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可利与琉琪雅等在鬼屋门外。后者蹲在地上，用兜帽罩着脸颊：“太可怕了。我为什么要来这么可怕的地方？”

    “问你，小姐。去鬼屋是你的提议。”米可利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你的演出没问题吗？”

    琉琪雅难以置信地抬头：“你不关心我，反而关心我的演出？你真冷酷。”

    “那让你的经纪人来接你吧。”米可利慢条斯理地说，“正好，我和娜琪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你不想要门票了对吧！”琉琪雅气鼓鼓，“大吾哥哥、俐俐姐姐，门票送给你们——不许给舅舅，要来看哦！”

    她下拉眼皮，狠狠向米可利扮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琉琪雅的演出是庆典仪式的压轴节目。两人来到舞台区域时，现场已经人山人海，一根根荧光棒挥舞起来，化作一片青蓝色的灯海：“琉姬——！琉姬——！”

    舞台灯光闪耀起来，少女提着云朵般的裙摆轻盈地跑下台阶，现场的大屏幕上映出了一张富有感染力的笑脸：“大家！玩得开心吗～～～？”

    “开——心——”

    “那么，和琉琪雅一起享受到最后吧～！”

    琉琪雅的专业能力着实令人服气。半小时前跑得花容失色，半小时后便能站上舞台唱唱跳跳。俐俐原以为少女偶像的粉丝群体应以男性居多，但琉琪雅的男女粉丝几乎是五五开的，想必没有人能拒绝一位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元气病毒的偶像。

    俐俐盯着琉琪雅出神，直到耳边传来咔嚓一声，有人在她的身后按下了快门。大吾皱着眉回头：“你……阿彻？”

    “这不是大吾先生么！”叫作阿彻的摄影师放下相机，“我受托为庆典拍摄一些花絮照片，刚才下意识就……”他抱歉笑笑，将拍立得的相片递了过来，“您收着吧。事关您的私生活，我不会将原片泄露出去的。”

    阿彻仍有工作在身，很快同两人挥手道别。大吾将照片推了过来：“你看。”

    那是一对凭栏而立的背影，彼此四目相对，变幻的舞台灯光从前方照射过来，为呈暗色的面孔描上一圈蓝紫色的光晕。从背后看，他们的动作呈左右镜像对称，形成一对艺术般的剪影。

    “嗯，拍得很好。”

    甚至“好”的形容都笼统了些。对方无疑是专业人士，光影、构图、氛围等细节无一不渲染到了极致。这是一张专业领域的“好”作品。假若大吾没有表示，俐俐是想征得这张相片的所有权的，但是对方先一步将照片收进了外套内侧的衣袋：“由我保管这张照片，可以吧？”

    俐俐内心目瞪口呆，面上微微笑着：“嗯，可以的。”

    一张相片而已，归谁没什么所谓，只是她极少见他对某件物品——对石头之外的某件物品——展现出如此明显的占有欲。那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俐俐托着下颌思考，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扫向她的手腕：“那是什么？”

    啊，不妙。

    她一向是戴着护腕带的，只是今天为了搭配裙子，特意将腕带换成了手链，缠绕几圈，遮住手腕上的陈旧伤痕。俐俐本想将手藏回身后，想想又觉得过于刻意，索性搭着栏杆没动：“请别介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

    “不可以对我说吗？”

    俐俐原以为他只是意思意思地询问一下，但是对方俨然摆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就是……”

    倒不是提不得，但他问得突然，导致她答得磕磕巴巴：“我被……嗯，当作朋友的人，背叛……不，被憎恨了。所以……所以很不开心。当然也不全是因为那个人……”

    大吾精准划重点：“只是朋友而已？”

    “不完全是。”她老老实实地承认，“比朋友稍微，亲近一点点。”

    歌声再度响了起来，但是俐俐已经无心再听。她感到她的某些过去，不那么光彩的过去，暴露在了某种过于明亮的辉光之下。身旁，大吾仍然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轮廓利落的双唇抿得严丝合缝。正当她惴惴不安着，他轻声道：“我真想为你做些什么。”

    “……啊？”

    蓝眼睛转向了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不用。”她近乎无措地道，“谢谢你。”

    仅仅一句“谢谢”并不足以表达她的受宠若惊，于是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手肘：“都过去了，别在意了。”

    为了错开退场时的人流，两人在庆典仪式结束之前先行离开。一脱离嘈杂的环境，俐俐便接到了希嘉莉的电话。大吾听着她应付似地嗯啊了几声，问道：“要回去么？”

