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在忙碌中过的飞快，秋雨过了很快入冬，祝玉每次来学校穿的衣服都变厚一些，很快十二月，这年的平安夜是个周日，周六祝玉来考试，从书包里拿出几张贺卡。
她买的白色的大卡纸，折叠成贺卡模样，自己画了画，再加几句祝福语，一个漂亮手工就做好了。
她很满意，觉着好看，做完一张放下接着做，一共做了五张。秦月、梁贝贝、柏宁、任博，还有一张给夏之舟。
她做的不多，因为她原先就买过贺卡，买了又觉得那些贺卡都大同小异，祝福语都是差不多的车轱辘话，所以才想着要不单独画几张。
画完之后，之前买的贺卡她也画了可爱的小动物，一块带着到教室，想着如果有同学喜欢她画的画就送给他们。
结果很多人喜欢，离她近的好几个都来拿，还给她塞苹果。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夏之舟坐在位子上，罕见的热情，谁来给祝玉苹果他都帮忙拿着。
等到最后贺卡分完了，夏之舟拿着苹果不松手，理直气壮，“我的呢？”
“给你了呀，我今天来第一个就给你了。”
祝玉话音刚落，又被一个同学叫了名字，“祝玉，你还有贺卡吗？送我一个呗，我给你个红富士，这个可甜了。”
“啊，不好意思没有了...”
来问的男生是语文课代表，早上负责巡班自习。
考试成了常态化老师也都习惯了，周考归周考，不改变自己的教学计划，周六是语文早自习，她安排了背诵的任务，组员给组长背，组长给课代表背，老师巡班的时候课代表管班。
刚才已经有人接着背书的名义来找祝玉要贺卡，被他一拍，祝玉还以为自己要挨骂了，语速也快，听起来像是给人针对的拒绝，祝玉重复了一遍，“真没有了，刚才分完。”
男生听见没有，皱了下眉，很快又问，“那我这里有一张贺卡，你帮我画点画行吗？不白画，苹果给你，你爱吃吗？要是不爱吃我再给你买别的。”
“可以，画什么？”祝玉问。
“画两个背影，牵着手，不不，并肩走的。”男生不好明说，弯腰偷偷给祝玉指了个扎马尾的女生，悄声说，“就画我和她。”
祝玉看他脸都有点红，大概能明白，于是很爽快的答应，给人比了个OK，“中午午休时间我给你画，但不用给我苹果了，别的也不用给，祝你好运！”
男生走后祝玉看了一眼贺卡，浅红的一张，只在边缘印了一圈圣诞树和圣诞老人，中间的大片空白应该是留着写祝福的，不过刚才课代表说她可以随意画。
她抬头看了男生和女生的背影和身材特征，在贺卡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趁着还没结束早读，在贺卡上勾了线条。
她这一问一答，显然把夏之舟忘记了，夏之舟就看着她跟人笑谈，帮人画画，开始考试给人搬桌子都有情绪了，不声不响地，桌子落地“嘭”的一声——
有轻有重，显然是没控制好。
祝玉那会正在跟柏宁说话，夏之舟的声响混在班里各类声音中很快沉没，但祝玉注视到了，看夏之舟冷着脸还要坚持给她搬桌子搬椅子。桌子震动，笔顺着骨碌骨碌滚下去，他蹲下去捡，起身撞到桌子，另一只笔又掉下去，他顿了一秒，认命般又蹲下去。
起了身，笔放好，夏之舟又把桌子上的卷子书本收拾好，最后还拿了桌子上的杯子去饮水机那边接热水。
“你没给夏之舟贺卡？”柏宁早上在认真背书，没注意到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明天即将到来的节日上猜。
“给了，妹妹第一个给的就是夏之舟。”旁边的任博收拾好桌子回身直接坐了上去，“可惜啊，某人要的不止有贺卡。”
“贪心，年轻人，真贪心啊！”柏宁被文言文搞得，已经懒得去猜她这位发小的情绪，“等着，回家告诉我哥，让我哥告诉他哥，一准帮你收拾了他！”
“行啊。”祝玉应下，看着夏之舟排队帮她接水，也没跟柏宁多解释。等夏之舟回来，她也没主动说话。
一直到中午午休，夏之舟照例写题给她推过来的时候，她在解题后面加了一句话，“夏之舟，你家不是和我家一条路吗？后天晚上，圣诞节那天，你放学后能不能在我家小区门口等等我？”
“有事吗？”
“有。”
“什么事？”
“你先做题吧，周一的事周一再说。”
半晌，本子被推过来，上面有一个好字，和一道新的物理题。
祝玉的画室晚上结束一般在十点到十点半这个时间段，夏之舟晚自习结束是在九点半。圣诞节那天，祝玉中午没回家，在画室吃了两口面包，整个午休时间都在赶工，终于在九点开头画完当天的任务并让老师满意。
给夏之舟的东西前一天晚上已经准备好了，她跑回家，又到小区门口，一来一去到小区门口时夏之舟已经在那等着了。
少年身姿挺拔，站在光影下，影子和人都美得像一幅画。
最近沈行雨不知道怎么了，给她发了好几本言情小说链接，又给她买了两本寄到秦月家，非说越到考试越要放松，一天看几页，睡前养成一个阅读的好习惯。
