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女人秀眉轻蹙,双手紧紧撑在窗台上,头上插的步摇乱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

    男人从身后搂抱住她,他微喘着气,一边亲吻她的脖颈,一边在她耳边说一些令人耳热的低语,温芙听得羞愤欲死,白嫩的小脸不由泛起红晕,虽然紧咬住唇,可还是被他逼得发出了几声破碎的低吟,最后,她索性闭上双眼,只盼着他能早些结束。

    站在不远处的人将一切全数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人一动不动的,仿佛石化在了原地。

    眼前的画面,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精神上的凌迟,这过程,无比缓慢而又残忍。

    自那日在国公府跳水救人之后,他便再联系不上温芙。以往他还可以写信,让于泰去找素心转交,顺便从她口中打听温芙日常做了些什么,以此慰藉。可近些日子以来,素心却再未出过国公府的大门,他去了玉茗茶坊,康掌柜也道温芙近日未再去过茶坊,他们也联系不上她。

    国公府戒备森严,外人很难从里头打听到什么消息,沈墨怀心中不安,怀疑是否是那日他跳水救人之后令裴珩起了疑心,一时间暗自懊悔自己当时太过冲动,给温芙徒增麻烦,不免担心起她的处境来。

    他生怕表妹会因此被为难,可他一个外男,再着急也无法伸手去管人家后宅的事来,他思忖许久,原本打算今日下值后去找裴珩当面聊聊,欲借此探探口风,看看是否是自己所想那般。却不曾想,此人比他早先一步递了口信来,说是要他去国公府相谈。

    来的路上,他设想过此行或许有诈,可他顾不上这么多,久没有温芙消息,他快疯了,睡觉也睡不好,总担心裴珩是不是在她面前拆穿了他们过去的事,事后对她百般刁难。因而眼下有这个机会去到国公府里边儿去亲自确认她的安全,纵使他有被裴珩为难的风险,他也认了。

    只要能确认她安全无虞,即便此行会与裴珩撕破脸皮,甚至日后在官场上会被他针对,他也能够承受。

    到了国公府,裴珩的贴身小厮带着他穿过长廊,一路左拐右绕,最终在走到离外院书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时突然停了下来,当他疑惑看向小厮时,只见那小厮立马往那丛茂密的芭蕉树后一指,示意他自己走过去,待他将视线从芭蕉树丛里转回来,正欲细问时,那小厮已经沉默的低着头,匆匆退下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警惕地迈步走了过去。

    彼时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透过芭蕉叶隙,看到的会是眼前这样一副诛心的场景。

    夕阳的金光落在窗边交迭的两个人影身上,女人鬓间的流苏步摇随着她微晃的身形在微微松散的乌发上接连摇动。她闭着双眸,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泛着明显的红晕,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几声细弱的低吟。

    沈墨怀如遭雷劈般顿在了原地,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目光呆愣的看着窗边正在欢-好的男女,一时间,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般抽疼。

    恰在此时,她身后的男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那极具攻击性的眼神,当即透过芭蕉叶隙,直直的朝他投射过来。

    那是一种带着不悦的,憎恶的,却又隐含着一丝得意的眼神。

    二人对视片刻,裴珩突然将温芙的脸转向身后吻住,同时还不忘睁着眼睛挑衅看向他。

    那是一种带有明显宣示主权的吻。

    此人堪称精明,故意将阿芙带到窗边做这种事被他看到,却又吝啬得只让他看到自己和阿芙衣裳完整的上半身,以及暧昧晃-动的身形,而底下部分则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每一寸都被他精心设计过一般。

    既能够诛他的心,又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被旁的男人看到身子。

    那画面极具冲击力,沈墨怀不由紧紧攥着拳,他像是突然被人将心脏生生挖走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恰好就踩在了地上的枯枝上。

    温芙站在窗边与裴珩做这档子事本就十分紧张,虽然他说已将下人们全部遣了出去,可她潜意识里还是害怕府中其他人会在此时突然来找他,若是不慎被人撞见,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因而当脚踩在枯枝上咯吱的碎裂声响起时,尽管声音不大,她还是敏锐的听到了。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温芙几乎是瞬间睁眼扭头循声望去,在透过翠绿的芭蕉叶缝对上那双熟悉的眼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他看到了……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温芙不可置信的与沈墨怀对望着,二人的眼睛里都透着极深的痛意。

    偏偏始作俑者还故意贴在她耳边哑着声暧昧道:“怎么不出声了?别忍着,夫君喜欢听……”

    温芙也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伤心,又或是被他气得太狠,一时之间,竟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睁大着瞳孔与沈墨怀遥遥对望着,眼泪瞬间便忍不住,不停的滚落下来,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发冷发颤。

    直到沈墨怀抬脚匆匆离去,她才缓过神来,而后一把将身后之人狠狠推开。

    “你,你……”温芙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眼带恨意,含着哭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将他叫来?为什么要让他看着我们……”

