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欠着吧，无所谓了。
缇江续不是个自傲的人，无关紧要的你来我往也没必要斤斤计较，想谈恋爱这件事她愿意一直主动。
场上的起哄声一声声高涨，缇江续却不骄不躁地看着徐阳成，语调轻松像是一场习以为常的调戏：“徐同学要试试十秒的？”
“吁！试一下呗！”
“试试！”
起哄声就仿佛兴奋剂般触动着缇江续的小心思，往前迈了一步。
踮脚的刹那，徐阳成别开了脸。
即便耳根染红却依旧清冷的侧脸闯入眼眸。
他躲开了……
缇江续犹豫了半秒笑着自然地落脚：“总感觉我有点亏了，不亲。”
傲娇别开脸往餐桌的方向走，将话题错开：“好啦好啦，动筷吧，饿死了。”
有人起身附和，也有人靠在一起议论了两声，陈晖的手搭在了徐阳成肩上，隔着拥闹听不清内容，只是徐阳成表情依旧淡然。
他不喜欢这样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做一些类似哗众取宠的事情，他不希望成为关注点。
好像惹他不高兴了……
缇江续手掌紧捏，随意落座。
话题莫名从乱七八糟的八卦绕回了高考题，缇江续捏着筷子撑头敲着碗沿，思绪有些混乱。
身旁椅子移动之际，缇江续很顺手扯着椅子往一旁拉，被徐阳成一把捏住。
手掌紧握着她的手腕在桌下，喧闹里再无旁人注意徐阳成直勾勾的眼神：“怎么，避嫌？”
还在思索他是否不高兴的心思一瞬消散，变得有些委屈。
他刚才躲开了。
缇江续瘪嘴摇了摇头，小声嘟囔：“越界了。”
徐阳成顿了两秒，耳廓往她唇边凑：“什么？”
“我说，我越界……”字没说出口，唇上一股温热袭来。
短短半秒又逝去，缇江续瞪大的瞳孔还没来得及反应，向四下环视了一番，手掌附在唇边。
“我也越界了，扯平了。”
明明就没扯平，她刚刚又表了一次白。
只可惜缇江续一脸红什么都抛之脑后了，无措木楞地点着头，悠悠重复着“扯平了扯平了。”
甚至这一秒她觉得，赚了！
菜品上桌，包房变得安静了几分，玩累了都专注在自己面前的饭碗中，只有细小的交流声摆动。
“反正都毕业了，那些小心思也别藏了，”一个男生站起身，手里举着饮料杯朝向缇江续的方向，“缇江续，我喜欢你。”
一瞬起哄声又涌上来。
“我知道班里喜欢你的人很多，反正又不会和我谈，以后也不一定还有机会见面干脆还是坦白来得好。”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又多了几位站起身的男女。
纷纷致杯。
缇江续看了眼徐阳成再回望，语气淡然：“这么美好的日子是挺适合表白的，我也确实在等一场告白，只不过不是你。”
或许是得心应手，但缇江续话里只想暗示徐阳成——高考顺利结束了。
那些藏了几年又或是公开的爱意都在慢慢揭开。
他们呢？
期待已久的结果呢？
徐阳成叹了口气，拉着挎包往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信封，配合着大众站起身正式地九十度转身面对缇江续：“续同学，你挺招人喜欢的，我也不能再拖了。”
此刻包房的欢呼声高了一丈。
助威呐喊，以及一句正式到极致的“我喜欢你”冲荡在房间里。
双手虔诚地捧着小小一张信封。
有人往这边凑过来，想要八卦更多，被缇江续分秒不屑的速度截住。
信封被塞进了兜里。
这是还的第一场告白。
围观人也自识没趣地回了座位。
徐阳成挑起眉梢看向缇江续，微微发粉的脸颊，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看着散开的人群又悄摸抽出信封，手指捏得纸张陷入一个印子，半刹转头与徐阳成对视上，愣了半秒：“什么时候写好的？”
“你应该问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他低头，她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与热议中交织。
“那什么时候开始写的？”缇江续的捧场是义无反顾的附和。
徐阳成坐下，眼神却闪躲地往窗边看去。
淅淅沥沥的雨丝垂落绿叶，雾蒙蒙的天色莫名有些压抑。
自己开的头还有些难以启齿：“从你想要情书的那天开始写的。”
再往后是反反复复十几二十次的提笔，以及最后一刻赶稿般的落笔。
写情书还真不是件易事。
缇江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久啊，那我不答应你岂不是……”
话没落完，徐阳成呼了口气重新拉回对视：“缇江续，别这么好追。”
还欠一次告白，还没有一个正式的追求。
缇江续眉头一皱，有些迷茫：“第一次见追人还劝别人不答应的。”
“行，被年级第一追的感觉应该挺棒的。”
徐阳成那些心思自有缇江续的捧场。
相视一笑后便安静下来夹菜。
一块鱼香肉丝夹入碗中，缇江续夹饭动作一愣看向徐阳成，忽而想起唇瓣的温热，勾了勾手指。
徐阳成向侧弓腰靠向缇江续：“怎么啦？”
“初吻？”声音细小伴随着轻微呼气。
带着份难以置信，对缇江续而言接吻是一件过于亲密的事情，她愿意与徐阳成接吻，可是这一刻似乎太突然太恍惚。
在她还未察觉到的刹那开始又在还未反应过来的一秒结束。
