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夜戏的傍晚，莉莉带着纪知莱去吃经常光顾的烧烤摊。

    烧烤摊隔壁阿姨卖烤冷面，还有卖鲜榨柠檬水的。莉莉端来两杯柠檬水回到她们那桌，几十串牛肉串托着铁盘，菜已上齐。

    “尝个这个，可香了。”

    莉莉见纪知莱摸着手机等她一块开动，拿起个牛肉串率先递给她。

    纪知莱跟着莉莉咬了小口，牛肉烤的又焦又嫩，嘴里化开汁水很足，怪不得莉莉吵着一定要带她来。

    “水多少钱，我转你。”牛肉上辣椒撒粉后劲十足，没吃完一串，纪知莱辣的急需饮料缓解。

    “5块，你一点辣都不能吃?”莉莉问她。

    纪知莱拆开吸管，两侧鼓起的脸颊吞下饮料，说道；“有点吧。”

    “好巧，贺揽也不能吃。”莉莉托着下巴，笑眯眯打趣她。

    纪知莱不明白莉莉为何突然说这些，勉强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莉莉手里不以为然晃动着烤串；“我当过CP粉，不过都是很早之前事情了。”

    “害，当年砾揽狂澜呢”莉莉像是回想起追星那段日子，压着眉心，声音透露出苦涩。

    纪知莱顿了一下；“那是什么。”

    “砾揽狂澜不知道?你上网吗。”莉莉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她觉得有必要给纪知莱好好科普一番，曾经全网磕疯了的CP——

    两年多前，贺揽还是流量小生，跟曹砾搭了部双男主的古装探案剧，一个负责机智无双，但嘴贫得很。另一个温润如玉官家公子哥。

    起初双方道不同，互相瞧不上，但为了江湖道义，结盟保卫百姓，最终一方为了护下另一方，甘愿当朝堂走狗，从此永远失去自由。

    莉莉说道情节高/潮部分，激动地直拍手。“多感人的故事。”

    纪知莱关注点却是；“所以，贺揽演的是温柔如玉的那位?”

    “no。”莉莉看到纪知莱对剧一点不来电，她也没兴致讲下去；“嘴贫的那个。”

    纪知莱捂着嘴震惊，“真的啊。”

    一时起兴，她擦拭手指上的油渍，打开手机搜索莉莉告诉她的剧名。

    搜了两遍内容，界面上零零星星只有几张路人拍的剧透图，底下也没几个人评论。

    总的来说，播完的剧，根本不像莉莉口中的爆火。

    “怎么照片只有贺揽的，另一个温柔如玉去哪里了。”纪知莱喃喃道。

    莉莉干咳了一声，指着串，喊她吃肉，不然凉了不好吃。

    二人从烧烤摊结账出来，漫步路上，莉莉想起没说完的话题，才告诉纪知莱当年怎么一回事。

    那部剧的制片方，正好是曹砾他爹。剧没播完半年，先是他爸爆出公司财务总爱钻漏子，接着是他行为作风不端，甚至涉及把人打骨折。

    反正，他一家子被封杀，连累剧都从平台下架。

    纪知莱；“好严重啊。”

    “可不是，当年根本想不到曹砾是这种人，白白浪费粉丝真情实感。”

    莉莉说出每个字都带着情绪，纪知莱隔着浓稠黑夜，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能肯定当年她肯定挺真情实感过。

    “算了，不说他了。”

    莉莉看向纪知莱，语气活泼了些；“你那边什么情况啊，贺揽下午那么维护你，你们关系挺不错呀。”

    “没有，仅仅见过几次。”

    “真的?”

    “不骗你。”

    莉莉假装冷哼一声，她才不相信，两人没点关系，当红男演员会当着所有人面，从导演边上特意赶过来解围。

    再说了，那个男演员还是贺揽。

    莉莉刚开始追CP的时候，也跟纪知莱有一个想法，或许贺揽更适合演温润如玉的角色。

    所谓官家公子哥，贺揽长相矜贵，不二人选。可随着莉莉真正当上圈内工作人员，她清醒认识到，大多是屏幕前人设。

    虽然贺揽圈内圈外没爆出塌方丑闻，过于接近完美，反而更可怕，说明演员随时随地都可能在演戏。

    莉莉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猜想，凑近观察纪知莱五官，明眸杏眼，翘鼻高挺小巧，算得上精致浓颜，偏偏眉毛淡的温柔，不笑时给人清冷距离感。

    “该不会……你是他女朋友吧。”莉莉还有理有据分析，“有的艺人为方便谈恋爱，会把女朋友故意弄到工作室来……”

    纪知莱没看出来，莉莉脑洞不是一般地大，她打断对话，决定实话实话。

    “你真想多了，我连他微信都没。”

