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他的每一招快准狠,王端端也终于见识到了淮湘少使的真正实力,妤冬和他对阵,明显落于下风,于是她一边缠住莲生,一边示意王端端赶紧跑。

    王端端趁莲生一个漏空之机,跑上二楼,还好王翊今日在前头帮忙暂未回来,她的袖箭就在二楼的梳妆台,只要打开门,拿到袖箭,她至少可以再多撑一会儿。

    莲生飞身上来,剑刃擦过她开门的手腕,破开了一道口,王端端侧身躲避,妤冬紧追过来,挑开他的剑,她不再防御,转而以同归于尽的决心进攻,与他缠斗,王端端转身进屋,拿到了袖箭。就在莲生的剑已经插入妤冬的身躯之际,王端端屏气凝神,按下按钮,一支短箭飞速射过来,正中莲生的手掌,妤冬借机踢开他,迅速回击。

    莲生飞落至院中,将手掌上的短箭生生拔出来,狠绝之意更盛。

    “妤冬”,王端端扶起妤冬,闪身躲进卧寝。

    她将妤冬放到软榻之上,自己则站在门口持箭戒备,四四方方的小院,独立的小楼,只能见莲生在院中,狼眼环视四周,似将杀生之机捏在手中玩弄。

    “躲起来还怎么玩啊”,他的声音血腥邪魅。

    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莲生真找起来,分分钟就能杀了他们,他现在不进攻,只是怕王端端手中的暗箭。

    不能在这里坐等,否则一旦被他发现,她和妤冬一个都逃不了。王端端看了眼软踏上奄奄一息的妤冬,作轻松的神态,对她说:“妤冬,不要怕,延吉大叔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应该很快便会发现异样赶回来的”。

    妤冬倒是不怕,但见她关紧了门闩,悄悄移身到后面的小窗时,着急地想要阻止:“你想要干什么?”

    “放心”,她忽然吹熄了室内的烛火,瞬间一片暗黑,她的声音很小,但十分坚毅。

    因为忽然的熄灯,莲生自然知道了她们身在何处,他飞身登上二楼,惊觉不好时已来不及,王端端的袖箭已在黑暗中瞄准,迅疾如风直直逼近,他持箭挡开,后退几步。彼时,另一侧的卧寝也骤然陷入漆黑,王端端已从后面绕了过去,妤冬还在先前的房间里,她必须将莲生引开。

    另一边,延吉和夙夜卫很快追上黑衣人,双方拼杀,久不能决出胜负,他忽然看见了远处的小楼,二楼的灯火尽灭,暗道不好,于是吩咐夙夜卫,“速战速决”,随即自己往回赶。

    黑暗中,王端端的声音显得异常冷静,“莲生,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紧追着我不放?”

    莲生警觉着,悄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并不作声。

    王端端又问了一句,“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为了官舒吧?”

    她其实并不确定,但在听到官舒的死讯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莲生望着官舒时的那种眼神,竭力隐藏的爱而不可得,表情厌烦,但她说的他都在照做,于是她便往这个方向猜测,随即,她看见靠近的影子顿在了原处。

    他持剑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回廊上,折成两段,声音极尽忍耐,“你不配提到她的名字”。

    果然猜准了,王端端语气讥讽,“你们可真是好笑,自己害了她,还怪我到头上”。

    莲生依然在黑暗中寻找声音的来处,回她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我,今日我必杀了你,给她陪葬”。

    “她被抓,是为了掩护你们逃走吧?自杀,不也是为了帮你们保守秘密吗?”

    “如果不是你先将她重伤,她怎么可能被抓,又怎么会因为不想连累我们而自杀。”

    “可那也是你抓我在先,她伤我在后,我只是自保!”

    “不是!是你和萧啸联手伤了她,是你们!”

    “你喜欢官舒是不是?可官舒喜欢萧啸。也难怪了,萧啸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可你就是个暗沟里的爬虫,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恶魔,却偏要装一副温和良善的,里外不相称,你累不累。”

    “你现在每多说一次字,就只会让你待会儿死得更痛苦一分!”

    “想杀我?你也配!”

