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昭放学后从正门离开学校后又溜回侧门，她刚走进巷子没几步就撞上一个人。
她一惊，下意识就要后退，被人揽住肩膀带回来。
郑昭昭听到清亮柔软的声音，尾音上挑像是在撒娇，“是我呀。”
郑昭昭长吁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来这干嘛，怎么不去屋子前面等。”
孟雎尔给她顺着后背，“担心你一个人过来会害怕嘛。”
郑昭昭的魂终于缓过来，“才不害怕，只有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我下次争取不吓到你。”
孟雎尔把她虚虚地拢在怀里向前走。
郑昭昭看了看周围，虽然是郊区，但这里是少有的平房胡同，除了几家没人的破落空房，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她走到孟雎尔今天所在的那间房子前，巷子中有柔和的橙黄色亮光打下来，路灯杆虽然老旧，但灯泡看上去都很新，应该是刚装上去的。
巷子像是专门被人打扫过，墙面干净许多，起码不像早上时一摸就是灰。
“干净了好多啊。”
“当然啦，我找人收拾了一下午呢。”
孟雎尔拉着郑昭昭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郑昭昭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跟在他后面，没走几步就听见孟雎尔抱怨。
“果然这个巷子还是很差劲啊，都看不到你的脸了！为什么不能变宽一点让我们两个并排走，这个开发商到底在想什么，没脑子的蠢东西！”
孟雎尔骂完突然停下脚步，郑昭昭及时刹车，差点撞上他后背。
在昏黄的灯光下，孟雎尔颇具攻击性的容貌竟然也柔和些许，只是看起来更美了。
他低着头，眉眼间带上询问之色，“真的不能一起走吗？我好想看到你。”
郑昭昭耸肩，“没办法一起走啊，这么窄，会很挤的。”
孟雎尔没像之前一样撒娇以图让郑昭昭答应自己的要求，他站了一会，开口时竟有一些祈求之意，“那你要和我一直说话，不然我好慌。”
郑昭昭疑惑，“你慌什么？”
孟雎尔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脆弱。
“不能和你待在一起。”
郑昭昭表示不理解，“不是已经一起走了吗？”
“不一样，就算知道你就在我身后，可是看不到你就会不安。”
他不明白心里这种填不满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当他见到郑昭昭时，心里的空缺才会稍稍被填补。
但还不够，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他想让郑昭昭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郑昭昭熟练地敷衍他，“知道了，快走吧。”
郑昭昭继续跟着他走，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孟雎尔好像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今天的距离感也在她可接受范围之内，虽然还是很粘人，但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郑昭昭和他出了巷子，又走了一段距离才看到车，“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郑昭昭刚走没几步，看到不远处树丛里的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疯了吧...”
孟雎尔迅速地接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拨开阻挡他前行的纷乱枝叶朝他们走来。
“小妹，怎么换了一条路。”男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低沉，令人悚然，“是因为我那天找你吗。”
“什么肮脏的垃圾也配和她说话。”
少年嘲讽意味的声音格外显眼，孟雎尔握紧郑昭昭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看看你那副歪瓜裂枣的长相，我都想吐了。”
郑昭昭轻扯他衣摆，小声又急切地说道：“你别抽风了，咱俩快点跑！”
快递老板一拳能打死三个孟雎尔，她可不希望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两个青少年被不明人士殴打致伤。
“小妹，怎么不说话，没听到我在问你吗？”
男人眼神转向孟雎尔，眼底是无限狂热，说话颠三倒四，“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太久没来，我每天都在等你找你，你好像更漂亮了，比之前还要漂亮。”
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痴热地盯着孟雎尔，“你叫什么名字？我本来想直接问小妹，但我更想亲口让你告诉我。”
“你以为什么下贱的东西都能知道我的名字？站在那里，你的靠近让我觉得想吐。”
男人不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痴痴看他。
孟雎尔嗤笑一声，没有继续理会男人，他把郑昭昭外套的帽子戴好，挡住她的脸，然后把她揽在怀里送到车上。
孟雎尔打开车门把郑昭昭塞进去，“等我一会，别出来。”
“周令颐，在车里守着她。”
郑昭昭紧紧抓住孟雎尔袖口，把他往车里扯，“你发什么疯，别逞英雄了行不行，赶紧进来，等警察处理！”
她看见孟雎尔笑起来，“你关心我，好开心哦。”
有病吧！
郑昭昭焦急地拉住他，“你别闹了，快点，听话孟雎尔，快进来！”
