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整条街道，视野又映入熟悉的校门。
高考结束，散了一批高三学子，校园外还庸庸散散一群饭后溜圈的学弟学妹。
路过还有零散关于高考的讨论声。
“那你准备怎么追我？”一块小石子被迈向前刻意的脚步踢远，“需要我配合嘛？”
徐阳成仰起头，看向灰蒙的天色，密布乌云淅淅沥沥的雨丝在暖光下洒下。
“还没想好，”徐阳成坦言，“之前都是被别人追，没什么经验，不过有感情基础应该会比较顺利。”
缇江续诧异地看向他，说这番话依旧无所动容：“徐同学，你不会追人还挺理直气壮啊？”
“要不然就别走流程了，我直接答应你。”
徐阳成脚步一顿，手掌落在缇江续头上，揉得头发有些发躁：“这是迫不及待了？”
被缇江续气鼓鼓抬眼一盯又收回了手：“不要急，按计划也就五天就够了。”
“不是没想好嘛？”缇江续顺心地将刚才发躁的发丝又理顺。
“是没想好，主要是想卡个点。”
五天，六月十三号。
0613。
徐阳成不会搞什么浪漫，谈情说爱便只是牵牵手扯些闲话。
顺其自然的东西里寻求一丝浪漫。
似乎这件事很平凡，一切都平凡，为平凡点缀上意义便是一种浪漫。
“五天？”缇江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了然地曲回手指，沉了头。
脑海里浮现起他一次次呼唤0613的模样。
顺着人行道路过熟悉的炸串店、早餐铺以及那命运齿轮转动的开端——面馆。
店内还亮着一缕昏暗的光亮，师傅坐在最里排的餐桌上，手机光亮时明时暗地打在他的脸上，记忆里他笑嘻嘻端上面的样子浮现。
“吃面吗？”缇江续顿住脚步自然地抬手拉住徐阳成的衣角。
他的视线往里看去，顷刻点了点头。
师傅见有人来匆匆起身相迎：“诶，吃面嘛？”
两人共步踏入灯光下：“两份红汤宽面。”
“呀！是你们啊。”师傅有些惊喜的语调落下衔上了愉悦的笑。
高三下册过后他们来这家店的频率有点高，特别是遇上晚自习有考试的日子。
起初图个方便快捷，后来面也吃腻了路也走乏了，进店点面成了习惯性的行为了。
那张“皇帝的龙桌”始终空余，缇江续握住徐阳成的手腕往那桌迈步。
两人坐在对立方向，徐阳成目光落在缇江续身上，意味不明地开口：“我追你，你怎么总这么主动啊？”
又是牵入面馆又是握手腕的。
“喜欢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行嘛？”缇江续挂着笑，跺着小脚等待面。
拿着手机准备给符诗丞发消息，发丝垂落在屏幕上遮住了字里行间的文字又被一把撩开。
【诗诗：谈了？】
“没呢……”缇江续下意识边念叨边打字，又恍惚反应过来后噤了声。
【他说要追我】
【还挺想感受一下被他追的】
【诗诗：咦，小情侣】
【诗诗：那你们要报哪儿？】
缇江续正回复上条消息，敲打着字母的动作顿了两秒微微皱了眉。
作罢继续打字，【说得好像你和顾洋不是一样】
【我们还没商量过，但是之前说要留在南临……我不太确定，当时情绪上头他可能只是哄哄】
明明很信任徐阳成，他说什么都信，可还是不自信。
她不在意未来日子，没想过有一番丰功伟绩更没想过必定要走的光明路，但徐阳成他始终是个骄傲的人，为了牵绊留住脚步似乎并不是他的风格。
相隔千里其实无关紧要，可缇江续不想。
如果徐阳成去其他城市，那她不介意再主动一次和他共赴一座城市。
束缚她的自由了嘛？
似乎迷失自己了……
缇江续思绪复杂，手机屏幕里弹来的消息被虚化抛之脑后。
头发忽而一轻，座位对面的人站在了身后。
缇江续扣下手机，感受到了发尾绕着圈往后脑勺贴，似乎有什么东西串过，头发固定在了脑后。
缇江续半转过身抬起头。
徐阳成偏头，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额间的碎发撩出。
一缕一缕垂下修饰着轮廓线。
“没带橡皮筋，用的筷子。”徐阳成淡然解释。
抬手往后摸，发包炸着几根碎发也许不太美观，有点散乱。
缇江续看着徐阳成的模样，笑了笑。
答案是“没有”。
自由：可以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和他报考一所院校，想要和他谈恋爱，这便是她想做的事。
她主动却不自卑。
从不觉得主动是件羞耻的事情，也从未迷失过自我。
“徐阳成，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坐哪儿？”
似乎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跳跃，徐阳成愣了几秒才仰头示意了一方座位：“那儿。”
