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是国庆假第一天，但下了一天雨，周一也是阴天，去游乐场的计划一直没实行，好在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太阳，大晴天。祝玉立刻给夏之舟发消息约定时间。

    高三的生物钟都早，当天约定立刻出发，几个人到了游乐场还不到十点。看到两个青春活泼的女生，原本还不怎么耐烦等人的迟温表情都温柔了。

    夏之舟是见过沈行雨的，他先给两个女生介绍迟温，“这个我发小，一班，学文科的，你之前没遇上。”

    “这个是祝玉，我同桌，这个是祝玉的发小，沈行雨。”

    迟温听夏之舟说过祝玉，也知道他什么心思，他对祝玉点点头，对旁边的沈行雨明显更热情，“朝云行雨，神女之美也。好名字。沈同学你好，我是迟温。”

    “你好。”沈行雨有些不好意思，祝玉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她在新学校有一个好朋友就够了，何况柏宁任博他们对她也很好，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沈行雨在，祝玉好像有些不一样，比平时更活泼，也更开心，两个人穿同色系的衣服，每个人斜挎一个可爱的兔子包包，脸上的笑开心地从往日的小雏菊变成向日葵，好多项目都想去探索。

    县城里游乐场是体育场改的，总共就几个儿童项目和老年锻炼项目，市里的游乐场祝玉来过很多次，基本上都是外公去市里办事，她和外婆就进游乐场玩，等着外公办完事来接她们。

    但上高中后就很少了，她平时上学，周六周日画画和学钢琴，都是她小时候喜欢的，外公说喜欢就一直学着，别荒废。

    因此上一次来游乐场，也是高一的新年了。

    不仅很久没和外公外婆来游乐场玩，祝玉也是第一次和男生一块出来玩，她和沈行雨相视莫逆，十几年来没有第三个人，更别提男生朋友，因此她跟夏之舟的相处方式，她是一比一复刻她和沈行雨的。

    来游乐场，具体表现为什么好玩的想玩的都要和夏之舟一块。

    夏之舟是之前在他哥哥的朋友圈里玩过赛车的人，游乐场的项目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因此祝玉想玩什么都陪。

    好玩的项目永远不嫌烦，祝玉一进游乐场平时安静的样子就跟着过山车飞走了，

    只见过一面但印象比祝玉活泼一点的沈行雨，玩的倒是旋转木马那一类的儿童项目。

    “行雨呢？”

    祝玉拉着夏之舟坐两趟过山车了，忽然想起刚刚说不玩这个的沈行雨没见了人影，夏之舟站在她侧边的方向挡了那边的视线，随意看了两眼，说，“可能走远了，不然我们去休息区等？”

    “你朋友呢，怎么也不见了？”

    “刚发消息玩别的去了。”

    没外人在，祝玉和夏之舟熟稔自然，她呼了两口气，找一个休息区坐下来，“好吧，那歇一下，确实有点晕。”

    夏之舟从旁边买了两个甜筒，递给她一个，雨后空气好，今天天气也好，温度上来了，祝玉脸有点红，也该是累了，小口咬着甜筒，因为过山车而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吃完一个甜筒，沈行雨和迟温还没过来，祝玉歇过劲了，看到旁边一群人，一半兴奋激动，一半面如死灰地从鬼屋门口出来。

    她又想接着玩了。

    但实际上也就歇了一个甜筒的时间，夏之舟给她买的水她都还没开封，她握着水瓶，下巴放在瓶盖上，偷偷看一眼夏之舟，眼神观察对方歇好没有。

    夏之舟一直看着她呢，明知道她什么意思，还是装作不懂地把她水拿过来拧开瓶盖，“喝吧。”

    祝玉先喝了一口，拧紧瓶盖，看鬼屋那边又进了一批人，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歇好了吗？那个好像是新开的，要不去看一眼？”

    夏之舟看见她想玩又不直说的期待小眼神，浅浅的光也晃得人心脏颤，哪能舍得折她心意，“先说好，今天的开心别被鬼屋给吓没了。”

    “我保证！”祝玉举着瓶盖竖起三根手指头。

    “那我现在给行雨发消息，让她来鬼屋这边找我，你也给你朋友发，一块玩！”

    夏之舟想了想，说行。

    ......

