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他们眼神会意后止住话语,一同转身,看到拉善丽王在凉风里,正朝他们走过来。

    老余侧目看着陈舒珩,他对嘴角像是镶嵌在两侧一般,落不下来,眼神放光让他还以为是青天白日,再细细一瞧,原来眸子里藏着的是拉善丽王。

    他洞穿此人的心思,一边作笑一边低声与陈舒珩说道,“陈大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顺势指着地下,脚底踮起来又踩了下去。

    陈舒珩瞥头低压,沉沉说道,脸上似有被洞明后的局促不安,与稍前时不一样,他不想解释什么。

    “有这么明显吗?”拍拍老余的胸膛,眼凝着拉善丽王,又慢慢移了开,笑道,“你若是肯帮我,没准就不用煞费苦心琢磨我是怎么想的了。”

    “陈大人是凤凰之子,得道之人,您脑袋里想的什么,老余可不敢探一分。不过从话中也能窥见出一些,大人好似对我不满,万一再将脑袋的事摊出来,知道要对我不利,这可怎么办?我是该逃还是该还手呢?”他整理衣物,拍走胸膛上的灰尘。

    黑夜越来越深,似乎想要吞掉那些在地面露出头来的人。

    “你真会开玩笑。”陈舒珩把玩着手臂,一眼扫过拉善丽王,最后落在老余身上,多年了几分冷峻,颇有微词,“你是怀明公子跟前的红人,舒珩的最好帮手,即便是他走了也放心不下我们,如此无私,我怎敢生起害人念头。况且老余担保自己没错,我怎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加上这罪名。”

    老余将头偏向陈舒珩,似乎这般说辞轻易的就让风吹了去,听不进心口处。

    “陈大人识事明理。”

    “是老余护主有心。”

    ……

    两人一道走着,有说有笑,实则暗藏针刺。陈舒珩见说服不了老余,便不再理他,快步走向拉善丽王。

    藏不住的欢喜使得刚刚的不快瞬即烟消云散。

    他颔首微笑,目光只凝聚一人,“这么晚了,拉善丽王还专门过来一趟。”他以为是放心不下自己,跟上前一同走着。

    拉善丽王扫了一下两人,似乎都兜着什么事,而陈舒珩相比上一次见面,有些不同,好像更加热情了。

    但离间一事后,她对陈舒珩便没了好印象,冷冷说道,“近日军中没什么事,便过来瞧瞧,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她越过陈舒珩问老余。

    “事情不多,都收拾好了。”他蹙眉摇头,犹豫着。

    拉善丽王览观四周,确实东西都放好了,扭头一问,“还有什么事情?”

    “据我这几日观察,来听讲学之人每日渐少,而今天坐席上未坐满,且多为陌生面孔,停驻不到半刻便走,我猜是短暂落脚的商人,至于为何突然少人,不知是何原因。”老余实话实说。

    “噢?竟有此事,怎么早前不禀报?”她将佩刀抱到胸怀,对着老余,但话说给陈舒珩听。

    老余面上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神情,“陈大人认为此事事小,故且看看再行告知拉善丽王,只是相比怀明公子在时,人数出入之大,老余担心……”他瞥一眼陈舒珩。

    陈舒珩也在一道听着,不时望望月色,抓抓空气,余光对准老余,寒如霜雪。

    林相踱步向前,思忖后说给拉善丽王听,“讲学一事自古便有,被历朝历代称颂推荐,当属民生之大事,于小处看,关乎百姓生活水平,于大处看,则能展示一国之风范,却是不容忽视。”

    “就是林将军说的这般,所以我才不敢怠慢。”老余应道。

    在场的人都等待着陈舒珩能给出什么说法。

    而他似乎不着急认下过错,反而自在轻松,无所谓面对那些质疑的眼神,“舒珩即是担任了讲学先生,便想着在事情可控之前调查清楚,好找到解决办法,若是事事劳烦拉善丽王,也就用不着舒珩了。也本想着等法子实行了再说与你听,却不知道老余竟是提前了说,如今听起来倒是我做了这执拗之人。”

    “你说是不是?”视线汇聚到老余身上,生起一股无名的愤慨热浪。

    他本与老余私下说了清楚,没想到此人还在拉善丽王面前搬弄是非,还真是小看了。

    老余躲开陈舒珩的眼神,对拉善丽王作揖,“讲学一事全民皆可参与,且又是免费,所消耗的钱财之多,成为了北漠一笔重大的开支,若是每日只有寥寥几人,花销却不变,长久以往,定是不妥。讲学乃北漠大事,陈大人并非没有尝试过找到解决办法,但效果我们都看到了,仅凭你我二人的力量,怕是不能修补根源。”

