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伎乐天,又名“香音神”,在佛祖讲经说法时陪伴左右,手持乐器,翩翩起舞。

    昏暗的舞台上,悠扬婉转的笛声仿佛跨越千年,带领人们走进那个盛大瑰丽的时代。

    舞台中间,顾谨纤臂高举,拧腰移跨,端腿勾脚,身体呈S形,与敦煌壁画中的姿势一般无二。

    清脆的一声驼铃击破迷雾如醍醐灌顶,舞台上的灯光缓缓亮起,在黑暗中犹如剪影的少女渐渐显露出来。只见她头梳双髻,上簪宝石,颈间是一串璎珞首饰,金色环镯戴于臂间,造型华丽端庄,一时间让人不禁感慨,那段流逝在历史长河中的岁月该有多耀眼瞩目。

    驼铃声渐进,顾谨皓腕快速翻转,素手挽花,静止的天女从壁画中走出,活了过来。驼铃每一次响起,她的手部便是一个新姿势,荷花式、吹奏式、鹿角式,丰富多姿。

    音乐中的乐器多了起来,管弦、击打、吹奏,踏着动感的韵律,顾谨身体前倾,左脚脚尖轻轻勾起垂落在地的绸带,左腿后抬,身体弯折宛如一轮新月。

    在观众反应不及时,她又快速变换了动作,转身端腿,上身右.倾,左臂向后伸直,彷如按弦,右手弯曲轻轻拨弦,正是敦煌舞最具代表性的动作,反弹琵琶。

    她手中虽无琵琶,可随着她的动作,琵琶无处不在,那仙音渺渺便是她手中琵琶所奏。

    抬手,扬眉,旋转,少女眼中含情,顾盼生辉,动作行云流水,收放自如,身上披肩飘带绕身飞舞,飘逸梦幻,似乎下一秒,她就会如壁画中的天人般漂浮飞行,乘风而去。

    仙姿曼妙,令人心驰神往,却又心生怯意,不敢逾矩。

    抑扬顿挫的乐声浸微浸消,舞台上的天女渐渐隐于黑暗。

    短暂的寂静,之后掌声如雷。

    舞台下。

    秦纪阳痴痴望着漆黑的舞台,台上的天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刚刚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梦。

    是啊,顾谨便是他的梦。

    他仰望着,苦苦追求而不得的女神,那么美丽又那么残忍。

    想到某一天,她会像这支舞中的天女一样,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不见,痛觉回归身体,心脏针扎一样疼。

    秦纪阳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指节泛白。

    他不会让顾谨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哪怕她讨厌他,甚至怨恨他,他也决不允许。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回过神,拿出手机,看向微信消息。

    【齐文辉:艹,服了,宋贤也不知道昨晚上哪浪去了,一上飞机就睡觉,我现在耳边都是他的呼噜声。。。】

    【齐文辉:我订了你家会所,回头给我免单哈。不许爽约!!!】

    秦纪阳退出微信,台上的灯亮起,后面的参赛者正在跳舞。

    他淡淡收回视线,起身朝外走。

    这会儿比赛刚进行到一半,也才1个多小时,很少有人离场。

    少年身形颀长挺拔,不由让后排的人多看几眼,可惜棒球帽的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长相,只看到他线条优越的下颚曲线。

    走到门口,秦纪阳对等在外面的刘武东吩咐道:“你去买擦伤药,让学校老师给顾谨送去。”

    说完离开。

    刘武东看着他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想不通少爷怎么就想不开呢,都被顾家小姐那样对待了,不但替她遮掩丑闻,还默默在背后送温暖。

    还真是一点不符合秦家的行事作风。

    ——

    剧院化妆间

    顾谨推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找老师帮她取下臂钏。

    从换衣服到跳完舞,她已经戴了一个多小时,臂钏是金属材质,边缘向内凹,卡在肉上,再加上长绸的重量,滋味实在难以形容。取完一看,胳膊果然红了一片,有几处还蹭破了皮,火辣辣的。

    虽然疼,但这点擦伤就找老师,着实小题大做。

    顾谨决定咬咬牙忍下,等回去买点药擦上,坐在椅子上等老师给她拆头发的工夫,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

    “顾谨,今儿又有人给你送花了。”

    听到声音,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负责造型的吕老师抱着两束鲜花朝她走过来。

    两束都是玫瑰,一束红,一束粉。

    顾谨看着那束粉色玫瑰,想起半决赛那天收到的匿名鲜花,秀眉轻轻蹙了下。

    会是同一个人吗?

    “给。”吕丽丽把花递给顾谨,“这束粉色的是朱丽叶玫瑰吧,可真漂亮。”

    顾谨接过花,率先看向粉色那束,找了一圈,和上次一样,没留下任何信息,她把花放到一边,又看向那束红玫瑰,上面塞了张卡片。

    她拿下卡片,打开。

    “把最美丽的鲜花,送给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字周围还画了一圈小桃心。

    不用想,这种花哨的一看就是顾衡送的。

    顾谨弯了弯唇,把卡片和鲜花轻轻放到桌子上,怕走时忘了,特意摆在了一目了然的地方。

    吕丽丽大学毕业不久,和学生们年龄相近,自己又是个外向的性格,一边给顾谨拆头发,一边打趣道:“是男朋友送的吗?”

