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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陌生人

    玛丽·麦克唐纳的九月一日是在一声怒吼中拉开序幕的。当然,不是她的,是她妈妈菲奥娜·麦克唐纳的。怒吼的原因也很明显——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启程去国王十字车站,她衣服没换,书包没理,行李箱乱作一团在地上敞开,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总之不是一个能用低血压来处理的情况。

    “起来!”菲奥娜咆哮一声,被子甩向天花板,“你看看你说昨晚就把行李理好了,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我就不该相信你这丫头能自理!”

    十二岁的雅各布·麦克唐纳从门缝里探进头来,牙刷叼在嘴里,满口泡沫。他习惯在每天吃完早饭后再刷一次牙。

    “要不让我来?”他含糊不清地问,表情压根没有波动。

    菲奥娜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终于醒来,但又在床上哀嚎着蜷缩成一团的玛丽。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你来吧,雅各布!”她气冲冲地一甩头发,向门口走去,“我还要换件衣服,把餐桌收拾一下,让你爸爸把行李搬上车子,可真没空管这些破事!”

    她说着路过地板上乱糟糟敞开的行李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蹲下身“啪”地一合,扣上开关,扛在腋下提走。

    “才不管你是不是漏装东西了!”她丢下一句,“最好你到学校才发现,然后用余下的一年来捶胸顿足!”

    雅各布使劲把牙刷塞进嘴里,憋笑憋得肚子疼。玛丽经过四个回合的听觉震撼,确实不醒也得醒,怀着一颗稳健的心脏从床上坐起来,继续打哈欠。于是雅各布去隔壁厕所吐了口泡沫,接了杯水,一口简单漱嘴,剩下大半杯端回房间,直接泼在妹妹脸上。

    玛丽眼前一片黑却被浇个透心凉,坐在床上陷入盖世沉默。

    然后她开始咆哮,“雅各布·诺兰·麦克唐纳!你不干人事!”

    雅各布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开始叫我中间名了,很好,这代表你醒了。”他把杯柄夹在指尖,点点手表,“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八分,我们还有十七分钟出发。在这十七分钟里你必须洗脸,刷牙,换衣服,最后检查一遍你房间里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我觉得你肯定有,我现在就看见三样。”

    看见还不说是什么,你很幽默嘛。玛丽咬牙切齿。

    “你最好快点。”雅各布抱起双臂,“十七分钟里没好,车直接走。你可以自己走去苏格兰高地,估计得花上三个月。但嘿,你到了学校还可以过圣诞呢,不亏。”

    他又低头看了眼表,“哦,抱歉,我话有点多。十六分钟。”

    玛丽从床上弹跳起来,头发滴着水向厕所冲刺,半路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拨浪鼓摇头,甩了雅各布一脸水。

    “你!”他气急败坏地抹一把脸,T恤前襟斑驳一片。

    “我也不干人事,略。”玛丽一吐舌头。

    这场早晨互掐导致两人从家门口直接吵到汽车后座,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把今天怼成世界末日。菲奥娜坐在副驾,此刻连把他们套进两个麻袋的心都有了。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她忍无可忍,回过头开始发飙,“谢天谢地你们要去寄宿学校!天知道把你们养在家这十二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杰夫·麦克唐纳在驾驶座上,小心翼翼瞥了眼后视镜,“大家今天都很暴躁啊。”

    观察是准确的,只可惜说了不如没说。

    “还不都是你,杰夫!”有新目标进入狩猎区,菲奥娜顿时丢下前两位受害者,转向右边的驾驶员,“在家也什么都不管!他俩刚开始显现法力的时候拿了多少台灯和花瓶来试!你居然还跑去储藏室拿了更多的!”