    “不，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

    在对方表示惊讶或询问之前，俐俐直白问道：“可以和我对战么，大吾？”

    ※

    “3VS3？”

    比起惊讶，大吾更多展现的是玩味与兴致。他的手指沿着腰带摩挲，一一挑选即将出战的伙伴：“我完全不介意，俐俐。但你确定要进行3VS3的比赛吗？”

    “你在担心我会输得很难看吗？”

    孩童般的意气包裹着她的心脏，仿佛时光哗啦啦地倒转，藏在她心底的训练家之梦再次苏醒。“真是令人怀念，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说挑衅的话了。”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以致于俐俐当场维持不住她的宣战姿态：“那么，我挑衅到你了吗？”

    “我被深深地挑衅到了。”他笑，“也让我回应你的‘挑衅’吧：俐俐，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他们离开喧闹的庆典街道，来到一处空旷的公园绿地上，面对着面站定。 “你准备好了吗？”大吾轻轻一掂手，红光从他的球间涌了出来：“来吧，摇篮百合。”

    俐俐紧跟着按下了球体正中的开关：“辉石，拜托你了。”

    随着摇篮百合与泥偶巨人一前一后地落地，俐俐开口：“［爆裂拳］。”

    “躲开，使用［寄生种子］。”

    摇篮百合的六条触手呈辐射状散开，质地柔软的颈部前后左右地晃动，随时准备向任意方向弯折过去。然而裹着金光的拳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绕开四处摇晃的触手，直击摇篮百合的面部。大吾瞳孔微震：“……躲不开？”

    “再用一次［爆裂拳］！”

    “摇篮百合，［胃液］。”

    ［胃液］是消除对手的特性效果的技能，其针对性显而易见。场上，摇篮百合陷入混乱状态，泥偶巨人则遭［寄生种子］缠身，片刻之后才双双发动攻击：［爆裂拳］的命中依旧没有悬念，而摇篮百合顶住了混乱状态的干扰，颈部灵活摇晃，将一小团淡紫色的粘液甩上了泥偶巨人的腹部。

    ［无防守］特性彻底失效，俐俐在心里默默叹气——他的反应终究太快了。

    不论如何，摇篮百合已经正面承受［爆裂拳］两次，虽有［寄生种子］的微末补充，优势依然在她：“辉石，［重磅冲撞］。”

    “缠住它的手脚，［终极吸取］。”

    摇篮百合的四条触手分别缠上了泥偶巨人的手腕、脚踝，如同两位激烈交锋的相扑手。然而混乱因子终究压制了它的神经——就在［终极吸取］结束的后一秒，泥偶巨人彻底挣脱触手的钳制，裹着钢铁光泽的巨大身体将摇篮百合狠狠撞飞。待后者慢慢稳住身子，布满青草的地面已经被扒拉出两条深深的拖痕。

    这是机会。俐俐握了握拳头：“［重磅冲击］！”

    这一次大吾没能下达指令，因为摇篮百合眼冒金星地打了个晃，随即被［重磅冲击］命中。大吾微微眯眼，视线越过倒地的摇篮百合，落向场地对侧的姑娘——她将双拳握在身侧，双眼亮得惊人，由于偏快的呼吸节律，形状饱满的胸部微微起伏着，这是一位全力以赴者的应战姿态。他缓缓绽出了一个笑容：“了不起，俐俐。”

    在他收回摇篮百合的时候，空中传来了成串的爆破声响，两人同时顿住，抬头，看着庆典烟花一朵一朵地升上天际，绽放，引得整片天幕为之闪烁。这是象征着庆典落幕的烟火。不比夏日祭的烟花来得盛大，但是依旧美丽夺目。俐俐听见中心街道方向传来的喧闹人声，不知不觉已是十二点整了。

    “……大吾。”

    “嗯？”

    她注视着他映着流光的双眼：“如果你觉得累了，我们可以到此为止。”她注意到他在出神。

    “没什么。好了，我们该继续……”

    指腹刚刚触上冰凉光滑的球壳，一只白生生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俐俐？”

    小姑娘微微低着头，透过睫毛，大吾看见她轻轻咬着嘴唇：“我希望你是拿出全力与我对战的，即便输得难看也没关系。但如果你，如果你不得不想着别的人、别的事，我宁愿不——”

    手背忽地一紧。俐俐抬头，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想着别人？我想着谁？”

    “我不是……我不在乎你想着什么，我的意思是……”

