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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尾之蛇(上)

    言呈被王平甩开了手,惨白的脸色隐隐发青。

    “王平……”他强忍着惊慌和恐惧,露出一个隐忍伤痛的表情,“我只是……伤口有点疼。”

    王平像看神经病一样绕开了他,依靠本能维持着礼貌向他告别。

    她消失得很快,言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说再见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

    麻药的作用还未褪去,他全靠意志勉力站直,王平离开后这件病房再也没有他人,他弯着腰缓缓向医疗仓移动,脊背突出,轻薄的病号服因为他冷痛出的冷汗贴在身上,显得他更加消瘦。

    何其巧合。

    命运真的不是在愚弄他吗?

    和死亡面对面的感受实在不好受,他还没来得及从活着的喜悦,以及离开这里,放下预言的轻松中待一会儿,就又切身和死亡面对面。

    王平,未来杀死他的人。他刚决定了放弃,疑似凶手的人却又近在眼前。大起大落之下,他的表情格外扭曲纠结。

    心里的求生欲和谨慎让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动手,但他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心里为数不多的悸动让他十分犹豫。

    他躺进了医疗仓里,按照面板显示,他刚刚的走动扯开了伤口,呆在医疗仓的时间需要延长到七个小时。

    光脑滴滴作响,是孙若远的通讯。

    他接起,“怎么了?”

    “事发了事发了,言雨来已经知道了,你最好快点……霍,你怎么了?”

    她看见躺在医疗仓里形容凄惨的言呈,不由得有些惊讶,“不至于吧?我记得你装备很齐全,钱也带够了啊?怎么回事?”

    “这地方有点危险。”言呈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他受伤的过程起末,关掉了影像上传的功能,“我这就赶回去认错。”

    “人杀完了吗?”孙若远看不见他的脸,有点遗憾的问,“你都查到了些什么?我的掌纹可不是白用的,发给你那几座矿藏的资料都看了吧,所有权上报了吗?是不是逃税了?”

    “查过了,那几座矿藏的开采权已经转让出去了,目前在一个叫余理的人手上。他一年前加入了浪潮,手上的资产金额很大,倒是没有逃税,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这些违法组织有时候比正经企业还遵纪守法呢。”

    她语气嘲讽地笑了几声,问道,“原本打算给你个惊喜,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是没有心情去见面会了,对吗?”

    “不要节外生枝。”

    言呈盯着郁郁葱葱的室内植被,神色郁郁。

    “怎么叫节外生枝?那个学校可有【王平】呢。昨天校方通知我,说你拒接通讯,根本联络不上,怎么样,现在能联系上你了吗?”

    孙若远的轻浮的声音从光脑里钻出来。

    言呈都能想象出来她说话笑眯眯的样子,他强压下内心地烦躁,“我决定放弃,再说我已经杀了名单里嫌疑最高的两个人,够了。”

    “是吗?”她上扬的语调带着恶意,“那个学校里叫王平学生射击成绩优异,可是全校第一啊。你没有查到她吗?她还有个叫王奕的稽查员姐姐,想搞来老式的狙击枪也是轻而易举,这么大的隐患……,这是我查到的最后一个可疑的人呢。你不是报复欲很重吗?”

    孙若远轻声问,“还是说你甘愿引颈就戮?”

    言呈捂着隐隐渗血的伤口,手脚冰冷。

    听到了‘王奕’这个的名字,他几乎立刻确定了刚刚离开的【王平】就是孙若远口中的王平。

    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心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尖叫嘶吼,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

    在楼顶架枪的人就是她!

    她是凶手!

    死亡如同阴影,从来都站在他身边,强烈的心跳也许是命运的预警,他却可笑地以为……是心动吗?

    血液流动,心跳声鼓噪的就像在耳边。

    医疗仓面板上的各项数据缓慢爬升,终于越过了红线,开始有规律的滴滴作响。

    “这个声音……,三长两短,言呈,你还好吧?”

    孙若远还在,她的关怀在隐晦的笑声中显得有种刻意而做作的虚伪。

    他挂断了通讯,并不想被她反复地试探。但是不得不让他承认的是,她简单的话术却对他起效了,他成功地被激起了杀意。

    对活着的渴望压倒了他的犹豫。

    医生被医疗仓的异常数据吸引过来,皱眉把言呈按回医疗仓,“请你配合治疗,好好在医疗仓躺着,不要乱动。”

    言呈微笑着答应,送走了医生,接着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刚才王平光脑上消息显示‘东西放在车站的暂存柜’,那么她现在应该返回车站了吧?

