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霍疾自从和拉善丽王交代完后便跟着最后一批兵马离开了北漠,这时不是为掩人耳目分散到各处,而是过先陆路再乘船过八渡川,后直接来到离雨涟城外最近的永安镇,连夜安营扎寨。

    那是过往的朝臣和商客最密集之地,地势八渡川下流地势平缓宜人宜居,且又背靠皇城中心的天然富贵养分供给,从而带起了这一处的繁华。

    汉帝为凸显天子之邦的风范一上位便下了对外友好政策,广开城门欢迎八方来朝。西域等外邦走客也仰慕东方国已久,更是对于这位大国皇上和神秘繁华富庶的金银珠宝痴迷如狂,不少人跋涉万里也要一睹东方之美,更甚者拖家带口为长期定居而来。

    所以奇装异服的人群便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只要稍微装扮便能瞒于众人,即便有官兵巡逻也看不出来。

    另外所有兵马都驻扎好在八渡川各个港口,只要永安镇一响,他们便会如洪流一般涌入雨涟城,牵一发而动全身,直取皇城命脉。

    霍疾与八刀约好了在此见面,另外还有一个神秘之人。

    “你说到底这背后之人什么来头,竟敢指名道姓要我们。”八刀面露凶色,他一直以来都是这地府幅神情,按照霍疾的话来说,凶神恶煞便是为了压制士兵。

    “此人打着知道雨涟城和公孙府的大事旗号来,在这关键时期明目张胆索见,此人若敌非友,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了。”霍疾喝了一口茶,眼睛打量四周,刀放在离手臂最近的桌子上。

    热闹的永安镇如常,却透露着一股莫名肃杀之气,这是长久居住于此的百姓所闻不出来,只有那些生来便带有血杀之气的人才能窥探一丝。

    他们早已埋伏好,只要神秘人一踏进陷阱中心,无论是一人还是多人,无论是敌是友都逃不掉。也刚好趁着这一次打探雨涟城的风口,看看那些同样埋伏在四周的“平民”会有怎样的敏感。

    “镜湖面波澜不惊,一切看似平常。”八刀深思淡淡说道,他如今也重新回归江湖,原以为世间会重整格局,竟没想到眼前之境皆在变与不变间,仿佛有人在等着搅乱风云,又有人在极力为何平静。

    霍疾笑笑,把茶盏推到他面前,“你算是我们之中最懂这天下变化的人,这会儿怎么就看不出来了,暗潮涌动着呢。”笑容凝结,小声说到,“在我左手边五十米处,身穿低廉蓝布麻衣,大树底下拄拐杖的老人,正如鹰隼猎食的眼睛看着四处,你猜,他会不会奔着我们来的。”

    此刻那人也恰好看到霍疾,不过一会儿便挪开视线,估计想着是平常百姓。

    八刀压根没看,依旧品茶,像个对弈局中的世外高人,运筹帷幄之中,“他不是老人,是个壮年小伙,一面大树遮挡,一面换脸奇服,且观察的皆是妇孺,我猜他为了掩人耳目,目标不是我们。”

    霍疾被这一番话吸引,放在手中茶盏,半低头定在空中许久,忽然相通之后有如醍醐灌顶,“你早就看不出来了,能在大敌临前面不改色,处处细致,果真是天下侠客追随之人,是霍疾如惊弓之鸟紧张了。”他们熟起来后不会再见外,通常有什么就说什么。

    而后传来吵闹打斗声音,是个妇女的声音,手里的藤条没轻没重地打在男子身上,“好啊你,如今还敢离家出走了,穿得这鬼魔鬼样作甚,快些与我回家,看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男子哭喊着,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娘亲别打了,我再也不会了。”男子声音听起来不过十多岁。

    未过多久,在闹哄哄的争吵下,男子被妇女拽着耳垂走,声音逐渐消止。

    “大势就在动静之间,只要好好留意,总能见微知。”八刀此事才说话。

    霍疾也回过头来,“给我上了一课,话说那妇孺是怎样看出来的?”问八刀。

    “男子身上的衣服估计是他家里老人的,且听妇孺说来,不是第一次如此行径了,便也就瞒不过。”

    话题变得有趣起来,霍疾不太理解这样的行为,喝了一口茶,“得是什么事才如此费心装扮,被抓到了还不逃。”

    “估计是逃不了,你看他像是能迈开腿的样子吗,母亲为尊,他也就敢试着出逃,还不会真的离家出走。”

    “你看右侧花楼上面,依靠在木圆柱的女人,我猜是个杀手,从我们踏入永安镇她便一直跟随我们,此番站在楼上,估计上面还有不少人。”

    霍疾进城也注意到了,原以为人走了,没想到找了个高楼,眉色一下子暗沉,“奔我们来的。”

    “嗯。永安镇一大部分是游民,再一部分就是为权为势来,雨涟城卧龙藏虎,等着下手的可不止我们。”八刀抬眼看着表面毫无异常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一帧接着一帧,有为活计的百姓,也有各世家势力,都在虎视眈眈皇位。

