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

    温如辛坐在地上,捂住鼻子里涌出来的血,他呛咳几声,把沾染上血迹的手机推到一旁,郑昭昭的消息还在闪烁,他也无暇去看。

    今天见到孟雎尔了。

    他陪在郑昭昭身边。

    就那一眼,只有一个侧脸,他竟然就能被影响成这样。

    在大街上就开始流鼻血,差点没被送到医院,靠着最后的理智回到家,到现在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

    温如辛握紧拳头,头抵在地板上大口喘息,以来缓解过载的情感,脑海中孟雎尔和郑昭昭的脸不断闪过,爱意与恨意混杂,让他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种才是他真正的情感。

    温如辛渐渐记不清那张脸,明明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她的经历逐渐被另一张脸覆盖,好像要硬生生将她抹去。

    他脸上液体混杂,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扯出来一般。

    “别忘...”

    “别忘...”

    别忘了她。

    温如辛说出这句话后短暂地清醒,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卫生间,打开花洒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他被冷水冲了很久,那股躁动终于平息,他湿着身子走到客厅拿到手机,清了清嗓子拨出号码。

    “哥,是我,最近生病了,对,要在家休息几天,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贫血,需要静养。”

    “不用担心,郑昭昭这里有我就好,再派人来太显眼了,我和她打好关系盯着她也比较方便。”

    “放心吧哥,你只要专注孟雎尔就好。”

    温如辛挂掉电话,揉着太阳穴缓解晕眩。

    ——

    温如辛说的是一个星期不来上学,郑昭昭却在三天后又见到他。

    郑昭昭见他坐在许秋的位置上,面带惊讶,“温如辛?你不是家里有事不来了吗?”

    不会是来专门见她的吧?不可能吧?

    “一会就要走了,想再来看看你。”

    郑昭昭拿书的手顿在半空。

    还真是来看她的啊。

    “家里事情有些多,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来和你打声招呼。”

    温如辛语气淡淡,带着些郑昭昭听不懂的情绪。

    “昨天的题都懂了吗?今天再给你讲讲新题型吧,我回家后也有时间给你讲题,所以不用担心学习。”

    郑昭昭有些后悔今天没带点什么给他。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要注意身体啊。”

    温如辛点头答应,于是给她讲起题,按照之前两人说好的讲半节课就结束,郑昭昭以往都会做温如辛给她找好的对应题型练手,但她这两天追新剧有点上头,此时只想倒头就睡。

    “我今天不想做题了。”郑昭昭摸摸耳朵,眼神四处游移,“我昨天看剧看太晚了,我想睡会觉。”

    温如辛把题收起来,看了眼教室门口,“睡吧,老师进来的时候我叫醒你,不会让你被发现的。”

    冬天的教室并不算暖和,郑昭昭裹着羽绒服趴在教室,把头枕在手臂上,静静地看着温如辛。

    怎么感觉他脸色又苍白了。

    “不睡吗?”温如辛看着她半眯的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郑昭昭打了一个哈欠,声音迷糊,“在想考试,马上要期末了。”

    温如辛笑容清浅,小声安抚她,“不要怕,有我在呢。”

    是啊,温如辛学习成绩那么好,小测次次第一,人还好,会给她讲题,还喜欢她....

    “你是不是又流鼻血了啊...”

    郑昭昭说完这句话,坚持不住地睡了过去。

    温如辛闻言身体一僵,他看见郑昭昭闭上眼,呼吸逐渐均匀,已然是熟睡的模样,于是迟疑着伸手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发尾。

    趁现在,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心跳剧烈,犹如擂鼓,昭示着他无法逃脱的命运,心里澎湃的恶意迅速裹挟他的大脑。

    温如辛静悄悄站起身去了门外,将提前准备好的纸巾拿出来堵住鼻血,他死死咬住舌尖抑制伤人的冲动。

    温如辛在一片黑朦中看到一个人朝他跑过来,他听到有人叫他。

    “温如辛,你在干嘛?”

    “教教我这道题。”

    “怎么不说话啊?”

    “听得到吗?”

    “你还能看出来我是谁吗?”

    温如辛费力地张口,“昭昭....”