    杰夫嘀咕一句,“这不也用不上嘛。”

    真是每句话都戳在他妻子的血压点上。结婚多年杰夫别的没学会,拱火是一直可以的。

    雅各布和玛丽在后座观摩完整场好戏,对视一眼,暂息战火——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证据确凿。

    到了国王十字车站,杰夫在停车场里找到一个车位,稳当停入,熄火下车。一家四口合力把所有行李搬上两辆推车,朝人潮湍流的九号与十号站台走去。雅各布的猫头鹰,一只名叫辛克莱的褐林鸮,隔着笼子紧张不安地环顾四周。

    “多亏我在车上转移你妈妈的注意,你俩才幸免一场讨伐。”期间杰夫推着玛丽的小车,一边凑过来,一边眨了下眼。

    玛丽顿时心神领会,“呜呜,还是爸爸好啊!”她扑上去搂住他肉乎乎的腰,力道大得杰夫连人带车往右边倾斜。

    “你又在发什么癫。”雅各布嘲笑地白她一眼,引起她理直气壮的反击。“我爱爸爸!”她大声宣布,“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要不是去霍格沃茨,我就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不走了!”

    “你怎么不再说得大声一点呢?我觉得整个车站的人都没听清’霍格沃茨’这个名字呢。”雅各布这会开始瞪她。这姑娘就这样,做事一点没计划性,一旦激动起来还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往外广播。

    “听见他们就知道是什么了吗?”玛丽反唇相讥。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魔法部才天天有干不完的活!”雅各布严肃指责。

    一家四口终于停在九号与十号站台之间的隔墙前时,菲奥娜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他俩送走了。

    “我当初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说,’生两个孩子多好,热闹啊’。”她生无可恋,连发火的心情都没有,看着面前接过推车的两个孩子,已经灵魂出窍。

    雅各布握着推车把手,将无语写在脸上,“太动听了,妈妈,再多说点。”

    玛丽不依不饶,“对啊,生我一个就好了嘛。”

    雅各布转过脸恨恨看她,眼神里燃烧着开战的信号。

    “行了,大家抱一个吧,抱一个我们就圣诞再见了。”杰夫的表情是一种介于疲惫与好笑之间的混合体。玛丽凑上前,分别给了父母一个满满的拥抱。体验到真正离别的滋味,她忽然鼻头一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埋进杰夫怀里,说,我会想你们的,真希望不用离开你们。

    杰夫宽慰地拍拍她的背,“勇敢点,玛丽,我们也会非常想你的。”

    而当她抹干眼泪,再度转身时,却发现雅各布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就是在蓄意报复!

    玛丽气得目瞪口呆。这下好了,她被迫一个人闯隔墙搬箱子。最关键是那道墙看上去真的很结实,要是进去还得用点什么她不知道的诀窍,她铁定被撞个人仰马翻。

    回头看看已经鸦雀无声的杰夫和菲奥娜,他们上一秒还在说爱她,下一秒摊摊手:不知道,反正要进去的不是我们,你先冲一把试试吧。

    雷古勒斯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和父母道别的时候,身旁好像有一男一女的两个金发人影呼啸而过,像一阵小型飓风。前面那个喊着“你来抓我啊”,后面那个叫着“你以为我们上的是两辆火车吗”。如果不是爸爸和妈妈正站在他面前,引经据典,表情严肃地发表一通长约五分钟的警告性发言,他完全不必拼命压下勾起的嘴角,搞得像自己脸在抽筋。

    万幸奥赖恩和沃尔布加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事实上,他们此刻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依然全部放在西里斯身上。

    “——你听明白没有,西里斯?”奥赖恩言毕挑起一根眉毛,觉得大儿子此刻懒洋洋的表情背后疑点重重。

    他没有在听,雷古勒斯敢打包票。抛开其他一切,这场发言持续的时长也完全超过了他有耐心聆听的范畴。

    “……知道了。”西里斯还是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望着蒸汽腾升的红色火车,“做个好榜样,别给家族蒙羞,有点布莱克的尊严,什么的。”

    “这些想法在你进了斯莱特林之后都会自然而然地被巩固。”沃尔布加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紧锁,“别不上心。”

    这话显然让西里斯更烦躁了。

    “知道了。”他重复,语气里透出强烈的不耐烦,弯腰拿起手提箱,“我可以走了吗?”