    想起她被顾时彦粉丝扒出过真人照，纪知莱沉默一会，觉得没什么好瞒的，缓缓说道；“其实我是家里硬塞给贺揽工作室的，人家压根没想接受我。”

    莉莉脚步停住，接着表情呆住，结结巴巴确认她身份；“你，你，你就是永澜千金啊。”

    遇到真富二代饭搭子，莉莉心虚往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渍。

    刚才，她就是用这只手挽人家胳膊的。

    永澜集团因为大女儿脑瘫式追星名声大跌，可莉莉和她接触下来，反而认为纪知莱是清醒理智那类人。

    话题扯回贺揽。莉莉不仅感叹；“贺揽真是心胸宽广啊，竟然还愿意帮你，佩服佩服。”

    纪知莱胳膊戏弄地撞了她一下，语气不服；“你这话什么意思。”

    搞得她好像大坏蛋似的。

    “大小姐。”莉莉再喊她时，名称都改了，“我是知道，其实你人挺好的，但网友又不认识你。你爸靠背景把你安排过去，贺揽可是被骂惨了。你们说的是好听，开机前签了合同当实习生，谁信呐!网友还以为你盯上贺揽了，贺揽最近不是电影资源巨好吗，所以网友猜测他是不是从了你家……”

    信息量太大，纪知莱有些头晕。

    什么电影资源，什么贺揽被骂，她闻所未闻。

    “对了，那可是贺揽第一次在网上被骂的那么狠。”

    莉莉收回贺揽没塌房过的想法，果然互联网冲浪久了，万物皆有可能。

    纪知莱唯一生活习惯跟原主大不同的，便是使用网络。

    当代人不爱冲浪，也就她从古代来的能忍住。

    听了半天莉莉讲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纪知莱恍然大悟——

    贺揽之所以拒绝她做身边的工作人员，原来是她害对方被骂惨了。

    网友骂他和永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纪知莱比谁都了解她爸是怎么个强硬性子。

    纪知莱问莉莉；“明天白天有空吗。”

    “怎么啦。”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成了请你吃饭。”

    -

    转过圆形旋转门，亚康酒店大厅装修富丽堂皇，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木质香氛味。

    亚康是市内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来市里拍戏的人员，除了主演和剧组里有话语权的人，一般不会住在这里。

    纪知莱住在21楼，酒店倒数第二层，偶然下楼买趟便利店，意外电梯里碰到贺揽经纪人，她才知道贺揽就住在她上面。

    天赐良机，她要来经纪人电话号码，约了对方九点在她那层见面。

    毕竟如果约到顶层，反而显得她动机不良，这点分寸，她还是能把握清楚。

    上午九点，经纪人如期而至。

    他瞧着纪知莱手里拎着一大袋子东西，立即秒懂里面装了什么。

    “给揽哥送早饭？他拍戏要控制饮食，吃不了这么多。”

    纪知莱将最上面备好的咖啡递给他，笑着说；“不多不多，本来就是买给整个工作室的。”

    经纪人听到他也有份，接过袋子偷偷往里面瞥了一眼，还是连锁品牌，一小盒三明治价格不低，纪知莱竟然每个品种买了几份。

    “谢谢啊，这么客气干嘛。”经纪人心里有数，昨天下午那事情，纪知莱欠贺揽一个人情。然而有好处还带上自己，他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纪知莱补充说；“车里还有呢，等会我想以贺老师工作室请客为由，发给剧组工作人员，你看这事……”

    经纪人反应比预想中积极，他不但感谢纪知莱破费了，甚至问她人手够不够，需不需要她派人帮忙。

    纪知莱昨晚提前跟莉莉打过招呼，有莉莉帮忙，拒绝了对方好意。

    经纪人拎着大袋子准备上电梯，纪知莱趁着电梯刚开，最后留给他一句话。

    “麻烦帮我带给贺老师一句，害他网上被骂，对不住了。”

    -

    经纪人当时站在电梯里，话是听清了，没来得及回应，电梯门已然合上。

    总统套房内，贺揽刚洗完澡，额前刘海还是半干状态，边擦头发边听经纪人复述纪知莱的原话。

    “这个纪知莱，人还真大方，你看看这是什么。”经纪人炫耀的亮出一张会员卡，卡面上的品牌，正对应桌上纸袋上的LOGO。

    经纪人摸着卡，像是捡到了宝贝，“人家充了一个月的钱，而且，还是咱们整个工作室的量，你说有的人怎么这么会投胎啊，下辈子，我也要投胎到有钱人家里。”

    尽管经纪人兴奋好一会儿，贺揽坐在单人沙发上，一直没吭声。

    “等会见到人家，还回去吧。”他撩起眼皮，声音淡漠的很。

    经纪人意外；“为啥啊哥，反正她也拿了我们的好处。”

    贺揽无奈站起；“拿过来，我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