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雅各布打了一路嘴仗，在窗外的天色开始暗下来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至少该在下火车前向二年级的哥哥讨要些关于霍格沃茨的信息。她在暑假里早早听说这个魔法学校有四个学院，并且在开学前需要让新生在全校面前进行一个分院仪式。至于这个仪式具体会如何展开、包含哪些步骤，不是雅各布没有讲，就是她自己没有听。
“四个学院分别叫拉文克劳、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头顶的灯光亮起，而火车开始减速的时候，雅各布撑着脑袋，望着窗外毫无灵魂地棒读，好像这句话已经重复过一百遍，“我知道你记不住这四个词，但至少你到了学校能去烦别人告诉你，而我就能全身而退了。”
玛丽翻个白眼，“老兄，不要一副很傲慢的样子，好像我会很在乎它们叫什么一样。我知道你是第一个学院，那个拉什么劳的学生，我只要祈祷别被分进和你一个学院就行了。”
雅各布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发出几声像是哭声般的干笑。
“梅林最肥的三角内裤啊。”他边说边拿头撞了好几下窗玻璃，好像这场对话已经在带给他非常切实的生理痛苦。
玛丽懒得理他，转头看向乔茜，“你呢，乔茜？你觉得你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乔茜思索着，理了理下垂的校袍袖口。其实，她先前在丽痕书店门口曾和那个名叫雷古勒斯·布莱克的男孩谈起过这个问题。麦格教授在登门拜访的那天已经向她和艾莉森解释过大概，而雷古勒斯又在此之上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斯莱特林代表野心与权利，拉文克劳代表智慧与学识，赫奇帕奇代表善良与一视同仁，而格兰芬多……”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代表勇气与奋不顾身。“
乔茜在听完后陷入短暂的沉默。事实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也就无法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被分进哪个学院。
“我不知道。”当时她耸了耸肩，坦诚地回复，“我只能比较确信，我应该不会被分进斯莱特林。其余的可能，就像你说的，只能交给那顶分院帽来判断了。”
这回轮到雷古勒斯沉默了，在大雨中望着滴水从屋檐下落，像是忽然陷入一些难以言说的思想斗争里。
“怎么了？”乔茜看着他默不作声，还以为自己初来乍到，对分院方式的理解有误，犹豫着转了转眼睛，“我刚才说的……有任何问题吗？”
雷古勒斯放开他的思绪，摇了摇头，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没有的事。”他垂下目光，“事实上，你大概是对的。”
火车戛然而止。一个女声在他们头顶响起，让所有学生将行李留在原处，有序地从最近出口下车。乔茜和麦克唐纳兄妹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各自理了理身上的校服。
“别紧张。”当他们开始往外走时，雅各布在两个女孩身后说，“反正不管你们去哪个学院，最后都会适应的。”
他的话头忽然停住，没等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回应，又自顾自地补上一句，“大概除了斯莱特林。不想吓到你们，但最好绕开走。你们会知道为什么的。”
乔茜没有说话，但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她心中滋生。
新生们从寒风涌动的站台离开，跟着一位提灯的，自我介绍名叫海格的巨人走向一条下坡山路。它的尽头延展开一片黑色湖泊，在夜色中广阔壮观。初见此景的学生们纷纷发出惊叹。霍格沃茨城堡就耸立在对面的山崖上，巍峨气派，暖光透过一扇扇原本漆黑的窗口洒下。
海格指令他们四人划一条小船去学校。乔茜与玛丽同两个不认识的女孩打了招呼，上了一条船，加入大部队朝湖对面划去。低头躲过覆盖着峭壁的常春藤帐幔后，他们将船停在城堡的地下码头，上岸向大门前湿漉漉的草坪走去。
海格见他们到齐，在门上叩了三下，大门应声而开。身穿翠绿长袍的麦格教授站在他们面前，表情严肃，不言自威。所有人都识趣地安静下来。
“一年级新生，都跟我走。”她言简意骇地下令，他们便忙不迭跟着她走进城堡。门厅的石墙上火把燃烧，他们踏上大理石楼梯，来到二楼大厅。右边的礼堂里传来几百人模糊却响亮的说话声，但他们被转而带进对面一间狭小的空屋里，不得不摩肩接踵地挤到一起，像沙丁鱼罐头。