    后来他们几个跟上一拨一样，两个兴奋激动意犹未尽，两个面如死灰哀叫连连。

    游乐场节日期间晚上都有烟花放，他们原打算一直玩到看完烟花，但刚从鬼屋出来，沈行雨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说是老家有位长辈去世，她要和爷爷奶奶回老家。

    白事着急，客运站最后一趟车是七点，祝玉没让夏之舟送，和沈行雨打车回了家，收拾完东西把人送到客运站刚好七点。

    沈行雨上了车，祝玉的手机也没电了，幸好手机壳后面有现金，还能让她打车回家。刚一到家，秦月也拎着吃的回来了。

    “小雨呢，你们没在外面吃？”

    “她有事先回家了，我刚送完她。”祝玉把手机放在卧室充电，秦月一边在厨房拿碗一边喊她，“刚好一块吃，吃完给你妹打个视频，好久没见你外婆了！”

    “好。”祝玉应了声，等到吃完饭打完视频，她才打开手机看未读的消息。

    友人帐：【视频】

    友人帐：【视频】

    夏之舟发来了烟花的视频，祝玉点开，第一个视频没有烟花，看着像夏之舟拿着手机拍了一圈周边的人和景。正是黄昏时分，夕阳西沉，半边天都是漂亮的橘红色。

    走动的人们和旋转的木马都镀了一层好看柔和的光，夏之舟应该是站在喷泉前面，开头是这里，结尾也是这里，迟温低着头在手机上一刻不停地打字，被夏之舟喊了一声，敷衍着朝镜头挥了挥手。

    第二个视频就是烟花了，祝玉家离游乐场不算远，刚才吃饭也听到了一点响声，只是没有视频里这么炸，五颜六色的火花在黑夜里绽放，噼里啪啦地，还夹杂着很多人大声许愿的声音。

    视频的最后，烟花散尽，祝玉也听到夏之舟的声音，“烟花很好看，下次再一起看。”

    祝玉回他一个好。

    国庆节后那个周六祝玉没来考试，接连放假她要补补画画，放假之前那次考试的成绩也不太好，错题都写了好几页。

    再去学校的那个周六天有点阴，早上走路上都能听到闷雷，祝玉提前看过天气，已经穿上了毛衣，普通的一件白色圆领毛衣，上面有细密地绒毛，其余没什么装饰，不过柏宁很喜欢，说看着毛茸茸的很可爱很想摸一摸。

    “你家两只猫，还没摸够啊！”祝玉笑嘻嘻地不凑近她，往后一仰差点翻座，被夏之舟扶住的时候像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外面闷雷的声音还在间断响着，没开始考试有一部分学生在补觉，教室里没开灯，室内光线不好，两个人距离近，彼此呼出的气息也交织在一起。

    “哟哟哟，同桌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我连个毛衣角角都没摸到，你把我宝贝都抱上了！”

    柏宁看热闹不嫌事大，配上任博在一旁闷声只啧啧啧的声效，祝玉担心摔倒的紧张忽然变了质，坐稳之后整张脸都是红的，考数学的时候梁贝贝还特地走过来探她额头，“没发烧吧，怎么脸这么红？”

    “没事...”祝玉抬头看见柏宁杵着脸看好戏的调侃，一下被盯的心虚，“没事老师，穿的衣服有点热。”

    那才十月份，班里大多男生还穿着短袖，她穿毛衣确实可能会热，梁贝贝也没多问。

    祝玉数学一向做的快，正确率也高，做完整张卷子检查完还剩小半个小时。夏之舟成绩差，尤其数学，她往常做完都会习惯性看一眼夏之舟，看他做到哪里了。

    周考基本上不调位子，都是自己一个班的在一块考，隔得也近，考试考得是个自觉性，真要想抄的话也能看得到，基本上祝玉看两眼，夏之舟多少分她已经能算出来了。

    这次写完，她也照常扭头，一抬眼，两个人目光交汇。现在光线明亮，彼此眼里的人影都看得清楚，祝玉飞快移开目光，又专注于看自己卷子了。

    ......

