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

    “附近村民联合偷猎穿山甲那部分我信,”关昭喝了杯水,“至于其他的,还是那句话,留给警察听吧。”

    “关姐英明。”赵浩成和她达成一致。

    “出了这种事,我和组员们后续……”李瑶的小组预估的调查时间原本至少要一周,现在才进行了两天不到就被打断,自然是不甘心。

    赵浩成有点为难:“救援队是想配合你们工作,但现在这情形,你们要是再上山,万一又遇到那帮人,怎么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他眼珠转向小文,这位女研究员人如其名,文文气气,怕是撞上什么恶心事跑都跑不赢。

    李瑶被点了下,也想到这个问题,想坐下的动作停住,又重新站好:“我理解,唉,算了。谢谢你们来回跑这两趟,能不能让我们先看看设备,归纳下里面有没有记录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好,都在那边放着。”关昭指了沙发边上的空地,整齐摆着好几个合金手提箱。

    李瑶几个都没人想着搬张凳子,端着笔记本电脑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开箱子的开箱子,接线路的接线路,关昭看得叹为观止。那个专注和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平时操刀手术。

    赵浩成见帮不上什么忙,嘴唇碰了碰,“噗嘶噗嘶”两声,在关昭看过来后一指厨房:“我饿得慌,去吃桶泡面,给你也来一桶不?有火腿肠。”

    关昭捋捋袖子,示意他让开:“再吃一顿这玩意,我没准又得进医院。自己下碗阳春面吧,你们要加什么?”后面的话是问马其乐和唐湃。

    赵浩成是典型的有饭就吃,有床就睡,不挑不拣,跟着吃清汤寡水的面也没意见。锅盖一掀,自己加了点酱油,捧着大碗吸溜吸溜吃得喷香。另外两个不管爱不爱吃,绝对不会对她的劳动成果有意见,起码面上表现出来的也是连汤都要喝一碗。

    关昭手里的筷子挑起几根面抿了一口,心道她的厨艺是半点没长进。转念又想到,闫山煮阳春面就意外的好吃。她那次发烧,闫山给她煮了一碗,还是守了一夜、天亮之后掐着点煮的,怕面凉了,粘了……

    这么一想,进嘴的面更没味道。不仅是面,以后可再也尝不到任何闫山的手艺了。她央求闫山教过她,那会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在这,你还学什么,平时饿不死自己就行。”

    那时候,闫山不肯教她,有没有掺杂小心思在里面呢?

    关昭嚼着连基础的咸味都不怎么能吃出来的面,感慨如果真是这样,那闫山绝对成功了。

    抓住一个人的胃,就抓住了一个人的心。她想,也不尽然。至少她的心,早在胃之前就被他抓住了。

    也许以后还会再次被他带走。

    这么一想,他溜走或是被赶走,自己的心不都是一样的空落?这次夺得先机的是她,赢家却好似依旧是他。

    关昭面前的半碗面是一根也吃不下了。

    挑在筷子上的细面还没来得及变凉,客厅里接二连三爆发小小的惊呼。

    “这怎么没有?你刚才拿到哪去了?”

    “不能啊组长,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开的箱子,不可能乱动。”

    “再找找再找找,是不是放错了。”

    ……

    客厅四人乱作一团,惹得餐厅四人也不吃了,凑过来问:“找什么呢?”

    “储存卡。”白胖男擦了把汗。

    关昭奇怪:“这个,不是插在摄像头里的吗?”

    “唉,”李瑶拍着腿,“我们之前不是自己临时拆了设备?怕来不及赶回去中途下雨进水,干脆把几张储存卡提前取出来另外密封,结果现在怎么也找不到。”

    “先别急,告诉我们是个什么样子的包装?我们也看看。”关昭看着他们面前全部打开的手提箱问。

    小文比划:“很像那种装糖的铁盒,巴掌大小,银色的,外面套了一层透明真空袋,我记得是蓝色边的?”

    赵浩成听得挠头:“这东西不怎么起眼啊,你们是放在箱子里,还是先带在身上了?”

    李瑶回忆:“卡是我挨个拔的,小文装了袋……”

    “然后我给了他。”小文指了指不怎么说话的黑皮肤男研究员。

    对方也点头:“我是接了,但是正赶上民警过来抓人,我记得好像揣在了兜里,又好像情急之下藏在身上的包里……”

    “实在想不起来。”他双手钻着太阳穴。

    “包里没有,我们翻过几遍了。”李瑶否定:“你再想想啊!”

    赵浩成怕被误会,见状还解释:“当时我们去的时候 ,只有几个拍摄点位藏起来的手提箱,能看到的都在这了……”

    关昭征求了他们的同意后,把几人的背包从里到外又找了一遍,就怕灯下黑。

    “你们中途看过录像吗?都拍到了什么?”她边找边试图唤起几人对此的相关记忆,说不定能想起来。

    “说起这个,”李瑶连连叹气,“真不知道该说我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对着自己的笔记本敲了几下后斜过来:“你看看。”

    “什么?”关昭依言靠近,屏幕上是黑白的夜间监测录像。

    李瑶拖动进度条,跳到最后几秒,画面右下角扫过条灰白影子,可能连两秒都不到,划过屏幕的角落后视频就到此为止。

    “刚才那是过去了什么东西?”关昭没看清,迟疑地按了按眼角。

    李瑶又选中十几帧画面,点点鼠标,放大了相对清晰的几张——画面的右下角是一条覆着鳞甲的尾巴,拍摄得不完整,但尾巴尖鳞片的轮廓已经足够清楚。

    “穿山甲?穿山甲的尾巴?”关昭把那截尾巴尖快要盯出了一朵花,连问了两遍。

    李瑶看起来痛心疾首:“除了穿山甲,我想不到第二种长着这样尾巴的生物,可惜啊!”

