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赌注

    似乎上到八十老母,下到三岁小儿,哪个见了他不是走不动道儿的。但凡他稍作留情,那些个姑娘们便哭天喊地地要嫁他。

    “咳。”

    阮沚脸色青黑地干咳了一声。

    阮二慌忙夹了一筷红烧肉塞到她嘴里。

    “快吃快吃,别说话了。”

    哥哥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快闭嘴吧。

    “这种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阮大微微一笑也为自家妹子勺了一块炖透了的白萝卜。

    阮三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揭了自家九叔的老底。

    随随便便留情好像确实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可是他现在也这样啊。丸子姐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杳纨听得正是兴起,连连追问后面怎么样了。

    刚说到某年某月某日诗会,阮某人饮过三杯后击箸酣歌,将同堂的几位纨绔都比了下去。同来诗会的几位小姐远远瞧着就着了道,突然没了后续着实有些抓心挠肝。

    阮三一边揣摩阮沚的脸色,一边仔细考量着该怎么把这个话题圆回去。

    “其实你也知道的啦,我九叔哪是那么随便的人。虽然我九叔阅女无数,但那些姑娘家他都不喜欢的。” 阮三说:“我九叔喜欢那种性子好,打扮朴素,做饭还…唔唔……”

    话将将说一半就被阮沚捂了嘴拖去了墙角。

    “我也去看看。”阮二放下碗筷就离开了饭桌。

    阮大安抚正探头探脑往墙角瞄的杳纨,“没事,家庭教育。我们吃。”

    那一头有一个正在接受教育的小姑娘。

    阮三可怜巴巴地躲在同胞哥哥的身后,“九叔我错了。”

    “你真是笨死了,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把九叔的意图暴露出来。九叔平日里真是白对你好了!”

    阮二和阮沚一道儿站在她的对面义正言辞地戳着她的脑袋。

    表面上是大义灭亲,实则是撇清自己。

    阮沚对他这番话很是满意,“一会儿吃饭就好,别再说话了。”

    阮二狗腿地附和,“就是,听话点。不然下回不让你跟来了。”

    “不要嘛!” 阮三委屈道:“我不是也怕九叔输嘛。”

    “九叔怎么可能会输! 我们九叔什么时候输过啊是不是!”

    阮二竭尽全力给自家胞妹使眼色。

    阮三又道:“九叔是没输过,可是我经常输啊!我跟那个沈夫人都买了那个赌局,我这次绝对不能输给她!”

    那个沈夫人仗着是丸子姐的好朋友非说她更了解丸子姐的喜好。

    可一个人的喜好也是会变的呀。

    怎么就能说他们九叔不可能呢。

    “沈夫人?什么赌局?”

    阮沚尚不知道苏老先生自己坐庄开了一个赌局的事。

    “就是赌这个药坊里谁跟谁会是一对啊,苏先生开的局。好多人都押了丸子姐跟章大夫呢。我可是拿着私房钱押了九叔你跟丸子姐啊,你千万不能输!”

    “对对,我也押了你跟丸子姐。现在你跟章大夫的支持率是一样的,不分伯仲。” 阮二继续附和。

    阮沚听罢不得不感叹,这个苏先生还真不愧是账房。

    居然赚钱都赚到他们头上来了。

    “那小毓选的谁?”

    “呃……”

    “谁?”

    “大哥他……他押的章大夫……”

    这个小毓果然还在记从前的仇。

    “行了,我自己的事你们别操心了。你们来吃饭就吃饭,别整那些没用的给丸子添麻烦。”

    因为苏老先生是庄家不能下注。

    所以目前支持章大夫和杳纨的有小夏,宋杉还有阮大。

    而阮沚这儿有第三大夫和阮二,阮三。

    不过第三大夫大有后悔的意思,他想把注转下给他的小侄子和杳纨。

    当时是他想跟苏老先生较劲,一时冲动才押了阮沚。

    事后想了想,他大可以把注下到自家侄子和丸子的身上。

    小沚还是玩心太重了些。

    更何况这身家背景也确实差得有点多。

    还是算了吧,他们家同远多适合丸子呀。

    正咽下最后一口菜的章大夫忽然发现刚回到桌前的阮某人正用古怪且充满怨念的目光盯着他。

    章大夫抖了抖鸡皮疙瘩,“我吃完了,诸位慢用。”

    然后理了理衣襟上楼了。

    杳纨想起什么,冲着他的背影道:“大夫,我娘亲做了一些桃酥饼让我带回来给你们,一会儿我泡好茶给你送上去。”

    章大夫头也未回,“好。”

    阮家兄妹几人幸灾乐祸地去看自家九叔满面绿光,还有那对快被掰断的木头筷子。

    看来他们要输了。

    不过比起看阮霸王吃瘪,输几两银钱又有何妨。

    倒是阮大悠哉之极。因为只有他押的是章大夫。

    对于押注之事耿耿于怀的阮沚在众人回家的回家,回房的回房之后,偷摸着去了一趟灶房。

    杳纨正蹲在灶前烧水,准备一会儿洗澡洗头用。

    两位东家倒都洗漱完了,可她这会儿子才闲下来有功夫忙自己的事。

    “烧水呢丸子。”