    俐俐本能地想要抽手离开，奈何对方使着巧劲，五指桎梏般地卡着她的指缝：“听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从来是全力以赴的，这场战斗没有例外。请不要误会我，也请不要……小看我。”

    他松开手，唇际浮起一点笑意：“你以为你占得上风了吗，俐俐？如果你的底牌仅仅如此，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泥偶巨人的状况不容乐观，即便它真正承受的攻击仅有一次［寄生种子］与一次［终极吸取］。考虑到［胃液］的效果仍在持续，俐俐暂时性地收回了它：“拜托你了，沙弗莱。”

    大吾微微抬手，红白球在他的掌间变大：“交给你了，波士可多拉。”

    “［大地之力］！”

    “忍住，［隐形岩］。”

    隆隆的怒号声中，［大地之力］破土而出，溅射着碎金般的星火；波士可多拉巍然不动，任由巨浪般的能量冲刷着它的钢甲；它的双爪同步向前一合，石阵应声从天而降，散点图似地落上草坪，随后如同影子一般消散了。

    情况不妙。她的火焰鸡尚未上场，泥偶巨人更是体力告急，难说［隐形岩］的伤害是否会在紧要关头成为关键。俐俐将视线转向波士可多拉：在它的腹部、腿根的铠甲表面，已经析出一片深深浅浅的氧化痕迹，或多或少消解了它的特殊防御能力。她应当乘胜追击吗？抑或采取更加求稳的策略？短暂权衡之后，俐俐决定选择后者：“拉开距离，［超音波］。”

    “［守住］。”大吾说。

    沙漠蜻蜓瞬间抵达了高空，转而以另一姿势抖动双翼，使得风声在它的翼间聚成音调诡异的高歌。波士可多拉不疾不徐，半透明的绿色护盾往身前一架，便如同火星没入水中似的，音波“噗”的一声散了开去。

    也好，她想。波士可多拉既将［守住］用在了毫无威力的［超音波］上，沙漠蜻蜓便能不加顾忌地发动攻击：“［大地之力］！”

    她猜波士可多拉会使出［重磅冲撞］或是［岩石封锁］作为抵抗，但以沙弗莱的空中优势，它几乎不可能承受太大的伤害——几乎不可能。俐俐自认为她使用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说法，但是在［大地之力］卷上波士可多拉的体表时，她听见了大吾的镇定声音：“［金属爆炸］。”

    “什……”

    ［金属爆炸］于［大地之力］命中的同时生效，将波士可多拉所承受的伤害以更高的倍率返还给了沙漠蜻蜓。粉尘爆炸般的银色光亮之中，一片绿色的影子急坠而下：“沙弗莱——！！”

    沙弗莱重重跌落在地，但它仍然拼命鼓动着摊在地上的双翼，试图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大吾轻飘飘地开口：“［吼叫］。”

    某种程度而言，他倒是替她作出了选择。但是话说回来，假若她仍有意让沙弗莱上场，以它那点微末的体力，吃上一发隐形岩正好倒地。他的策略完美无瑕。

    俐俐心里叹着气，手上拿出了火焰鸡的宝可梦球。但不等她摁下开关，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公园保洁工虽迟但到，领着两只执着扫把的过动猿，三张面孔俱是凶神恶煞：“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这片草坪前几天才修剪过啊！”他气得鼻翼翕张，“现在的小情侣，啊，大晚上的不好好干别的事，非要跑到这儿来找刺激！没看到这里写着‘禁止对战’吗？”

    顺着他的指向，两人看见了……空空如也的草坪。确切地说，土壤表面确实留有打洞的痕迹，只是本应插在上头的告示牌不知所踪。清洁工当即抓狂：“怎么回事！哪个混蛋把它拔掉了？”

    “抱歉，先生。”大吾适时问道，“清理草坪的话，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老大爷翻着眼睛看了看他，“也好。会用铁锹的吧？帮忙把翻出来的泥土填回去。那边的小姑娘，捡一捡垃圾可以吧？”

    俐俐点了点头：“好的。”

    她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垃圾袋，从草坪这边走到那边，从草坪那边走到这边，将不属于这片草地的沙粒、钢渣、石块一一挑拣出来。做完这一切后，她来到大吾身边：“我替你一会儿吧。”

    大吾微微抬头，俐俐看见汗珠从他的额角淌了下来，划过他的下颌与喉结：“不，不用。”他露说，“你的裙子很美，沾上泥土未免太可惜了。”

    “那你才不该做这件事。”俐俐不乐意道，“你的衬衫很贵，西裤很贵，外套很贵，领带很贵。你可比我值钱多了。”她将手搭在了铁锹手柄的横杠上，“纸巾在我包里，你可以擦一擦汗。”

