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别亲了!一群人看着呢!”

    祝嘉眼睁睁地看着夏之舟从搂着她姐、到抱着她姐不放手,现在又直接亲上...

    真的没眼看......

    夏之舟在祝嘉眼里,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知道他和自家姐姐有段过往,虽然很想夏之舟做她姐夫,但这重逢第一天就亲上的速度属实有点快。

    祝玉也不知怎么着,就被夏之舟勾着啄吻,听见妹妹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把罪魁祸首推开,小声一句,“回家。”

    上了车也不坐副驾,被祝嘉盯着看又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刚要拉上车门,夏之舟的身影遮挡全部阳光,他撑着车门不走,温柔地说,“坐前面呗。”

    “不去。”祝玉嘴巴都被夏之舟咬疼了,她脸也是红的,又面向祝嘉那边,就是不抬头。

    “赏个脸呗珍珍。”

    祝玉岔开话题,“你把车门关上,好热!”

    夏之舟有点不依不饶的无赖,“那只好劳烦嘉嘉开车了,副驾没人我不会开车。”

    祝玉猛地转头,“你疯了,嘉嘉才十七哪来的驾照?”

    夏之舟不为所动,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荒诞,一双眼睛带着笑,就那样专注地注视着她。

    “好好,我坐,我坐副驾!”

    祝玉还是在这样的眼神里败下阵,夏之舟轻轻勾了下嘴角,“不给女朋友坐副驾的不是好男人,妹妹在呢,我不能丢掉印象分。”

    “你还怕丢印象分,我都怀疑我这个妹妹是你的亲妹妹,一点没向着我。”

    “请你们两个秀恩爱不要强行喂我狗粮,以及姐我永远是你亲妹妹,以及夏之舟你快点开车,你要耽误我吃晚饭,以后我一定是你俩恋爱道路上的绊脚石!”

    祝嘉一口气说完,又把随身的挂脖耳机带上了,看向前面刚坐定的俩人,一挑眉,“你俩随便。”

    祝玉真是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闹的毫无招架之力,偏祝嘉说完这句话,夏之舟还真当做她不存在,凑上来给祝玉扣安全带,顺道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乐不可支,“回家。”

    到了家,夏之舟有事要先走,李叔出来和夏之舟一块把东西往回搬,祝玉和祝嘉走在后面,祝玉忽然说,“这房子离哪个高中都很远,你如果真的决定高三回来读书,上下学需要挺久的吧。”

    祝嘉不在意,“没事,我可以骑自行车。”

    “那更冷了,带帽子听不见,不戴帽子耳朵会冻掉,咱家以前在学校附近,我跟你行雨姐走路几分钟都嫌冷。还是让李叔接送吧,我给他开工资。”

    “你那工作室能挣到钱吗?”祝嘉不信她,祝玉嘿一声,认真道,“当然!你知道上一次我们工作室的销量有多好吗?你行雨姐可有能力了,她的设计还得过奖,你姐虽然不会画不会设计,但沟通能力还行,能谈到合作,养活你那是绰绰有余!”

    祝嘉没再反驳祝玉,也没开玩笑,她看着认真说自己能挣到钱的姐姐,毫无芥蒂地说出她不会画这几个字的姐姐,明明祝玉才是最早想学画画、也是学的最好的人。

    祝嘉撇了下嘴,眉眼一耷拉,急忙看向前面,不动声色地挽住她胳膊,手顺势下垂握住她的右手。

    “你就吹吧,”她勉强笑起来,“在你挣到买车钱之前,我还是骑自行车,既能锻炼身体还能给你省笔钱。”

    祝玉也笑,“好,我努力挣!”

    “嗯,哎!那个轻点放!”祝嘉忽然朝前面李叔喊。

    有一个小纸箱是祝玉的积木玩具,有完整的也有零零散散的,这一箱子祝玉原本留在宿舍,但祝嘉说家里有个空房间留着作画室,空间还挺大,可以让她放积木。

    祝嘉自己把箱子搬过去,从里面随意拿了一盒出来拼,她今天的情绪时好时坏,刚拼没两块,忽然叹了口气,“好想外婆啊。”

    外公去世后外婆过去照顾了祝嘉半年,但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在北京参加比赛没赶回来。

    “我做事没耐性,爸妈怎么说怎么骂我都改不了,外婆来了半年硬是给改好了,她从来不骂我,就陪我玩积木,说小时候没陪,现在补上。”

    “还有外公,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有没有外公,太遥远了...”祝嘉顿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拿着手上一块积木冲祝玉招招手,让她也坐下。

    “但这个我没忘。”

    祝嘉小时候有一年回老家过新年,嚷嚷着老家的房子不够大,床伸不开腿要换大床,但是墙角有两个箱子挡着。她要把这箱子扔了,外公进来阻止她,“这是姐姐的积木,是姐姐的宝贝,你要想玩可以玩,但是你能把姐姐的宝贝扔了吗?”