“新生果然没有人权！”玛丽快被压成人干，仰头小声抱怨。乔茜对她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麦格教授显然是要在他们进入礼堂前进行一些事先发言。她又把四个学院的名称和分院仪式的重要性重申一遍，然后告诉他们，良好的表现能为自己学院加分，并有机会在年终时赢得学院杯。说完她便走向礼堂，让他们在分院仪式开始前稍作准备。
“我听说我们一会要和巨怪搏斗！”房间一安静下来，一个男孩立刻在人群中高喊，给大家表演一个开学雷击。
“你听谁说的啊？”边上一个脏金色头发*的女孩一脸不屑，白他一眼。
“我在拉文克劳的表姐！”那男孩声音都在发抖，“完了完了，我们不是来上学是来渡劫了！”
玛丽一扬眉毛，凑近乔茜，“好家伙，雅各布终究还是技不如人。”
乔茜了然一笑，“对比出奇迹。”
新生们顿时炸了锅。身后一个戴眼镜的乱发男孩在七嘴八舌的噪音里嚷了一句，“打巨怪那就一起打呗，你怕什么？”
“这位已经不用分院了，一开口就知道他该去哪。”边上一个黑发典雅的男孩双手枕在脑后，揶揄他道。乔茜觉得他长得和雷古勒斯有些相似。想到这里，她转头，开始在议论纷纷的新生里寻找雷古勒斯和艾莉森的踪迹。
她很快就看到了艾莉森，站在靠近墙根的地方，和一个棕发蓝眼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并没有看见她。乔茜有点失望，移开视线环顾房间一周，终于在另一头找到了雷古勒斯。他站在一群神情倨傲的男孩边上，正好也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他们的视线隔着人群相接，恰巧得始料未及。雷古勒斯飞快地移开目光，片刻后又重新看过来，挠了挠后颈，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乔茜莞尔，至少他们不会为所谓的搏斗巨怪而担惊受怕了。
她身后双手枕脑的西里斯扬起一根眉毛，颇为诧异地打量他们。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雷古勒斯当即别开脸。怎么又来，他心中暗嚎。
他们在房间里排成单行队列，跟着麦格教授走进礼堂，瞬间将关于巨怪的恐慌忘得一干二净。礼堂穹顶高耸，星空闪耀。成千上万只蜡烛飘荡在空中，将他们经过的四张长桌映亮，金盘子与高脚杯熠熠生辉。上百位同样身穿黑袍的高年级学生转头目视他们入场，欢呼声震耳欲聋。上首的教师席也坐满亲切欢迎他们的教授，正中央的大金椅上坐着一位微笑的银发老人，戴半月形眼镜，长鼻子有些歪曲。
他们停在主宾席前，在所有高年级学生面前站成一排。感受到几百道聚精会神的目光齐刷刷朝向她，乔茜顿时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祈祷起分院仪式赶快结束。而开朗的玛丽反其道而行之，在全校人的注目礼下和拉文克劳桌上的雅各布继续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们兄妹关系的会以为她进霍格沃茨专程报私仇。
麦格教授在他们面前放下一只四脚凳和一顶巫师帽，两样看上去质量都不太好。全场静默，然后帽子裂开一条缝，开始唱歌，震惊新生一整年。
歌词很长很复杂，总结提炼就是四个学院各有各的好，以及帽子什么都知道，所以各位请放心来。
“你说分院帽会有自己的个人专辑吗？”当大家鼓起掌时，玛丽凑到乔茜耳边嘀咕，导致后者直接笑出声。
麦格教授拿着一卷羊皮纸上前，“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坐上凳子，戴好帽子，听候它的分院结果。”
他们都屏气凝神，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乔茜认识的，第一个被叫上台的人就是雷古勒斯。他维持着步伐，在摇摇晃晃的四角凳上落座，动作优雅，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乔茜注意到他紧握放置于膝上，微微颤抖的双手时，还是感受到了他尽力埋藏的局促不安。
礼堂四下响起一阵议论。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安静地低着头。麦格教授将帽子放在他头顶。
短暂的静默后，一声“斯莱特林”响彻礼堂。右侧最远一桌的学生爆发出欢呼。
“布莱克家族的怎么可能不是斯莱特林？”乔茜右边一位淡黄头发，皮肤苍白的男孩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她非常惊讶地瞥他一眼，又转头看着雷古勒斯从凳子上起身，整理好校袍，然后朝欢呼的人群快步走去。
为什么刚才那男孩看上去像是对雷古勒斯的家族了如指掌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但话还没有出口，便彻底被转移注意力，因为麦格教授喊出了下一个名字。
“西里斯·布莱克！”