    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对视一眼,面露不悦,但话也已经说尽,便没有提出反对。

    “不要忘了纳西莎还在学校里,今年六年级。”沃尔布加最后说,按着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的肩膀,带他们走向人头攒动的火车,“你们结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别想着耍任何花招,记住了。”

    雷古勒斯被她压在肩膀上的手掌按得脊柱发凉,一张在丽痕书店前的笑颜猝不及防,闯入脑海。

    应该没有被发现,他随即提醒自己,如果被妈妈看见了,那可不是一句拐弯抹角的警告就能解决的事。

    西里斯低头走在前方,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直到他一只脚跨上车厢的台阶,才转过身来,颇戏谑地嘲讽道,“表姐真是辛苦了,上个学还要抽空打小报告,一次几个加隆啊?”

    站在前方的沃尔布加气得脸通红,奥赖恩的则白成一片羽毛,一时对比鲜明成一出搞笑哑剧。西里斯早就算准时机,没等他们回应就又脚底抹油,一蹬台阶跑了。

    沃尔布加逮住最后的时机怒吼,“你小子今年圣诞节别想回家!”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他觉得西里斯就是这么打算的。

    奥赖恩把手放在沃尔布加肩上,示意她人多耳杂,在公众场合还是不要发作为好。

    雷古勒斯低头捏紧了手提箱柄,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摩肩接踵的站台,在火车上独自找到一个包厢坐下。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在平原上体验到窒息的感觉。

    乔茜跟着艾莉森登上火车,在车厢里艰难地提着箱子向前挪动,试图找到一个不算人满为患的包厢。她们为找到进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方法花费太久时间,以至于和伊洛蒂匆匆道别时,车站的时钟已迫近十一点整。

    当她们终于透过玻璃看见一间只有两人的包厢时,乔茜松了口气,将手伸向滑动门的把手,却看到艾莉森对她一颔首。

    “你去吧。”她言简意骇,“我另找一间包厢。”

    乔茜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等她开口,艾莉森便补上一句,“麦格教授和我说过,即使有药水加持,为了保证其他学生的安全,我也得独自坐一间包厢。”

    这不完全是一句实话。那天头戴尖顶帽的严肃女巫上门拜访时,其实也意识到了这样的要求对于人满为患的开学班车来说有多么不现实。因此她私下对她说的原话是,“尽量选人最少的包厢坐。你的身体还需要习惯抗血瘾药剂的成分,所以在开学前只能用最少的剂量,但坚持完一趟车程是绰绰有余的。”

    至少这意味着到了学校她能和正常学生一同生活。这使她感到一丝慰藉,紧接着却是无尽的陌生——她从来就独来独往,而一年多来独自在黑暗中度过的生活,更是早已让她忘却与人同行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此刻她看着车厢里四处欢声笑语,却像孤魂野鬼,只觉得自己错身而过,行走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世界里。

    这想来让人悲伤,却也格外安全,因此她没有异议。

    乔茜看上去还想叫住她,却欲言又止——理由足够充分,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挽留。

    艾莉森平淡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她不是一个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她知道乔茜根本读不懂她。

    包厢在身后被打开,乔茜不得不收回落在姐姐背影上的视线,看向门后的人——是一个金发微卷的可爱姑娘,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

    “你不进来吗?”她问,又一探头看见艾莉森远去的身影,“是要等那个女孩吗?”

    乔茜沉默一秒,然后摇了摇头。

    “不,她坐别的包厢去了。”她叹了口气,决定先不解释她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和你们坐吗?”

    “当然了,我正好想多认识几个新同学呢!”金发女孩笑得愉悦,“我叫玛丽·麦克唐纳。这是我哥哥,雅各布。”

    她一偏身,靠窗座位上一个戴无框眼镜,看上去更大的金发男孩向她挥手致意,举手投足一本正经。

    “你好。”

    乔茜把行李箱依次拿进包厢,他便立刻站起来帮忙。

    “谢谢。”他们合力把箱子放上行李架后,她拍掉手上的灰,友好地自我介绍,“我是乔茜·莫洛。”

    “莫洛?是一个法国姓吗?”雅各布一下抓住重点。乔茜不禁失笑,想起那天在丽痕书店门口,那个男孩问了一模一样的话。

    “是的,我妈妈是法国人,但我和我的双胞胎姐姐都是在英国出生的*。”

    “你有个双胞胎姐姐?!”玛丽好奇得眼睛都在放光。

    而雅各布则严谨得多。

    “你们都和你妈妈姓?”他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才意识到不妥。对于初见的人来说,这样提问好像有些冒犯。

    乔茜倒没有表现出诧异,她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惊讶。

    “对,因为只有妈妈把我们抚养长大。”她礼貌而简洁地回答,又转向玛丽的问题,“刚才离开那个就是我姐姐,你到了学校就会看见她。”

    “太酷了,双胞胎!”玛丽兴奋得上蹿下跳,“你们看着彼此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吧!”

