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孟芜没懂他话里的深意,还以为他真的在可惜这把匕首,宽慰道:“定国公家底殷实,想必以后会有更好的,殿下不必介怀。”

    卫定风失笑,刚想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音。

    “小姐,药来了。”是松萝的声音。

    孟芜着实松了一口气,全然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先别进来,也别让他人进来。”

    “是。”松萝内心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应声答道。

    卫定风眼口并用,无声地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孟芜被他带着,也表情夸张地回复,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先把他解决了。”

    卫定风一脸赞同地点点头,抬手轻轻吹了个口哨,下一刻,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就出现在眼前,单膝跪地,静静等待吩咐。

    “把他先丢到柴房去。”卫定风小声吩咐道。

    黑衣人来去很快,瞬间便背着人不见了,只留下一房的凌乱和面面相觑的两人。

    卫定风率先开口:“姑娘就当我今日没来过便好。”

    说罢,便起身离开,大步向外走去的时候,撞见了端着点心回来的小雀,卫定风对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化成了一句话,“让个嘴巴紧的进去收拾一下。”

    小雀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然后脑中警铃大作,世子不会连客人都不放过吧……

    疾步走向房中的时候,发现孟芜正衣衫单薄,发丝散乱地坐在铜镜前梳妆,小雀眼睛瞪圆,嘴巴打架,“公子……哦不孟小姐,您要的点心来了……”

    “放桌上吧。”孟芜淡淡地道,方才虽然惊险,但实际上却没有过去多久,约莫两刻钟,小雀此时回来是正常的。

    小雀呆滞地应了一声,脑袋僵硬地转向床榻,入眼便是凌乱无比的模样,上面还依稀可见的血迹,小雀脑中轰然一声炸开,只有两个字环绕头顶——完了。

    任由小雀内心怎样崩溃,她还是先去做好了自己分内之事,换上了新的被褥,抱着脏乱的被褥,对孟芜说道:“孟小姐您慢用,有事就去旁边喊一声就好。”

    孟芜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没再说话,等人一走便示意松萝将门关上。

    “小姐,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松萝担忧地问道,她自然也是看见了房内的清形。

    孟芜却是摇摇头,不愿在这里提及,她太累了,本身就虚弱的身体已经消耗完了仅剩的能量,已经是强弓弩末了。

    此时所有的孟令漪的小心思,亦或是钟离彧的威胁,她都不想考虑了。

    “收拾一下,我们就去向卫夫人先行告辞吧。”孟芜淡淡道。

    松萝察觉到小姐情绪的低落,抿了抿唇,道了声“是”。

    *

    却说那边小雀放下被褥,马不停蹄地跑去前厅,焦急地看着卫夫人在与其他夫人觥筹交错,无暇顾忌其他,只好站在原地苦苦张望。

    孟令漪看到这里的情形,暗喜计划成功了,步履款款地走来,“不知我家阿姐现下如何了?”

    “啊?”小雀疑惑了一瞬,然后脑子转了过来,“您也是孟家的小姐?”

    得到孟令漪肯定的回答后,小雀的内心更加抓狂了,只好强撑着笑意说道:“还请放心,孟小姐已然恢复过来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不知现在是否方便去探望一下吗?”孟令漪柔柔一笑,问道。

    小雀内心焦急地快跺脚,正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卫吟出现了,“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小雀欲哭无泪,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卫吟接收到她的信息,帮忙解围道:“妹妹担心嫡姐的心我也能理解,不过孟大小姐现在想来在休息,我们还是不便去打扰得好。”

    越是听她们这么说,孟令漪便越是确定自己的计划定然成功了,只是没有按自己原有的方向发展,偏离了轨迹。看来那位质子看起来不靠谱,做起事来还是靠谱的。

    孟令漪想到这里,勾起嘴角,心里藏不住的窃喜,“我今日不看一眼,心中实在难以放下去,只叫我远远看一眼便好。”

    话音落下,便不顾另外几人劝阻,直直地朝着孟芜休息的方向疾走。

    一路走得飞快,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乱闯?”

    孟令漪刚想搬出方才那套说辞,抬头猛然看见了世子但额面容,一时怔愣住,声若蚊呐,“我……我是孟家的……”

    卫定风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以后莫要胡乱走动了,以免冲撞了贵人。”

    孟令漪眼睛一亮,不由地朝里面看了看,世子一向和七殿下同行,今日来赴宴的也只有七殿下身份最为尊贵,所以七殿下就在里面。

    孟令漪感觉一棒惊喜砸在头上,眼神变得含情脉脉,一秒娇羞地说道:“是小女的不是了,这就离开。”

    话音落下,恋恋不舍地朝里面一步三回头。

    等人走远,卫定风才转身进去,坐姿随意,长吁出一口气,对面端坐着的正是七皇子祝从煊,其人面容俊朗,令人如沐春风,一看便知是个翩翩公子。

    两人中间摆着未下完的棋盘,黑白棋子互相紧咬,难分胜负。

    祝从煊抬手替他倒了杯茶,茶香一时间萦绕鼻尖,好笑地问:“不是说出去松快一会,怎么这幅精力全泄的模样?”

    说罢,又低头嗅了嗅,确信道:“偷喝了酒,还带着血腥气,和别人动手了?”

    卫定风毫无姿态,仰面闭着眼睛,发出一阵鼻音,“嗯,杀了禁军统领的侄子,就之前那个老在我面前挑衅的。”

    “死有余辜,”祝从煊淡淡评价,挑眉问,“先前没见你动手,怎得出个门就杀了,英雄救美?”