她看了，作者拥有上帝角度，笔下所有人的心思她都熟知并描绘，而读者是第二个拥有上帝角度的人，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看到书中人物的欲言又止，情绪翻涌。
祝玉的语文分是三门主科中相对比较差的，古诗解析通常是胡写，听老师的方法抄答案解析加深记忆没啥用。
事实上死记硬背有时候不如看点杂书，就这几本小说，景物抒发感情让祝玉学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这个情景，昏黄的光影，人只要走进去，由此触发的八成都是伤春悲秋，所以，光影下的人可能需要另一个人走进去，才能中和一些孤独。
祝玉走过去，夏之舟听到声音回头。
少女手上拿着一个很大的盒子，路灯昏暗的光似乎都格外眷顾她，不去晕染伤悲，反而把人照的温暖又明亮，说话的声音仿佛也拥有光影的穿透力，“平安夜的礼物，送你，但我已经送过你一张贺卡了，这个额外的礼物是有条件的，你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条件？”夏之舟毫不犹豫。
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吃醋我给他的贺卡别人也有！觉得我没有把他当做不一样的好朋友。
祝玉得意地弯了下嘴角，脸上的睫影不知不觉也是开心上翘的形状。
看来夏之舟是真把她当好朋友，那她约他一块跨年，应该没问题吧！祝玉心里的小九九都翘着腿嘚瑟，
能拥有一个好朋友很不容易的，她这十七年，只有沈行雨这一个好朋友。谁都不喜欢孤单，人没有朋友也能活，但一定不开心。
祝玉很坦然地承认自己需要朋友，需要别人对她独一份的好。
她轻轻柔柔地邀请夏之舟，“我是想问，马上十二月底了，我们一起跨年，好吗？”
“好。”
夏之舟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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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那天上午，祝玉接到了两个视频电话。
一个是妹妹的，妹妹比她小五岁，从小是父母带着的，在外地，一年也就寒暑假回来两趟，是常见的那种见面会掐架不见面就想念的姐妹俩。
“hello！我亲爱的姐姐！”
妹妹头上戴着一个珍珠发箍，一动一动地晃着脑袋，表情兴奋，“今天我们学校有活动，要家长一块参加，晚上结束估计要八九点了，所以我现在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想我！”
祝玉被逗乐，“想，特别想。”
祝嘉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喊袁雪，“妈妈，姐姐的电话，你快过来！”
屏幕里出现一身紫色衣裙，袁雪用了丝带绑发，她今年四十五岁，一直保养的很好，看着像三十多的人，说话也平和，“祝玉啊，最近好吗？”
祝玉点头，“好。”
“那就行，元旦节学校给放假吧，放假了就不要待在家里了，和小姨一块出去聚聚餐，跟朋友也行，钱还够吗？要不要再给你发一些？”
“还够，妈你身体好吗？爸好不好？”
祝杉林站在后面，看到女儿电话很开心，“都好都好，等这边不怎么忙了你也过来玩玩。我一会再给你卡里打点钱，平时想买点啥就买啥，别省。”
“好，谢谢爸。”
“行，你外婆过来了。”
祝玉笑着跟外婆招手，“外婆！”
“珍珍啊，在小月那儿住的好不好？你怎么瘦了？别省，每餐都多吃点，不然啊，你那画画的手会抖，你外公以前一赶活就不吃饭，我次次骂，就得好好吃饭！”
“知道了外婆，我会好好吃饭的。过年等你回来，一定见我长胖。”
“好，好！”老人在电话那头很开心，不住地嘱托，担心外孙女一个人吃不好住不好。
老人家的嘱咐细心又绵柔，祝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放大。
“你小姨好吗？我上次看她好像也瘦了，你记着啊，你，还有你小姨，你们两个不能整天，就点那个外卖，这不健康。你小姨会做饭的，你也抽空学学，不耽误学习就行，学一学以后一个人独立了也能照顾好自己！”
“嗯，嗯，我知道了。”祝玉一句一句耐心地回复外婆，说了十几分钟，祝玉的爸妈只在开头说了几句，又各忙各的了，祝嘉则是在一旁认真的化妆，时不时跟着外婆的话也问几句姐姐的近况。
等到外婆被妈妈叫去选衣服，祝嘉才终于拿到手机和祝玉说话，只是明显有点不开心，有点焉儿，“姐~画画累吗？”
“还可以，从小学的，不累。”