    她又飞给雅各布一记眼刀,“哪像我和这位,每天都在被证明是两个星球的物种。”

    乔茜一揭而过地笑笑,没有指出其实艾莉森和她更是如此,在各种意义上。

    对话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变得很愉快,因为没人再提起关于她妈妈和姐姐的话题。中午十二点时包厢门被一个笑容可掬的女人敲响,问他们要不要买一些推车上的零食。雅各布站起来说这顿他请,然后捧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比比多味豆、超级吹宝泡泡糖、巧克力蛙和甘草魔杖回来。

    “怎么有别人在你就开始风度翩翩了?”一个小时的聊天后玛丽走出与乔茜熟络的状态,立刻对雅各布原形毕露,“上火车前谁说AA六年的啊?”

    “就你这个饭量,车还没到霍格沃茨就能给我吃破产。”雅各布拆开一盒巧克力蛙,没好气地说,“你得庆幸有乔茜在,让你白蹭一顿零食。”

    巧克力蛙一蹬腿试图逃跑,他眼疾手快地把它抓住。

    “诶哟小气鬼,就一顿需要花钱还要抱怨几天。”玛丽翻个白眼。

    “你在说什么啊?”雅各布吃着巧克力蛙皱眉,“你当霍格沃茨不要饭钱?”

    “那又不花你的饭钱!”

    “你说得对,礼堂自助餐。太惨了,得被你吃到亏本。”

    “魔法学校还能有亏本一说?”玛丽举着一根甘草魔杖反驳。

    “你当苏格兰高地的食物是大风刮来的啊?”

    乔茜默默拆开一包超级吹宝泡泡糖。第一次来一个话这么多的地方,不知道说什么,吹个泡泡吧。

    艾莉森拖着沉重的箱子,在冗长的火车里缓步前行,观察每一扇玻璃后坐着几位学生。一节节车厢飞也似地经过,她却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到处都人满为患。如果连眼前这最后一节车厢都没有稍空一点的座位,她便不得不考虑在走廊里扎根,看着窗外风景百无聊赖地度过整趟旅程。

    反正能堂而皇之地晒着阳光,也算不上什么太糟糕的事。

    她低头看一眼左手食指上那枚多出来的蓝宝石戒指,是伊洛蒂珠宝盒里闲置多年的饰品,看外表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切面精细的刚玉宝石内泛着幽深莹蓝的光,像是置身海底,银轮边镶嵌着四枚钻石。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枚戒指价值不菲,却没有作任何询问。麦格教授需要一件能日常穿戴于身的饰品进行施法,以便她正常活动在阳光之下,伊洛蒂便在房间里翻找出这枚戒指,毫不犹豫地说,用它吧。

    至少艾莉森认为它是漂亮的,愿意时刻戴着的,这也就够了。

    她穿过几乎空荡的走廊,来到火车尽头的最后一间包厢前。万幸至极,里面只有一位女孩。如果不是她的眼睛习惯了在黑暗中辨别轮廓,她甚至会迟疑里面是否有人——窗帘已被全部放下,牢牢挡住车窗外的所有自然光。这大概是一种无形的嘲讽,在能接触阳光与人群的第一天撞上第二个自己。

    至少她们之间不会没有话题吧。艾莉森翻个白眼,拉开包厢的门。

    靠在角落里的女孩原本双臂抱胸,听见开门的声音,懒散睁开一只眼。是幽蓝而深邃的光,艾莉森在黑暗里看清,一瞬竟像极她手上的蓝宝石戒指。

    这诡异的巧合。

    是否能进来的询问还没出口,女孩便又闭上眼,嘴角透出一抹笑,先发制人,“欢迎,陌生人。”

    这大概就是随意落座的意思了。艾莉森一点头,将行李提进包厢。安置好一切后她在对面就座,却丝毫没有向女孩开口的意思。车轮在两人脚下滚滚,包厢却陷入一片异常的冷漠。就连隔壁的欢笑声都透过墙隐隐传来,让气氛更为尴尬。

    还是女孩又一次打破僵局。

    “这沉默相待是怎么回事?”她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我还以为当包厢里只有两个人时,所有人都不得不热情一点呢。”

    艾莉森心底察觉一丝有趣,却摆出皱眉的表情。外人会以为她很不快。

    “火车上有这么多包厢,我却偏偏选中一个人最少的。”她淡淡道,“这难道没有给你任何线索吗?”