她看着一个比雷古勒斯更高的男孩双手插兜，叹一口气，不紧不慢上台，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排队前站在她身后，和雷古勒斯长相相似的那位新生。
都是布莱克，乔茜看着他在四角凳上坐下，惊讶地想，他是雷古勒斯的兄弟吗？
麦格教授将帽子放在西里斯头上，全场再度安静。
“斯莱特林！”右边的男孩已经模仿着分院帽的声音，掐着嗓子提前小声宣布，结果下一秒就被打脸。
“格兰芬多！”分院帽大喊。
礼堂的平静霎时被击垮，四张学院桌在下一秒就陷入如临大敌的混乱之中，就连教师席也没有好到哪去，一时像是真的有巨怪冲进来和新生搏斗。斯莱特林桌上的学生不是原地石化，就是跳起来拍桌怒斥“分错了吧”，举手投足像是受到莫大侮辱。乔茜依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在震耳欲聋的反馈里踮起脚，望了一眼远处雷古勒斯的反应——他大概属于第三类，被石化，表情像有巨怪，还得小心提防身边情绪不稳定的新同学对他恨屋及乌。
“安静——！”
最后礼堂的纷乱在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里终止。大家回头一看，银发老人已经从金椅子上站了起来，魔杖直指侧颈，显然给自己施了某种放大音量的咒语。
“分院仪式必须继续。”见所有人终于安静下来，他冷静地补上一句，才收起魔杖重新坐下。
礼堂流逝完全空白的三秒，然后格兰芬多桌上才响起一阵犹豫、迟来的掌声。看大部分学生的半信半疑的表情，好像还是在估量他们听错的可能性。就连西里斯自己好像都没有全盘接受这个结果，跌跌撞撞地下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浅笑来到格兰芬多桌旁，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落座，完全没了上台时悠懒无谓的姿态。
乔茜从格兰芬多长桌上收回视线。现在她终于可以问出自己的问题了。
“呃，同学。”她转向身边的男孩，难得主动与人攀谈一次，而他依然看着西里斯的方向，瞪目结舌，“抱歉听见你自言自语，但你之前为什么说布莱克家族都是斯莱特林？”
男孩收起他的惊愕，转而上下打量乔茜几眼，冷漠的目光里掺杂一丝怀疑，看起来不甚友好。她本能地感受到来者不善，几乎立刻后悔朝他开口了。
“你为什么会好奇这个？”他眯起一只眼睛。
乔茜呆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认识雷古勒斯？可他们也就是有过两面之缘和一场对话的关系，如此就向陌生人过问他的家事的确有些逾矩。
可她初来乍到，在猫头鹰送来入学通知书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除了霍格沃茨的相关事务外，对这个更大、更复杂的魔法世界可以说是彻头彻尾地一无所知。她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孩子所了解的情况也参差不齐，甚至相差甚远——有人在为搏斗巨怪而烦恼、把魔杖当树枝去到处捅人；而有人已经在列车上就能变出像样的魔咒，对什么姓的孩子会去什么学院耳熟能详，仿佛天生活在两个世界。
公平地说，虽然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前，她并未感知到丝毫自己会魔法的征兆，但她与这个奇异世界的关联也并非无迹可循。她的爸爸其实是个巫师，伊洛蒂在艾莉森和她收到入学通知书后，终于难能可贵地向她们披露了这一点，但也没有更多了。她从没有见过他，没有对他的任何记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甚至还在不在世。因此就实际情况来说，她与一个麻瓜家庭出身的孩子无异，而向人解释她爸爸的身份也无法为她带来更多的，对于魔法世界的融入感。
她知道有些孩子能对魔法界了如指掌，是因为他们就在其中长大。可她就像一个局外人，被命运纳入一无所知的局中，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种与其他巫师孩子差距会让她隐隐地感到难堪。
男孩见她愣在原地，无法作答，便冷哼一声，转了回去。
“一个建议——有些事如果你不知道，就意味着你确实没必要知道。”他抬起一根眉毛，神情傲慢，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可怜她。
这时麦格教授对着羊皮纸念出了一个名字，“小巴蒂·克劳奇！”
男孩收回视线，走上台阶，慢悠悠地坐上四角凳。
“斯莱特林！”分院帽在触碰到他淡黄色头发的瞬间便高喊。
乔茜看着他昂首下台，沉下目光。斯莱特林——究竟什么样的孩子会被招去这个学院？
分院仪式在接下去的时间里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再出任何岔子。虽然少了些乐趣，但就饥肠辘辘等着开饭的学生来说确实是好事一桩。一个名叫莉莉·伊万斯的漂亮红发女孩也被分进格兰芬多，但坐下的时候对西里斯·布莱克一脸嫌弃，好像真的有点私仇。在等待分院时说过话的脏金色头发女孩名叫佐伊·哈里斯，坐上四角凳大约五秒便也被格兰芬多收入囊中。