    “这是摄像头自带存储的内容,再之后的录像全都在内存卡上。”她用力仰头,像是怕眼泪挤出来,又像是随时要昏厥。

    关昭忙扶住她,求助地对赵浩成使眼色。

    后者抓着自己的丸子头,半晌后说:“我们回去找。”

    他把李瑶都说愣了,只好自己催促:“发什么呆?动起来啊!一个人去派出所,两个去鬼市那边沿路找,剩下的都上山。”

    关昭最先附和:“对对,先找找,肯定丢在我们去过的这几个地方。”

    李瑶想了下:“能让你们哪位队员去派出所吗?那边对我们成见很大。我怕……”

    “这个好说,”赵浩成手一挥,“乐乐你把车里那几包中华都带上去派出所,怎么说话不用我教吧?不行再叫我。李组长你选一个组员跟着我去鬼市,剩下的都上山去。”

    八个人很快分好工,关昭跟在上山一队里,由唐湃开车带着。

    按理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过楼上闫山和虞佳期还在昏睡,就算现在叫醒也是多两个走不稳路的醉鬼,没人想着吵他们起来。

    路上关昭看着天色灰蒙,心里不太安定。路途尚未过半就下起小雨,唐湃知道时间紧,车开得极快,转弯时她有种坐在公园旋转茶杯里的即视感。绵柔的雨丝也成了勒人的鱼线,一根根捆在人身上。

    她老实关了窗,怕安全带也不能保她安全,从车窗里飞出去绝对不是个体面的死法。

    上山的五个人除了她和唐湃,就是李瑶、小文和黑皮肤男研究员。那个白胖男摔伤后就有点崴脚,不方便再爬山,跟着赵浩成去了市里。

    李瑶表示她熟悉山林环境,可以单独行动,他们便分了三组先沿着架设过摄像头的几个地点找。

    关昭把手电调到最亮,想着那种金属盒子要是掉在地上,被照到多少会反光。唐湃看明白她的意图,用同样的方法背身查看相反的方向,两人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背上湿冷一片也无知觉,她终于暂时停下脚步,还是因为脑袋发沉,原来是头发吸满了雨水,多余的正顺着下颌脖颈流进领口,顺着胸骨一路向下,冰得她胃又有点痛了。

    这雨下得时机太不好,偏偏又来得急。她刚擦了把脸上的水,头顶树冠中交错的绿叶早已因不堪重负,把雨水汇集在叶片上后又一勺勺泼在人身上。

    站在空旷处,大雨最多是条瀑布,可在茂密的树林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至少关昭认为这里的雨更像倒置过来的、大学迎新时才舍得开几天的音乐喷泉,还是因为年久失修而节奏不准或者干脆就没有节奏让人想不到什么时候爆发的那种。

    她想喊一下唐湃,结果还没出声就灌了一嘴雨水。

    呸了几下,对面一条人影靠近了点,身上罩着雨披,高高瘦瘦,反光条在手电筒照射下白得刺眼。

    关昭的大脑也跟着空白,这不是、这不是……

    “站住!”她大叫。

    太像了,跟监控视频里那个人太像了!

    “昭昭姐?”唐湃的声音从人影帽檐下传来。

    关昭一呆:“唐湃?”

    “是我啊,昭昭姐我能过来了吗?”他刚被喊声吓住,还真老实站在原地不动了。

    “哦、哦。”关昭主动朝他走过去,雨披的帽子遮住了唐湃大半张脸。

    “我这还有件冲锋衣,防水性能还不错,你先穿上吧?”他伸伸手,掏出护在雨披下的一件备用外套:“都怪我,刚才雨还小时就应该给你。”

    “反正都湿透了,穿不穿就那样。”关昭没接,她尽量克制地观察着唐湃每个动作,走路的姿势,身高背影,恨不能把脑子里的记忆抠出来比对。

    但唐湃站近了,她又觉得不像。唐湃走路很爱低头,有时还会不自觉左右看。或许是长期的内敛害羞导致他形成了这样的行为习惯,也叫他比真实身高看着会略低一点。

    某些方面的相似让她认错了。

    关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唐湃不明白她怎么不动,壮着胆子给她拢上手里的外套:“那个,昭昭姐……还是穿着吧,不然很容易着凉。”

    “……好,谢谢。”她木然回答,直接把拉链提到下巴。

    唐湃的衣服关昭穿当然很大,因此她完全没意识到身上还背着包,就这么套进袖子看上去很像个刚成精的王八。

    不过谁都顾不上嘲笑这份狼狈,因为两人都要被雨砸得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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