    温芙说不下去了,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心里只觉难堪极了。

    裴珩面上毫无歉意,甚至觉得快意,他目光森冷的看着她,冷笑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见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得心碎,他妒火中烧,言语如刀,一字一句扎在她心上:“我就是故意要让沈墨怀看到,我要他每日夜里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他心爱的表妹是如何日日夜夜在我身下承-欢的,我更要让你狠狠记住,记住你温芙究竟是谁的女人……”

    “啪——”

    此时的气愤加上过往积攒已久的委屈骤然爆发,温芙再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裴珩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得愣了一下。

    他是累世勋贵出身,十七岁便高中状元,后又不惧生死,身披战甲上战场挣军功,打赢过无数场战役,年纪轻轻便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身居高位,备受圣上器重,可谓文武双全。试问京城里谁不想要自家府里也出一个这样有出息的好儿郎?世家子们艳羡他,贵女们争着抢着要嫁他,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仕途,哪一样不是无可挑剔?他自幼受尽百般尊宠长大,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旁人从来只有顺着他的份,何曾有人敢这么对他?

    裴珩面色阴沉的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时间怒极反笑,只一字一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莫不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你就开始摆不清楚自己位置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言语如刀,继续讽刺道:“你左右不过就是个空壳子伯府的庶女而已,要不是当初靠耍那肮脏手段,逼迫我娶你,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出身,能有资格够得上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吗?顶多也就配做我的妾室罢了,如今正妻的位置给了你,我身边亦未纳妾,从始至终只你一人,对你已是足够好了,我劝你莫要不知好歹!”

    温芙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心中愤懑难当,她深吸一口气后,只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庶女罢了,属实配不上你,亦没资格做你的正头夫人,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再为难自己,迁就我这种没资格的庶女了,你只需痛快的给我一纸休书,把我赶出府去,再娶一个配得上你的就是!”说罢,她快速利落的整理好衣裙,又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便快步往门口走去。

    裴珩听完她那番话,一时间只被她激得胸中气血翻涌,见她抬步要走,哪里肯就这样放她回去,只一个箭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又将她一路带到书案旁,大手一挥,扫开书案上的书册,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抱躺在书案上,压在身下,后又神色凶戾地去扯她腰带,并俯身去堵住她的唇,叫她再说不出一句刺他的话来。

    温芙平躺在冰冷的书案上,挣扎得鬓发散乱,气喘不休,她气得狠了,便开始抬腿胡乱蹬他的腰,然他不仅没被击退,她的一条腿反被他捉了住,她被气得眼尾泛红,沁出眼泪,忍不住刺他:“方才还说我配不上你,怎么我说让你放我走你又不肯?还总是强迫我做这种事,莫不是咱们出身尊贵的裴世子,其实是贱骨头,就喜欢看不上又得不到的?”

    裴珩一怔,随即神色阴戾,冷笑道:“你莫要激我,若是以为说这些话激我我就会放你走,那你就太天真了!我且告诉你,我即便是看不上你也不会放你走,你就算是死,这辈子也只能是我裴珩的女人,休想背着我再去找别的男人……”

    温芙被他的无耻行径震住,一句话也不想再同他多说,她把头偏到一旁,闭上眼不再看他,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般,躺在他身下任他揉搓。

    这厢,沈墨怀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沈令婉见他面色苍白,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忙过去轻声询问:“文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墨怀看了她一眼,随即默默垂下眼睫,抿唇不语。

    沈令婉想起傍晚时管家说他让人备了马车去了成国公府,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惊声道:“是不是阿芙她出什么事了?”见他仿佛被抽去了三魂七魄般,她心里愈发不安起来,忙又追问道:“文若,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表妹她……”

    “阿娘!”沈墨怀心烦意乱,终于出声,却是扬声制止了她的话。

    “文若,你……”沈令婉一怔。

    他不想阿娘胡思乱想,为他和温芙担心,沉默片刻后,他只好疲惫道:“阿芙她……她没事,我见到她了,她一切都好!阿娘,我刚入翰林院,因为官场上的事有些累了罢了,休息下就好了,您别担心!”说罢,他行了个礼,径直往自己院落走去。

    沈令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暗自长叹一口气。

    *

    从书房离开后,温芙在当天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

    起初,裴珩只以为她还在生气,故而背对着他躺着不愿同他说哪怕一句话,他实则也觉今日之事做得稍微有些过分了,心里隐隐有些心虚,因而一直沉默着躺在她身边未再强迫她。直到后来见她似是睡着了,他才敢默默贴上去抱住她,却发觉她整个身子都烫得特别厉害。

    他心里倏地闪过一丝慌乱,当即起身让下人赶紧去叫府医来。

    府医半夜被叫起,也不敢有脾气,只连忙起身穿好衣物,提着榉木药箱就匆匆赶到了瑞禧院。

    裴珩见她烧得厉害,难免忧虑,待府医把完脉后,便立刻询问道:“如何了?”

    府医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帐幔内的温芙,捋了一把花白胡子,犹犹豫豫的,思忖着该如何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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