    顾谨从镜子里看向吕老师:“不是男朋友,是我哥送的。”

    “有哥哥真好,我上头都是姐姐,倒是有个弟弟,但跟我天生不对盘,让我恨不得把他赶出家。”吕丽丽一脸羡慕,“你这么漂亮,你哥一定是个大帅哥。”

    顾谨认真思考了下,虽然喜欢顾衡的女生蛮多,但她印象里顾衡永远一副嘴贱欠扁的样子,实在跟帅没法挂钩。

    “还行吧。”她含糊道。

    “两束都是他送的?”

    顾谨看向被她搁在角落的粉色玫瑰,抿了抿唇:“粉色不知道是谁送的。”

    吕丽丽点了点头,把从顾谨头发上取下来的U型夹放回盒子里,随口说道:“但送花的人一定是个浪漫的人。你知道30枝粉玫瑰的花语吗?”

    顾谨对花语的了解程度,仅限于送玫瑰花代表我爱你,以及被母亲科普的郁金香的花语。

    “什么意思?”

    吕丽丽平时喜欢记花语,说到兴趣,眼睛亮晶晶的:“代表感动、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顾谨松了口气,没什么特别的,看来只是普通一束花,送花人只是觉得她舞跳的不错,就像谢幕时往台上扔花一样。

    “对了,还代表初恋,请接受我的爱,记得回答。隐晦的告白,很浪漫吧。”

    不知是“告白”还是“初恋”哪个词触动了神经,她一下想到了秦纪阳。

    如果是他,一切都说得通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这个想法一旦在心里形成,眼前的玫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好了,大功告成。”

    顾谨回神,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摘下那些零零碎碎的装饰和假发片,头上一下轻了不少,她摆了摆头,觉得脖子都轻松了。

    “谢谢吕老师。”

    “换完衣服就回家吧,你明天还要在颁奖晚会上表演,好好休息。”

    “知道了,老师。”

    顾谨换好衣服,和吕老师打了声招呼,一手拎包,一手抱着顾衡送她的花走出化妆间,没走多远,就见学校领队老师马长春迎面走过来。

    她最讨厌的老师。

    马长春以前在海市舞蹈协会,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了他们学校教课,本身舞就比校里头同资历的男老师跳的差,偏偏觉得在舞协镀过“金”,有着莫名优越感。

    不仅这点,马长春还瞧不起女性舞者,认为女性力量感差,不如男舞者在某些动作上完成度高,可笑的很。照他的意思,不少柔韧度高的舞蹈动作,男舞者根本跳不了,岂不是该回炉重造。

    “马老师好。”她敷衍地叫了人便要走。

    马长春见是顾谨,忙叫住她:“顾谨,你今天跳的不错。我听说你胳膊有伤,明天还要表演,我手里正好有特效药膏,你拿回去用,一晚上就见效。”

    顾谨狐疑地看了眼马长春,奇怪他怎么知道,最诡异的一点,马长春这种人竟然会夸她舞跳的好,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看了眼马长春手里拿着的塑料袋,透明袋,里头有一个长方形纸盒,不管他是好意还是脑子错乱,她都不想要,于是说道:“马老师,我没受伤啊,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再见。”

    马长春见顾谨要走,想到十多分钟前,让他给顾谨送药那人还塞给他一个信封当酬劳,他一摸厚度就知道,那一沓钱,少说也得上万,他送不出去药,万一他们让他把钱退回去,那可不行。

    他板起脸,直接把药膏连同塑料袋一起塞给顾谨:“老师给你就拿着,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怕顾谨还给他,他给完药,走路似风,一溜烟就走远了。

    顾谨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盒,什么叫“总有用得上的地方”,马长春这是在咒她受伤吗。

    她哼了一声,想扔,但周围没垃圾桶,只得嫌弃地用指尖勾着塑料袋,打算到外面再说。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剧院灯光通明。

    顾谨刚走出剧院后门,从侧面忽然窜出来一个黑影。

    她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两步。

    林晓叉着腰,咯咯直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谨白她一眼:“你这是惊吓。”

    “差不多,都有个惊字。”林晓看向顾谨怀里的红玫瑰,打趣道,“不会是你的某个追求者吧,都追到深市来了。”

    “追你个头。是顾衡送的。”

    林晓一脸没意思,追顾谨的人很多,那些人平时找不到机会,每当顾谨有演出,玩儿了命地送花,卡片上更是恨不得写满正反面,详细到身高体重,每次看那些卡片,都跟看搞笑段子一样有趣。

    听到什么声音,她眨了眨眼,看向顾谨的包,问道:“你是不是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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