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

    “哪?”关昭反应慢了那么半拍,随即也明白过来:“真有这么猖獗?”

    “我说的没准都是轻了。”赵浩成很在意附近派出所那几个民警的态度:“最开始我们是跟着马主任给的那个地址来的,去问问给他地址的那个骗子,兴许能捋清怎么回事。”

    “这个时间?”关昭看了眼表:“还不到七点。”

    “就这会最合适,”赵浩成胸有成竹,“晚点还赶不上呢。”

    他们现在有八个人,去市里走大路可不能让多出来的几个坐车斗,除非他驾照分数多得没地方扣。两拨人一合计,直接放弃扎眼的红色猛禽,开回基地顺便把那些金贵的宝贝设备放好,打车进了市区。

    李瑶四个叫了辆出租不远不近跟着,前车的赵浩成在副驾上也不报具体地址,就指指点点地告诉司机进哪条路,在哪个道口拐弯。

    “你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知道。”关昭一度以为他的钻研局限于本地的各种无招牌老饭馆。

    “也不看我从哪出来的?”赵浩成自打跟她交过底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关昭:……

    等人下了车,她才看出来赵浩成带他们来的是什么地方——没改造完的步行街,两头都立了路障,但有几个被人为挪开歪在地上。老远就能看见里面摆满了地摊,随意点的直接把商品零散扔在地上摊开的布中间,精致点的也只是一张长凳上架着口扁扁的大手提箱。

    “市面上不让卖的小物件,这里八成能淘出来。当然,前提你得是行家。”赵浩成从路障之间的缝隙溜进去,还回头又对着立牌来了两脚,踢得更歪了些,空出了一人宽的空间:“快点吧,里面那帮人向来赶早不赶晚。”

    关昭顿了顿,扫过立牌上“禁止入内”四个大字,略一思考,决定把道德底线暂时放低点。

    这类地方其实没有想象中的神秘,就是潘家园的微缩不正规版。当然,像她老家这样的小城,也不能指望自发聚集的鬼市办出多大规模,不被城管一网打尽算是幸运的。

    “你们说的那人听着之前也没见过啊,能找到?”白胖男吸吸肚子,正好能从赵浩成拓宽的空当里进来。

    关昭到了这里也不再怀疑赵浩成走街串巷的水平,帮了句腔:“别的不说,这方面我觉得还是可以相信他。”

    赵浩成听了步子都轻快不少:“还是我关姐姐慧眼识人。”

    救援队的人早习惯了他这样,不过他一看就比关昭岁数大,还口口声声关昭叫姐姐,惹得李瑶和小文都多看几眼。尤其是李瑶,她的脑回路比较清奇,忍不住想,或许是这位姓关的队员保养得好?

    赵浩成对于那个骗子的信息,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多,但他领着一串人逛了几分钟,在关昭几个还不时被地摊里哪件小玩意儿吸引眼球时,停在了一个非常……脏的摊位前。

    要不是他蹲下了,关昭绝对会以为这就是一堆扔在路边的垃圾。再细细观察,才能看出——哦,这是垫布;哦,这是二维码。

    关昭看着他扫了收款码,给对方转了,嗯,一块钱。备注里倒是打了一行字,太小了,看不清。

    “你怎么认出是这?”她好奇。

    赵浩成不卖关子,眼睛在看手机消息,手一指说:“这字跟纸上的一样。”

    关昭顺着他的指的地方看,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破烂中间夹着块撕得奇形怪状的纸板,拿签字笔写了“老板不在,马上回来”。

    赵浩成在辨认笔迹上没什么特殊天赋,实在是这人的字太有特点,一上一下,一下一上,每个字最后一笔都要炫耀似的卷个圈。搁在关昭小学时候,字写成这样铁定要被罚抄课文十遍,抄不完不许回家。

    他们在摊前等了个四五分钟,摊主姗姗来迟,居然是个四十多岁、长得还挺端正的中等身材男人,只有一双手伤痕密布格外引人注意,看着基本是陈年老疤。

    “哎呦,老板、老板娘们想看点什么?”摊主扫了几人一眼,“哗啦啦”把那堆不知名物件在垫布上推平。

    连赵浩成对那些东西不忍直视,直接了当开口:“你给野保中心老马的那地址,到底什么意思?”

    摊主脸上的笑定住:“你们是警察?”

    关昭听了无语:“你看他像,还是我们像?”

    摊主诚实摇头:“他太痞气,你们太文气。”

    赵浩成:……

    “你们跟老马什么关系?”摊主问。

    “喏,这是他儿子。”赵浩成一指后面的马其乐:“子承父业,懂不?”

    摊主就盯着马其乐看了几眼:“哦,还真像呢。”

    他也不管后面七个人站着,自己拉开个小马扎坐下,点烟:“你们去过小丘村了?”