    他站在医院楼下,租下了一辆自动驾驶车,朝车站疾驰而去。

    早晨的小雪有一股疏离冰冷的气质,身处其中的人,呼吸之间,森冷空气进入肺腑,能把人一下冻个激灵。

    王平打了个寒颤,她刚到车站,有点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又是一整夜没睡,吴老师,齐旬月,王奕,甚至是严谨都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她刚准备回复消息,就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瘦削的小偷拿着撬棍,正在撬暂存柜。

    王平按灭光脑,叹了口气,又到了见义勇为的时候。

    正值清晨,车站人员十分稀少。银白的暂存柜从天花板一路顶下来,泛着科技的冷光,中间颜色更白一点,犹如棋盘格线条一样的金属是导轨,当你取东西的时候,装着你暂存物品的柜子会沿着导轨滑到你面前。

    车站的灯光随着时间改变着亮度,清晨的光线还有些昏暗。

    现在只有她和小偷两个人,她轻手轻脚脱下手腕上的光脑,犹如背后灵一样靠近,亦步亦趋的逐渐和小偷的步调同频,然后趁其不备,就是一个姿势标准的抱摔!把小偷摔得差点当场去世,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王平没有手下留情,小偷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身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掉出来两把热熔刀,和几种型号不同的弹药夹,甚至还有离子手炮?!

    哇,这种型号的离子手炮还和她姐的一样,这个小偷真是艺高人胆大,偷东西偷到稽查局去了?

    她拿起离子手炮正准备询问时,看见了小偷的脸,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

    最近她身边出现帅哥的频率这么高吗?

    漂亮柔软的黑发,眉间有种忧郁的气质,一双漂亮杏眼里是浅绿色的眼睛,像是某种熠熠生辉的宝石,肤色白皙,嘴唇鲜红,像是某个油画里的某个人物步入了现实。

    这张脸如果放在文艺作品里,简直能让人为他找八百个理由开脱他当小偷一定有什么隐情。

    在某些容貌基因可以强制显隐表达,整容技术发达的现在,基本上大家的外表很难拉开什么距离,可是这个小偷,毫不夸张地讲,他这张脸可以说得上一句……美貌绝伦。

    要是换个地方遇见他,她说不定会因为这张脸去搭讪。

    她没有管他,径直去拿锁在柜子里的一块云盘,就像一片指甲盖那么大,里面正是浪潮近期走私药品的账本。

    “你好啊,女士。”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打招呼,也不在意形容狼狈。

    闲适松散的样子不像个被抓现行的小偷,倒像是在路边遇见了一个朋友。

    王平瞪大了眼睛,神色莫名。真是怪事,老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人。

    “我是还好,不过你待会就不好了。”她晃晃手上的光脑,示意自己已经报案了,“破坏公物,外加偷盗,看来你要在牢里呆一阵了。”

    “噢,谁说不是呢。”他看着王平的脸,眨了眨眼,安安稳稳地枕着胳膊,就地闭上眼睛,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见谅,我实在需要休息一会儿。”

    王平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毫无防备的准备睡觉,克制住把他叫醒绑起来好好问问的冲动。

    再稍微忍一忍吧,等到稽查员来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就要倒霉了。

    还不如把他偷的东西点一点,看能不能找到失主。

    她如此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向左手,她端详着左手里的离子手炮,编号是……

    “X-Q-3878?”她情不自禁小声念了出来。

    这个编号怎么和王奕的一样?

    他偷了王奕的离子手炮?!她震惊地看向一脸恬静,靠在暂存柜的青年,也顾不得许多,她把这个人摇醒,指着离子手炮问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毫不设防的交代,“不是你给我的吗?”

    我?!

    王平反应过来,他可能不是自来熟,而是认错了人。

    “王奕?”她下意识叫出了姐姐的名字。

    “你喊自己名字干嘛?”青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不说人马上就来吗?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人是越等越少,总不能把走私药的账目一直放在这里吧?我只能拿走啊,你放的又是规律数字柜,也不给我说公式,这不得把柜子都撬了?”

    他解释的很详细,言语间听起来像是王奕暗地里的线人。

    她准备纠正这场认错人的乌龙时,貌美的青年却接着说,“你问赵玟姐要账目干什么?准备进什么新药吗?崖州?”

