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孟芜艰难起身,低垂下脑袋,清了清嗓子,带着歉意开口道:“十分抱歉,扰了大家的兴致。”

    “可别这么说,是我们照顾不周了,若你不介意,便在府上客房休息一阵吧,”美妇人……也就是定国公夫人面容和气,声音慢条细语,“待会还有折枝赠花,我也不便相陪,实属抱歉了。”

    孟芜摇摇头,此事本就因她而起,“夫人去吧,我有丫头在身旁照应,不妨事的。”

    闻言,定国公夫人便点出一个人,对孟芜说道:“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同她说便好。”

    孟芜便也不再拒绝,随着那名侍女去了给她准备好的客房,她的脚步缓慢,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不知可有点心,一路走来肚子有些空荡了。”孟芜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脑袋才感觉舒服一些。

    侍女反应很快,立马回道:“姑娘请稍等,此地僻静,离厨房距离稍远,奴婢先上茶水,然后就去寻人上些点心来。”

    孟芜点点头,思虑得十分周到了,房间里便只剩她们主仆二人,孟芜见松萝红通着眼睛,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意,“方才说的那个折枝赠花是个什么东西?”

    “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呢?”松萝瘪瘪嘴,却还是耐心解释,“就是每次宴会的最后,若是公子有中意的小姐,便折枝留在自己桌上,反之,小姐们会留下一朵花,定国公夫人在京中的人脉甚广,便会尝试撮合,倒也促成了许多良缘。”

    听完孟芜有些疑惑,“这宴会不是为定国公世子婚事举行的吗,夫人还未替他找到合适的亲事?”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且不说那世子放荡不羁,寻花问柳,已经没几个好人家愿意嫁女儿进来,”松萝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宴会已然成为约定俗成的相看宴了。”

    孟芜面上点点头,心中却另有考量,定国公家世显赫,哪怕其子不堪上进,也会有无数人愿意嫁女求荣,这其中怕是另有缘由。

    “小姐,我去看看您的药好了没。”松萝对她说道。

    房中霎时只剩孟芜一人,她静静地思索今日发生的事,孟令漪并不足以为惧,反倒是那个被人称之蛮夷粗野的质子殿下,心机深远,城府之深,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与他寻求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太被动了。孟芜心想,她所有的行动都是根据别人的临场发挥,如果没有消息资源,她就要一直这样受人牵制了。

    垂眸思索间,房门突然有了动静,孟芜眼神一凛,声音不对,大户之家的婢女都是训练有素的,断不会弄出这等杂乱的声音。

    孟芜缓缓起身,浑身透出警惕的气息,门被破开的一瞬间,她也将那柄匕首紧握在手上,眼神紧盯着面前。

    “娘的,这门怎么关得这么紧,”男人嘴里嘟囔着,下一刻眼睛一亮,“居然还有小娘子,诶嘿嘿……”

    孟芜粗粗打量了对方的穿着,穿着墨绿锦衣,不过只是普通的丝绸所制,腰间玉佩成色一般,立马在心中作出判断,此人有些家底,但大不过尚书府。

    略微放下一点心来,下一瞬心便高悬起来,男人顶着满脸油腻垂涎之色,还未凑近便能闻到酒气,朝着她一步一步歪歪斜斜地走来,流露出淫邪之色,“好生标致的美人啊!”

    孟芜冷冷地望着他,脚步不住地往后退,此时喊叫恐怕都无人应答,直到退无可退,后脚撞上床榻的边上,孟芜心中计算着胜率有几分。

    力量悬殊,但她的优势是有利刃在身。

    思及此,孟芜手指再度紧了紧,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加重,警告道:“你不要再上前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却不料话一出,对方的神情更为兴奋了,嘿嘿一笑,“还是个性情烈的,我喜欢。”

    “……”孟芜不再退缩,直接以迅雷之势将匕首刺进对方的胸膛,血色蔓延到衣衫之上。

    男人吃痛,兴奋的神情转变为愤怒,拧着眉头,话语中喘着粗气,“小贱蹄子,还敢伤你老子?”