    “那个荒村原来叫小丘村?”赵浩成点头:“不仅去过,还遭罪了,你自己看吧。”

    他往边上让让,给人看见两个男研究员身上的伤。尤其是那个白胖的,正好穿的是件白T恤,几步外看着,青紫色东一块西一块,跟掉在地上的巨型口蘑发霉了似的。

    摊主不是很在意地抬抬眼后收回目光:“知足吧,擦破点皮而已。”

    “哎我说,你少来这套,可不是我们求着你要去那鬼地方。”赵浩成自有办法对付他:“我不是警察,但我能让警察天天来找你。你这生意想不想顺顺利利做下去,我说了不算,还不会找说了算的人吗?大不了我们拍拍屁股走了,不管你想拿那小纸片子干什么,都等老马自己能出院再说去。”

    摊主一吸气,烟烧去一大截:“行行,你急什么,我这不想着抽一口缓缓,慢慢说。”

    关昭暗自撇嘴,糊弄傻子呢。

    摊主弹弹手里的半根烟,零星的烟灰掉在垫布上他看也没看:“那地方整个村子都靠抓穿山甲起家,别这表情,看样子,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李瑶和组员数年来为了保护中华穿山甲耗尽心血,一听到他真的承认,各个眉毛竖起,眼看着是要发火。

    关昭插话问:“远近都是一个姓,一家人,就你这么善良,肯大义灭亲?”

    像偷百威的那个老头在的村子一样,这样的小地方,但凡有点特别的事,要不了多久就全村皆知。摊主自己就是个惯犯,谁知道他自己有案情不报警,要拉他们下水是图什么。

    “我也不想,”摊主吸完最后一口烟,踩灭了烟头,“这不是走投无路啊。”

    赵浩成瞥了一眼他那堆破烂:“看出来了。”

    “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想办法,能逮到几个就逮到几个,就求一件事,绝对不能透露是我说的。”摊主要求。

    “我们只是来找穿山甲的,别的不关心。你要有什么话想说,警察们肯定乐意听。”关昭深知他们不能想着做什么义警,本本分分多救几只穿山甲还差不多。

    摊主噎了下,看赵浩成对她的话也赞同,动了动腿,小马扎吱嘎直响,纠结了下还是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就去小丘外面那四个村里转一圈,然后报警说有人售卖穿山甲制品,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关昭都想翻白眼了:“这种事用得着我们?你自己匿名举报一下不行?”

    “你以为我没做过?”摊主有点急了:“你以为我这手怎么这样?就是当初他们拉我入伙,我不敢,被关在养鸡棚里,为了跑出去半夜扒门抠烂的。”

    “要是没个外人去转悠转悠,突然被查被举报,你猜他们先怀疑谁?”摊主张开自己那双疤痕交错的手。

    “所以你让我们背锅,我们是铁人,不怕被打击报复是吧?”关昭不抗拒协助警方调查,甚至还觉得有时乔装暗访蛮刺激,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不怕死。万一在山里,把这种人惹急眼,谁知道还能不能平安出来。

    摊主摆手:“我说姑娘,别这么轴啊,你们都不用进去,在几个村口逛逛就行,他们都不会看清你长什么样。”

    “免谈。”关昭拒绝,要是救援队真听他的,不仅以身犯险,没准还会涉及到违法的层面。

    摊主“啧”了一声,又摸出一支烟,递给赵浩成,后者摇头:“戒了。”

    他自己点上叼在嘴里,没吸,看着不说话的李瑶几人,又把烟拿下来摁灭了:“我确实不是好人,也想利用你们,但我说的没假话。”

    “你们知不知道,小丘荒下来,就是因为他们年年进山抓穿山甲,靠着这些挣了一笔钱,家家户户都发了。娶媳妇的娶媳妇,生孩子的生孩子。人多了,嫌小丘住不开,这才陆陆续续搬去旁边四个村。谁知道没几年,那山里就一只穿山甲也见不着,再加上查得越来越严,也就慢慢没人再进山。有的人手里还有不少爪子和鳞压在手里卖不出去,不敢卖。但凡有人去查,我保证一查一个准!”

    摊主捏着灭了的烟说:“你们说我是眼馋他们能挣钱不服气也行,是信我真不敢犯事也好,反正我就想他们能进去的都进去,省得以后整天提心吊胆,睡觉都怕人找到我住处来。我都好些年没回去过了,他们搬走多少年,我就跑出来了多少年。”

    “我也会想家,前阵子偷摸去老房子附近转转,谁知道看见山里有人新放了夹子,就知道肯定是那帮人又想来碰运气。怪我,没一开始跟你们说实话,我是真不敢露面。你们看我,要不是诚心,何必跟自家人作对呢?”他还夹着烟的手合十拜了拜,一副求告的样子。

    “知道了。”赵浩成跟关昭对了下眼神,模棱两可答。

    应付了两句,他起身招呼众人回基地,等进屋了才问关昭:“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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