    祝玉外公说过一句话，看人看眼睛，善恶正邪都在眼睛里，而一个人对不同的人眼神也是不一样的，做的事说的话都可以骗人，但眼睛里的情绪骗不了人。

    外公一边说，一边给祝玉做小木凳，祝玉对外公可谓是顶级崇拜，拥有一个小木凳的同时也记住了外公说的话。

    只是那时候她七岁，现在十七岁，看人不会错，看感情连门都找不着。

    但还好是在十七岁，高中时期每天发生的事情七零八碎，多如牛毛，忽如其来觉得不对瞬间还没来得及细想，很快就能被别的事情顶下去。下午要考理综，属于祝玉的短板，她的作息相对于其他的高三生来说还算舒服，偶尔一天不睡午觉也没事。

    吃完饭，班里很快响起一些轻浅的呼吸声，祝玉翻书的声音很轻，专注于算题。

    夏之舟也没睡觉，上午那件事过去，祝玉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两个人像有什么默契一样，都不讲话。

    他们两个人靠门又靠窗，最近寒流逼近，午休时间班级前后门都关的很严实，坐在最后一排，只要谁开个门，走廊的冷气从后一窝蜂地窜上来直让人打寒颤。

    风往脸上吹的时候祝玉缩了下。

    而后窗子很轻地碰了一下，祝玉知道是夏之舟，轻轻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旁边推过来一个本子，祝玉分神去看，夏之舟不止数字写的好看，还有一手好字，“我这道题不会。”

    祝玉看了一眼，是一道物理加速度题，通常是第一大题，难度不大，祝玉把本子拿过来，很快很详细地写出来答案。

    她把本子递过去，没过两秒就又被推回来了，祝玉这次是先看的夏之舟。

    夏之舟对她噤声，示意她看本子。

    “你中午不睡觉吗？”

    祝玉回复不睡。

    夏之舟也不再说闲话了，他看题的速度很快，看完一道又写一道继续让祝玉看，都是一些不怎么难的物理题，属于祝玉能解决但是要想一会的综合题，一个中午也才写了三四道。

    下午考理综，这次祝玉认认真真地从头写到尾，下一次再拿到成绩单，她排第五，之后也从来没掉出过前五。

    秋冬交际，秋雨冬雨轮换着来，下一阵停一阵。

    祝玉画室和教室间隔跑，来考试的周六也固定，中午不午休，夏之舟偶尔写题问她，偶尔写几句闲话和她聊天，无声但从没消失的交流。

    生活充裕又忙碌，夏之舟还是那样，平时在学校不学习也不捣乱，成绩和生活一样平静，不上不下一点波动都没有。

    祝玉到底和他接触的少，旁人也只以为两个人是朋友——哪种程度的朋友，就是和班里其他人无异的那种，你找他他也说话，也帮忙，也笑也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朋友，有过好的友谊，不难看出和夏之舟之间都隔着一层客套礼貌的玻璃。

    最多就是熟悉的同学，点头之交的朋友。

    这点柏宁最知道，夏之舟家里的情况复杂，他这个人，心是冷的。

    真实的他其实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主动，好相处只是因为你无关紧要，他不在乎罢了。除了任博和迟温，以及她这个夏之舟亡母好友的女儿，别人都是可有最好无。

    哪怕看他对祝玉不同，她也没觉得夏之舟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把祝玉当做好朋友。

    他的心理防线实在太硬了。

    “你说小舟舟真的把祝玉当做好朋友了吗？”柏宁内心还是怀念小时候的夏之舟。

    “好朋友？没有吧，他不是明摆着...”

    “柏宁，你尝尝这个新口味好不好吃？”柏宁前桌的男生递过来一包薯片，柏宁拿了两片，也递给任博一片，回前桌说，“好吃。”

    “吃什么呢？”那人同桌上完厕所回来顺便问了一嘴，柏宁也顺手拿着袋子跟人分享，任博自己刚得了男生一个白眼，又看男生给了自己同桌一个白眼。

    只有柏宁认真尝薯片新口味呢，点评，“还行，有点甜了。任博，你刚才说什么？”

    任博还没回答，班级后面有俩人，不知道怎么闹着，就给摔一块了，后面围一堆人，柏宁也看向那边呦呵呦呵地起哄，任博问，“那边咋了？”

    “没看清，先起哄。”柏宁笑笑。

    好吧，任博明白了，柏宁就是乐于起哄，之前对于夏之舟和祝玉，也只是没走心地说几句自己发小和新朋友的玩笑话。

    那别唠了，高考即将逼近，情情爱爱靠边站，友谊也好喜欢也好，当事者忙活就行。

    “有点甜但还不错，再给你一片。”

    正想着，柏宁又递过来两片薯片，任博接了，迎着前面兄弟的咬牙切齿，嘚瑟欠揍的挑了个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