    杳纨回头一看,“东家?怎么还不睡。”

    大概因为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完全,阮沚只用了一根红色的发带将漆黑如墨的长发松散地系在背后。

    还有几缕未留神被落下的垂在了他纯白色的狐皮裘衣上。

    清风朗月,眉眼疏阔。

    杳纨忍不住偷偷感叹:

    这东家还真是挺好看的啊。

    她对长相这件事一直有些迟钝,除非在特定的条件加分下她才能反应过来,噢,原来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

    比如穿一身白。

    自从东家脱下那些骚气十足的彩衣和晃人眼睛的发冠后,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大家总说他长得俏了。

    从前她也知道东家长得好看,但是并未像今夜这样冲击过她。

    “对了,先前年货和马车的事真不知该怎么谢东家你才好。”

    这话不假。

    那些东西卖了她都不够用的。

    “客气什么。”

    阮沚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灶台上。

    “这里有几罐我新熬的桃花膏。天气这么冷,我想不仅你需要,你家里的人也用得到吧。上次没来得及让你带回去,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让人送到你家去。 ”

    “您亲手熬的?”

    “是啊,正好要给家里的女眷用。顺手嘛。”

    顺手个屁。自从出师,他就再也没亲手做过什么东西。更别说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女眷用得着。这次熬多了,倒是便宜了阮三。另外还送了些给婶子和嫂嫂聊表心意。

    “我诊室里还有几匹红袖坊新送来的布料,你挑两匹做衣服。”

    杳纨正再打算说些感谢的话,然后顺便谢绝布匹的时候他又说了:

    “你先挑,剩下的给其他人。算是给大家的新春贺礼的一部分吧。”

    他说得很随意,可杳纨却感动几乎要抓着他的袖子抹两把眼泪水儿。

    你瞧瞧你瞧瞧,这东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一定要更努力地做事才对得起两位这么好的东家。

    要不找个时间去一趟月老庙,帮东家和大夫好好求一求,拜一拜。

    希望世俗不会阻挡他们追求真爱的脚步。

    然而阮沚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明白她所谓的苦心。

    “咳。”他清了清嗓子,“丸子啊。”

    “唔?”

    “你觉得我跟小白,谁更好?”

    话问出口,他就忐忑得手心泛潮。

    可原本他以为会在他和小白间斟酌好一会儿的丸子立马就把答案给他了。

    “大夫啊。”

    阮沚:“……”

    他不死心,“你说的大夫是指姓章的,还是姓阮的?”

    杳纨头都不抬,继续拨弄柴火,“当然是章大夫。”

    要是姓阮,她就会用东家二字了嘛。

    “你!——”

    阮沚一听,气得几乎要吐血。

    小白就小白吧,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于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杳纨却是满心茫然。

    怎么又生气了,她明明是在夸他男人啊。

    想来也觉得好玩。

    这东家还真是孩子气,居然这种输赢也要争。

    “这,这是什么东西?!”

    大清早的,阮东家的声音穿过后院银杏树上的层层枝桠传到了杳纨的耳朵。

    差点把她因落枕而僵硬的脖子惊得二次扭伤。

    而在前堂的阮东家正捧着一本薄薄的账簿手指颤颤花容失色。

    苏老先生探头过来看上头的内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阮沚手里捧得正是苏老先生用来计算药坊内众人婚姻大事这场赌局的账簿。

    阮沚指着账簿上的某两个名字,喉头打颤,“这是谁押的注?”

    苏老先生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上头赫然写着:

    小阮和小章。

    边上还拿笔蘸朱砂画了一颗桃心。

    原本他最爱的颜色在此时却格外扎他的眼。

    “呃……”

    苏老先生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他们在道上混的,道义二字最为重要。

    脑中轰轰作响的阮沚突然灵光一闪。

    这药坊里外该押注的人都已经下过注了。

    只有……

    难不成……

    是小白?

    怪不得他对自己和丸子的事这么上心,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自己吗?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阮沚正苦苦思索之时,章大夫从诊室里出来了。

    “苏先生,这是新购药材的账目,你有空理一下。还有上次几家药材商新送来的价目单子是不是都在你那里?晚点找齐全了拿给我吧。还有…… 欸你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的章大夫被阮某人一把扣住手腕往后院拖去。

    见他二人携手远去,苏老先生摸了摸胡子,不禁感叹:

    看来还是姑娘家心思细,观察入微。

    被一路拉扯到后院银杏树下的章大夫怒得一甩某人的手臂。

    “干什么!”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阮沚满脸郁痛地沉思了片刻,突然将章大夫往树身上一推。

    章大夫本就是一文弱书生,那小细腰只轻轻一推就砰地撞到了树上。连带着落下来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阮沚顺势把胳膊抵在了他身后的树上,这样章大夫就完全被他困在了他和树之间。

    还好冬天的衣服厚,不然方才这么一砸,他的背多少得疼个两天。

    “你又发什么疯?”

    “小白……”阮沚另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作出悲痛的模样,“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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