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学成才。”祝玉得意。
两个人一时对视，彼此都没忍住笑，走廊的寂静让风肆虐，夏之舟往她那边移了一下，“接着讲，好好讲。”
“不讲，不知道讲什么，”祝玉话音落了，忽然打了个冷颤，她自己摸了摸额头，已经不太热了。
手刚落下来，额头又贴到一片肌肤。
夏之舟的手掌温度比她额头温度还高，或许是校园很安静，祝玉微妙地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
还没细想，热源离开，她的额头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轻轻地痛，很快就消散，像以前家里的小猫啪的一下砸过来。
夏之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糖来，往下扔准确落进她手心里，“给你个糖吃，再讲一个。”
祝玉睨他一眼，拆了糖纸放进口中，酸酸的味道充斥口腔，她眯了下眼，很快又有甜的后味。
一颗糖就能收买，祝玉说，“那讲伯牙子期的故事吧。”
她讲故事的同时也把自己和夏之舟代入进去了，“高山流水遇知音，像不像你跟我，哎，夏之舟...”
“不像。”夏之舟无情摇头，顺便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不像？”祝玉蹙眉。
“讲个一男一女的，不然我代入不了。”
“夏之舟你要求好多。”祝玉叹了口气，很快又想到一个，脸上瞬间又有笑容了，“那我讲梁祝，化蝶的故事。”
“不行，结局不好。”
“夏之舟，你要求怎么这么多！”祝玉伸手打他一下，“我都没开始讲，你不想听就别说话了！”
夏之舟罕见的硬气，“反正结局不好就是不能讲。”
祝玉阴阳怪气，“哦，那你只看结局去书店买书直接跟老板说，‘老板，我只要最后一页，你给我撕下来吧。’你看老板会不会拿棍子给你撵出去。”
夏之舟说不过，“你不能讲个好点的故事吗？”
祝玉挑眉，她就喜欢这个故事，“不能，我就要讲这个。千古流传，你一句结局不好就不听了，那你想让我讲哪个？”
“那不听了，看雨。”
“看就看，谁再说话谁是狗！”祝玉打嘴炮从来不允许自己输。
夏之舟这会也硬气起来，两个人安静下来，明明互相挨着都好像中间隔了天堑，风吹过都格外的响。
两个人站着，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被夏之舟打断的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于是风呜呜吹了几秒吧，很快就被祝玉伸手堵住了。
她想跟夏之舟说话，也没忘刚才的狠话，于是只能用手戳戳夏之舟的手臂，想让对方受不住先开口。
没想到，夏之舟在她戳第一下就开口了，“干吗？”
“你先说话的啊！”祝玉理直气壮，得了乖还不饶人。夏之舟看着她，心里想你最好能看出来我为什么这么让着你。
但...
多虑了，他脸上那无奈又宠溺的神情在祝玉眼里完全就是有苦说不出的哑巴黄连，该悟到的一点没悟到。
“夏之舟，”祝玉似乎很喜欢叫他名字，夏之舟呢，不是似乎，是真的很享受她叫他名字，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吧，慢慢养着。
祝玉浑然不觉，“夏之舟，国庆节我请你去游乐场玩吧，刚好我好朋友要来，你也是我好朋友，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男生女生？”他只关心这一点。
“女孩啊，就那天在电影院外面和我一块的女孩，她叫沈行雨，行雨令的行雨。大美女喔~”
“嗯。”夏之舟听她介绍完，答应下来，又说，“那既然大美女，我也带一个大帅哥去。”
或许是刚才祝玉让他先开口当了小狗，这会给他弥补上，回了一句夸赞，“你就够帅了，别的帅哥肯定没你帅。”
夏之舟猜准了祝玉会这样说，因此很快，他说：“同样，什么样的大美女也没你漂亮，也没你可爱。”
“怪不得某人书桌里那么多情书，你挺会说话的啊。”
“近朱者赤，谁让我同桌是个话多的呢！”
祝玉听到这里忽然地愣了一下。
从外公去世，她很少说话，更别说跟人聊的这么开心，说完一句迫不及待想说下一句，总不想停止。
祝玉从小的生活环境很简单，爸妈常年在外，她跟着外公外婆住，外公以前是镇上的木匠，后来年纪大了不做了，加上爸妈寄回来的钱，在县城买了房子，开一家小卖部，在学校附近，不富贵，但很舒适。
她家隔壁有个小饭馆，就是沈行雨家的，沈行雨的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去世了，妈妈也再嫁了，她跟着爷爷奶奶，
很明显，两个没爸没妈的小孩，自然遭孤立，但她俩性格都硬，谁欺负她俩，她俩就骂回去，没少遭欺负也没真被欺负过。
祝玉不在乎，沈行雨也不在乎，父母不在又不是她们的错，可能世界上就是有人生来没有父母的爱吧，但是也不算太差，隔辈亲也是亲，也是爱，不比哪个小孩低一等。
在祝玉眼里，她外公会做最好看的小木凳，特别厉害，外婆是个爱社交的老太太，永远对她是笑脸，是关心和爱护。在沈行雨眼里，她爷爷奶奶的手艺天下一绝，谁吃不上是谁没福气。
也造就了她俩这革命友谊，从小长到大，她们两个一直是好朋友，没其他人的那种，出了名的坏小孩也就一直是她们两个。
其实也冤枉，说她俩性格差，确实小时候也跟男孩打过架，说性格好，两个女生身边的长辈都是一直夸她们的。
到了初中高中，两个人成绩都还不错，因此也有一些说她们好的老师同学，转学过来，祝玉一周就来一次学校，原先也没想过能在班里有多好，顶多高三学习忙，她不受排挤就行。
不过分期待别人对自己好，她们两个从小就明白了。
但现在...