    ‘崖州’?什么‘崖州’?

    浪潮中的四个头领之一代号就是崖州。

    她怔住了。

    王奕,崖州?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车站外小雪转中雪,风逐渐小了,雪花像烟一样轻飘飘的四散落下,像银一样装饰着冷酷的钢铁城市。

    车站的人造日光灯随着早晨时间的推移,渐渐增强,原本有些昏暗的暂存处逐渐明亮起来。

    稽查员小跑着进了车站,其中一个分外眼熟,正是林涅。

    “不是?你真的通知稽查局了?”青年瞪大眼睛看着两个负枪荷弹的稽查员朝着他而来,他惊讶地看着王平,意识到了不对,“你……”

    他仔细看着王平的脸,震惊道:“你不是王奕?”

    他没有得到王平的回答就被两个稽查员当场按倒。

    场面不算混乱,他深深看了王平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顺从的被押走了。

    林涅微微一笑,示意同事先走,转而和王平交谈起来,“你现在刚下车吗?”

    “差不多吧。”王平微微站直,即使之前和林涅合作过,但她和林涅差着辈分,总有些拘谨。

    林涅捏了捏眉心,“你有没有看见吴老师?我刚才进来看见她朝接驳车那里去了,是不是来接你的?”

    王平这才想起来看光脑,最上面正是吴老师问她几点到,需不需要人来接这类的消息。

    她确实没说车到的时间,因为也没想过住院的老太太能跑来接她。

    “多谢提醒,我这就去找她。”王平礼貌告别林涅,面上看不出什么,转身朝接驳车走去。

    林涅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一边给车站打电话,一边背对着王平,朝着同事而去。

    王平脊背绷直,她走得不快,但猛烈而巨大的心跳声快要将她淹没。

    独身一人的行走让她混乱的情绪一拥而上,光脑上自带的身体检测开始滴滴作响,“检测到您在正常行动时心率异常,请问是否需要医疗援助?”

    “检测到您……”

    她一把拆掉光脑,电子声音戛然而止。

    一种漫长的静默包围了她,绚丽多彩的灯光在视野里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周围的人并不多,大多轮廓模糊,不能辨认,而她还在向前。

    她几乎被这种无声的孤独牢牢捏在手里,茫然站在了原地。

    王平回忆关于车站的地图,但脑子自动的寻找的却是所有关于王奕的事。

    她从什么时候生活在A-233?

    好像是她刚上小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要搬来这个偏僻寒冷的地方?

    那一年浪潮发生了一件大事,浪潮首领之一的萧肖被捕入狱,转移到了A-233的西昌监狱。同一年,王奕改变工作,当了稽查员。

    王奕原本一直和她住在一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两的见面开始减少?

    王奕频繁的出外勤是她选择了培养新兵的军事化高中,然后……然后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王平皱眉,清晰的记忆猛地模糊起来,她攥紧手掌,接下来的回忆好像被什么薄纱蒙住了一样,模模糊糊,不能看清。

    一般人会以为自己记性不好,记忆逐渐模糊,但刚上高中那一年,她第一门课就是关于记忆力的锻炼,怎么可能那时候的记忆模糊?

    为什么王奕从她上高中起开始避着她,减少和她见面?

    她记忆宫殿里奔跑,一间一间的门打开关闭,展示着她不同时间地点的记忆。

    中学时期,时间不对!

    这是在高中学校的记忆,地点不对!

    在家,对,在家。在家里,她在洗澡,王奕在打通讯。

    她提前出来了,听见王奕说,说了什么?

    模糊的记忆抽离着,她看见了王奕回头,两张惊讶的脸,和她通讯对面的人,是……

    赵玟。

    浪潮的核心骨干。

    那时候她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她忽略了这件事情,就像是忘记了一件小事。

    是精神暗示。

    家里不合理的离子手炮,越来越少的见面,他人脱口而出的“崖州”……

    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一辆接驳车呼啸而过,掀起一阵冷风。

    到车站外了,不远处就是接驳停泊处。

    白发苍苍的吴老师手里拿着围巾,拄着拐杖,四处张望着,看见了刚出车站的王平,她眼睛一亮,快步横穿马路。

    一阵西风起,天上灰色的云被吹乱了形迹,犹如一只青灰色的猴子,正在张牙舞爪。

    王平抬眼望去,路边人造日光灯正好在猿猴的眼睛处,像是这只猴子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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