记得很清楚。
当时缇江续也坐这个方位，徐阳成所指向的那个座位算是绝佳视角，不会因为人群拥挤而遮挡视野。
那次没什么胃口，嗦了两口面便百般无聊地靠在了墙壁上，目光顺着落在了缇江续身上。
孤独的年刚过完兴致不高，只是看着女生皱着眉梢像在吐槽什么，忽而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串数字。
寻着记忆搜了一下，平平无奇的主页挂着一句个性签名——追随光，靠近光，成为光。
忽而一瞬，好友申请的按键已经点下。
申请话语是好友添加的默认，良久徐阳成挨字删除，打下了那句好友申请。
碰巧面端上，女生的指尖错过脸颊按捏着掉落的刘海挑起一撮面，而后将刘海别到了耳后呆滞地轻敲着手机。
直至消息铃声打断了这份注视。
他的一时兴起，两人无限靠近。
缇江续的步伐已经顺着徐阳成的示意走向了那桌，脚步在木凳旁停下：“这儿？”
也不知道要干嘛，徐阳成只是配合地点头。
“这个视线还挺好，蓄谋已久吧，实力型选手？”
勾起的调子是初识那会儿最常用的。
他俩都不太会追人，但缇江续觉得回忆杀什么的最有意义，所以领导着徐阳成走入面馆插入回忆。
*
刚吃了也没什么胃口，想着敷衍几口最后拖拉着吃完了。
从无聊手游的新副本到几把枪战游戏。
“忽然觉得这名字取得还挺好。”缇江续跟着徐阳成蹲在雨林的草丛里，一旁歇着辆用来跑圈的摩托车。
徐阳成一枪瞄准，屏幕弹窗紧跟着滚动一条击杀消息：“嗯哼，躺好。”
顺着声音抬头，徐阳成指尖滑动屏幕切换视野，睦色透过蓬松碎发显得松懒，一副手到擒来的模样。
这份夸赞被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了然揭过，缇江续无可奈何地重新看向手机。
视线刚从徐阳成身上移开便听见了悠悠一声“没有操作不说话”。
他说，这是情侣名。
但从来也不计较，别人调侃他也只是一脸平淡，总让人觉得他对这些谣言无所谓。
可是他念这个昵称时嘴角上扬了。
似曾相识的笑容。
缇江续趴在树边被徐阳成保护得周全，记忆开始拉扯这份笑容。
忽明忽暗的舞台灯光，他那次是在暗爽！
“徐阳成！”缇江续一声惊呼。
手机里吵闹起一场激烈的枪战。
徐阳成的子弹偏了，暴露位置了。
缇江续犹豫两秒，举着自己的M416乱开枪，机缘巧合还打趴了一个人。
场上最后十来个人，缇江续开上摩托预备跑圈。
“怎么了？”徐阳成忽而问起。
过了那个情绪劲儿，缇江续语气平淡了些：“元旦晚会那次打游戏你在笑什么？”
她不记事，这种鸡毛蒜皮揪起内容的事情更是不入脑，可是很奇妙地精准搜索到了日期和内容。
也许因为那是徐阳成。
就连初遇都记忆犹新。
视野里只余陡峭山势，耳边是呼哧轻薄的风声还有有问必答的徐阳成，他说：“笑他们说你菜。”
“真的？”
“假的。”
语气平平淡淡，扯谎也不会用下个谎言欲盖弥彰的他莫名有些可爱。
“那你当时在笑什么？”
“你猜。”
摩托车一路驶入枪战区。
周遭是此起彼伏的子弹声，缇江续刹住车拔枪绕着激战区走。
击杀弹幕快速流动直到场上还剩三人。
不善用狙，只是六倍镜遥遥看见了一个人影。
下一秒，击杀弹幕滚动——没有操作不说话击杀虎牙某某。
主播？
缇江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展示了顺利吃鸡的画面。
“这么强，怎么可能笑你菜呢？”徐阳成上滑退出了游戏，抽了张纸将面前一块的油渍擦了擦站起身，“走吧。”
“那你笑什么？”缇江续抬手将筷子抽出，头发顺势披散，“你再不告诉我，我就直接盲猜了。”
没有带着滤镜、BGM慢动作的甩头，只是抬手将刘海往后撩了下，又自然垂落。
淡淡笑意收回了手机：“不会有人在说我们情侣名吧。”
“嗯。”
“嗯？”对如此顺利的猜测一愣，“真是这样？”
“差不多，”徐阳成往前迈步，步子小等待缇江续跟上，“有人问是不是情侣，我私心地默认了，还哄骗着你默认。”
“唔，原来徐同学还玩这些小心思。”缇江续一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笑意。
绕过大门往小区里走的时候思绪才绕了回来。
彼时天色昏暗，路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角度恰指向单元楼的方向。
缇江续顿住脚步：“不对。”
“元旦晚会，我都还没跟你表白你就默认这件事，你那时候就喜欢我？”
悠悠夜深，徐阳成永远有问必答，也不避讳。
——
“续同学，你的反射弧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