释直接坐实了最坏的结果,两个多小时,还不久?

    墨言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哪里又出错了,也不敢再讲话,他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膝盖,在天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当然,墨言一开始还是下意识说着“我没事不用扶”然后被天雅的一记刀眼打回去,最后妥协了。

    林天雅感觉墨言管起来,比管孩子都难。熊孩子还知道没事逃个滑偷个懒地为自己着想,这可倒好,你几次三番跟他说别动不动就跪,跟他说别忘了吃饭,跟他说吃饭多吃点菜和肉,人家就是不往心里去。

    墨言坐在床上,看着天雅去床头柜拿药膏,他小声开口:“不用抹了,不碍事的…”

    林天雅根本没搭理墨言,径自去取了药膏走回来,然后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脚,露出膝盖。

    墨言的膝盖之前有淤伤,White给他调理了大半年才由内而外地好了起来,只剩下些许疤痕。而现在,那两处膝关节青紫地肿着,这叫不碍事?

    取药,上药,天雅的动作很迅速,以至于墨言都来不及推辞。他看天雅不说话,也不敢再开口惹火,他很后悔自己只顾着跪,却忘记天雅最心疼他受伤。

    林天雅放下药,不解气地看着高墨言:“你打残阳的戒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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