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比十月想象的凉，她几下游到阿平身边，明显的感觉脚下的水流很大力的往下冲，又上涌，十月知道这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深坑，如果是暗河的话，应该会一直往下流动。

    阿平吓坏了，被十月抓住手，一双手本能的抓着她。她心里一个劲儿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站在唐开泰正要跳下来。

    “别下来！”

    “到下游去……”

    “拉我一把。”

    十月在水里，说话断断续续。

    这时候唐开泰下来，没有意义，他在岸边作用才最大。

    她想让唐开泰往下游走，在岸边把渔网兜伸过来，拉她一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她顺着水流往起起伏伏的往前漂流，她一点点偏离水流方向，向河岸靠近。

    唐开泰在听到十月吼得那一句“别下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他不会游泳。他看了水的流向，明白了十月的意思，拎着渔网兜，跌跌撞撞的往下游跑过去。

    终于过了这段急流的十几米，水流平缓不少，十月一点点的向岸边靠，快脱力的时候，够到了唐开泰甩过来的渔网兜，她一把抓住网兜的边缘，顺着唐开泰拉着木杆的力道，游到岸边，从水里站了起来。

    她先把阿平递给唐开泰。

    唐开泰抱着阿平，直接交给开平，然后伸手去扶十月。

    “我没事，先看看阿平。”十月弯腰冲他挥手，有气无力的说。

    “我先扶你到岸边坐着歇会儿。”唐开泰红着眼睛说。

    十月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叫什么劲，伸出手，搭着唐开泰的肩膀，唐开泰想了想，伸手揽着十月的腰，一只手把她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就这样扶着她走到岸边。

    十月坐在泥地上气喘吁吁，耳边过滤掉金金声声凄厉的叫阿平的声音，她指着阿平，“让阿平头朝下，用膝盖顶他的肚子，吐出水就好了。”

    人坐在地上，才感觉身体特别沉重。

    唐开泰照着十月的做法，让阿平趴在他的腿上，刚趴下，阿平就吐出一口水来，然后咳嗽起来，又吐了两口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阿平哇哇的哭声。

    “大哥，大哥……”

    唐开泰赶忙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平别害怕，大哥在这里，别怕。”

    “疼，脚疼。”阿平一边哭一边说。

    唐开泰一低头，大家也都看向阿平的脚，阿平的脚踝竟然流血了。

    十月顾不上难受，赶忙过来。

    她担心阿平是不是被水蛇咬了。

    唐开泰蹲下来，十月和唐开泰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开元扯过自己的袖子，抱着阿平的脚擦了下。

    十月看了下伤口，是牙齿印，就像是小孩子药的那样。这样一想，十月只觉得背凉风阵阵，脑子里全是小时候听说的各种水鬼的故事。她摇了下头，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事。“阿平，你头晕不晕？除了疼还哪里难受？”

    阿平摇头，“呜呜……不晕……呜………”

    唐开泰不由分说抱着阿平站了起来。

    “金金扶着十月，开元去套车，咱们回家去。”

    十月自己站了起来，没让金金扶着，小丫头吓坏了，这会儿哆嗦的比她还严重。

    她回头看了下刚才阿平掉下去的河面，依然是缓慢流动的河水，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凶险。

    开元默默的套上了驴车，金金主动把渔网兜和水桶拿了起来。

    阿平到车边的时候，已经不哭了，一双手紧紧的抱着唐开泰，脑袋枕在唐开泰的肩膀上，一会儿抽泣一下，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对唐开泰的依赖。

    刚才掉水里那一下，还是把他吓到了。

    唐开泰松开他，让他坐在车上，脱了自己的外衫，用宽大的袖子给他擦头发。

    这会儿太阳刚落下，天有点冷。开元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给唐开泰。

    “裹着。”

    唐开泰明白开元的意思，利落的把阿平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用开元的外袍裹着，让他坐在车上。

    回头见十月正拿着金金递给她的帕子，在擦脸擦头发。她身上衣服全湿透了，十五岁少女身材稚嫩，但是浑身的线条，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脸红。

    唐开泰心里想，她这样回村子，被人看见了，定又是一番流言。想了想，把自己刚才脱下的衣服递给她，“先披着，免得惹了风寒。”

    十月没有犹豫，把衣服披在身上。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出现在村子里，不过穿着唐开泰的外套也会被人说，但是相比之下，她宁可让别人说她穿不相干男人的衣服，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穿着贴身性感的湿衣服。

    反正她和唐开泰的流言蜚语，也不差这一件衣服。

    十月又仔细看了阿平脚踝，这么一会儿已经肿起来的，小孩白嫩嫩的小脚丫，现在上面沾着泥，脚踝肿成一个大包，上面有一圈紫红色的瘀斑，中间有明显的白色牙印。

    十月伸手轻轻按了，“疼吗？”