    “今儿汉帝对北漠和公孙府的态度明确,便更多人开始战队了也涌入这皇城脚下之地来,若是北漠真的与雨涟城开战,或许还用不上我们。”他继续说来。

    霍疾日有所思盯了一眼八刀,“这话可不兴说啊,我们大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公子一发话。”

    八刀眼神忽然遮上了一层迷雾,“我既是决定了便不会改变,只是我离开江湖这么久,如今再入庙堂,竟是完全没有了恨。”

    他看着街巷上恣意奔跑的孩童,满脸的自由满足,大人在一旁似怒又爱惜责骂,劝不了便甩手作罢,孩童看到没人干涉便更加淘气,一会儿便不见人影。

    八刀嘴角不自露出和蔼笑意,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避世的十几个个年头,人间的烟火气终究还是改变了些。

    其实是他心境变了,似乎不愿再戳破飘在这里绚丽多彩的泡泡。

    “若是我离开了这么多年,忽然回来也会不适应,不过也还好,我们都不是什么求稳的好人,生在乱世,有人为己,我是这样,公子是这样,而你,想替八刀人争一口气,能光明正大活在艳丽的阳光下。”他看着八刀,惺惺相惜同时也觉楚楚可怜。

    八刀叹了一口气,“是呀,所有人都回来了,有人结婚生子,也有人孑然一身,我都问过他们,不愿意回来的便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你猜怎么样。”他抬眼问霍疾。

    微风一吹,散开了耳发。

    霍疾笑笑然,很是感慨,“不是都能看见吗。来之前我不知道愿意继续追随你之人居然还有这么多,不过也不难猜想,当人被死堵在一角,便也想奋力反抗,且首领还是一个愿意舍己为人的大英雄。”他丝毫不隐藏对八刀的崇敬佩服之情。

    多少心有灵犀皆融在这瞬间的对视里。

    “你呢,换了个样子,性情还是未变,怎么下此决心了。”

    霍起轻叹,“我就是一株蒲公英,哪里需要哪里飘,公子从拉善丽王手下救了我,又听是要去做撼天动地的大事,我便答应咯。反正人生,总归不能一帆风顺,倒不如尽力一搏,兴许还能混个名垂青史的名声呢。”他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

    “你说这皇城还比北漠繁华许多,好些我霍疾没看过是新鲜趣事。”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周围。

    八刀是江湖行走之人,无论这里还是皇宫里面,他都去过,也没什么好新鲜的,反倒是平凡的生活更加动人。

    “惜时太后与襄王争斗时,这里可不是这样,没想到改朝换代后,过去的哀伤丝毫没落在民间,他们比之前更幸福了。”他若有所指。

    霍疾也听了出来,自己何尝不也想着此时,未做明面回答,“无硝烟的夺权便结束了一朝腐败,那是生民之幸。”

    他对李筑了解不多,却也没人从任何人口中听过他的不是,最多的便是指责冷血无情,他想那也是前李氏后代的骂言了。

    八刀点点头,眼神飘忽着一缕过去愁丝,“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不与官府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好自愿避世吗。”问霍疾。

    “我知道,你是不愿他们卷入战争烟火里,一旦与朝廷开战,非死即伤。你们为自由武斗而来,却是以此退场,我虽明白其中原因,却也不懂。”他知道八刀为门派中人做了何等努力,默然消失江湖,他比谁都难受。

    “你说了一半。”他笑笑,仍在追忆往事,“当年朝廷纷争也激烈,官府中人也找了我,不过我拒绝了。若是没有拒绝,恐怕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他举头望天,洁净明亮,不远处的乌云也在慢慢消淡。

    霍疾不知道官府曾经游说八刀,有一丝惊讶,“那可是一条康庄大道,无论支持那哪派,加上八刀派,胜率会大大增加。”

    “我本就不喜名权,成立帮派也不过是为给大家一个携手同行的家。况且今日朝廷能驱赶我们,他日在侧,何尝不会再禁锢一道牢笼。”他看起来明智又无奈。

    霍疾拍拍他肩膀,“现在追随的也是个朝廷中人,成功了可能会是牢笼,失败了便是一抔黄土,怎么想的。”他忽然明白了八刀之前的犹豫。

    “我虽为他们将领,却也不能一辈子帮他们做决定,朝廷对八刀派的打压即便是换了个人也依旧不减少,往后更加不会,李筑心冷,容不得沙子,当初我没答应他,再后来便要赶尽杀绝。”

    “而公孙怀明……”他一顿,面色凝结,随后又烟消云散,淡淡一笑,“至少他是当下,我们最好的选择。”

    “是呀。”霍疾答道,可终究还是聊不进八刀心里面,若是不能在此前解决这个疑虑,未来将会彻彻底底困住他们。

    “说完了八刀派,那这满城的百姓呢。”霍疾把注意力移向那些平凡百姓身上,“他们会知道龙争虎斗下的存活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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