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大雪漫天,何凉带着梁晓声躲在草垛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接下来的重点便是要趁着这些人的不注意从这里跑出去。

    芦苇荡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眼下闯儿和奶奶应该是已经挖好了芋头要往回赶。

    亏得这里的距离,能有一些时间。

    在那些蒙脸的黑衣人走远了一些后,何凉抱着梁晓声从草垛里出来,慢慢的走到雪地里,然后开始拼命地跑。

    身体逐渐传来了无力之感,脚底越来越使不上力气,但是你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跑。

    其中一个人黑衣人在经过草垛时看到了掉了满地的干稻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奶奶的。”

    然后他大声对其他人说,“他们人跑了!!!”

    他的声音很大,连头昏沉沉的梁晓声都能听见。

    下一秒,她在母亲的怀里感受到了母亲逐渐加快的速度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母亲她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梁晓声感受自己头昏恶心,但是此刻她不能给母亲添麻烦。

    于是她拼命地忍着。

    因为如此,一开始对于那些黑衣人的恐惧害怕的情绪竟然在这种强烈的身体的不适下有所冲淡。

    很快她便坚持不住了,在何凉的怀里干呕起来。

    雪里里湿润的泥土味道混合着芦苇干枯残败的气息,梁晓声感到胸口的那份堵塞有所缓解,但她的头依旧是昏昏沉沉,一阵阵地发疼。

    看着怀中的干呕过后的梁晓声,何凉才意识到自己女儿一直在生着病。

    她知道梁晓声一直听话懂事,现在这般难受还是不说,是怕给自己添麻烦。

    何凉深处纤细的手指摸了摸梁晓声的额头。

    很烫。

    她环顾茫茫四周,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但是那些黑衣人并没有给她太多伤感的时间。

    身后的火光死起,远远地还能听见人声的嘈杂。

    何凉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大胆,竟然开始放火了。

    冬夜寒风呼啸,若不是地上积着的那层雪和不断飘落的雪花,只怕这火要有燎原之势。

    大火像是一只豹子不断地往前追赶,何凉只得抱着梁晓声一步接着一步的往前赶,时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为了活命,她只能这样不断地往前走,即使身心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们犹如围猎场上的等待被捕的动物,而身后追着的确实身强体壮,装备齐全的猎人。

    浓烟随着冷空气灌进梁晓声的肺里,她忍不住的咳嗽。

    何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祈祷着闯儿和奶奶在看到火光后千万别回去。

    “求求了,求求了,千万不要回去啊。”

    她的声音极其的虚弱。

    现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蒙面的黑衣人虽然目标是自己和声声,但如果闯儿和奶奶撞上了他们,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萧衡将军说,今夜他会来一起吃饭。

    本该和和美美的一个年饭,却在大火里堙灭成灰。

    如果将军到了,那些人看到将军又会如何?

    就在她筋疲力尽之时,看到了闯儿和奶奶带着一筐的芋头正在往回赶。

    “别去,快停下!!”

    何凉竭力地喊住了他们。

    闯儿与奶奶回头终于看到了几乎要累倒在地上的何凉。

    屋子那边,一个黑衣人对着另一个黑衣人说:“头,这火烧起来,她很大的可能是要往芦苇荡那边跑的。”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低沉阴狠,“派几个人去周围看着,其他人跟我走。”

    闯儿奶奶看着大火心里着急:“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何凉拉住闯儿奶奶的手:“大娘,时间紧急,我只能长话短说。”

    “这些人是要来杀我与声声的,将军也有难,我怀疑是与我父亲一案有关。”

    她又言简意赅地把自己藏在草垛里听到的说给闯儿奶奶听,然后说道,“大娘,你带着闯儿走东边出去,我躲在这里,将军快来了,我得在这等着才行。”

    何凉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而那些人现在情况不明,贸然逃跑落入那些人手中,一旦自己身份被发现,恰好将军又出现在这里。

    那么这些人口中的“苦于没法陷害将军”很快就能得手。

    祸患无穷。

    寒风呼啸卷这大火,将这一片的夜幕染红,空气里弥漫着芦苇被烧焦的味道。

    事态紧急,何凉知道也许自己的这个决定并不算是上策,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多走一步都是拖累。