    祝嘉就是觉得地方太少,伶牙俐齿,“可是外公你昨天才说我才是姐姐的宝贝,那她不能只要我一个然后把这个丢掉吗?”

    外公笑着把她抱进怀里,“你是啊,那你说,你要是走丢了姐姐会不会伤心?”

    “会。”

    “那姐姐的另外一个宝贝,你把它们扔掉了姐姐找不到会不会伤心?”

    祝嘉抿着嘴小脸皱的很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乖乖睡小床,第二天上街还买了新的箱子,“这个箱子有盖,这样它们就不会落灰了。”

    祝玉那时候放假晚,她以为那箱子是外公给买的,家里也没人说起,现在听祝嘉提起这件往事,提起外公外婆...她默默过去坐下陪祝嘉拼积木。

    祝玉无法释然地安慰祝嘉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外公外婆一定希望他们过得好等等这些空话。

    她自己都无法释然。

    每每想起,鼻酸落泪,她二十二年人生里,往前二十年都和外公外婆息息相关。

    她总在很多普通的时刻想起很多很多关于外公外婆的事情,最近有个很火的说法,看你的男朋友爱不爱你,要看你身上有多少东西是和他有关的。

    物品承载情意和回忆,祝玉手上戴着两串檀木串,脖颈上一枚圆福牌带了两年,这些伴她已久,外表看起来和最初不属于祝玉时没什么两样,可已经沾染了她的体温、骨血以及所有的思念。

    祝玉上大一那年跟室友一块给一个小公司设计新产品logo,末了成功拿到尾款,寝室庆祝完每个人还能分六百块钱。

    那天刚好是母亲节,袁雪给她发了五千,让她带着外婆去买条金项链。

    祝玉的六百块钱,一下没拿出手。

    刚给袁雪转的三百也被退了回来。

    妈:心意收到了,钱留着自己花就行。

    外婆是知道她那一阵天天忙的,母亲节当天,祝玉带她去买项链,外婆在那边挑了半天,问店员有没有大一点的福字。

    店员拿了很多来,外婆挑了一个实心的圆福牌,惦着就有重量,标签上不多不少正好九克,外婆说就要这个,“我们珍珍九号生的,买这个吉利,也不重。”

    把福牌比在她脖颈处,外婆笑的很开心,“编成项链戴吧,戴手上容易磕碰了,不好。”

    “给我买的?”祝玉很惊讶。

    店员已经开始在打四股绳了,她连忙说,“这钱是我妈让我给你买项链的,我不用。”

    “给我的钱就是我的了,我想花她还能管着?再说了,我有钱,”外婆眯着眼笑,“我有退休金,加上你外公的,都给你攒着呢!”

    外婆摸摸祝玉的脸,“我们珍珍最近累坏了,小脸都瘦了,福牌戴好,一会吃饭去,可得多吃点。”

    祝玉开心地笑,“嗯,那一会吃饭我请,我今天刚拿的奖金。”

    “我们家珍珍就是厉害!”外婆的教育模式是永远夸。

    严厉的是外公,和善的是外婆,但两位老人家相处,往往板起脸来不理人的是外婆,说好话服软的是外公。

    外公患病那段时日,外婆好像终于有了一个老年人的特性——唠叨,她一天要和外公说好多话,言语温柔,眉眼常常笑弯着,有好多好多耐心对病中疼痛难忍的外公。

    外公走之后,袁雪提出要外婆跟她们一块住,也多出去散散心,外婆想了想便同意了,只有祝玉知道,外公在弥留之际也是很想祝嘉这个小孙女的,她想去照顾祝嘉。

    后来因为祝玉出事,外婆又坚定地回来照顾她。

    祝玉的手拖拖拉拉一直到大一快结束才完全好,外婆是在大二刚开始生的病,那段时间她常拉着祝玉的手,说还好珍珍长大了,不至于无依无靠,说给珍珍留了张银行卡,是她和外公小半辈子的存款,留着给珍珍做嫁妆。

    外婆边说边流泪,抓着祝玉手腕处的伤疤流泪,抱着祝玉时,也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背。

    祝玉知道她在抚摸什么。

    她小时候因为洋葱过敏,背上和后腰处也留下了一片疤痕。

    老人家病糊涂了,一直以为祝玉是小时候没人要被欺负的小可怜。

    偶尔清醒,外婆会说很多的话,“你知道我和你外公为什么给你起名叫珍珍吗?”