    女孩靠在沙发座位上,没有回答,但这会已经把两只眼睛都睁开,在黑暗里注视着她,好像陷入沉思。

    “我想你说得对。”最后她说,闲散地伸个懒腰,语气一下变得欢快,“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认识一下。莫娜·亚克斯利,幸会。”

    看来不得不聊天了,艾莉森心里叹一口气。

    “艾莉森·莫洛。”但她还是说,不想在开学前就表现得过于不合群。

    莫娜打量她一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艾莉森。”她喃喃,语气若有所思,“名字不错。”

    有这样社交的?艾莉森听来只觉得荒诞,几乎被她逗笑,“谢谢,虽然这不是我决定的事。”

    “多一声夸赞也不会造成伤害。”莫娜耸耸肩,又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想来这个人最少的包厢?”

    一开口就问出了她绝不能说实话的问题,好在艾莉森面不改色,“因为其他地方吵。你又是为什么呢?”

    莫娜撇撇嘴,又抱起双臂,“因为无聊。”

    无聊?艾莉森笑了一声,“独自坐在黑暗里也不像是有趣的样子。”

    莫娜举举双手,“好吧,我承认在你进来之前,我是打算直接睡一觉的。但这样也好过去进行些已经谈论过一万遍的对话。”

    “比如什么?”艾莉森问。

    莫娜又看了她一眼,语气百无聊赖,却抑扬顿挫地演起戏来,“叫什么名字,去什么学院,帮我抓个巧克力蛙,收集张巫师卡片,看看我的魔杖,要不要我给你变个魔法?哦,抱歉把你的眉毛变成了绿的,可惜我变不回来,到学校再想办法吧。如果运气再差点,甚至可能会——”

    隔壁包厢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喊,打断了她的话。

    “回见,鼻涕精!”一个男孩大声说,然后包厢的门重重关上,连车厢都随之一颤。

    莫娜不达眼底的笑转向她,“——发生那种事。”

    艾莉森注视着她,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忽然发觉一切索然无味在她的叙述下似乎都变得荒诞而新鲜。

    她说得对,这样确实有趣多了。

    雷古勒斯是在包厢玻璃外瞥见乔茜的。她没有看见他,可他刚好抬头,从对艾德里安·穆尔塞伯的聆听里暂时抽出一瞬。西里斯从跑上火车开始便不见踪影,雷古勒斯知道他是有意想要甩掉他,便理所当然地和几个曾在家族社交宴上打过招呼的熟面孔坐在一起。

    对话熟悉而冗长,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逐渐演变成聚焦于两三人的长篇大论。雷古勒斯在发车半小时后便退出发言人群,坐在门边的位置上,安静地听穆尔塞伯、埃弗里与罗齐尔在包厢另一头讨论着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们听说他在霍格沃茨有一个叫作“鼻涕虫俱乐部”的社团,专用来聚集他所赏识、具备特殊才能的学生进行社交。

    他低头听着,很快变得心不在焉,将手里空掉的巧克力蛙纸盒压扁,折成猫的形状,然后无意中一抬头,便看到了她。

    她笑着,和一个金发女孩走在一起,已经换上了霍格沃茨的校袍。制服裙角飞扬,阳光从另一边的窗口落进来,将她半边棕发都染成金黄。好像向日葵的颜色。

    边上女孩嬉闹着说了句什么,然后拉起她向前跑去。

    他低头一笑。

    我们在学校见。

    注释:

    1. 英国在1980年代才废除《落地法》——即婴儿在英国出生自动获得国籍。所以本文的年代里,莫洛姐妹在英国境内出生,便拥有英国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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