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高三生活在忙碌中溜影,夏天也结束的飞快,入秋的那几天,开始下小雨,不大,但总断断续续地来一阵儿走一阵儿,祝玉的短袖外面开始加外套。有几天雨整天都没停过,她晚上做完卷子太累直接倒床睡觉,忘了关窗户。

    风雨裹挟着进窗,祝玉脸烧着,做了一个温暖的梦。

    她第一次梦到了去世的外公,外公坐在院子里,手上雕刻着一个红木头,外婆给他端了碗茶,然后说,珍珍交到了一个好朋友,看着很阳光,很不错的一个小孩。

    外公说那好,我多做一串,给娃娃一个见面礼,毕竟咱家的女娃是个调皮的,让他多担待。

    外婆把茶杯接过来,目光落在门口那一堆烧毁了一半的木材上,笑的很温暖,说小孩调皮点好。

    梦里只有这一个场景,祝玉一直站在两位老人身后,静静地听他们聊天,世界只有他们三个人,安静得像失去了所有别的声音。

    天光大亮时她醒来,眼泪湿了半个枕头,眼也酸涩,抬手敷在眼上,手腕上的紫檀手串贴在眼尾,她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起床冲了药,她穿着毛衣去了画室,去晚了一些老师也没说什么。她从小学画画,拿过不少奖,因此这方面并不太担心,但考试要求和平时她画的还是有些不同,因此随着老师系统学习也不敢松懈。

    那天是周五,最后一点时间自由练习,祝玉一天三顿药,昏昏沉沉的,同画室有个男生穿蓝色裤子,她一句“夏之舟”脱口而出,把自己给叫清醒了。

    道了歉,又开始重新画画,她脑子里有想法把上次没给夏之舟画完的画重新画一份,可以找小姨给定制到鞋上。

    她还欠着夏之舟一双鞋。

    结果画了半天线条歪到不行,老师也看出她的不适,最后收画纸没多说什么,只是照常问了几句她的文化课成绩,“分数能高点还是好,以后也有用,明天你不来,这周也不给你布置作业了,下周病好了再画。”

    “好,谢谢老师。”

    祝玉也希望病能好,可是今天周五明天周六,现代医学讲究科学,灵丹妙药也得24小时起效,画画老师放她一马,第二天上午在考场把她叫起来的老师可没那么好说话。

    是隔壁班的一个中年男老师,也教他们班物理,人严肃严格,叫醒祝玉脸上已经有了愠色,“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学生?”

    祝玉印象里他姓谢,不知道说什么先问好,她直接给鞠了一躬,“谢老师好。”

    “你们那点分我能好得起来?周考卷子有多简单心里没数,月考还睡,早上考语文我是不是敲你桌子了?还是你觉得画画够了,文化课对付一下也行,”

    祝玉蹙着眉,脑袋嗡嗡响,什么都慢一拍,她闭了下眼睛,想起...上周理综卷子难,她做的慢最后物理没做完,成绩低了点,但也没差到对付的程度吧。

    只犹豫这一下,物理老师又喝声道,“醒醒,醒醒,明天才放假,一天天跟做梦似的。不想做就出去!”

    祝玉想点头,反正数学也做的差不多了,一旁的夏之舟忽然站起来,“谢老师,我申请上厕所!”

    敬词一个不落,枪口也是撞了,这个老师一向是校规的行走版,他指着夏之舟的卷子发怒,“上厕所?夏之舟,说她没说你是不是,看看你自己的白卷,不想写也给我出去,一个成绩差,一个态度差,一张桌子坐不出来俩人。”

    “去啊!等着我请你?”

    夏之舟不说话,十七八岁的男生最容易和老师起冲突,祝玉担心再说下去会不可收拾,一转头看夏之舟眼里平静地如一潭死水,不是被吵骂过后的不服,也不是生气,而是切实地没什么表情。

    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祝玉一皱眉,忽然看到他给谢老师鞠了个躬,“对不起老师,我的错,带坏新同学,我出去罚站。”

    走向不太对,祝玉稀里糊涂地,也跟着又鞠一躬,“对不起老师,我也出去罚站。”

    不省心的出去了,谢扬接着在班里巡回,“上次你班也就排年级第四,前三都没挤进去,别人一问我都没脸说我教你班物理,周考不当回事月考也不当回事,明天高考也不用当回事了,一天天的都活在梦里,还不如别考试回家给我背书去,就放几天假,看看你们浮躁那样!”