换句话说，初吻应该很正式。
徐阳成扬起嘴角，食指推开缇江续额头：“嗯。”
缇江续若有所思准备扭头继续吃饭时，一个清澈冷淡的声音缠绕：“有点生疏，但应该没磕到你吧？”
不是语调，甚至他收敛了那份玩世不恭，问得还有些认真。
是一份带着魅惑的意味缠绵在耳畔。
害羞地刨了一口饭，鼓着腮帮子别开头。
透过碎发那泛红的耳根却显而易见。
真害羞了。
有点可爱。
“下次一定经过你允许，不冒昧了。”
缇江续没搭理，继续吃着。
“那下次换你主动？”
徐阳成不紧不慢靠近，喉结滚动咽口水的声音伴随，他的声音不属于低沉磁性一类，只是因为松懒的语调仿佛一场调情。
缇江续顺着他回应：“好啊。”
谁主动无所谓，缇江续从不介意做那个主动的人。
*
晚饭结束，天色也昏暗，一群人簇拥在饭店大厅，歪歪扭扭塞了半面墙沿。
人群里也不知谁唤了声：“现在还早要不要组团去K歌？”
赵晨果举起手挥了挥：“好啊好啊！”
又迅速扭头问一旁的缇江续：“你俩也要一起呗？”
携带式问候，有缇江续的场合必然得有徐阳成。
“不去。”徐阳成一脸淡然。
“那续续你要去的吧？”赵晨果挽紧了缇江续的手臂前后荡漾地晃动着，“你可不能因为男人抛弃姐妹！”
“我说的是，她不去。”徐阳成又一次应声，看了眼缇江续木楞的样子叹了口气补充道，“缇江续还没成年，不能去。”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单独发现她，进去又没事儿。”赵晨果扭摆着缇江续的手臂。
缇江续好劝，两三句话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赵晨果潜意识里去劝的人是徐阳成。
缇江续夹在中间有些茫然，视线扫荡在二人中间。
“两回事，未成年就是不能进。”
“高考都结束了还计较这么多，就唱个歌还分什么成年不成年的，徐大学霸你怎么这么古板啊。”
“啊，他这不……”缇江续欲要维护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又被截住。
“缇江续，”徐阳成眼睛清澈，那永远带着笑意的卧蚕微微隆起，声音落得干脆却因双眸添了份柔情，“我没想绊你自由，所以你自己选。”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因为那句“古板”？
缇江续咬着嘴唇，来回跳跃的视线止在了不远的地板上。
不想扫了赵晨果的兴致，也不想让言明禁令的徐阳成难堪。
讨厌的选择题……
缇江续思绪忽而就飘了，想起了英语答题卡上那个纠结了两三遍的选择题。
现在好像又要做一次。
选A还是C。
“徐阳成，”缇江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我好讨厌做选择题啊。”
她好像没办法坚定做出选择，也许换做从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A。
可是，她现在明白情绪的复杂，明白逻辑和事实不会永远相符，所以C也是有可能的。
提议的人清点了一番人数，起先走了一批，现在残留的也近半没什么兴致，最后便以潦草的一句“那就下次再约”结束。
徐阳成抬手揉了揉缇江续的长发：“好啦，不用做选择了。”
以后也不会让你做选择了。
他竟然在那么一刹那的不知所措里将问题抛给了缇江续，当个甩手掌柜的感觉也并不咋样。
人群渐渐散了，两人再一次走在街上的感觉变得有些恍惚。
吹来的风和去年没什么两样，身边的人个头长了三分，头发也长了些，除此之外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可是风呼哧在耳边时总回荡着那句“我喜欢你”，再往里回味便是那匆匆一吻。
明明周围是众人，可回味里的甜只有他们。
“徐阳成，要不你猜猜我刚才会选什么？”
“你想哄我？”
“我为什么要哄你？你不高兴啦？”缇江续往前迈了两步拦住徐阳成的去路，踮起脚看向徐阳成的神色。
真难判定情绪，看起来没有心情不好。
“没有，”徐阳成别开脸也顺手绕过捏住缇江续脖颈捏着她转身，“那你说你想选什么？”
“选C。”
“C？”
徐阳成有些恍惚，C又是从哪儿来的代号。
“我其实知道A才是正确答案，可是这又不是在高考，正不正确没那么重要，选择题那么多总不可能每次都正确，偶尔也要选让自己满意、开心的。”
徐阳成估摸着话里的含义：“所以C是赵晨果？”
摇摇头。
“那是我？”
依旧摇摇头。
“C是我自己，”缇江续一脸笑意，把徐阳成骗进了她的套里，“A是你，你是正确答案，但我不想选正确答案，我想选自己。”
徐阳成也不插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走在她的身侧。
“我可不希望以后谈个恋爱会迷失自己，但是徐阳成你很重要的！”
徐阳成撇头一笑，轻蔑的笑声传来。
“嘁！”缇江续也傲娇不去看他，“爱信不信。”
仿佛回到了最开始两人斗嘴的模样。
“我信。”
松懒的语气。
但他说信那就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