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是拒绝的。

    我从来没有吻过除了黎华以外的其他男人，更不想因为一场胡闹的游戏随便和别人接吻。

    可是气氛太过热烈，在场的每个人都大大方方地遵守着游戏规则，现在再耍赖实在很说不过去。

    左右为难，我还在尴尬地扭捏着，就被右手边的林立翔揽过去，结结实实地在我的嘴上亲了一口。

    措手不及和人声鼎沸稀释了这个吻，灯光昏暗，林立翔的眼睛却很亮，里面带着七分笑意，还有三分似是而非的暧昧。

    “等一下！‘身边的异性’，还有关呢！”同学们完全没打算放过这两位远道而来的新朋友。

    “对啊！Kiss！Kiss！Kiss！”

    大家齐声喊着，连陌生的路人都频频看过来。

    既然已无路可退，亲一个亲两个也没差，我转过脸，迅速在关古威的唇上碰了一下。

    满堂喝彩，我笑得无所谓，假装完全没有看到关古威眼里的内容。

    酒瓶再次转动，还没缓过神的关古威成了目标。

    “名下的银行户头里总共有多少钱？”

    这对富二代的关古威来说也太难了。

    果然，他皱了皱鼻子，选择了大冒险。

    “打电话给喜欢的异性，说我爱你。”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拿起手机的样子有些义无反顾。

    我后知后觉地扭过头寻找自己的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开始震动，铃声淹没在酒吧的喧嚣里，屏幕的灯光很是扎眼，“关古威”三个字醒目地坚持着，尽管除了林立翔之外的其他人都看不懂。

    我伸出手，按下了挂断键。

    关古威表情很淡，声音平静：“她挂了。”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们还是伪装出了遗憾的表情。

    玩到半夜才散场，三三两两各自离去。关古威去了洗手间，我和林立翔站在酒吧门口等他。

    气温将近冰点，但酒精和未散尽的假日氛围让身体还保持着温度。

    林立翔把手揣在口袋里，看了我一会儿，欲言又止。

    “想八卦？”

    他坦然地点头：“你有男朋友？”

    “没有啊，”我下意识地回答，看出他眼里的怀疑，又说，“来伦敦之前分手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没有再多问。

    林立翔在新年之前就飞回国了，关古威则待到了新年第二天。

    关古威送我的圣诞礼物是一个最新款高配版的手机，对于手机内存告急电池老化正考虑买新手机的我来说可谓雪中送炭。

    我将旧手机里的内容同步到新手机，打开新手机的相册，名为“L”的相册也被原封不动地复制了过来。

    我点进去，选择全部内容，却迟迟无法按下右下角的删除键。

    我和黎华的贴脸自拍、K381的四手联弹视频、我穿着红色礼服在黎华家的阳台拍下的照片……所有不敢触碰的画面同时出现在我眼前，像最凶猛的潮水将我拉往回忆的漩涡。

    我仓惶地关掉相册，手忙脚乱地点开社交网站阅读留言。

    在关古威离开后，我上传了早就录好的新歌，评论转发数如前两次一样，不断地飙升。

    “若绮出品，必属精品！等待都是值得的！”

    “若绮好像瘦了？这优越的下颌线太让人羡慕了！”

    “颜粉每次都只能在唱歌视频里得到满足，真的不考虑录一些日常视频吗？美妆、OOTD什么的都可以呀……或者分享些自拍也好啊T^T”

    “大过节的听得我泪流满面，这样真的好吗……”

    “若绮诚不欺我，这歌果然很虐……”

    “写得太好了——停止想念，才能快乐一点。”

    “从若绮的三首歌里的一些歌词来看‘秋天别来’、‘转眼满地落叶’、‘冬天过了却不是春天’，正好对应写歌时的季节，也就是说她写的可能是自己真实的感情经历，而‘当地球转到黑夜那边，你有没有梦见我的泪’这句词暗示了异地恋，联系关古威之前发的那一首《外面的世界》，大概率是关方曾经在一起，后来因为异地分手了。个人的一点分析，不喜勿喷。”

    我哭笑不得地回复：“兄弟你太有才了，说得我差点都信了[狗头]”

    歌又上了热搜和欢唱网的推荐位，林立翔他们也照例很给面子地转发。

    我突然在想，不知道黎华会不会听到这几首歌？

    他的音乐品位很好，每次我们谈及最近的新歌，或是一些小众的作品，甚至是古典乐，他很少侃侃而谈，却总是一阵见血，见解独到。

    如果他喜欢我写的歌，我一定会很高兴。

    可他太过敏锐，那些字里行间的深意，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用来回复留言的那一套模棱两可的说辞，根本敷衍不了他。

    一想到此，我宁愿他没有听到这些歌，不会怜悯我的念念不忘。

    爱情里放不下的那个注定是输家，洒脱只是赢家的特权。

    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我收回不听话的思绪，全心全意给林立翔写歌。

    原以为开学前未必能交差，但大概因为这个假期过得意外地愉快，现在满血复活，效率奇高，不到一天就写完了。

    “……即使难免会变得更加洗练，我们不曾妥协。

    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幸好还可以坚持当时的信念。”

    这是我心目中的林立翔，意气风发，坚韧勇敢。

    发给林立翔的时候，他正在录制综艺节目，回复我说下通告再看。

    伦敦已是凌晨，我关灯睡觉，却因为心系他的反馈而一直没有睡熟，朦朦胧胧间做着一个又一个梦，真假难辨。

    完全清醒过来竟已到中午，静音的手机里有两个林立翔的未接来电，还有一笔金额不小的转账，我没有收款，一刻不停地回拨给他。

    “若绮，你太有才了！这首歌太棒了！我出道到现在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好的作品！”说着还哼了几句，仿佛在以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在客气。

    心终于落定，我拿起床头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清凉的液体沿着食道流进身体里，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完成，你喜欢就好，钱就不用了。”

    “那不行，我找别的音乐人写歌也得给稿酬，不能因为我们是朋友就占你便宜，赶紧收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能靠自己的力量赚钱，心里美滋滋的，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得意，“改天我要是还能憋出点适合你的歌再来赚你的钱。”

    “我随时准备好买单，”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昨天录节目的时候黎华也在，他看到这首歌，提议想跟我合唱，你觉得怎么样？”

    “黎华”两个字像个威力巨大的炸|dan，把所有思绪炸得粉碎，嘴上还在本能地回着话：“《少年》……好像不是很适合他吧。”

    “我也有提到，但他好像很喜欢这首歌，你说呢？”他再次问我。

    “他……他知道这首歌是我写的吗？”

    “知道啊，你的谱子上不是写着名字吗？”林立翔说着，反应过来，“你们认识吧？”

    即使他人不知晓我和黎华之间的种种，那场空难也永远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绑在一起。

    既然他知道，那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这首歌？

    是欣赏我的才华，还是来自昔日恋人的恩惠？

    我无从验证，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林立翔是想跟他合唱的：“你呢？你怎么想？”

    “能跟黎华合唱，我当然很愿意，而且这首歌也会更红。但毕竟是你写的歌，还是得看你的意思，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去回绝他。”

    我——

    A. 不想跟黎华再有瓜葛，告诉林立翔歌是写给他一个人的，不想其他人唱；

    B. 既然歌已经卖给林立翔，就是他的东西，由他来决定（会跟黎华合唱）；

    C. 让林立翔一个人唱这首歌，自己另外写一首歌给黎华；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