    她故意将他激怒,莲生越来越靠近王端端,她紧贴着墙面,按住已经跳到嗓子口的心眼儿,这一箭,必须射中,才能再拖延点时间。人影越来越近,她果断转身,对准,箭矢咻地一声直接射入莲生的右肩,但恨意已让他走火入魔,全然不顾右肩的疼痛,直接挥剑刺了过来。

    王端端急急后退,剑尖就在自己胸前一寸,也许她等不到公子承回来了吧。脑中数个念头闪过,王翊回来时,看见这里的情况,是不是会被吓着?公子承再也见不到她的话,会难过多久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腰上忽然伸出一双健劲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开,随即两个人影刀剑拼杀,招招直指对方的要害处。

    莲生本就不是公子承的对手,加之受了伤,很快便被制服,延吉和夙夜卫正好赶到,立马横刀在其脖颈之上,架住了他。

    公子承收剑回身,一个小小的身影奔向自己,两人紧紧相拥。

    他在奉城郡时接到消息,连夜奔袭,还好赶到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欣喜,同时将二人包裹。

    “可是有哪里伤着了?”他低下头,细细检查。

    “没,没有,就是害怕”,她抱着不肯松手,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

    “我回来了,没事了”,他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王端端忽然想起奄奄一息的妤冬,忙推开他,急说:“啊,对了,妤冬还受着伤”,说完便转身往左边的卧寝去。

    “叫阳良过来”,公子承看着王端端的背影吩咐。

    延吉领命去请阳良,夙夜卫架住的莲生还在挣扎,像一头困笼之兽。

    “把他押下去。”

    一夜的风浪很快平息,待到王翊次日卯时回来时,整个院子也基本恢复如初,只一些不起眼的花草丛中,还有淡淡血迹,证实昨夜并非只是一场噩梦。

    “我还以为你要到中秋才回来呢”,王端端枕在公子承的腿上,慢悠悠地说。

    公子承手撑着头,斜靠在凭几上,另一只手将王端端的发丝缠在指尖打圈,神情倦懒,多次之后,王端端已经明白,这是他在深思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这次去奉城郡,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公子承手下的动作一顿,原本并不想将如此残忍的事情告诉她,但想到之前她说的“要坦诚、要两不疑”,于是在心中措好辞,这才如实告诉了她。

    此一行,是要去探查奉城郡的那座谏心钟楼,原本因当年的事情,此地的谏心钟楼便被列入了禁忌之地,门上的封条已经被风蚀得只剩一点点白色的痕迹,铜锁生锈,轻轻一扯就能打开,也足见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

    荒园偏僻,这些年四周的人也陆陆续续搬离,导致这里竟慢慢退出了城区,成了一座孤园,阴气森森,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劈开门锁,他们原以为会看到累累白骨成堆,却没料,里面除了灰尘、蜘蛛网,就和一座废弃的普通钟楼并无二致。

    他们并没有往上,因为谏心钟楼的机关设置,即便是过了多年,依然有效。就在他们以为就要一无所获之时,萧平正忽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脚,也因此看见了墙角的一小段趾骨,那是成年男子的趾骨,顺着这趾骨,看到了墙面石灰被剥离后留下的墙洞,他们顿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趾骨只会是从墙上剥离出来的,这......若是真的......

    萧平正悄悄安排自己的亲卫进入,连夜将钟楼的墙拆了,卷曲的,挣扎的,四肢躯干以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被挖出来,共计拼出了一百零三位尸骨。

    真相是什么不言而喻,以吴圩为首的,为况闻伸冤求情的一百零三位军士,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为正义呐喊的路上,而是被人以泥浇灌,一层一层,活生生闷死在了墙里。扭曲的姿势,变形的骸骨,每一块都在展示着生前的绝望、愤恨和痛苦。

    “不是说,壮烈而死,骸骨都葬进了烈士的陵园吗?”

    “我们去钟楼前,先去了陵园,里面并没有骸骨。”

    王端端不是不相信公子承的描述,只是这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杀死他们?”

    如此,便也更加肯定不是鲁什一个人所为,也许他只是参与者,或者谋划者,但要实施这么灭绝人性的杀人计划,以鲁什当时的身份,根本办不到。

    “公子承,你来杳庵郡之前,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王端端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他不是来这里寻找答案的,他或许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在寻找论据证明而已。

    他没有否认,而是平静地说:“小端,利用王室暗卫那条线,往上京传消息吧。就说,萧平正已经发现了奉城郡谏心钟楼里的秘密。”

    “什么!这样不是将他置于险境之中吗?”

    “我知道,但只有这样,才能引出后面的人动手。”

    “不行,万一有个差池,萧郡尉他......”

    “这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公子承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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