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伯父。”

    一道声音打断了姜笙婉的话,抬头见来人那衣服笑意盈盈的模样,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霍川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青衣,褪去了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气质,此刻颇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意味。

    明明这人一副守礼的模样叫人挑不出错,可那面上若有似无般浅笑倒是让姜笙婉定了心。

    姜侯爷当即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半推半就的将人请了去前厅,倒像是放了姜笙婉一马。

    三人在前厅聊的火热,姜笙婉在偏院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前世沈崇之便是和与她打小一起长大的霍川不对付,今世能和平相处虽说是意料之外的,却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至少她和沈崇之没有关系了。

    ......

    自打姜笙婉抬步出了前厅,沈崇之才惺惺收回视线。

    姜侯爷今个算是难得的高兴,前些日子二皇子与太子相争,皇帝也没有个示意,两位皇子又想要来明敲暗打地收复他这个保持中立的老骨头,可谓是染了一身腥。

    当下之举哪怕不想也不得不为婉儿挑个如意郎君省得两位殿下惦记。

    姜侯爷一把年纪,此刻混浊的眼里倒是泛着精光,故作不知道, “霍家小子今个做甚这么着急来我安平候府,况且今个你不是正该主持着庆功宴?”

    霍府手掌兵权多年,皇帝为防武将夺权明里暗里也是没少架空,只可惜霍府出了个霍川,如今倒是后继有人了。

    边疆战况异常猛烈,这霍家小子完璧归赵不知惊掉了多少京城老古董的下巴,陛下如今这般避着没有大摆庆功宴也不知是何打算。

    霍川不明所以却还是笑着答道,“听说婉儿妹妹前些日子病了,所以霍川此次特意前来探望。”

    “没有别的了?”姜侯爷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霍川一愣,随即微微笑道,“自然是霍川有些急了,最近听了些风言风语想来寻伯父给个定心丸,这也好让霍川夜间安寝时不那么辗转反侧。”

    “霍小将军还是慎言的好,姜姑娘还未婚配,名誉可谓相当重要。”

    一道沉闷的男声打断了霍川的思绪,循声望去,沈崇之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乐,却无端令人通体发寒。

    姜侯爷像是看不出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侯府前些日子新来个厨子,也不知霍家小子和沈公子愿不愿给老夫个面子,留下来品鉴一二。”

    .......

    自打霍川替姜笙婉解了围,她便跑回了莞尔院。

    春去秋落的的时节,雪白的芍药花瓣落了一地,洋洋洒洒的月光映射着庭院独有的静谧。

    姜笙婉寻了处落脚,叫杏桃寻来针线与麦草,就着月光打起了针脚。

    黛眉微簇,红唇轻泯,宠儿般的面庞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温婉。

    杏桃看的新鲜极了,先前也不是没见过小姐刺绣,可这就着小麦叶子做的刺绣还是头一回见。

    眼见着秋日的麦秆被刀子切分两半,姜笙婉小心的将麦秆处理干净只剩下外壳,杏桃忍不住惊叹,“姑娘,这小麦杆也可刺绣么?杏桃怎么之前也没见小姐您学过啊。”

    姜笙婉小心的将处理的麦秆放好,玩笑道,“前几日梦中总有拿着麦秆的老神仙来寻我,跟我说这麦秆配苏绣可是极好,材料便宜成品又及其精巧,故而你家小姐今个才试试呢。”

    其实不然,上辈子的她这个时候并不知晓麦秸刺绣,不过是霍川游走驻守边疆时给她送来的书籍里有记载过麦秸画的存在,她于府中无聊便试着将苏绣与麦秸结合,果真在漫长的等待中发现了这麦秸刺绣。

    如今时光重来她倒是有意将这麦秸刺绣推广开来,只不顾麦秸秆的成色有差异,想要推广开来还是很有难度。

    杏桃似懂非懂的点头,云里雾里的样子怕是信了她这番说辞。

    为了今生尽快掌握绣楼经济,她还是要抓紧绣出成品 。

    刺绣的时间过得很快,姜笙婉被请到前厅时,神情还没有从刺绣中回神。

    婢女布置好碗筷后,姜笙婉还在一旁候着,姜侯爷一行人却早已入座。

    倒不是她不想坐,而是这座位实在满含韵味。

    姜父姜母上座,兄长尚未回府,今日便是五人座,而她的座位正好在霍川和沈崇之的中间。

    再看眼上座东张西望似是而非的姜父,姜笙婉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但又不好拒绝,毕竟这辈子她与两人还没有什么纠葛。

