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郑昭昭这里一切如常。”
温承央把手中的笔放下，将文件推到一边，语气平和，“你很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如辛，医生和我说了你近来的情况，你身体好了很多。”
“之前病那么重还要上学，不是为了去监视她，是因为喜欢她，对吗。”
那天温如辛被送进医院抢救，他接到电话后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病房，等把人救回来后他去温如辛的房子里看了一眼。
一进门就是血脚印，他顺着杂乱血迹走到温如辛的房间，里面的血已经半干，但仍然能想象到当时失血情况的惨烈。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尖锐物，和不符合温如辛性格的可爱物品。
温承央守了温如辛两天，准备在温如辛病情稳定后带他回家治疗，但没想到温如辛醒来后坚持要在荣丰的医院治疗，并且执着地要在明德高中继续上学。
他并不觉得是因为孟雎尔，因为那个时候温如辛说起孟雎尔的语气很平淡，完全不像往常一样热切。
温如辛不再喜欢孟雎尔，这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喜欢一个人，会怜爱，会担心，会想要保护。”
温承央轻笑一声，“可是如辛，你能护住她吗？”
孟雎尔的追求者不会轻易放过郑昭昭，虽然他并未调查孟雎尔是怎么将郑昭昭保护起来，让那些疯子几乎没接触过她，但想必是费了很大力气。
温如辛握住手机的指尖发热，他语气柔和，却充满坚定，“护不住也会护。”
就是因为他曾经体会过对郑昭昭的杀意，才更要保护她。
“雎尔很在意她，你确定他不会找你麻烦吗，可别到时候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我保不住你。”
温承央说的是实话，孟家近年越做越大，再加上如果孟雎尔想对付一个人，他那些追求者都会帮他，温承央不能保证温如辛能全身而退。
“没关系。”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喜欢她，孟雎尔会对我怎么样我不在乎。”
他为了郑昭昭，差点把命都糟没了，失血过多加上呼吸衰竭，几乎没救过来。
但他还是好起来了。
温如辛看着手中小小的水晶月亮，是郑昭昭送自己的开学礼物，说很像他。
“我特别特别喜欢她，所以哥，你不用在意我。如果孟雎尔发现我，我也会尽量不牵扯到温家。”
温承央沉默一会，再度开口，“以后不用向我汇报了，只要给自己留一口气，我能把你救回来就行。”
温如辛挂断电话，盯着那个水晶月亮看了很久。
过去十几年的痛苦，以及将来可能遭受的痛苦，在遇到郑昭昭后，都变得渺小起来。
只要郑昭昭也喜欢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
郑昭昭还没有谈恋爱的实感，踏进教室时温如辛就和之前一样坐在许秋的位置上等她。
只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温如辛看她的目光不再掩盖眼底的情愫，此刻所有的爱意向她袭来。
郑昭昭脚踩棉花一样坐在位置上，温如辛见她收拾好书包，从桌子底下悄悄地戳了戳她的手。
“早上好。”
郑昭昭低着头，也不看他，眼睛在掏出来的书本上乱瞟，“你也好。”
她居然谈恋爱了？居然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还是她理想型？
温如辛把她卷子铺展开，语气照旧，“先看看你昨天的错题吧。”
郑昭昭小幅度地点头。
“这个单词的短语搭配...”