    这样的情况下,不如就让闯儿奶奶一个人离开,说不定还有生机。

    火光映在何凉的脸上,闯儿奶奶泪眼婆娑,她明白何凉的意思但是她不忍心就这样离开,但却又没有办法。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苍老的脸上划过,闯儿奶奶声音颤抖地说:“娘子,那我将声声带着吧。”

    何凉听后点头,她不舍地看了眼怀里的女儿,想要将她交出去,可是却在一瞬间她注意到了地上的闯儿。

    远处夜幕连着荒野,耳边传来烧焦的声响,要想绕过那些人势必要走山路,可是山路难走,声声又病着,这样只会给闯儿奶奶增添负担。

    “大娘,我和声声留在这里吧,山路难行,你们多加小心。”

    何凉顿了顿,又看了眼远处的房子,补充了一句,“是我对不住你们。”

    闯儿奶奶明白何凉的意思,冥冥之中她感到了一股永别的悲怆。

    “何娘子,不,二小姐,你不必说这些,当年若不是何大人愿意收留我,我活不到今日。”

    “那些年来,何家厚待于我,我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二小姐心意已决,我也明白小姐的意思。”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我会带着二小姐告诉我的这些秘密,好好地守下去,直到云开月明的那日。”

    从山路上下来之后,闯儿奶奶去了李弗府上,却被告知那日李大人并不在。

    而那日大雪连天,火势没有蔓延,又加上这山丘起伏,树林阴翳,他么你那里所烧起的那片火在夜幕之下难以被人注意到。

    县子里,家家户户都沉浸在热闹祥和的氛围里,闯儿奶奶抱着孙子,走在大雪里。

    鞭炮声乍起,载歌载舞。

    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第二日,李大人匆匆赶来,他说夜里忽然有了公务被找走,但当看到只剩一片灰烬的污渍后,李弗心中才隐隐感到不对劲。

    那时候,闯儿还小,而奶奶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意识到李弗半夜又公务的蹊跷。

    此后几年,又传来了将军被抄家一事。

    那日闯儿奶奶一口鲜血染红新雪。

    但地上的血迹又很快的落下的雪覆盖住。

    *****

    闯儿试了一下炉子上热的米粥,然后给奶奶盛了一碗。

    他接着说道:“直到你们问我关于孙县尉一事,我才意识到那日李大人的离开并不对劲,可是太晚了。”

    萧桓坐在一旁吗,看着梁晓声憔悴的脸,很想前牵着她的手,但想到屋子里还有人,便只是自己握了握掌心。

    梁晓声沉重地说:“闯儿哥,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闯儿摇摇头,“看到你们我就知道这些年没有白等,终于等到了这天。”

    “其实那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你和何娘子太像了,但是那时候我不敢去想,因为我以为你们都已经,,”

    闯儿声音哽咽,梁晓声知道他一定很想知道自己和母亲在那日发生了什么,于是将梦里所记起的画面都给闯儿描述了一遍。

    闯儿抬起头。“那何娘子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梁晓声垂眸,闯儿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想知道这些年里梁晓声经历了什么,又怎么成了太医院的太医,但是他更知道梁晓声现在有多急。

    于是他说:“声声,等一切结束了,把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梁晓声点头,“一定。”

    屋外风声很大,萧桓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郁结,他问道:“李弗大人知道何娘子的身世吗?”

    他这句话说完,梁晓声便明白了萧桓在想些什么。

    在闯儿哥所叙述的里面,如果李弗是知道萧衡将军和母亲何凉的事情的,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那为什么李弗却不把这些告诉萧桓。

    难道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事情和仙乐散一事无关?这显然不可能。

    只能是李弗根本就不知道母亲何凉便是前工部尚书何竹之女。

    依照将军的为人,此事干系重大,容易引火烧身,他不会拉着无辜之人随便入局。

    而李弗一直将军亲信赖有加,即使将军要他好好地保护自己的母亲何凉,他一定会照做。

    可将军为李弗着想着,却忽略了李弗对将军的信任与忠心。

    如果一开始,将军就把这些事告诉了李弗,他们便能直接去找到清水县,找到王家,也许这样一来,李弗就不会死了。

    但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的那么多那么远。

    闯儿果然回答:“李大人不知道。”

    梁晓声看了眼萧桓,萧桓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她把手放在萧桓的手上拍了拍。

    这一举动让萧桓愣了愣。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