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7-1

    晨光熹微之际,忙碌辛勤的校园生活已经开启。

    身为语文课代表的林天雅抱着快要达到自己额头的作业在楼梯上步履蹒跚着,今天交的作业本厚,天雅又不想麻烦别人,只好咬咬牙一个人扛。

    可是事不随人意,就在马上要到教室的楼梯拐角处,或许是因为地转偏向力转的太强了吧,反正现在的情况是书本撒了一地。

    一个有急事的同学飞奔而过,还在作业本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

    天雅正不知如何是好,应是上天急人之困,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一个陌生但给人心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怎么一个女孩子抱这么多作业呀,来,我帮你。”

    说着,那人风卷残云一般地将落地的本子悉数拾起。

    天雅惊叹速度非凡之余,那人已经抢着接过她手中所剩的全部作业,毫不吃力地拿着向前走。

    “你,你不累吗?给我拿点吧。”

    那人给了天雅一个帅气的答复:“小case。”

    “那你知道我要抱去哪里嘛?”

    “高二(3)班啊。本子上不是写了吗?况且我也刚转到这个班。”

    “真的?真是太巧了!”林天雅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年头长得帅的男生怎么都往我们班跑呀,这回可有眼福了,而且还这么乐于助人......

    花痴少女的本性还是让天雅激动了一番的。不过可贵之处在于天雅总能将理智凌驾于盲目情感之上,她知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能用最清醒的头脑去感知这个或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融洽的社会,才能在天高地迥,号呼靡及之时,有机会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自己。

    这,或许也是人类之所以伟大之处吧。

    “同学,请问你的名字是...”

    那人,回眸一笑,给天雅莫然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我叫魅影。”

    “你好,我叫林天雅......”

    7-2

    当魅影和天雅一同走进教室的时候,又是一阵哗然。

    魅影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从小在逆风长大,几乎没到外面的世界好好看过,更别提上学了。他笑了,上扬的嘴角里是旁人难以揣测到的对墨言的感激。

    只因拥有一个机会去证明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魅影放下摞的高高的作业,“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听说高二(3)班学霸纷纭,希望能有我这个学渣的容身之处。”

    还没说完,只听旁边的桃子喊道:“魅影你最棒了,你是我们学校招来的体育特长生,我认识你,你可是围着操场跑了40圈的大神!”

    魅影那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发出无需顾虑的得意神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但嘴上却说着:“过奖过奖,这都是小case,其实要说起来,我跑一百圈都没问题...”

    魅影还没说完,只听一个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吗,我早就听说魅影学长的大名了,今天有幸一见,您果然非同凡响,您说跑一百圈......”

    没等那人说完,魅影却急忙改口:“没有,没有,刚才我着实虚夸了,常人怎么可能跑那么多圈呢,是吧。”

    魅影对着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着,但没人知道,他现在真实的心境或许比夸口的尴尬更多一些什么东西。

    “墨言,你来了。”天雅看着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说道。

    “嗯。”

    只见高墨言走到魅影面前:“能力不凡诚然可贺,但夸下海口其实并不太好,是吧,魅影同学?”

    听着这略带讽刺的话语,旁边的一众粉丝看不下去了,桃子也赶忙跑到魅影身边,安慰道:“同学,你别往心里去啊,墨言他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可能有什么误会,他可是我们班里最温柔绅士的人了,你们初次见面,千万别弄得不愉快。”

    此时的场景已然气氛压抑,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魅影竟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反而低下了头,“同学,小心点,别摔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墨言在下一秒扶起了差点倒地的魅影,“谢谢,我没事,早上没有吃饭,有点低血糖了。”

    魅影脸色不太好地说着。

    大家只当是场意外,更多的是庆幸这场压抑的气氛终于突破了停滞的空气,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魅影同学,我有巧克力,你赶紧填补一下。”只见天雅大方地递上零食。

    魅影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在大家没发现的空当得到墨言眼神的默许后,便微笑着开口:“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热心的同学,还望今后我们相处愉快。”

    说罢,魅影又看向四周:“同学们,我魅影力量微不足道,但在今后生活中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哈!我乐意效劳。”