    你怎么醒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他向前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她,只碰到一片空气。

    郑昭昭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澎湃爱意铺天盖地地袭来,他竭力保持清醒,想要抓住在那片虚假感情中唯一真理。

    “咚”的一声。

    温如辛晕了过去。

    温如辛再睁眼时是在医院,温承央坐在他身边,面色冷峻。

    “哥。”

    温承央看着温如辛,开口时语气是刻意的软化,“回家吧,我会派新的人来。”

    “除了我还能派谁呢?”温如辛撑起身靠在病床上,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哥,再找一个没在孟雎尔面前出现过,并且还是你值得信任的人很难吧。”

    温承央看着他的检查单,手指微微捏紧,“我是很喜欢他,但我还有点良知,你是我弟弟,你需要治疗。”

    温如辛拿出手机,郑昭昭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估计又让她担心了。

    “再找新的人安插进去太招摇了,孟雎尔未必察觉不到。”

    温如辛神情柔软,给郑昭昭回消息。

    昭昭照照:【你怎么晕了!外面好多血!你说的有事回家是去治疗吗?】

    昭昭照照:【如果你看见一定要回我!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会有危险吗,可以根治吗?】

    温故知新:【是要接受一些治疗,只是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温故知新:【别太担心,没什么大问题,我保证不骗你】

    现在的时间郑昭昭还在上课,所以温如辛回复后就关掉手机。

    “你会选我到她身边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不会伤到她吧,哥。”

    温承央抿着唇,皱紧眉头,不作回答。

    “如果她在学校受伤,孟雎尔很快就能查到你头上,所以你派了最温和的弟弟安在她身边不是吗?”

    温如辛拍上他肩膀,似乎是在安抚他,“没事的,哥,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温承央沉默许久,叹口气,“你别勉强自己,虽然找人会花点时间,但总会找到的。”

    温如辛颔首,面色平静。

    晚上他收到郑昭昭的消息。

    昭昭照照:【你在哪家医院啊,我放假去看看你吧】

    温故知新:【我不在荣丰区,你如果来找我会花很多时间,等我好了我就回去,放心吧】

    要是再让她来,自己可能真要撑不住了。

    郑昭昭愁眉苦脸地看着温如辛回复的消息,林玉燕进门给她送夜宵时听见她叹气,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这么发愁?”

    郑昭昭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仰头看着林玉燕,“我朋友生病住院了,看起来好严重啊,我问他具体情况他也不说,好担心他出事。”

    “这样啊。”林玉燕摸摸她的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郑昭昭摇头,“他不让我去,说病好了就回学校。”

    “你朋友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不想让你知道病情,那你就等人家回来再细问,现在就别打扰你朋友了,让人家好好养病。”

    郑昭昭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好吧。”

    郑昭昭听了林玉燕的话后很少再给温如辛发消息,只是隔几天问问他的治疗情况。

    在学校里没有了和温如辛组的学习小组,她便加到许秋的组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按温如辛给郑昭昭发的消息来说,他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最后一科时郑昭昭发现她和温如辛一个考场,她特意在门口等他,开考前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人。

    温如辛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

    “昭昭。”

    郑昭昭快步走过去,“你来了。”

    “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还在流鼻血吗?”

    温如辛仔仔细细地看她,好像要把她记在心里。

    “快好了。”

    “那就好,我好担心啊。”郑昭昭苦恼地搓搓手,看了眼手表,“要到提前进场的时间了,快走吧。”

    郑昭昭转身离开,温如辛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抬脚跟上去。

    郑昭昭考完后站在门口等温如辛收拾东西,她背着书包晃腿玩,身边多了一个身影,“走吧。”

    “你寒假结束后会回来上学吗。”

    郑昭昭等他回答。

    “.....”温如辛似乎是在思考,“如果成功就回来。”

    “啊,什么成功啊?治疗吗?你不是说快好了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温如辛看到雪花渐渐落下,针织帽盖住郑昭昭的额头,围巾挡住她下半张脸,只露出湿润的眼睛。

    “不是治疗,是其他的事。”他笑意浅浅,“你再等等我,好吗?”

    等我成功记住你,不再忘记你,成功摆脱那些东西。

    我就来找你。

    “不成功呢?你会出事吗?”

    温如辛笑起来,笑声落在郑昭昭耳朵里,让她莫名有些恼火。

    “你笑什么!”