    大吾失笑，起身接住她的挎包：“翻你的包没关系吗？”

    “没关系……那个，拉链有一点点卡住了，你小心一点拉开。”

    的确如此。“不考虑换一个吗？”

    “我不舍得那么做。”俐俐低头铲着泥土，“你呢，会不会不愿意扔掉旧的东西？”

    “不怎么会。假如不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我不介意不定时地进行一些除旧布新。”

    俐俐笑了笑，说了一声“这样啊”。大吾注视着她鸦羽般的睫毛：“……俐俐。”

    “嗯？”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红眼睛诧异地眨了眨：“那个人？”

    大吾将双手插进裤袋，手指在裤袋里无意识地蜷了蜷：“那个——对你来说，比朋友更亲近一点点的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不再是了。”

    “所以，不可以对我说吗？”

    俐俐其实有些惊讶，惊讶的是大吾竟会对她的八卦产生兴趣；细细一想又不那么惊讶，因为她的朋友普遍对她的八卦抱有兴趣；再往细里一想，多少还是有一点惊讶在的，因为大吾竟然与她的狐朋狗友兴趣相投；再再往更细里想，倒也不值得那么惊讶，因为大吾的确是她的朋友，他们的目前关系止于“友情”。如此一来一去，逻辑闭环完美形成：她大可以将她的旧事告诉这位关怀她的“朋友”。

    “没什么不可以的。”她笑了笑，“他是特立独行的人，脾气不怎么好，是……校霸一类的角色。”

    大吾微微颔首：“你喜欢那样的人？”

    “不是喜欢，是安心。”俐俐加重力道地铲了一下地，“坏孩子和坏孩子待在一起，感觉更安心些。假如我和好孩子待在一起，我会感到不自在，好像我会拖累对方似的。”

    “你认为你是坏孩子吗？”

    俐俐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时我的心理情况不怎么好，所以……嗯……”

    “我呢？”

    俐俐震惊抬头，看着他带着半是认真半是随意的神色问道：“对你来说，我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沉默持续了一秒、两秒，她扑哧一声笑了，眉眼弯弯。

    “你在说什么呀。”她将铁锹尖扎入地面，双手握在铁锹柄上，无聊似地晃了两下，“你当然是好孩……好人，比好人更好的好人。你是比所有好人更加好人的，大好人。”

    远处传来保洁工的呼喊声，俐俐拔出铁锹，快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背后，大吾深深叹了口气，近乎无奈。

    所以这是症结，他想。所以她从不会察觉到他的心思，从不会对他说出她的心思，也从不会对任何暧昧的、旖旎的小动作作出一丁点联想，因为她眼中的“好孩子”与“坏孩子”无法相提并论，而他偏偏就是那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好孩子”。

    烟花落幕，夜空归于寂静的黑。他抬头望着，眼底闪过怅然之色。

    俐俐自然是想不到的，昨天他本想向她告白，趁着零点，趁着嘉年华的烟火漫天绽放的时候，谁料那姑娘提出了对战的请求。但是话说回来，阻止他的告白的元凶其实并非那场对战，也并非俐俐所展现出的，超乎他的预想的实力，而是他的犹豫、他的直觉，因为直觉冥冥提醒着他：他们之间仍有一些悬而未决的事项。

    现在看来，这份直觉不无道理。

    “大吾，这里——”焦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两只过动猿刚刚往地里刨好了坑，不待他们撒下种子，泥土之间竟露出了半截人类的衣物。大吾首先看向俐俐，见她脸色无恙，转而对保洁工说：“报警吧。”

    低气压在三人之间弥漫，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风过，俐俐下意识拢了拢头发，指间传来啪嗒一声，发夹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唔！”

    大吾捡起了它：“很漂亮的发夹。”

    “嗯……谢谢。”

    “让你遇见这样的事，我很抱歉。”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这与今晚的你一点不相配。”

    “可这不是你的错……”

    察觉到了他的怅然，她以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别介意。你看，我们吃了一顿好吃的饭，打了一场尽兴的比赛，然后……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久之后，会有一起案件因为这个发现告破。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对吧？”

    大吾仍不说话，但他抬起了眼，那是冰河般的一双眼睛，眼底聚着迷人的漩涡，俐俐经不住他的注视，脸颊有点泛红： “……刚才的对战，姑且算它平局如何？”

    在七八秒的沉默后，她感到一片温暖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好。”他的声音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