“怎么还不轮到我们啊。”玛丽听了太久别人的分院结果，耐心已经耗尽，如果不是麦格教授站在眼前，说不定已经随便找张桌子坐下等着开饭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叫上了台。
玛丽受宠若惊，欢呼一声蹦到四角凳前，结果差点一屁股坐空，场面尴尬极了。乔茜使劲憋住笑，想给新朋友留点最后的面子。
麦格教授瞪她一眼，把帽子不由分说扣在她头上。
“……格兰芬多！”分院帽抑扬顿挫，可以说是没有悬念了。
玛丽好了伤疤忘了疼，欢呼一声又蹦下台阶，走向格兰芬多长桌前拉拉乔茜的手臂，“快来快来！我知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但事实上，下一位被分院的并不是她，是艾莉森。
乔茜看着她从新生队列另一端走出来，步伐不紧不慢，表情冷淡，好像并没有很期待她的分院结果。她在凳子上坐下前看了台下的乔茜一眼，然后将一侧长发拨到耳后，等待帽子遮住自己的视线。
礼堂再度静默。几秒后分院帽做出了决定。
“斯莱特林！”
最右侧的长桌上爆发出欢呼。乔茜整个人都像触电一般呆住，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艾莉森挪开帽子，在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前又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坦然无波动。也许她对每个学院的情况也了解甚少，乔茜对自己说，所以去哪里都大差不差。
这个想法其实并不准确。艾莉森在丽痕书店便简单翻阅过了《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虽然没有读到结尾也没有完全吃透（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但对比许多新生，她对于这四个学院都已经积攒了不浅的知识储备。她不表达，看上去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对这所魔法学校和自己的又一个崭新身份开始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好奇。不再是畏惧，不再是回避，而是好奇，好奇这条在迷雾与废墟中逐渐成形的路，究竟会引着她走向何方。
斯莱特林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分院帽也欣然认同。尽管当时的她对于这个学院的真实样貌也知之甚少，但她认为那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她还毫不费力地猜到了乔茜最有可能会被分去哪里。在某种程度上，艾莉森其实比乔茜自己了解她得多。
“乔瑟芬·莫洛*！”
来不及对艾莉森的结果做出反应，她的全名就被高声念出。乔茜愣了几秒，然后在周围新生的面面相觑里意识到，自己应该上台了。
她缓缓登上台阶，在四角凳上坐下，双手紧握木头椅面，心跳得很响。麦格教授手里的尖顶帽落下，扣住她的脑袋，视线里便只剩一片漆黑。
“啊，有趣的孩子。”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我很好奇，你想要被分去哪个学院？因为在我看来，有几个选择对你来说都很适合。而我只是想要确保你对最后的结果满意。”
乔茜微微张嘴，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用说话。
“我不知道。”她犹豫一下，但诚实地想。她先前就觉得有三个学院都包含在未来的可能性里，势均力敌。而在艾莉森被分进斯莱特林后，就连那里现在看上去也不算糟糕透顶了。
“斯莱特林？哦不不不。”分院帽毫不犹豫地否决，“虽然你是个混血，不会被那里完全排斥，但你不适合那里，一点也不。”
好吧，她自己之前就这么说过，所以并不令人惊讶。
“拉文克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心思也很细腻，不过一些直觉告诉我你并不完全契合他们的学院作风——你进入这个学校并不是为了追求真知与客观的思维。事实上，我认为你很难在很多事情上保持客观。”
这点乔茜倒认同，想想玛丽的哥哥雅各布就能看出区别。
“那就剩下两个——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分院帽接着说，语气慢下来，像是陷入真正的两难，“就我现在了解到的你来说，也许更像赫奇帕奇——善良，忠诚，非常正直。但我不得不好奇，你是否还在期待着另一种可能性。”
分院帽的声音变得神秘莫测。
“另一种，还没有完全发生的可能性。”