    说完,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随着上课铃的打响,人们又投入到一天的忙碌中去。

    7-3

    晚饭之时,餐厅人流攒动,而校园的另一角落,正发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魅影看着面前装潢华丽的那堵墙,他知道,墙的外面就是教室,这也是血魇总部与外界唯一共用的地方。

    只见墨言换上了西装,恢复了他应有的正式与气质,魅影随之跪地:“属下参见尊主。”

    “嗯,站起来。”

    “是。”魅影不禁想起了今天上午的事。

    “后天你代表血魇去塞尔维亚跟那边的一个委托人会面,客户身份特殊,你注意处理,资料在这。”说着,墨言将一沓资料递给魅影。

    每天魅影至少来总部一趟供高墨言分派任务,这已经是清闲的了,以往作为墨言的夜卫,可是寸步不离身呢。

    魅影接过文件一看,是像往常一样比较棘手的那种客户,不过还不算太麻烦。

    “哥,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交接完任务魅影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没了,不过,小影,你现在能跑一百圈吗?”

    魅影立马否认:“不,不能的,哥,您也知道我上午是口误。“

    ”那就是不能呀。这阵子体能下降得这么厉害,看来还得多练。”

    “我......”

    魅影以现在的实力还是可以跑满100的,但刚才那个问法让他不得不否认,可现在怎么说都不对。

    魅影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墨言“哥,我能跑一百圈,刚才......”。

    没等魅影说完,墨言也没再追究他的颠三倒四,悠悠开口:“明天早上,训练场跑满100,限时90分钟,早自习我要看录像。”

    魅影简直欲哭无泪,跑那么多圈可不是说说玩的,90分钟100圈,快接近自己极限了,但只好应着:“魅影遵命。”

    7-4

    展瀚海自从那天值日晚走之后就没看见傅残阳,怎么找都杳无音信,手机也联系不上。两天来他想了很多,总觉得这事跟那个叫魅影的脱不了干系,现在残阳已不见踪影,可见那什么影绝非善类。

    正当瀚海想要找魅影一探究竟时,那人竟是不请自来。

    当然,走出楼梯的魅影是没看见展瀚海的,他将背包放在墙角,转身去了厕所。

    瀚海心想:“他怎么会在这?他是这儿的学生?”

    越想越后怕,于是展瀚海飞快奔向那个墙角的背包,想查看是否有有用的线索。

    果然,包里有一份资料和一个笔记本。瀚海飞快地翻着,并拿手机拍下了照片,2分钟的时间,一切恢复之前的样子。

    瀚海躲在楼后看着转身背上包离开的魅影,不禁松了一口气。

    魅影在刚才拿书包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书包被人动过,因为拉锁从原来的左边偏下的地方跑到了中间,但是他并没看见究竟是谁那么无聊,当然如果是玩笑那也就罢了,若真有不善之辈,魅影相信自己乐意奉陪到底。

    于是,他转头便把刚才的情况抛之脑后,哼着小曲想着自己每天学术上的和非学术上的事。

    天边那最后一丝暮光也终将褪去,正如每个夜晚,又不似每个夜晚。

    展瀚海坐在家里舒适的大床上,但他的心反而愈发地缩紧,缩紧......

    “他有个妹妹?”

    瀚海不禁惊出声来,并非单单因为魅影与所述人的关系,更在于他在日记中对自己走散多年亲人真情的流露,当然,瀚海也知道偷看人家日记不好,但谁让他当时用手机碰巧拍下来了呢,而且,一个空白的本子上只写有一页,显然是那人刻意防备,所以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展瀚海嘴角一扬,又快速地翻着其他照片,那手指在屏上灵活地滑着,似跳舞的天鹅羽翼扇动,突然,那舞步停了下来。屏幕上俨然写着:“后天塞尔维亚与重要客户交接,地点:酒店。时间:01:00.“

    瀚海不禁吃了一惊,这是凌晨一点呀。

    他不禁联想到看过的夜深人静时一笔笔不好的勾当,再加上本就对魅影有敌视感,于是乎,瀚海非要把那个叫魅影的幕后主使揪出来不可。

    而且,残阳下落不明,这事肯定跟魅影脱不了干系。

    展瀚海又继续翻看了后面的几张图片,里面记述了客户的详细信息和具体行动的细节要点,他转了一下眼珠,在水晶的灯光下发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7-5