    “你是在质疑我?”陈舒珩笑容奇异,在那副苍老的面容下更显可怖。

    老余见局面一度凝结疏散不开,也知道陈舒珩不屑于解释什么,如此静默便会搞得自己有意越界,挑拨关系。

    清了清嗓子,把周围压抑的气氛赶了开。

    “老余只是实话实话,若是陈大人连一点儿箴言都听不得,那往后不说了,只是老余领了职责,便也马虎不得。”

    “好一个马虎不得,好话坏话皆由你说了去!”他慢慢挪开步子走到老余身侧,凝视着他,眼里闪着火光。

    老余一副受到威胁恐慌的样子,连连低头后退,一跪倒在拉善丽王面前,满是自责说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实在是不懂这些文章事儿,我刚刚乱说,都是乱说,还望拉善丽王不要错怪陈大人,都是我自作主张。”

    拉善丽王扶额,一阵叹息好生无奈,面对怎么真诚质朴的人,实在不好责怨,“老余你先起来,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给我说清楚。”

    老余撑着膝盖艰难起来,不敢再面对陈舒珩,声音嘶哑说道,“陈大人是想革新讲学一事,重换了授课方式和书籍,此番也是为了给拉善丽王和百姓们一个惊喜,都是出于好心……”

    猫着眼打量陈舒珩,不敢再说下去。

    陈舒珩翘着手,就看他还能编出点什么,满眼不在乎名声,实则火上眉头,“怎么不说了,是我没教你怎么说吗?拉善丽王吩咐你来是为协助,不是叫你来嚼人舌根的,我陈舒珩对讲学之事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上到柴米油盐,下到黄家狗叫,费心费力至此,就一言半语想把我定罪了?”

    他连忙扭过头去,畏畏缩缩的样子,“不,不是的,陈大人没让我说,不,不是,老余说的只有这些。”

    “好了!”她听得脑壳疼,打住了两人的话,“陈舒珩我不管你利用的什么办法,如若事情没有奏效,便遵守往前。老余,北漠不是你随意散漫之所,即使领了职责,一切当以大局为重,有事便一起说了,如今反反复复,叫我不知道哪句是真假。”

    “是老余思考欠佳。”他一改原来的委屈神情,很是自责认错。

    “罢了,夜色已黑,你们且退下吧。”

    “是的,拉善丽王。”说完老余便退了下去,余光与陈舒珩交流了一番,像是在说,好戏在后头。

    陈舒珩被老余闹了这么一出,心里很是不自在,不觉细细想起来以前的桩桩件件,可疑之处颇多。功法在他身上无用,此人好似知道自己每一步的走法,并且能很好应对。

    他到底是谁?

    脑袋忽然好痛,摸索着腰身,药丸子不在身边,平日里都是靠它来缓解头疾,今日痛疾更是犹如炸裂,先拉善丽王作揖后便快步回了去。

    在场清晰观察了一圈的林相翘着两人都走了,才挽着刀上前,若有所思。

    “这一出戏,拉善丽王是相信谁?反正我对这位雨涟城来的大人物,敬而远之。”

    她看着两人远去的声音,后转过头,对着夜色漫漫,“你看出来了他们是在演戏?”

    “不敢认全部,至少两人都有虚假之词,可为何要作给你看,他们结仇的理由是什么吗?”他看不清这个,不过倒是有趣,毕竟自从怀明南下之后,很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想来也可以帮拉善丽王缓解相思之苦。

    她无奈笑笑,“名利的斗兽场,是非因果无由来,只是他们今日敢编造谎话,明日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我还是太纵容了些。”

    拉善丽王原本觉得老余可以尽信,没想到耍把计让自己来此,就是为了揭开陈舒珩虚伪一面,可现在看来,也认不清谁才是好的坏的。

    林相捏着下巴思索道,“我倒是觉得老余比陈舒珩可靠,这个得理不让人的风格倒是有些熟悉。”

    他的话无意中进入了拉善丽王脑海,她恍然大悟,突然记起来怀明曾经与她说过要注意陈舒珩此人,难道是因为要浇灭陈舒珩在北漠的势头,才行的此计?

    好让他知道北漠并非只手遮天,随意而为,亦或是在提醒自己保护自己,陈舒珩绝非善类。

    她本就想处置陈舒珩,却无奈找不到办法,如今一切水到渠成,能够有此手腕和权谋,预知世事的,她想到的只有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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