祝嘉情绪不高，“我最近就觉得画画可没意思了，好累，比我跳舞都累，要不你和妈妈说说你画画很累，这样我可以跟她说我专心学跳舞，多跳几个舞种也好啊！”
祝玉不解，“你不是喜欢画画吗？”
“小时候喜欢，现在觉得就那样吧，还是跳舞好。”
“那之前打电话哭天喊地说全身疼不学跳舞的人是谁？”
“哎呀，那现在学会了嘛，就不疼了。”
祝玉想她就是一时犯懒不想学，故意说，“画画学会了手也不会累了。”
“姐姐！”
祝嘉学校的跨年晚会家长归家长一波，学生归学生一波，学生是关于cosplay主题的。祝嘉这小姑娘，喜欢小丑妆，一只眼睛化好妆，一只还没有，鼓着脸颊佯装气愤瞪她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
祝玉立刻投降，“好好，我知道啊，有机会我跟妈说。”
“爱你！！”
她们俩又聊了一会，祝嘉化完妆，手机拿近一些给祝玉看她的妆，“好啦，我现在画完了，你看看，漂不漂亮？”
“漂亮，嘉嘉超级漂亮。”
“mua~姐姐最好，那我们准备出发了，你和小姨也一定要去吃个大餐喔！”
“嗯，拜拜。”
视频挂断，祝玉昨晚手机没充电，这会快没电了，起身找充电器，一转身看到秦月站在她身后，“你在啊？那刚才怎么不跟外婆说话？”
秦月笑，“你们一家人都寒暄的如此客套，我这个干女儿干妹妹干小姨一来，不更生分？”
祝玉眼神闪了闪，“小姨，我妈她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我知道，”秦月和袁雪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这个姐姐就是嘴巴不饶人，爱面子而已。
“玉儿...”秦月刚住进祝玉家里，祝玉才刚刚会走路，像个白面团子，真像个小玉珠玉串那样。外公外婆叫秦月“月儿”，秦月就喊祝玉“玉儿”，名字加上家乡的一点儿化音，她喊了这个小孩很多年，小孩也把她当做亲小姨看。
秦月的父母相继去世，她也真的只有这些亲人了，一旦太看重，有些话她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不该了。
“怎么了小姨？”祝玉刚给手机充上电，“对了小姨，我晚上要和朋友一块出去，我知道小姨你呢也要约会，所以咱俩就中午出去一块吃一顿吧。”
“好。”秦月答应下来往外走，算了，她也就是觉得袁雪对这个女儿冷淡了点，可是每年过年袁雪回来给老人和祝玉买的东西也不少，可能真的是那边工作忙吧。
还是那句话，她这个姐姐，除了爱面子嘴快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二通视频电话是沈行雨打过来的，“珍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快看，我爷爷奶奶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沈行雨脸上表情暗了下，声音也小了，“往年家里饭馆晚上是不营业的，咱两家在一块过，今年外婆去了你爸爸妈妈那里，我爷爷说中午不开了，他做点菜我们吃两口，晚上还开放，多赚点，到时候看外公时带瓶好酒去。”
沈行雨叫的是祝玉的外公外婆，祝玉也叫她的爷爷奶奶，“爷爷做的菜好香，有点想了。”
沈行雨看着她，忍了又忍，没把晚上要去看她的惊喜说出口，“小可怜，我不管你咯，我要去吃大餐了！”
“多吃点，把我那份也吃了！”
挂了电话，沈行雨问爷爷，“酱牛肉好了吗？还有肉丸，香辣虾，这都是祝玉爱吃的。”
“炖着呢，你别急，太早做好了放久了也不好...”
沈行雨去市里给了祝玉一个大惊喜，祝玉好久没吃老人家做的菜，本来约好和夏之舟吃晚饭的她都给推了，吃完饭接近十点，祝玉和沈行雨一块出门去找夏之舟。
刚碰上头，沈行雨忽然说自己闹肚子要去卫生间。
这才十点多，烟花还没开始放，夏之舟和祝玉找了个地方坐着说话，过了好一会沈行雨也没回来，祝玉有点担心她走错路，想起身去找找。
“还是原地等着吧，一会她过来找不到该着急了。”夏之舟不太赞同。
“不行，还是去找找吧。”
中央公园的人越来越多，江边也都站满了人，祝玉一着急，拉着夏之舟直接起身了，走一段都没发现两个人手是牵着的。
夏之舟呢，也不出声，甚至还有点懒的迈步子，任由祝玉拉着，她走一步他在她后面跟着走一步。
也不着急，反正沈行雨丢不了。
结果，不但没丢，还正好以一模一样的形式在江边遇见了。
夏之舟是被动但愿意地被牵着手，迟温可是主动紧紧地抓着沈行雨的手...
撞上了，彼此脸上都有点尴尬。
“你怎么在这？”
“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