    辱骂的话语此时已经激不起孟芜任何的情绪了,她只想找到机会和破绽能将对方制止住,但下一刻,孟芜整个身子都被甩进了榻上,背脊重重撞在墙边。

    孟芜本就还没有恢复过来,精神紧绷也抵挡不住此时的虚弱,只能大口喘气,眸中的杀意丝毫不曾掩饰,直愣愣地暴露在对方眼前。

    “真是个天杀的!我还就不信今日征服不了你!”男人恶狠狠地说道,像饿狼一般扑进床榻,撕咬自己的锁定的香喷喷的猎物。

    对比之下,孟芜身形娇小,更为灵活,倒是让她寻到几个机会,刺伤对方的手臂和肩膀两处,孟芜下手并未收力,于是血口淋淋,往下不断地滴血。

    男人此时也意识到难对付的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对方手上那把匕首,于是彻底被激怒的眼睛里盛满疯狂,胸膛起伏,眯起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匕首,随之而动。

    瞬时之间,男人抢住机会一般按压住孟芜的上半身,让她动弹不得,一边顺势夺过匕首,向后随意一扔,落在了房间的门边。

    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但此时在孟芜眼里,却显得如此绝望和安静。

    男人已经抓住机会,使劲撕扯孟芜的衣衫,此刻她已经发髻散乱,衣衫凌乱不堪。

    怎么可以现在……怎么可以……!!

    她还没有摆脱身上的束缚,没有真正地为自己活上一次!

    孟芜不知从哪聚起来的力气,拔下头上的银簪,狠狠地扎在对方的要害之处,脖颈最为脆弱的地方,喷溅而出的血液沾满了她的手。

    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捂着自己的脖子靠在一边。

    孟芜拼命地大口喘息,内心充斥着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她头上还有一支银簪,可以就此刺死对方。

    但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也难逃问责,即便孟家愿意保下她,也免不了受尽千夫所指,名声尽毁,那她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良好孝名也就此毁于一旦了。

    这个人活着比死了好,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孟芜一边冷静地思考,一边去捡落在门边的匕首,弯腰起身的时候,却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青袍男子,手中拎着一个酒壶,满眼震惊。

    两两相望间,对方先开口,提醒道:“你……手上的血没擦干净……”

    孟芜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还落下一滴,地面上瞬间开出血花。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呆愣了半响,才手足无措地解释:“我……路过的……”

    “你是定国公世子。”孟芜定定看了他半响,才肯定地道。

    被一语道破身份的卫定风也不慌,反言道:“你是今日受邀来参加宴会的小姐。”

    孟芜沉默,但此时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卫定风看了眼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还是径直地走向里面。孟芜也没拦着,主要是她想拦也拦不住,力气早已在方才就耗尽了。

    卫定风甫一进来,将房间内的情况收入眼底,床榻上凌乱的血迹,还有一旁倒地不起的男人,看起来好像还有几分眼熟。

    正想定神看看,男人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瞬,见到来人,爬到卫定风的脚边,哭喊着恳求道:“世子爷!世子您快叫人救救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就是个疯子!她疯了!差点杀了我!”

    这熟悉的腔调一出,卫定风立即就想起这人是谁了,先前在芳揽月碰见过的,想到这里,卫定风没忍住,脚下重重一踢,那人再次被撞到墙边,此时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失了气息。

    “?”孟芜疑惑地看过去,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做什么”四个字。

    “此人我之前便有所耳闻,强抢民女,作奸犯科,死不足惜,”卫定风触及孟芜疑惑的眼神,轻咳一声,解释道,“不过是仗着舅舅是禁军统领,才敢如此放肆。”

    见孟芜眼神依旧没有变化,卫定风再次开口,带着些不确定的口吻,“我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坏了你的事?”

    “没有。”孟芜这才开口,话一出便发现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下一刻,一杯茶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孟芜清了清嗓子,才道:“谢谢。”

    “我原本就想杀了他,如果世子殿下愿意出手相助,小女自然感激不尽。”孟芜又解释了一边自己道谢的原因,也表明卫定风最后补上那脚的缘由。

    卫定风闻言笑笑,“让你在我家发生这种事,本就是我的不是,是我要向姑娘道歉才是。”

    随后又问道:“那这人就任由我处理了?”

    孟芜有些疑惑,却还是点点头,算作应答。看到卫定风递来的方巾,孟芜才反应过来,将匕首先收回鞘中,然后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却没注意到卫定风看到那个匕首时比方才还震惊的神情。

    匕首被孟芜放在了桌上,卫定风眼神不住地朝那边瞟,想看得更仔细些。

    眼见孟芜看过来,卫定风慌忙直起身,不自然地问道:“你这匕首还挺特别的,不知道是在哪买的?”

    孟芜却也有点发愣,不知该作何回答,心里觉得那位公子是送给她的,理智上又觉得万一是对方遗落的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无法告知。”孟芜避开心里的纠结,回道。

    卫定风颇为不舍地道:“那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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