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岁月(二)

    他帮助我克服坐飞机的恐惧,又千里迢迢跑来看我,我好像也没什么能报答他的。

    “那好,”我答应下来,赶在林立翔露出笑容之前说,“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我没给别人写过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交稿,更不保证质量。”

    他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没有deadline,随时等你。”

    林立翔带着我去一家知名的西餐厅吃晚饭,夸张地点了一大桌子菜,不知道是因为我答应帮他写歌,还是他真的觉得我太瘦了。我也没跟他客气,敞开胃口吃得心满意足。

    夜晚风很大,空气凛冽,林立翔坚持要送我回家,我阻止了他打车的念头,拉着他钻进伦敦老旧的地铁里。

    “在国内都已经没有坐地铁的资格了,还不趁机感受一下?”

    地铁飞速前行的响声盖过了我的揶揄,林立翔微笑着看我,眼瞳在炽白的光线里黑得发亮,我看得有些晃神。

    从地铁站到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冬夜寂静的马路突显出我们错落的脚步声。

    “这里晚上好安静,”林立翔说,“平时晚上一个人回家不会害怕吗?”

    “还好吧,这个街区还挺安全的,而且我也很少太晚回来。有时候跟同学出去玩会晚一点,不过一般会有男生送我回来,英国人大都挺绅士的。”

    “可能他们送你回来不只是因为绅士吧,”林立翔顿了顿,说,“应该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

    “是有一些,”我坦言,“大多是贪新鲜感,而且西方人的恋爱观又跟我们很不一样,所以我也没太当回事。”

    “若绮……”

    他好像有话要说,但没有说出口就停下了脚步,我们都看到了站在公寓门口的那个人。

    关古威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颀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黑色的修身大衣在伦敦寒冷的夜晚显得有些单薄。

    “阿威?”

    他应声转过头,神情里的欣喜在看到林立翔之后迅速沉了下去,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一圈,待他开口,已经过滤掉了所有的情绪:“冷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三两步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打电话给我呢?!”

    “当然是给你个惊喜,来陪你过圣诞啊!”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包装好的礼物,“圣诞快乐!”

    我接过,触到他冰冷的手,赶紧拿出钥匙:“外面冷,快进来吧。”

    转头又问林立翔:“进来坐吗?”

    他一点客气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好啊!”

    关古威极轻地哼了一声,像小孩子在负气似的。

    真不知该说他们两个冤家路窄还是太有缘分,再怎么彼此不对付,却好像不管到哪里都会撞在一起。

    我懒得参与他们之间的暗战,打开门,径直走到屋子里将暖气调热。

    转过头,看到他们两个脱下外套各自找地方坐下,忽然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这里做客。原本宽敞而冷清的公寓,一下子有了生气。

    我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伯爵茶,拿出前几天刚买的英国品牌的巧克力招待他们。

    林立翔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玩笑道:“看来明天起床得先跑个几十分钟才行。”

    关古威坐在钢琴前随意地弹着,他功力深厚,漫无目的也能拼凑出和谐的旋律。

    那次自曝后,他还是收敛了,除了前不久在欢唱网上发了一首新歌《外面的世界》,就再没有任何其他动作,连天天蹲守在T大门外的记者都失去了耐性。

    他是热爱音乐,但最后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责任感。

    旋律突然慢了下来,我一惊,飞扑过去抢走他面前的谱子:“你真烦!”

    琴声戛然而止,关古威不甘心地伸手来夺:“这是什么啊,让我看一下嘛!”

    我把谱子藏到身后:“我马上要发的歌,不给你看。”

    谁知林立翔也来了兴致,他不像关古威那样没轻没重,只是好奇地探着脑袋努力看我身后的谱子:“既然都要发了,就让我们先睹为快呗?”

    别人也就罢了,这两人音乐造诣都在我之上,我才不想献丑。

    我转过身,避过林立翔的视线:“不要不要,等发到网上你们自己去听吧。”

    林立翔一笑而过,端起茶杯慢慢地抿。

    关古威故意找我茬,坐回钢琴前弹起《秋天别来》。《秋天别来》的谱子没有放在外面,所以他的伴奏有些天马行空,歌声却和以前一样,一开口就很抓人。

    歌词一字不差,他竟都记得。

    唱了四句,林立翔也开始跟着唱,音色和从前一样饱满,字里行间都有故事。

    都是天赋异禀的人,着实让我羡慕。

    可他们演唱的一字一句都出自我的手,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顺着伯爵茶的香气,渗进我的血液,是感动,又不只是感动。

    于是我也唱出声来,一室的音乐驱走了身体里残存的寒意,比烧得正旺的暖气都管用。

    琴声渐弱,余音绕梁,有不和谐的音律响个不停,我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

    “Hello,若绮?”是同班的男生Isaac。

    “怎么了?”