    “我觉得应该不会失败的。”温如辛明明在笑,笑容却始终雾蒙蒙的,“就算不成功也回来找你。”

    他放轻了语气,落雪落在郑昭昭发间,“别生气。”

    郑昭昭没理由和病人生气,走了几步路又开始和他说话,“你身体还难受吗,一会有没有人来接你啊?”

    “身体还好,司机在门口等我。”他说话有些憋闷,“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如果太严重就不会来考试了,不是说了不骗你吗。”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才更为痛苦。

    郑昭昭和他走到半路,想起什么,“给你这个,我一直装着想给你,不过我以为不会见到你了。”

    温如辛看着她手心里的东西,是一个平安结。

    他伸手接过,明明在下雪,掌心却格外灼热。

    “希望你快点好起来。”郑昭昭踢走路上的石子,“我要走了,我朋友在等我,你回去路上小心。”

    “雪下大了,快回家吧。”温如辛和她拉开距离,“放假快乐。”

    郑昭昭回头看他,担忧充斥她的心间,“你快点好起来!”

    说完郑昭昭朝校门跑去。

    孟雎尔还在外面等她呢。

    温如辛看她转身离开后背过身去熟练地用手帕捂住口鼻,他避开郑昭昭的路线,离开学校上车。

    血液顺着指缝溢出,随行的医生迅速为他处理,温如辛感受着叫嚣的情感,指尖有些发麻。

    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

    他透过车窗看到郑昭昭,郑昭昭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消失在他的视线。

    郑昭昭看见孟雎尔站在墙角,他面前有一个女生,两个人好像吵起来,不知道在争执什么,郑昭昭躲起来偷偷观战,准备等两人争吵结束再出去。

    “只是试一试啊!我看了你好久,每天都在这里等你,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试一试!”

    她看见孟雎尔表情很差,一脸嫌恶,“你这副样子也配得上我吗?丑死了。”

    怎么又开始了,所以果然应该换条路了吧。

    “你为什么每天都和她一起走,为什么不和我,我和她没什么区别,你喜欢那种人吗,我也可以做到啊!”

    干嘛人身攻击!她怎么了,什么叫“那种人”啊!

    郑昭昭看见孟雎尔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这种垃圾也配和她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条垃圾堆里的虫子而已。”

    孟雎尔笑出声,“笑死了,做什么美梦呢。”

    完蛋,怎么话题突然说到她了。

    为避免战火波及到自己,郑昭昭脚底开溜。

    她走了一会,孟雎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自己走了呀?”

    他把郑昭昭的书包扒下来背在自己肩上,嫌恶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小狗挂件,他的小动作被郑昭昭尽收眼底。

    “你那个眼神怎么回事啊,是在嫌弃对吧。”

    孟雎尔被她发现后也没有尴尬,面带不满,“你都不戴我送你的,总戴别人送你的,眼光又不好,不如我送的好看。”

    “很可爱好不好。”郑昭昭无语地看着他,“而且我什么时候不戴你送的了,那些东西我都有好好用。”

    孟雎尔脸色勉强好一些,“考试怎么样,题难不难呀?”

    郑昭昭向后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女生呢?”

    孟雎尔一脸不在意,“她啊,被我骂跑啦。”

    “你和她说什么了,看起来吵得很厉害。”

    “没说什么啊,就是她非要和我在一起,被我拒绝了,然后我威胁她几句,她就跑了。”

    “威胁什么了?”

    孟雎尔面上染上一层薄红,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怎么总说她,你都不问问我,我们那么久没见,你就只关心一个垃圾人,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其他人,明明我才是最值得你在意的人啊!”

    郑昭昭适时闭嘴,她就知道,孟雎尔一听她提起别人就要闹脾气,对她身边朋友敌意也很大。

    惯的他。

    孟雎尔好像是在真情实感的生气,须臾后又凑近郑昭昭,“你脸上都有小雪花了。”

    郑昭昭闻见清冽空气中的一股淡香,在孟雎尔接近她时由甚。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去车里等我,非要出来挨冻。”

    “好久没见了嘛,想早点见你。”

    郑昭昭已经免疫孟雎尔这种话,自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感觉考得还可以,应该还不错吧。”

    郑昭昭坐上车,发丝和身上的雪迅速融化,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蒙着一层水汽。

    孟雎尔眼里含笑,侧头看着她,“累不累啊?”