    “因为你不是没人要,你是外公外婆最珍贵的外孙女。”

    “别哭,我马上就能和你外公团聚了,将来你想我们了,就往天上看看,我们就是你能看见的那两颗星星。”

    “给你留了好多钱,还有那套房子也早早地过户给你了,珍珍,永远不要担心没钱花没地方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你外公会一直在天上守护你和嘉嘉的。”

    “别怪你爸妈...”

    ......

    祝玉那段时间流了太多眼泪,她一分钱也不要,只求医生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把外婆的病治好,可是不行,外婆年事已高,动手术风险太大,尽管医生已经在考虑用先进技术进行手术,可外婆还是因为感染没能等到新年就走了。

    外婆走之后没多久,疫情爆发,县城的房子三室两厅,祝玉一个人住,一个人做核酸,一个人搬物资,除了上网课就是开着电视发呆。

    祝嘉倒是经常打电话,袁雪和祝杉林也会说上两句,一家四口隔着屏幕,往往是祝玉先借口有事挂掉电话。

    她住在没有外公外婆讲话的房子里,生活在失去他们关心的生活残骸里,做的饭菜式一样味道寡淡,她就这么待着,任凭害怕、恐惧、焦虑劈头盖脸地来,被吞没也不呼救。

    她就这么待着,等她亲生的爸妈偶尔想起她,能给一些爱和关怀。

    那一阵她老做噩梦,梦里她回到六七岁,袁雪坚持让她去市里读书,把她送到亲戚家借住。

    袁雪送她过去的时候说小孩尽管教育,告诫祝玉好好听话。祝玉拉着妈妈手不放,问什么时候回来接她。

    那年祝嘉刚满一岁,祝杉林辞了工作决定要和曾经的朋友出去创业,袁雪自然一块过去,祝嘉太小离不开妈妈,因此也一块过去。

    只有祝玉被留下来。

    那个亲戚是袁雪的表哥,家里两个孩子,比祝玉大的欺负祝玉,比祝玉小的要祝玉照顾,她和妈妈打电话时那家人还要在旁边听着,偷偷在学校小卖部打电话也会被袁雪斥责不听大人话。

    可能真的是太小,也因为袁雪说过的话,她被抢衣服,被随意打骂,从来都是默默承受。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洋葱,有一阵街上很多小摊卖,祝玉在亲戚家一向都是最后一个才吃饭,只能吃剩菜。这样天天吃,身上一直起红疹子。

    那是冬天,她说身上起红疹,表叔表婶根本不在意,就给她扔了个止痒的药膏让抹。

    身上的红疹大片大片长,还有一按就会瘪的肿泡,蔓延到脖子,祝玉上课不敢抬头,被老师发现单拎到办公室,问她怎么了。

    小孩太无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磕磕巴巴地背外公的电话号码。

    刚好赶上外公来市里送货,祝玉本来过敏就已经很严重了,加上害怕一哭喘不上劲休克了被送到医院去的。

    外公打电话把祝杉林和袁雪痛骂一顿,那家亲戚也翻了脸,刚好祝杉林挣到第一笔钱,外公拿了自己的积蓄加上这钱在县城买了房子,接了祝玉去住,给她在附近找学校。

    祝玉因此认识旁边小饭馆的沈行雨。

    她进过医院,踏过鬼门关,性格里开始有一种惜命的强硬,后面被人再欺负就知道还手了。

    她被丢弃,被忽视,也被欺负,早早知道所谓亲戚血缘也不过如此,因此更加依赖外公外婆,珍惜保护和她境况一样的沈行雨。

    珍惜到对于其他人有点过于寡情了。

    所以高三那年,她舍了夏之舟,只为了让沈行雨远离可能会有的伤害。

    她所在乎的、拥有的、同时又对她好的人真的太少,现在,沈行雨是一个,妹妹祝嘉,是第二个。

    夏之舟,真的能成为第三个人吗?

    若他成为第三个人,会不会重演当年的悲剧,伤害到她所在乎的第一个人?

    她摸摸祝嘉的头发,“等端午,回家看外公外婆。”

    祝嘉靠在祝玉的肩膀上,她先“嗯”了一声,又喃喃道,“姐,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和你一样,也在外公外婆的照顾下长大,我会不会不是现在这样,性格不好,脾气不好,成绩也不好,爸妈...”

    她的眼泪啪嗒一下落在祝玉手背上,“姐,爸妈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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