孟雎尔戳戳她的脸，整个人都荡漾起来，“没关系的，一会我就回来。”
孟雎尔松开郑昭昭，把车门关上，走向男人站立的位置。
郑昭昭扒着车窗，生怕孟雎尔和他打起来，她仔细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然后听到孟雎尔尖刻的声音。
“什么垃圾货色也敢来见我，看看你那廉价的样子，从出生起就没照过镜子吗？”
孟雎尔的脸在昏暗天空下犹如艳鬼，就连厌烦的表情都让对面的男人如痴如醉。
他声音低下来，喃喃道：“好烦，知不知道她很容易被吓到的。”
孟雎尔甩甩手，指向远处的小树林，“走吧，去那边说。”
男人似乎陷入幻梦，笑得痴迷，“好好好，听你的。”
郑昭昭看着两个人走向远处，急急地凑到周令颐身旁，语气急促，“报警了吗！你不去看看他？那个男人很壮的！”
周令颐的神色平静疏离，眼底的恶意被透明镜片掩盖。
“报过警了，少爷让我守着您。”他略微思忖一下，“少爷比您想的要厉害，不用担心。”
啊啊啊你们两个弱智，要气死她了！
郑昭昭在车里等了很久，终于听到鸣笛声。
她看到警员从警车上下来后走向小树林，十几分钟就把人带了出来。
孟雎尔被簇拥在中间，几乎全部警员都围在他身边。
孟雎尔身上的冲锋衣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低着头好像在擦手，表情嫌弃地刚把手帕扔掉，就有人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都不嫌弃是吧！
快递老板身上盖了一件衣服，他的双脚拖在地上被两个警察带上警车，好像是晕过去了。
郑昭昭见孟雎尔朝车的方向走来，期间还扭头冲身后的警员喊了几句，“别跟过来，烦死了！”
孟雎尔拉开车门坐到郑昭昭身边，一脸担忧，“是不是被吓坏了，好可怜，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孟雎尔指腹在她眼角轻按，“眼泪都要出来了，都是我不好。”
他语气阴森森的，“那种人渣就该关一辈子，永远不出来祸害人才好。”
“你呢，没事吧，没和他起冲突吧？”
郑昭昭看着孟雎尔，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只是头发轻微凌乱。
孟雎尔神色未变，“当然没事啦，他一直在向我表白，烦的我不行，我骂了他几句才消停，待了会警察就来了。”
“那你外套呢？”
“脏了，就扔了。”
都是那个恶心男人的血。
“这就没了？”
“对啊，没了。”
车窗被敲了敲，孟雎尔降下一点车窗，恶毒地喊道：“滚远点！让你们别过来没听到吗！”
对方窥见一点他的眉眼，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们在那边等你。”
警员离开后，孟雎尔看向郑昭昭，轻抚上她的脸，一脸怜惜，“一定很害怕吧，我送你回家吧。”
郑昭昭没拒绝，今晚的事的确超乎她承受能力。
郑昭昭看向孟雎尔，他好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的害怕情绪，只对她过分关心。
孟雎尔谨记郑昭昭对他的警告，就算再担心再害怕也不敢太多触碰到她。
他贴近郑昭昭，试探着抓住她的手，在郑昭昭回握时面皮轻微抽搐，声音平静却饱含恶意，“那种人死不足惜啊，居然把你吓成这样。”
两人拉着手，一直到车停在郑昭昭家楼下，孟雎尔把她的书包背到身上，似乎是想继续送她。
“书包给我，我自己上去，警察那边还在等你做笔录吧。”
“那就让他们等嘛，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反正他随便说什么都会被相信。
“算了，电梯上人很多，我也不想爬楼梯。”
孟雎尔没再坚持，把书包脱下来，“那你一到家就要给我发消息。”
郑昭昭点头，下车后快速说道：“明天别来找我，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天。”
吓人，太吓人了。
她说完迅速跑到即将关闭的电梯中。
孟雎尔看她跑走，踢了一脚周令颐的座椅，“去做笔录，好好收拾一下那个贱人。”
郑昭昭从电梯出来后拧开钥匙跑进家门，林玉燕正在沙发上看电视，郑昭昭一把扑到她怀里，“好想你啊妈妈！”
林玉燕诶呦一声抱住她，“撞死我了，怎么这么想我啊？”
“就是想你。”
郑昭昭声音闷闷的，紧紧抱住林玉燕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也不抬头。
“这么大了还撒娇呢，真是小屁孩。”
林玉燕笑着理她头发，把她当小孩一样哄，“你爸在做排骨面，一会就熟了。”
“嗯，我要吃两大碗。”
以慰藉她被吓到的脆弱的心。
孟雎尔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滚远点：【不要怕，我做好笔录了，那个贱人以后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滚远点：【我会保护你的】
——
郑昭昭早上打着哈欠去上学，看到快递站已经关门，贴上出租的纸，她吹起口哨，只能发出“嘘嘘”的声音。
最近应该能安生一小段时间了。
郑昭昭走到学校，没直接去教室，绕着操场走了小半圈，正好碰到班主任。
“郑昭昭，怎么没去教室？”
郑昭昭一瞬间腰板挺直，“老师好，我在背课文呢。”
老师点点头，“真刻苦啊，我正好要去教室，你和我一块吧。”
郑昭昭做出一个假笑，“好的老师。”
“最近在学校感觉怎么样？饭菜什么的都可以吗，和同学相处的还好吗？”
“都好都好，饭菜和同学都很好。”
“行，有什么事情就找老师帮忙，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找老师啊。”
郑昭昭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郑昭昭终于等到进教室，一溜烟地跑到座位上，小声地吐槽，“在操场遛弯碰到班主任，她还一直和我说话，好可怕啊啊啊....”