    郑昭昭瘫在后座,浑身没骨头似的,“还行,回去就打游戏。”

    他视线移向郑昭昭的膝盖,“膝盖怎么样了?”

    “你怎么还记着呢,好全了,也没留疤。”

    “那就好。”孟雎尔待了一会又说,“我好想你啊。”

    对于他这种随口而来的黏人话,郑昭昭全当没听见。

    车开到小区门口,郑昭昭刚要下车,脚都踏出去半只,突然缩了回来猛地关上车门。

    “草!”

    孟雎尔疑惑地顺着她的方向看向窗外,“怎么了?”

    郑昭昭看见林玉燕的目光瞟来,她迅速弯下腰,惊慌之下按着孟雎尔的头压在自己身前,语气恐慌,“我妈我妈!”

    郑昭昭脑子里全是不能让林玉燕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所以慌乱之中忘记车窗的单向膜在外面看不到里面。

    孟雎尔的头被郑昭昭压在她的腿上,后脑传来轻微痛感,他几乎能感受到郑昭昭就贴在他耳边说话,“赶紧走,开远点!”

    孟雎尔大声喊道,“周令颐你没听到吗!她让你把车开远点!”

    孟雎尔黑发下的耳根发红,烫得他难以思考。

    车子启动,郑昭昭待了会才敢放开孟雎尔,松了口气软倒在后座,“吓死我了。”

    孟雎尔头发被她搞得一团糟,脸也被压红,看着她的目光直愣愣的。

    “你这里的痣露出来好漂亮。”郑昭昭点点自己眉尾。

    平日里孟雎尔的额发会遮住眉毛,所以她很少见到孟雎尔的这颗痣,只能见到他眼下的泪痣。

    孟雎尔看她一眼,幽幽道:“好看吗,你要不要摸摸?”

    郑昭昭一脸疑惑,“摸它干嘛?”

    孟雎尔把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摸摸呀。”

    孟雎尔黑发散乱,整张脸暴露在郑昭昭面前,妖冶惑人,夺魂摄魄。

    他的手像蛇一样攀上郑昭昭的手臂,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你摸摸嘛。”

    “我哪里都好看,你都摸一摸。”孟雎尔声音黏腻,透着一些冷意,让郑昭昭脊背发凉,“眼下的痣不好看吗,怎么不夸我,眼睛也可以摸,鼻子要不要摸,嘴巴呢?”

    郑昭昭被孟雎尔抓着手摸到他柔软细腻的脸庞,顺着脸颊划到眼尾,再抚上眉尾,她甚至能感受到孟雎尔眼睫的颤动。

    “那个挂件丢了吧,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一点也不好看呀,我给你买最漂亮最可爱的,你多看看我嘛,那些人有什么好的,你总是说她们的事情,我会生气的。”

    孟雎尔眼睛蓄了淡淡的水光,波光潋滟地看着她,红艳的唇好像一株食人花,下一秒就能把她吞掉。

    郑昭昭浑身过电一般打了个哆嗦。

    “给我起开。”郑昭昭一把按在他脸上,“再这么恶心我就踹你了。”

    什么毛病,怪吓人的。

    挂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丢,他真的是被惯坏了,以为凭着自己那张脸所有人就得听他的。

    都说了不许说她朋友了,还这么阴阳怪气。

    孟雎尔被郑昭昭推开,被说恶心也不生气,自觉地与她隔开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距离,触感好像还停留在脸上。

    “孟雎尔,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许说我朋友,也不许贬低他们送我的礼物,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郑昭昭浑身不自在,刚刚孟雎尔给她的感觉太过怪异,但她找不到这怪异感的源头。

    孟雎尔震惊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在意她们,为了她们总要和我闹别扭,我才是你最该...”

    孟雎尔妒意翻了天,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郑昭昭总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他生气,她总是把那些人看得比自己要重要。

    为什么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都是朋友,有什么不一样。”

    孟雎尔炸了锅,语调高扬,“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就不一样,所有人都不配和你比!”