郑昭昭起初还有一些出神，后来就认真听了起来，直到快下课，温如辛喝了几口水，问道：“怎么样，都听懂了吗？”
郑昭昭点头，“听懂了。”
温如辛拧好水杯，正视她的脸，“在拘谨吗？”
郑昭昭被戳破心思，脑子乱糟糟的，眼睛也不看他，盯着手下卷子上温如辛给她写的笔记不出声。
温如辛无奈地笑，安抚道：“为什么要拘谨？我们只是换了一层关系，更亲近了而已。”
郑昭昭耳根发烫，她不说话，温如辛就在一旁等着，给她收拾桌上杂乱的卷子，勾出重要的笔记。
“可是我还是会不好意思。”
温如辛给她勾笔记的手停顿一瞬，随后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碰碰她的手指，“没关系，慢慢来，会习惯的。”
温如辛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他站起身，绕到自己的位子上，和来搭话的同桌聊天，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放在郑昭昭身上。
郑昭昭毫无所觉，像往常一样上了两节课，害羞的情绪终于过去，大课间的时候许秋磨蹭到她身边小声说话，“你那个画什么时候送啊，跟温如辛说了没？”
“我还没画完呢。”
郑昭昭一想起那幅画就头疼。
她画了两天，只画了十分之一，数不清的数字画的她眼花缭乱，她实在没有那个耐心。
“不是我说，你俩天天搁这凑，怎么还没在一块啊？”
郑昭昭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她还没准备要告诉朋友们她和温如辛在一起的事情，她想再磨合磨合，等关系稳定后再告诉朋友们。
许秋见郑昭昭不说话，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自觉地在桌斗里掏出一包饼干撕开包装递给郑昭昭，“不过说起来最近没见过你那个朋友了。”
郑昭昭拿了一块饼干，嘴里塞着东西回道：“谁啊？”
“那个有女朋友的帅哥。”
饼干屑呛进喉咙，郑昭昭呛咳出声，捂着嘴咳嗽，脸色涨红，许秋刚要上手去拍她后背就见有人先她一步。
温如辛从座位上起身站到郑昭昭旁边，轻轻拍着她后背，让她把呛到的气顺出来，等郑昭昭不再咳嗽，他又拧开郑昭昭的水杯拧开递到她手边。
“喝点水顺一顺。”
郑昭昭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才觉得那股窒息感退下去，她抹抹眼角渗出来的生理泪水，没搭理温如辛，直接拉着许秋袖子和她凑得极近。
郑昭昭小声地问道：“你连他正脸都没看到，怎么还记着他呢，你还和谁说过这件事？”
“放心，我才不告诉别人。”许秋怼怼她胳膊肘，“就算没看见正脸也知道他好看啊，再说了，他好不好看你不比我清楚多了吗？”
郑昭昭警惕地看着许秋，发现她只是单纯的询问，于是稍稍放下心，脸不红心不跳的骗人，“人家有女朋友，而且他也没那么好看，你别老想着他了。”
许秋叹气，“行吧，我努力。”
郑昭昭又暗中观察许秋一会，发现她唉声叹气没两分钟就去戳别人聊电视剧，于是安下心不再管她。
温如辛见她俩聊完，拍拍郑昭昭肩膀，“现在好些了吗？”
郑昭昭摇头，“没事，刚刚吃太急了。”
温如辛的同桌出去打篮球，班里的人也大都出去玩，郑昭昭也没有了顾忌，和温如辛聊起天，从掉到头发上的树叶聊到上次他给自己带的好吃水果。
“明天上体育课，我能不能找你聊天？”
郑昭昭略微呆滞，“啊？”
温如辛笑笑，“不可以我就不去了。”
郑昭昭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温如辛攻势这么强。
温如辛见她犹豫，心下有了猜测，他微微靠近她，放轻了声音，“你不想让周围人知道？没关系，我不去找你，我们只在课间说话就好。”
郑昭昭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惊讶，你之前在体育课只找过我一次。”
温如辛恍然大悟，他解释道：“我之前也想去找你，但是看你和许秋她们玩得很开心，不想打扰你。”
郑昭昭抿着唇，瞟他一眼，“你可以找我的，但是我还没准备要告诉周围的人咱俩的事情，我想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温如辛了然地点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没有一丝不满，“好，都听你的。”
他并不在乎公不公开这种事，他们是高中生，谈恋爱本来就是偷偷进行的事，郑昭昭想告诉其他人就告诉，不想告诉就不告诉。
对他而言，郑昭昭的想法才是第一位。
——
把心里话和温如辛说出来后，郑昭昭轻松许多，连带着早上被林玉燕从被窝里揪起来上学的痛苦都减轻太多。
她出了小区门，先拐去附近的胡同买了两块温如辛上次给她带的芋泥酥，然后才去了孟雎尔等她的地方。
孟雎尔见到郑昭昭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情绪。
据昨天传的照片和那些人的观察来看，郑昭昭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现在的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
“尝尝这个，芋泥酥，特别好吃。”
郑昭昭把芋泥酥递给他，孟雎尔吃了半个，问道：“你今天来得晚了一点，是去买这个了吗，在哪里买的呀？”
芋泥酥的酥皮掉到手上，郑昭昭甩手把酥皮渣甩落，“前段时间小区胡同新来的小摊。”
孟雎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去过嘛。”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说错话，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郑昭昭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
孟雎尔又恢复原本的表情，“你经常和我一起走，我没见你去过那里呀。”
“我就不能不和你一起的时候去吗，这个摊子是我同学告诉我的。”
孟雎尔试探着开口，“你哪个...”
他闭上了嘴。
再问下去又要惹她生气，不值得。
郑昭昭见他没继续问，也没再说下去。
关于她和温如辛谈恋爱的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孟雎尔，孟雎尔和她那些朋友不一样，他太缠人了。
如果不做好万全准备，让孟雎尔知道这件事后，肯定又会哭闹。
“你以后一周找我两次吧。”
她和温如辛谈了恋爱，总和孟雎尔在一起算什么，先从这一点开始切入吧。
孟雎尔手里还剩两口点心，闻言点心也不吃了，他有些急迫地问道：“不是一周三次吗，怎么成两次了？我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是前天那个男人吗？那个贱人，我就知道不能那么轻易...”