    此刻,在一家名为“夜阑”的俱乐部里,却完全是另一副场景。

    刚进大门时给人一种安静异常的感觉。

    服务小姐化着淡妆,与空气中氤氲的熏衣草香相融,沁人心脾。

    但这里却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进入内部需要会员卡,单是普通的一张VIP就能够买下一栋别墅,更别提最贵的白金卡了,圈内的人都知道,此地就是世界一强的SM俱乐部,只要你有这方面爱好,那么夜阑绝对是调教界的天堂。

    只要你有欲望,夜阑就能让你全身心置于如潮水般涌来的快乐中无法自拔,更不愿自拔。

    之所以建在中国,传闻俱乐部的主人是中国人,而且是圈内为数不多的SS级调教师。

    更有人议论那位叫“徵”的夜阑之主背后有一个更为神秘的组织,这也是夜阑能够多年兴盛不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扇门,外面是夜阑外堂弥漫的熏衣草香,而内侧是SM的另一个世界。

    许多衣着华贵的人在大厅悠然地行走着,只是有那么几个手中牵着锁链,锁链的那一头,几个全身□□的奴隶跪爬在地板上。

    牵着奴隶的是夜阑的几名低级调教师。这里的S凭借职业经验能力共划分为白、赤、橙、黄、绿、蓝、靛、紫的八级,越往后等级越高。

    当然,除此之外,夜阑还有四名金牌调教师,夜阑的主人徵就是其中一位。

    今天每个人都非常期待,因为今晚boss徵将会给众人带来一场舞台表演。

    这是每周一次的狂欢,而这次徵的出场更是千载难逢的盛会。

    ss级的调教,必将是视觉、感觉、听觉的强大冲击。

    而徵的奴隶——珽,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实在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他是徵的终身契约奴隶,而且,是徵的唯一奴隶。除了珽的主人,珽不隶属于任何调教师。

    就像高贵的王子,只为一人平庸。

    7-6

    两天后,在塞尔维亚的一座时代大厦的顶楼,特制玻璃的窗子外面车水马龙,而窗内发生着什么,外面的人当然看不见。

    一切仿佛都来得太快……

    \"Jason先生,您想提出什么条件,我们会尽最大能力满足。‘’

    清亮的话语带着回音在四周若大到二百平米仅有两人的空间回荡。

    那名叫Jason的男士,头戴爵士帽,一身西欧服饰,黑色小胡须下的嘴角动了动,开口道:‘’久闻血魇神秘莫测,鄙人别无他愿,唯求能前往血魇中心一饱眼福,也了却我内心的仰慕之情。‘’

    随着煞有礼貌的一席话的发出,空气似乎被冻结,那凝滞的气氛之下,双方都在思考着,各有各的打算。

    桌对面的年轻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管是平安无事,还是刀剑相向,总算该有个结果。‘’Jason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现在的您该想些什么,不该想些什么。毕竟,现在的血魇是有能力让您踏不出这道大门的。‘’

    说着年轻人还抬起头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下天花板。显而易见的摄像头就有五个,更别提那些暗处的监控设备了。

    这个屋子,看似空旷,但就连那悠闲地挂着的雕花的水晶吊灯,都早已被人做好手脚。

    男士的看似保养得当而不显粗糙的手指在透明的圆桌上不安分地敲着:‘’魅影先生,我知道您在血魇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想进入总部应该不是难事,况且,现在我手里的这批军火的数目,您是知道的。难道血魇想放弃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魅影眉头微抬,这是用军火跟他谈条件,别说数量占有今年新进军火的一半,就是再加两倍,威胁自己的事,他魅影还从来不曾答应。所以,此刻,魅影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瞥了一下男士,摆弄着手腕上的价值不菲的定制金表,毫不客气地回话:‘’除了军火,您还有什么资本能保证在提出刚才的条件后不被我杀人灭口吗?‘’

    魅影轻抚着表盘,揣度着在哪一时机用带毒的表针结束刚发生的这一切。

    7-7

    这个时候,叫Jason的笑了:“我是没有资本了,可是您妹妹,就不一定了吧?”