温如辛递给她一个小纸包，认真听她吐槽，“吃早饭了吗？给你带了油炸糕，可能会有一点腻。”
郑昭昭接过来剥开纸包咬了一口，欢呼雀跃道：“糖油混合物就是最好吃的！”
“你喜欢就好。”
郑昭昭把油炸糕吃完，拍拍手，“来讲题吧！”
温如辛讲到一半递给她一个纸条，“建议你下课自己一个人看。”
郑昭昭疑惑地问道：“现在不能看吗，老师刚刚出去吧？”
温如辛歪头，笑意柔和，“你确定要现在看吗？”
郑昭昭突然不确定了，她把纸条收到桌斗里，等下课时拿出来，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明白温如辛为什么告诉她下课一个人看。
【今晚可不可以不讲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到时候可以见我一面吗？】
郑昭昭把纸条攥得皱皱巴巴，又撕了一张新纸给他传过去。
【好】
郑昭昭等到晚上，换了一身和上学时不同的衣服，是她最喜欢的一套。
她坐在床边，心脏怦怦跳，等待温如辛给自己发消息。
温故知新：【我在你家楼下的电梯门前等你】
温故知新：【不要急，慢点下来】
郑昭昭把手机装进兜里，乐颠颠地准备出门，到林玉燕面前时换了一副正经表情，“妈，我同学来找我，我下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她贴心地补了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啊。”
郑成峰摆摆手，“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去吧去吧，没拦着你。”
郑昭昭跺跺脚，“真不是！”
她不再解释，匆匆出了门，终于等到电梯，急迫地按下一楼，电梯开门后她见到期待已久的人。
“昭昭。”
温如辛也特地换了衣服，比她以往见到的都要好看。
郑昭昭笑得灿烂，脸上热度烫的她难以思考，说话时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羞涩，“你要和我说什么啊？”
温如辛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将郑昭昭溺毙，他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在郑昭昭的视线下，他的脸也渐渐红起来。
“你这样盯着我，好害羞。”
郑昭昭笑出声，驱散一些热意，“你也会害羞啊。”
温如辛笑而不语。
郑昭昭摸着自己的脸，别有所意地问他，“今天好热，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热。”
温如辛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到她的脸，一触即分。
“我。”
明明早就想好的话，开口时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
温如辛听到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他试图将这份感情传达给面前的人。
“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口，温如辛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他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郑昭昭感觉天地颠倒，她有些晕眩。
虽然知道温如辛会和自己说什么，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难以按捺激动的心情，感觉整个人都漂浮起来，踩在云端。
郑昭昭红着脸，说话都在冒泡泡，“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温如辛轻声笑，手指微微颤抖，“很久前就已经喜欢了，之后越来越喜欢，我想快点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想错过你。”
春天暖和起来，郑昭昭似乎要沉醉在春风里，“可是会不会太快了，你和我认识也没多久啊，才五个月啊。”
温如辛把她头发勾到耳后，没有了那些束缚，他再也不用担心触碰她时会有伤害她的心思，“快吗？我倒觉得还好。”
五个月对他来说已经足够难熬，前三个月他每天忍受着不属于自己的爱，在里面挣扎沉浮去抓住真正的感情。
直到真正挣脱，他才得以能够面对郑昭昭，更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对她的情意，远远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温如辛笑着看她，手指试探着碰到她的，“你也喜欢我，对吗？”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她对自己独特的偏爱，他们两个应该算两情相悦吧。
郑昭昭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除了那句“我喜欢你”再也想不起别的。
温如辛也不催促她，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待回答。
好半晌，郑昭昭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蝇，但温如辛还是听到她的回答。
“我也喜欢你...”
温如辛听到她的回答，整个人几乎要开出花，“好开心，你也喜欢我。”
他放轻语气，像是怕吓到郑昭昭一样，慢慢地说出每一个字，“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会耽误你的学习，不会经常打扰你，也不会做出格的举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想大大方方的和你在一起。”
“你不用今天就要回应我，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的感情不用你一定要回应。”
温如辛声音轻柔，比起告白，更多的是对郑昭昭的安抚，“我们有很多时间，所以你不用急着回答。”
郑昭昭沉默一会，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温如辛说的话。
她再开口时语气轻松，眼睛笑得弯弯，脚尖也不由自主地乱动，“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呢，还是我自己也喜欢的人，这感觉好奇妙啊。”
郑昭昭抬头看着温如辛，两个人视线相交，空气都变得滚烫。
“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郑昭昭深吸一口气，碰碰温如辛的手指，小声又坚定地回答他，“我愿意的。”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温如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