    卫定风还在因为匕首一事,脑子乱乱的,他自己那柄依然好好地在房里放着,怎么就冒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在别处。

    难不成兄长当初其实锻造了两把,但这是送他的生辰礼,应是没有两把的。

    祝从煊见他许久不言,还以为自己歪打正着说中了,“我随口胡说的,真去英雄救美了?”

    “人家自己解决了,不需要我救。”卫定风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

    祝从煊眼神意味深长,拉长声音道:“哦——”

    “哪家的姑娘啊?”祝从煊举起双手,“放心,我绝不向姨母泄露。”

    卫定风摇摇头,这他真忘了问了。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解释道:“我对人家无意。”

    祝从煊微微摇头晃脑,颇有一种身为兄长的欣慰感,终于有人能将他从花柳之地拉回来了,说不定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还先抱上儿子。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卫定风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只好无奈道:“你可别找人去调查。”

    “我懂我懂,万一把人吓到了。”祝从煊心中充满欣慰,已经会为人着想了。

    …

    宴会结束后,心中充满疑问和无奈的卫定风一回到房里,对着空气问道:“奉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却见自家母亲脸色铁青,手持家法,一枝打人生疼的藤条,卫定风小时候没少吃这个苦,卫夫人语气冰冷,“办什么事?还不给我跪下!”

    卫定风“扑通”一下跪地,脑子飞速思考自己干了什么能让阿娘生这么大的气,要知道阿娘一向疼爱他,轻易不动家法的。

    思考无果后,卫定风悄悄眼神求助一旁站着的卫吟,而卫吟一副“今天谁也救不了你”的表情。

    “阿娘,您打我没问题,总得要我死得明白些吧。”卫定风痛苦闭眼,等待藤鞭落下。

    卫夫人却是先痛骂道:“你别叫我娘,我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你平时去烟柳之地看戏听曲倒也罢了,人家可是来我们家做客的,你要是真心喜欢,何妨不说一声,我去提亲便是了,咱们家又没什么要求……”

    “等等,”卫夫人还想继续说下去,卫定风再傻也听出不对味来了,“您在说什么啊?”

    “小雀都将她看到的同我说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卫夫人冷冷地问道。

    卫定风已然意识过来了,简直要被气笑了,刚起身想走近解释,被卫夫人一喝,“我让你起来了吗?”

    卫定风立马又乖觉地跪了回去,眼睛耸拉着,“您对您儿子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信任感吗?我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卫夫人沉默半响,此时无声胜有声。

    “您若是不信,大可明日寻……过来一问便知。”卫定风卡顿一下,面上镇定说完。

    卫夫人刚上线的理智又荡然无存,“你居然连人家姑娘名字都不知道?!”

    “我又没问。”卫定风小声辩驳。

    “逆子!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腿!”卫夫人暴怒喝道,说着藤鞭重重地落在背上,青衫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底下皮肉都依稀可见。

    卫定风不闪不避,闷哼一声,生生抗住这一鞭。

    卫夫人红了眼眶,高高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最终将藤条一扔,默默转身落泪。

    卫定风不顾身上的疼痛,走到卫夫人身边蹲下,无奈压低声音解释道:“我真没有对她做什么,您先屏退下人,我才能细说。”

    卫夫人泪珠挂在脸上,要落不落,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挥一挥手,下面侍候的人闻声而退,房间内便只剩卫家三人。

    卫定风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说出,最后补充道:“我已经让奉一把他丢进芳揽月了,明日他就会在盛京出名了。”

    卫夫人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良久,满眼怜惜地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随后好像想起些什么,“前些日子是不是得了些上好的药材,给她送去吧,就说为表今日照顾不周的歉意,阿吟你去。”

    说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定风,“这事竟然能在我定国公府发生,实在是荒谬,你去查查是不是背后有人拿我们作筏子。”

    卫定风感到颇为无辜,回道:“已经让人去查了。”

    *

    孟芜回府之后,懒得管孟令漪明里暗里的试探,直接回了自己院子睡觉,睡得快不知岁月变化。

    睡梦中,一直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追杀她,这次她没了自保的武器,只能拼命地跑,跑啊跑,好不容易看见一抹光亮出现在眼前,如同希望一样。

    可下一刻她就被人抓住,拖进了黑暗里,不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顿感绝望之际,眼前的空间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如临神降,有只手给了她一把匕首。

    孟芜一手紧紧抓着匕首,一手抓住对方的衣角,这次她想看见他的面容。

    可她摘下对方的面具,下面的面容却是今日才见过的定国公世子,孟芜猛然惊醒,额角冷汗涔涔,大口呼吸着。

    “小姐,您终于醒了,您这次真的睡了好久好久。”松萝在一旁说道。

    孟芜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身处现实,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松萝答道。

    孟芜接过水喝了几口,没一会便顿生饿意,“这么晚了,就不去厨房了,我们支个火堆考东西吃吧。”

    以前在寺庙中的时候,时常感觉吃不饱,便自己学会种点东西,偶尔也能垫付一下。

    火光映照在孟芜的脸上,显得平淡无波,今日做的那个梦着实有些奇怪,为何她潜意识里竟会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放在一起。

    不过今日确实是多亏了卫世子,有他帮忙,孟芜省去不少麻烦,不然还得想办法解决一具尸体。

    孟芜摊开自己的手,静静地打量着,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她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有种被脏东西缠上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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