    郑昭昭不知道说他些什么好,她倒也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吧。

    “你和我是两个人,不能拿你的要求来要求我,而且你为什么对一个挂件那么在意,有点过分了吧。”

    郑昭昭眼见着孟雎尔怒气越积越多,也没打算让着他,“挂件是不会丢的,你别想了,再生气我也是不会顺你心意的。”

    孟雎尔坐在郑昭昭身边不再理她,自己一个人生闷气,郑昭昭倒无所谓,只是周令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隔音板都能听到他俩吵架的缘故,车子开得极慢,比自行车还慢。

    实在不行她走路回去吧,爬也爬到家了。

    “让周令颐把车停在这吧,我要回去了。”

    郑昭昭准备背书包,被一只手死死扯住书包带。

    “我不说了。”

    郑昭昭意外地看着他,她还以为孟雎尔不会服软呢。

    “你别走。”孟雎尔语气听起来很委屈,“陪陪我。”

    眼泪又掉下来。

    “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因为那些人就和我生气,你就不能把我看得重要一点吗。”

    郑昭昭不知道他怎么交到朋友的,难道和其他人也是这样吗,随便说对方朋友坏话?

    郑昭昭很快逻辑自洽,孟雎尔这张脸,就算每天辱骂对方,对方应该也会开心地接受吧。

    “别人说你坏话我也会生气的。”郑昭昭也让了一步,“别哭了,我再待会。”

    孟雎尔的眼泪在听到她留下后没两分钟就止住,“你还是很在意我的对吧,和那些人比起来你还是更喜欢我吧?”

    你他妈....

    郑昭昭一脸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

    她能指望孟雎尔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你得更喜欢我一点,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冷意悄然散尽。

    是她想岔了,孟雎尔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黏人精。

    孟雎尔又开始撒娇,“我给你买了礼物,要看看嘛。”

    他从身边拿出一个袋子,“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准备期末考不让我找你嘛,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都没送出去,一直给你攒着。”

    他从里面拿出一堆东西,挨个给郑昭昭展示。

    “这个是小链条包,一个这种日常款,还有这个可爱风的。”

    “积木八音盒,是我自己拼的。”

    “这是公司新出的降噪耳机样品,你先试试。”

    “新笔筒,上次给你买的可以换成这个。”

    “我买了一套香薰,好多个味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点。”

    “后备箱还有一个抱枕,太大了就没拿过来。”

    “这个是闹钟,超可爱吧,以后你每天起床看见它心情也会好。”

    郑昭昭手指微动。

    “你买这么多干嘛。”

    孟雎尔把东西逐一收起,“因为你很可爱,我看见这些就想买给你呀。”

    谢谢,有被夸奖到。

    郑昭昭的手在书包里胡乱掏来掏去,“你这样搞得我的东西都要送不出手了。”

    孟雎尔几乎要把脑袋伸到她书包里,“什么呀,你送我什么我都超喜欢,给我看看嘛。”

    郑昭昭从书包里掏出两样东西塞到孟雎尔手上,“那个陶艺不太好看,我就又去做了一次。还有我做的太妃糖,感觉还挺好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孟雎尔看着手中的陶艺。

    是糖块外形,一个粉色哭唧唧的,一个蓝色面无表情,能够看出做得很用心。

    孟雎尔一下子就明白这代表什么,心跳声犹如喧天锣鼓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抬眼看着郑昭昭,“是我们俩。”

    他看到郑昭昭震惊的表情,“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

    “你怎么又哭了!”郑昭昭抽出纸巾递给他,“我就送个礼物,你没必要这样吧。”

    “我真服了你,说哭就哭,这个陶艺是戳到你泪点了吗?”

    孟雎尔摸摸脸,看到手上的湿痕,“我没想哭。”

    他接过郑昭昭的纸擦眼泪,“我只是太开心了。”

    “你第一次送我关于我们两个人的礼物,我开心。”

    郑昭昭敷衍地点头,“好好好好,你开心,快别哭了,要是以后送一次哭一次我可受不了。”

    车子被停到了人少的地方,郑昭昭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拎着孟雎尔送的礼物迅速跑下车。

    孟雎尔在车里看着她跑走,书包上的挂件格外扎眼。

    到底是哪个贱人送她的东西,他自己送的挂件都没这个待遇天天被她带着。

    “少爷,宋铮前段时间去了趟秦怀霜所在的监狱,需要仔细查一下吗?”

    孟雎尔回过身,语气淡淡,还带着轻微鼻音,“不用,随他去,只要把他和其他人的行踪看好,别让他们互相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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