    说完还得意地动了动他的小胡子。

    十几年来,基本上未曾有人跟魅影提到过妹妹这个字眼,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对妹妹的思念。那情愫早已化进那一页页泛黄的日记里,并不是魅影不懂得电子记录,而是因为纸质的东西,无论是日记还是任务单,总能给人一种最真实的触感,也就是这种感觉,往往让人宁可冒着风险也要如此记录。

    其实,又有什么绝密设备是没有风险的呢?

    魅影用十几年来良好的训练素养将满腔回忆之情削弱到别人不易察觉的一方紧蹙之眉,他的眼神带着透亮的光直截地盯着Jason,但不语。

    Jason定不住了,紧接着说:“我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只要你答应我刚才提的要求,我立马告诉你。”

    Jason并不知道,魅影已经将他上下打量了不下十遍,并且在这十遍的空当完美地将前几天被翻动的书包与现在的场景联系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不好的方向......

    突然,原本安稳坐着的魅影一个箭步走到Jason跟前,在男子刚反应过来想要撤离之时,用手臂反转一下勒住了Jason的脖颈:”先生,您究竟多大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中年男子的衣兜里,为什么会装有饭卡和校徽。”

    Jason不察,在魅影一席话下,忙不迭往向自己并不熟络的西洋服饰上的,大大的口袋。从魅影角度,或许能隐约看见,但前提是那人的洞察力和视力应该相当好。

    结果显然是这样。

    虽是被钳制,Jason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反而紧紧握住了口袋中的校徽,“算你眼力好,这个,好像是几天前被我们抓走的那个女孩的。是谁,你懂的。”

    7-8

    魅影不敢相信,但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起码妹妹还好好活着,饶是他再精明,被心中情愫缠绕的人,总会缺少一种理性,一种杀手最不可或缺的理性。

    当魅影将呆滞的目光从往事的一次次期许又落空中索回,那双手便以最快的速度伸向了Jason手中的校徽。

    但此刻,Jason飞速地从魅影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同时,又扬起了嘴角的小胡子:“这怎么能给您呢?

    不过,这里有份DNA鉴定书,您知道,我是代表我们公司的。本次交易除了财务交涉外,更多的是希望建立友好关系。

    当然我们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同血魇合作,但能从对贵方扑朔迷离的掌握中拨开云雾,也是我们倍感荣幸的,所以只好委屈一下您的妹妹了。”

    魅影双手颤抖着接过鉴定书,一眼盯住了右下角的数据,“相似度99.9%”,他的确动心了。尽管多年来,因为妹妹的事,他被有心人骗过无数次。

    但这就像一杯浓醴的罂粟美酒让人向往,无法自拔。

    魅影笑道:“先生,我凭什么相信你。”那抹笑,明是发自内心,又给人笑里藏刀之感,不可琢磨,似是似非。

    “当然,信或不信全在于你。如果你非说那女孩并非你的妹妹,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鄙人当然无话可说。

    只是我一通电话或是被你除掉从而谈判失败,只会苦了那孩子。”

    魅影看着对方愈发讨厌的嘴脸,脑海中那一幕幕儿时影像却是肆虐着溢漾开来“哥哥,给我讲小白兔的故事好不好?”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小鬼精灵粘人地问道。

    那时魅影还不知道逆风为何物,那时爸爸妈妈还是最坚固的守护神,那时那个还不叫做魅影的孩子用发自心底的愉悦温柔地回着:“从前,有个大灰狼,专吃不听话的小兔子......”,但现实是骨感的,未来的船帆就随着那阴晴不定的海风无力选择地翻展着,可能驶向海阔天空,但可能更多的,是狭窄干涸的戈壁滩。

    看着魅影许久的沉默,Jason当然体会不到这人想了些什么,只能心急的问道:”魅影先生?“

    一句并不动听的话语,将魅影生生拉入了眼前的现实。

    他抬起头,”说吧,什么条件。”

    Jason搓着双手,喜笑颜开,“还是那句话。只要您带我到学院总部参观一趟,您的妹妹,我一定毫发无损地送到您手里,而且这批军火,我们不收任何附价。”

    魅影终于还是答应了,即便墨言哥强调过不许无关人员进入血魇内部尤其是总部,即便这次冒险很有可能是昙花一现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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