    “Daniel叫我再问问你,节礼日的球赛要不要一起去看?大家都会去,有Molly、Jae、Adam、Matt……”

    大概是为了说服我,他孜孜不倦地报了一连串名字,但我还是拒绝道:“抱歉,我有两个朋友来看我,所以恐怕来不了。”

    “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来,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再弄两张票。”

    节礼日的足球比赛是英国的传统,林立翔和关古威或许也有兴趣:“我同学邀请我们一起去看26号的足球赛,你们想去吗?”

    “去啊!”他们异口同声,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整个圣诞假期,我和关古威、林立翔三个人在伦敦四处游玩。

    这座我生活了四个多月的城市,在他们的陪伴下才真正熟悉起来。

    节礼日那天,我们坐在几万人的球场里,为球员的每一次精彩触球纵情欢呼。

    进球的时刻,四周的陌生人们毫无隔阂地相互拥抱击掌,山呼海啸的呐喊声震颤着耳膜,也震颤着心脏。

    我们不过是茫茫人海中极其渺小的一部分,但这一刻的快乐是真实而鲜活的,并且盛大到可以暂时覆盖一切烦恼。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球赛散场时已经很晚,节日的欢快气氛却还在持续,同学们嚷嚷着要去酒吧续摊,关古威和林立翔兴致勃勃地响应。

    之前也和同学去过一次酒吧,人声鼎沸,很快就头疼。

    因为是假期,酒吧比平时更热闹,换了好几家才在一家找到一张大桌,十来个人挤在一起,音乐声震天响,说话声更嘈杂。

    但此时此刻,我却很享受这份喧闹。

    耳边嗡嗡的,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气味,一左一右的两个男孩与我紧紧挨着,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倦却又放松的笑意。

    几乎没什么争议地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规则很老套,一人先写三个真心话问题,再写大冒险内容。转酒瓶来选人,抽到的真心话若不愿意回答就必须完成大冒险。

    酒瓶很不给面子地指向了我。

    这种游戏的真心话问题通常都很犀利,但我手气还不赖。

    “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是我自己写的其中一个问题,答得自然也很顺利:“八月抵达伦敦的那天。”

    答案我早就心中有数,可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整整四个月,脱胎换骨,离乡背井,期间还大病一场,竟一滴眼泪都未流,此刻值得庆祝一下。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嘴里是冰凉的,身体是暖的。

    问题和答案都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嘻嘻哈哈地又开始转酒瓶,关古威是下一个目标。

    “最近一次和异性啪啪啪是什么时候?”

    集体起哄,引来周围目光无数,关古威挠了挠头,如实回答:“没有。”

    “什么?”同班的Jae一脸狐疑。

    “就是没有……”关古威不好意思地重复道。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处男?!我的天啊!”Jae是我们系里作风最开放的女生之一,关于她的流言我听过无数版本,在她眼里,像关古威这样好看又有钱的男孩子就应该风流韵事满天飞,哪怕他不到二十岁。

    大家吹着口哨朝他挤眉弄眼,我主动替关古威解围:“来来来,下一个!”

    外国同学们乐衷派对,玩起游戏来毫无保留,气氛被炒得火热。

    几圈过后,酒瓶指向了林立翔。

    “总共喜欢过多少个异性?”

    “一个。”林立翔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那你们在一起了吗?现在还喜欢她吗?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大家七嘴八舌,对这位英俊的东方男孩充满兴趣。

    林立翔淡然地笑了笑:“等下次转到我我再回答吧。”

    于是有人迫不及待地转动酒瓶,我再次成为了目标。

    问题和关古威抽到的一样:“最近一次和异性啪啪啪是什么时候?”

    我顿了两秒钟,选择了大冒险。

    林立翔面露惊异,关古威神情复杂,我假装都没看到。

    “亲吻你身边的异性(必须亲嘴)”

    掌声口哨声阵阵,今晚这场重头戏的主角竟然是我。

    左手边的关古威和右手边的林立翔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

    A. 吻关古威;

    B. 吻林立翔;

    C. 要求重新回答真心话;

    D. 其他,请具体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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