    阿平泪眼汪汪的看着十月，不用说，肯定疼。

    十月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原身十月的经验来判断，这状态不像是中毒，但是这个伤口是什么咬的呢？她心里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阿平落水太奇怪了。想着去问问里正，村里有没有阴阳先生，请来帮忙看看，可别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以前也是个无神论者，可是现在她都能穿越，还有什么是不能存在的呢。

    抬头看着天上的日头，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落下了，天上都是晚霞，景色很没，可十月心里沉甸甸的。

    大家都安静的不说话。

    阿平被裹在伊芙丽，看着大哥的裤子全输了，上面都是泥水，又看看十月浑身也是湿哒哒的，一身狼狈。他低下头，衣服里的两只小手无措的一会儿捏一捏小手指，一会儿捏一捏大拇指。

    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赶车的大哥，小声说。

    “大哥，十月姐姐，对不起，我不该离水那么近。”

    刚说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比刚才哇哇大哭，这会儿哽咽着道歉的小娃，更让人心疼。

    十月和唐开泰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家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掉水里，他们有什么资格说孩子。

    “我们也有错，不该带阿平到这么危险的水边来。”十月说。

    “也怪大哥，没有保护好阿平，让阿平害怕了。”唐开泰回头看着阿平，温和的说。

    阿平眼泪继续流，转头去看金金，金金咬了咬牙，“下次再这样，就要打你了。”

    开元想了想，说了一个字，“笨。”

    阿平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惊讶，姐姐要打他，二哥没有安慰他，还说他笨。

    十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岔开话题。

    “阿平，你还记得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我看到鱼了。”

    “我看到一条大鱼，就想靠近点，靠近水边那儿有一块石头，我踩上去没站稳，那石头就滑到水里去了，我也掉下去了。”阿平解释说。

    “石头？”唐开泰不记得他们捞鱼的岸边有石头啊。

    他看着十月，十月也摇头。

    黑白河只有大家取水浇田地的那一段有几块石头，其它地方没有石头。

    “阿平，你确定踩在石头上？”十月问道。

    阿平想了想，点头。

    “是的，黑色的石头，硬硬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像脸盆那么大。”

    见阿平说的肯定，唐开泰也不疑有他，他想，或许是什么人搬过去的也说不定。

    一行人到家，自然又是一阵忙乱。

    村子里没有大夫，好在黄婶子他们经验丰富，说着估计是水里的鱼或者乌龟咬的。

    黄婶子说到乌龟，十月恍然大悟，是的那伤口应该是乌龟咬的。这样看起来，阿平算是幸运的，据说乌龟咬住人，往往是死死咬住不放的。

    估计是阿平踩得那块石头其实是乌龟。

    具体如何也无从求证，但是十月不那么疑神疑鬼的啦。

    金金烧了热水，让阿平和十月都了热水澡。

    十月晚上就随便弄了点粥吃了，明天唐开泰还要去县里上工，十月让唐开泰回去早点休息。

    她晚上会照看阿平的。

    黄婶子也说今天晚上在这边，帮着照看她们俩。黄婶子也担心十月会不会着凉，这一屋子也没个大人。

    第二天阿平就生龙活虎了，除了脚踝还种着，走路不方便之外，没发热没头疼，十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唐开泰见十月和阿平都没事，就赶忙出门了。

    中午十月正在处理鱼，王婶子领着俩丫头，黄婶子抱着三三，他们一起过来了。

    这几天三三不知怎么回事，不好好吃奶，喜欢在十月跟前呆着。黄婶子白日里也没什么事，就经常两个院子跑。

    正巧王婶子也找十月，说是想问问十月做布偶的事。

    大家都熟了，十月也没和大家客气，让大家进屋，她把鱼放在厨房去，结果她拎起装鱼的小水桶，在她身边的黄婶子，捂着嘴躲开了。就见她快速的把三三交给王婶子，自己在房子一角蹲下来，一个劲儿的干呕。

    十月方下水桶，赶忙过来。“黄婶子，你怎么了？”

    黄婶子一向身体好，忽然这样，难道是吃坏了东西？

    黄婶子脸色有些白，冲十月摇摇头，“没事，这几天好像有点着凉，身子忽冷忽热的，不怎么舒坦。刚才那鱼的腥味一冲，有些晕，犯恶心。”

    王婶子正抱着三三过来，听见她这样说，嘴快的说道，“你不是有了吧？”

    十月一懵，有什么？转头去看王婶子，见她也是有点呆，但是脸上无疑是喜悦的。

    “你是说……”

    她想到自己的月事好像很久没来了。

    也许，真的有了？

    可是看着胖胖的三三，她又有些舍不得，她真怀上了，三三可就得断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