“不是。”郑昭昭把手上的碎屑拍掉，“我是觉得高二下半学期时间太紧，有点太浪费时间了。”
孟雎尔愣在原地。
“为什么？”
“和我一起是浪费时间吗？”
“我不要。”
孟雎尔眼圈泛红，拽住她袖口，“我已经让步很大了，你不能总这样对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郑昭昭语气慌乱，“我没有说和你一起是浪费时间的意思，别哭，你别哭了。”
她手忙脚乱地找出纸巾，“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和你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一周见两次也可以，毕竟我们在微信上不是也一直在聊天吗。”
孟雎也不伸手去接纸巾，任眼泪流下来，郑昭昭见他不接只能自己给他擦，“对不起，我应该想好再说的，让你难过了。”
“我虽然总说你粘人，但我没有那么想过你。”
孟雎尔的泪滴在她手背上，温热潮湿。
“不要和我道歉，不是你的错，你是学生，还要学习的，是我自己忍不住来见你。”
郑昭昭还想说些什么，被孟雎尔一句话堵回去。
“你说的话我都有听，可是这个不行，我已经很努力不来见你了，一周只见两次我会受不了的。”
郑昭昭盯着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孟雎尔泪眼朦胧地看着郑昭昭，也不再说话，任她盯着。
郑昭昭面色为难，两个人就这样干站着，郑昭昭盯着手表的时间计算她会不会迟到，最后还是孟雎尔按捺不住，先去扯她衣角，“一周两次，不能再少了。”
“好。”郑昭昭艰难开口，“那就先这样吧。”
郑昭昭走在前面，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这样对待孟雎尔会不会太过分，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但她实在不敢赌让孟雎尔知道她谈恋爱后的反应。
朋友不愿意让她提，礼物不愿让她收，他对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抱有极大的厌恶之意，两个人因为这些事不知道吵过多少次，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谈了恋爱，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
粘人系...粘人系...粘人系！！！
郑昭昭长舒一口气，还没走几步就被孟雎尔抓住，“你走慢点，等等我。”
孟雎尔红着眼圈看她，给自己要了点补偿，“那你今晚要多陪陪我。”
郑昭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
郑昭昭坐在车里，孟雎尔挨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说个不停，郑昭昭现在无比后悔答应孟雎尔。
他已经说了二十分钟了！
“你一定要想我，微信也要回我消息，不要不理我。”
“现在一周见两次，那等你上高三后我见你的次数是不是就更少了，好难过，见不到你好难过。”
“需要家教就和我说，我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等你毕业你要去哪个学校，我搬过去和你一起嘛。”
“不想让你总是和别人见面，要是只能和我见面就好了。”
郑昭昭拍他一巴掌，“你又开始了是吧？”
孟雎尔委委屈屈，手指在她手腕上不着痕迹地蹭了蹭，“才没有，我已经很收敛了。”
他见郑昭昭没生气，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大学想去哪个学校嘛，我和你一起去，在你学校附近买个房，还能照顾你。”
郑昭昭收回对孟雎尔的愧疚，他这个人，半点不需要被可怜，他只会得寸进尺！
郑昭昭踢踢他的鞋，“你公司不要了啊，不是要上班吗，还搬到我学校附近去。”
“你不想让我上我就不上了，我可以每天都陪着你。”孟雎尔兴奋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见你却见不到了。”
郑昭昭把孟雎尔扒拉开，想要去拉车门把手，“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胡说八道，你整天跟着我干什么。我还不知道要考什么学校呢，到时候再说吧。”
“那等你想好的时候要告诉我哦。”
孟雎尔的声音像是鬼魅一样，郑昭昭打了个冷颤。
“好。”
怎么可能告诉他，虽然孟雎尔语气轻松，但她毫不怀疑孟雎尔会像他说的那样做。
如果她高考后跑不掉，真让孟雎尔跟她去了大学，孟雎尔绝对会比在高中的任何时候都要粘人，同时会有更多人被他这张脸吸引，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她的大学生活会多悲惨。
别提谈恋爱了，连正常生活都会被影响吧，虽然现在已经被影响很多了。
她不是不把孟雎尔当朋友，但和自己的生活比起来，她还是选择后者。
孟雎尔在郑昭昭下车时拉住她，幽幽地看着她，“不会骗我吧？”
郑昭昭浑身一凛，她僵硬地点头，“不骗你。”
郑昭昭快速离开。
孟雎尔的觉察能力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