    外面的风冷一些,祝玉完全醒过来了,她站在夏之舟左边,看人手插在兜里,站的很直地看向远方。

    阴天天色青灰,远方风景被教学楼成功挡住,教学楼前飞过几只鸟,落在已经不开花的玉兰树枝上。

    “夏天结束了。”夏之舟说。

    “嗯,暴雨转小雨了。”祝玉附和。她刚睡醒,身上有点发软,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墙壁上撑着。

    夏之舟原本手插在兜里,往这边看了一眼,转身把自己桌子里的秋季校服抽出来,两下叠好给她垫在背后,手抬起来没有犹豫地说,“你别动。”

    微凉的手背贴在了祝玉的额头上。

    夏之舟的表情比面对老师时的还要不好看,祝玉把他手拿下来,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昨天伞丢了淋雨回家的,雨不大,我也没事,睡两天就好了。”

    “那你完全可以跟老谢说你是喝了感冒药才头晕。”

    “那你还可以不站起来说要上厕所,这会如愿以偿,出来了怎么不去呢?”

    伶牙俐齿,祝玉看着他笑,夏之舟也笑,撇过头嘴硬,“待在班里煎熬,出去吹风更爽。”

    祝玉盯着人下颌线看,她比夏之舟矮很多,从下往上看过去这人也没有什么死角。虽然偏着头,脸上线条也是柔和的。

    这个时候,他又像那个祝玉熟悉的好朋友夏之舟了,

    祝玉觉得夏之舟这个人,很不错,人好,具体是那种有点正气的好,成绩不行但对老师客气啊,不是打好关系为了偷懒耍滑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地尊重,或者说,用个不太恰当的词语,相敬如宾。

    “夏之舟。”祝玉忽然叫他。

    “嗯。”

    “幸好你没和谢老师吵起来,他人就那样,我听说他在学校里好大的名声,有人下课路过他们班都能听见他骂人,但他教的确实不错。古怪的老头。”

    祝玉偷偷在最后加了一句吐槽。

    “祝玉,我高一就来这个学校了。”言下之意他怎么也要比她了解。

    祝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谢谢你,帮我分担火力,好朋友!”

    说完这句,夏之舟又不讲话了,没过几秒,祝玉咳嗽了一声,又喊,“夏之舟。”

    “嗯。”

    “夏之舟,我听任博说你妈妈是教师,你是不是从小被压迫,所以对每一个老师都恭恭敬敬的。”

    “差不多。”夏之舟在心里盘算着现在跟老师道歉能不能争取让祝玉回教室。

    “什么叫差不多,你好好说话嘛,站外面多无聊啊。”

    “别撒娇。”夏之舟撇过头去,说话带了点笑,“我妈就是老师,她怀着我到七八个月还在教学,就为了那一班学生高考,我哥来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说我妈不容易,如果再顶撞老师就不管我。”

    “我没撒娇啊。”祝玉顿一下,试图解释,“我就是觉得外面就我们两个人,不说话好无聊。”

    夏之舟轻轻“嗯”一声,似笑非笑地,就那样看着她,祝玉被她敲得有些脸热,自己也站直,看校园里被小雨浸润,“那不说话了,看雨。”

    “我错了,”姑娘生气了,夏之舟才道歉,看人抿着嘴巴,嘴角成一条线,玉白的脸颊有一些红色,任他说了好几句错了也不回头,只好更诚恳地说出原因,“我就是觉得你声音好听,你多说点话我爱听。”

    祝玉在心里笑,面上挑了夏之舟一眼,就不说话。

    她在心里疑惑自己怎么就算撒娇了,还没想明白,她又没忍住,这次连名带姓直接发问,“夏之舟,你还有个哥哥啊?”

    她已经能想象到两个男生在家里打来打去的场景了。

    夏之舟没忍住笑出声,“有,比我大十岁。”

    “哦,那是大人了。”

    “那你妈妈教什么?”

    雨声大起来了,两个人不敢太大声说话,祝玉就自觉往他那移了一步,这样就不能看着他说话了,她不觉得有什么,因此也错过夏之舟眼中的情绪。

    “教历史,她很喜欢古典文学,外国文学,还看过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书。”夏之舟说完,让祝玉把校服外套穿上,不留痕迹地中断这个话题,“雨下大了,衣服穿好。”

    “嗯,好。”祝玉乖乖点头,可能是生病吧,她讲话声音小,声线也细细软软的,她没发现夏之舟一直配合她曲着一条腿斜靠在墙上。

    “祝玉。”轮到夏之舟名字轰炸。

    “嗯,怎么啦?”

    “讲个故事吧。”

    “一望无际的海洋,有一天驶过一条小木舟,上面有一个海盗和很多珠宝,然后忽然下大雨,小木舟翻了,珠宝也没了。”

    “祝玉,”夏之舟拽她衣服领子,“谁教你这么讲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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