乔茜的心怦怦直跳，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是说，格兰芬多？”
一条她从未深思过的道路。
“哦是的，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气。”分院帽意味深长，“我看的不只有表象，孩子。而你也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么了解自己。”
格兰芬多学院桌爆发出响亮的欢呼，今年他们大丰收，就连高年级学生都边鼓掌边用惊奇的表情看着彼此，往年从来没有这样新生扎堆往他们学院跑的情况。
乔茜从四角凳上起身，在下台前最后眺望一眼斯莱特林长桌——艾莉森和雷古勒斯都朝她这边望来，但隔着太多张面孔，她根本无法看清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也就自然猜不透他们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停顿一秒，然后转头朝依然在为她欢呼的那张长桌走去。分院帽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响，以至于她在长凳上坐下时才意识到，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盘踞礼堂两侧，是隔得最远的两张学院桌。
玛丽欢迎乔茜的方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一半惊喜一半惊讶。
“你在台上怎么待那么久啊？”她困惑不解，一边拉她坐下一边问。
乔茜哑然，试图回忆，其实她在和分院帽交流时完全忘记了外界时间的流逝。
“有很久吗？”于是她问。
玛丽猛一点头，“有啊！你上去坐了有整整一分钟之久！你没听到底下议论声都已经响了好几轮了吗？”
对于一个帽子沾头上就被分到格兰芬多的人来说，确实是意识不到在分院帽里听不见其他声音这个事实的。
乔茜耸耸肩，“好吧，可能我这个案例比较复杂。”
玛丽若有所思地点头，眯起蓝眼，大拇指与食指打成对勾搁在下巴上，作侦探思考状。
“看不出来啊。”她好像找到一种全新看待她的视角，整个人演技都升华了，“小小的脑袋，大大的智慧。”
接下来被分进格兰芬多的是一名叫彼得·佩蒂格鲁的矮胖男生，以及那个号召大家一起打巨怪的詹姆·波特。他只是戴了个帽子就下来，看上去还怪失望的。
分院仪式以莫娜·亚克斯利被分进斯莱特林收尾。乔茜认出她是在小房间里和艾莉森聊天的那个女生，因此在她走向斯莱特林桌时多看了她一眼。
随后银发老人起身，自我介绍说他是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且笑容满面地提醒大家霍格沃茨安全得很，只要避开那些危险的地方。同桌的詹姆·波特立刻回过身来，隔着好几个人对西里斯·布莱克打暗号做口型：赶紧记下来，这些地方得去。
有些学院杯也就是这么拱手让人的。
然后他们面前原本空荡荡的餐盘里瞬间堆满食物，就再也没人在乎其他的了。乔茜和玛丽边吃边聊，顺便认识了几个坐在她们身边的新生。有一位名叫莱姆斯·卢平的男生待人非常友好，尽管看上去有些苍白疲惫。
晚宴结束后邓布利多又站起身，让他们在回到各自的宿舍前一起唱了一首没有曲调，只有歌词的校歌。玛丽身上是有点歌唱天赋在的，以至于多唱几遍还把自己给唱嗨了，回宿舍的路上拉着乔茜的手一路循环“霍格沃茨”。乔茜终于忍无可忍，捂着耳朵想跑，却因为人太多而无处可跑，最后只能求她别念了，放过一天在外奔波现在只想回寝室睡觉的人吧。
他们停在八楼走廊尽头的一幅肖像前，画里有一位身穿粉色衣服的胖女人，跟新生们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口令。
“蝙蝠脾脏。”级长帕特里夏·亚当斯说。
肖像应声而开，露出一个圆形洞口。他们依次爬过墙洞，来到一个看上去格外舒适的圆形房间里。四处摆满软绵绵的扶手椅，温暖的火光在壁炉里噼啪作响。帕特里夏指引女生们走进一扇通往她们寝室的门。
乔茜与玛丽走上门后的螺旋形楼梯，来到一条墙纸深红的圆廊里。她们凭着房间外刻着名字的金色门牌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她们是一间寝室的，而室友分别是莉莉·伊万斯与佐伊·哈里斯。
推开宿舍的门时，佐伊就已经在里面了。她蹲在一张垂挂深红天鹅绒帷帐的四柱床前，听见开门的声音才回头来看。
“哦嘿，你们好。”她说，口音却听起来不像英国人，“你们谁有榔头吗？”
乔茜和玛丽面面相觑——这位更是重量级。
注释：
1. 脏金色头发：dirty blonde，欧美天然发色一种，可以理解为金棕色，是由于金发基因不稳定导致的色素流失引起的。
乔瑟芬·莫洛：乔茜的名字拼写为Josie，属于简称，正式场合下的全名为乔瑟芬·莫洛(Josephine More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