    椅子被男人拉开,姜笙婉硬着头皮坐了上去,眼前的碗里便多了一只虾肉。

    霍川的眼里泛着光,解释道“你爱吃的 ,多吃些。”

    瞧眼碗中的水晶虾肉,姜笙婉只觉如鲠在喉,霍川一直都是这般善良而温柔的人,只是她一直都看不清罢了。

    还不等姜笙婉下筷,碗中俨然又多了几块拔丝地瓜。

    “公筷夹的,干净。”

    沈崇之淡然的声线从右侧传来,一板一眼,永远是那么行之有礼。

    姜笙婉有些懵了,若是霍川知晓她喜爱何物,她知道那是她与霍川青梅竹马习惯多有渲染,可就着上辈子沈崇之对江柳的呵护样,他应当也不会在意这些吧。

    况且今日的饭菜想是故意似的,平日里满是她爱吃的菜,今日却只有两道。

    姜侯爷笑着打着圆场,“婉儿怎的这般不懂事,还叫沈公子和霍家小子这般等着。”

    “无事的,伯父,照顾婉儿是应该的。”

    霍川此刻也像是看出了不对,应下了姜侯爷的试探。

    姜侯爷对着霍川的回答不置可否。

    “侯爷客气,姜小姐是姑娘家理应娇养,沈某自然是愿意的,也是自愿的。”

    沈崇之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说的话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克己守礼,从来不会跨越分寸,就像上辈子对姜笙婉那般永远的有礼,却也是永远的疏离。

    上辈子那么温和恐怕还是带着江柳与她对峙的时候。

    姜笙婉笑得苦涩,自然是没有理解沈崇之话语里的意思。

    沈崇之如今所有的异常也不过是没有她纠缠以后的君子相处之道罢了。

    姜侯爷没有说话,眼中的赞赏却是遮也遮不住,才干样貌出众却依旧对着他家婉儿有着赤诚忠心,倒也是可取。

    这场饭下来,沈崇之一直冷着脸假笑着用公筷夹菜,眼神是不是的流转在她和霍川之间。

    姜笙婉整顿饭吃的异常煎熬,埋着头吃饭,也不敢和一旁的霍川搭话,最后结束时,身上也是出了一阵冷汗。

    望着窗外的月色,姜笙婉忽然觉得好累,重生一次真的她真的很珍惜,可是好像有些东西只能顺着她命定的轨迹在行驶。

    就像风,看不见摸不着,却仍旧在使力。

    是夜,姜笙婉做了个梦,梦到了上辈子苦苦哀求的自己。

    大抵是秋要去了,风比以往瑟骨,大雨敲打下的芍药更加枯落。

    这是她上辈子和沈崇之住的院落,芍药遍布,花香四溢。

    盛极一时的丞相夫人,何人不知她爱芍药如命,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为夫人种了满院芍药。

    但可笑的是从来没有无人知晓,这芍药是她姜笙婉自己种。

    边疆战争虽然死伤惨重,可匈奴地少人稀也打不了持久战便派了使者议和,使者听闻丞相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特意寻来芍药种子赠予沈崇之,望其手下留情。

    可这事传开了便变了样,沈崇之一向不屑于解释儿女情长,心中只有鸿鹄之志,她也不曾忍心去坏了他的面。

    可如今想来,也真是她的悲哀。

    馨香四溢的暖屋里争吵声不断,可要是嘻嘻辩驳,却只有一阵尖细女生的独白。

    “姜笙婉”端坐在桌前,眼睛却是肿得,眼尾还未消去的红晕让人瞧着心疼。

    男人立在窗前叫人瞧不清神色。

    “沈崇之你到底有没有心,江柳说是我姜府子嗣那便是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她抬高身份,好方便以后抬了做平妻才不会叫人诟病?”

    “姜笙婉”的笑容很苦,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绝望。

    “你怎会这样想,柳儿不过是师傅托我带回京城认祖归宗的师妹罢了,你怎会这般想,你可知你此番已是善妒了么。”

    沈崇之皱着眉,眼里的不耐像是要溢出来,只觉得面前歇斯底里的姑娘是他从未见到过得。

    “所以呢,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听信女戒里的什么劳什子道理,你又何必如此来羞辱我。”

    “姜笙婉”哭够了,绵软的身子依靠在椅边,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

    男人恍若未闻,只当她是在闹脾气。

    “你好好冷静,想明白了我们再聊。”

    说罢,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笙婉还记得那次大吵以后,她发烧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便逐渐对沈崇之离了心,如果后来不是因为她怀了孕,她怕是早就和沈崇之和离了。

    如今在梦中回望,好多不爱的细节也是那么清楚,她算是真的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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