夏之舟站在她面前，祝玉望着他笑，两个人脸上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开心，祝玉觉得自己的感冒头痛已经好了，就在和他说话的这十分钟。
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发出声响，像嫩芽出土，在风中摇曳，拼命发出声响告诉所有人，我马上就可以绽放成为花朵了。
她意识到，她很喜欢和夏之舟说话，再往深处想，她应该是很喜欢和夏之舟相处的。从初见，到成为同桌，再到现在一同站在外面罚站，两个人之间的接触不算多，一周只见一次，可就是应了那句一见如故，以至于很快成为好朋友，不见面的时候会经常想起他，见到面拌嘴也是有点开心的。
具体表现在她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在他面前总废话连篇，知道的知道他俩是罚站，不知道的以为学校清场，两个人专门找清静的地方热聊呢。
“夏之舟，你为什么成绩不好？”
“学不会呗。”
“一科都学不会？”
“嗯，一科都不会，一视同仁。”
“喔，那你有点笨。”
“你聪明，你教我怎么学习。”
“天赋，你学不来。”
“珍珍，一点不谦虚啊？”
......
下午考完试，祝玉收拾书包的时候夏之舟也在，他早把送卷子这活给任博了，只是每次祝玉和秦月一块回家，他总也没找到机会。
“你今天考完试，还和秦老师一块回家吗？”
他照常问，终于等到祝玉摇摇头，“她要去约会，我自己回家。”
“那一起，刚好顺路。”
“行！”祝玉很高兴，她不喜欢一个人回家，买份小吃吃不完都没人分享，“那你待会把你家的地址也告诉我，等明天行雨来了，我和她一块去找你。”
“不用，我去你家楼下等就好。”夏之舟说谎话不带眨眼的，也从不心虚。
祝玉看他，“夏之舟...”
“嗯？”
“你人还挺好。”
“拒绝好人卡。”夏之舟拎着两个人书包头也不回地出门，祝玉追上他脚步，自证，“真心的，真心夸你的！”
下午考试外面还是安静的，谁知这会又下起来了，祝玉的好心情被雨水淋走七七八八，她撑了伞，夏之舟挤进来，拿过伞柄举高，看她焉了吧唧地，发笑，“怎么不说话？”
“好累，考一天试，不想说话。”
“赏个脸呗，我每周只有这一天能跟你说话。”
祝玉最爱的怪味鸡都没力气咬，自然也不兜圈子地拆穿他，“手机上你每天都给我发消息。”
她还有点莫名的气愤，“只问两句，睡了吗？晚安，没睡的话早点睡，夏之舟，九键拼音拼不出别的汉字吗？”
“刚才罚站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凶。”
“现在没老师了，谁也管不了我！”
......
第二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市里的高三只放三天假，县城有学校放五天，但沈行雨不回学校上课，因此跟画画老师提前请半天假，三十号晚上就坐车来市里了，她来得早，没钥匙，站在祝玉小姨家楼下等，看到夏之舟送祝玉回来，祝玉刷了门禁卡，三个人在等电梯。
祝玉用的是自动伞，秦月买的，开伞很方便，合伞有点问题，要自己杵着伞柄用力怼合，祝玉第一次用的时候以为很容易，一只手按着后面往肚子上怼的，不但没合住肚子反倒反弹打到自己肚子了。
真实疼了一会。
皱着眉怨气冲天瞪秦月的时候还被人笑了，“你不能按到地上把它合上？”
“秦老师，”祝玉气呼呼的，“请问伞是干嘛用的？”
“下雨天用的啊。”
“下雨天到处都是雨水泥水，往地上一按伞不就脏了？”
秦月说是，你说的对，但她只认错不悔改，家里三四把伞，全是自动的，祝玉想着也没必要再买伞，合伞说到底也不难，慢慢练着也就解决了。今天可能感冒刚好，手没力气，合了两下也没合上。
电梯以一楼一停地速度往下降，夏之舟还没走，看着她没合上，伸手拿过来，两边一按，一下就给合上了。
祝玉由衷夸赞，“你有点厉害！”
祝玉跟他说谢谢，沈行雨也在旁边看着，夏之舟拿着伞，祝玉过来拿的时候他闪了一下，像挟天子以令诸侯般问：“以后合伞的事我来，行不行？”
祝玉自然高兴，说行啊！
电梯到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过道一瞬间有些拥挤，他们三个往后退，有人从沈行雨和祝玉中间过去，把俩人分开，因此沈行雨也没听到夏之舟说，“我的意思是一直，行吗？”
祝玉的开心快抵过中彩票，“当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