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明治神宫野球场,真热闹。”编辑小姐感慨道。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么觉得。”我附和着编辑小姐的话,并向她介绍今天比赛的双方——成孔和青道,不过我自然是不清楚成孔究竟如何,只是一个劲地描述青道如何如何优秀。

    一旁戴着遮阳帽,手上还拿着便携纸笔,缩在我和编辑小姐身后的南云老师显然没有这种感触,他完全没有画画时的精神气,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要死……又晒,人又多,我到底怎么想不开才出门的……”

    “明明是你自己想来。”编辑小姐环抱着双臂,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前段时间因为刚好快到交稿日了,南云老师便拉着我临时赶工,于是直到准决赛我才有机会来现场观看。南云老师听说我的两位朋友都会出场后,也嚷嚷着要过来,至于编辑小姐,她本可以不来,但她说“得帮废物南云收尸”,我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说这话,现在倒是知道了——南云老师简直是见光死。

    拖着南云老师在青道休息区一侧的观众席坐定后,周围很快响起了兴奋的叫喊。

    “是那个吧,青道的口号!这次是御幸来喊啊!”一旁的大叔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大声地说道。

    我直起身向前倾,想要更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围成了一个环,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而后一起喊出气势磅礴的口号,一如过去我曾见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是御幸来带领。听见御幸难得扯着嗓子大喊,甚至即将要破音的声音,我又不由笑起来。

    “噢噢,真是青春!”南云老师终于活过来了,兴奋地跟着一旁的观众一起欢呼,不过比赛开始后又蔫了回去。

    成孔的球员体型都很大只,这很符合我曾经印象中棒球儿的形象,但我很快又想起御幸和仓持他们,紧身衣包裹着的小臂线条流畅,腿上的肌肉鼓鼓的,跑起来时股外侧肌和股二头肌的界限分明,某次不小心摸到的时候能感受到肌肉的紧实,腹部肌肉虽然没见过,但摸起来也是块块分明——果然运动系少年还是要点美型属性的。

    有点想再摸一次……话是这么说,我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且之前也只是因为玩笑或者不小心才摸到的。

    从妄想中回过神来后,我才想起向南云老师和编辑小姐介绍,当然主要是介绍我最熟悉的那两位。

    “说起来,你们看得懂棒球吗?”我突然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编辑小姐摇摇头:“我不懂,但这里有解说。南云的话,别看他这样,以前打过棒球哦。”

    我大为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缩成一团试图少晒点太阳的南云老师。他的视线没有因为这话而转过来,依然看着场上。

    “我只是因为看《棒球英豪》才去玩了几天,很快就不玩了。不过比赛还是看得懂的。”

    得到答案后,我松了口气,幸好不需要我讲解,半吊子的棒球知识可上不了台面。

    比赛的节奏很快,成孔被逼得换投,然而投手11号一上场便来了个触身球,还是打在了御幸的肩膀上。当意识到球的飞向不对时,我忍不住站起来,皱着眉头盯着被击中后正在揉搓肩膀的御幸,但他并不知道我在注视他,在裁判宣布保送后,扔下球棒小跑上了一垒。

    似乎看起来没有问题。我又缓缓坐下,心脏却依旧因为担忧和惊吓而强烈地跳动。场上并没有让我心脏休息的时间,他们打得十分焦灼,就连南云老师和编辑小姐也专注地看着球场的中央。

    第九局上半,双方只相差一分,只要守住这个半局,青道就晋级决赛了。然而就当我认为比赛马上结束的时候,意外却突然来临。成孔的投手在御幸已经接到球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减速,向本垒冲撞,用身体将御幸撞倒在地。

    “御幸!”我忍不住站起来,想要走到最前方去,可南云老师拉住了我。

    “现在过去也没用,等比赛结束吧。”他的眼里是我只在他画漫画时见过的绝对理性,或许是为了让我安心一些,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就结束了。”

    我只能再次坐下,却无法克制担忧的心。我的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的肉,疼痛稍微安抚了一点心中的焦虑。好不容易忍耐到延长赛结束,我几乎是在结果分晓的那一刻立马站了起来,来到选手出来必经的出口后,才想起刚刚没有和南云老师他们打声招呼,但他们一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御幸走出来的时候正与仓持说笑,他们似乎打算看下一场的比赛。我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我发现做不到,于是径直走到御幸的身侧,拉住了他的手腕。

    “仓持,稍微借一下御幸。”我看向旁边的仓持,说道。

    我不知道我此时的表情到底如何,仓持似乎有些惊讶,呆愣地点了点头。

    “喂喂,不要把我当物品啦……”御幸看见了我的表情,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对着仓持说道,“我一会儿回来,给我留个位置。”

    “OK。”

    我拉着御幸走到一处鲜少人经过的空地,与他面对面。他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又试图收回被我拉住的右手,但我没有松开,他只能继续保持原状。

    “怎么了?这副表情可不适合你啊,赤崎。”

    我很难受,心脏在一下又一下地抽痛,说不出话。

    我不是没有见过人受伤,只是当经历过外公的那次意外之后,我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我总是忍不住想象外公那个时候有多无助、多痛苦,一个人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怎么也喊不出声,然后失去意识,再也睁不开眼睛。我总以为我走出来了,但其实没有,意外带来的死亡总是比生病所带来的更令生者痛苦,没有原因,没有预兆,就像夏日的雨,猝不及防便下了起来。

    今天御幸被撞倒的时候,我的脑子首先是一片空白,而后则无可避免地想起我还未真正接受的那段往事。我知道两者有着天壤之别,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哪怕他可能没有伤得很重,我依然感到害怕,思绪忍不住向最为悲观的地方跑去,变得不像平常的我。

    我将另一只没有抓住御幸的手伸向他的腹部,却在还剩一厘米的时候停下,忍不住颤抖。

    “真是敏锐……摸摸看吧。”御幸向前走了一步,温柔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轻轻拨动耳蜗处的神经,“不是很严重的伤,不要露出一副好像我快死了的表情啊。”

    “不要这样说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带了哭腔,我因为御幸的话有些生气,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加重,轻轻地透过队服感受着他腹部的肌肉。我得偿所愿地再次摸到了他的腹肌,心里却毫无旖旎的心思,只想着这里伤得是否严重。

    “腰腹,还有肩膀这里……疼吗?”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别过头,不小心暴露出了有些泛红的耳根。

    “不疼,因为你动作太轻了,甚至还有点痒。”

    他的回答让我惶惶不安的心冷静下来,过分的担忧也逐渐驱散。我不相信御幸的话,我亲眼看见他被撞得离开了本垒,还下意识把手伸向腰腹,但又因为某些原因收回了。于是我手上稍微一用力,便看见御幸皱起了眉头,眯起了眼睛。

    “骗子。”我瞪了他一眼。看见他打着哈哈试图应付过去的样子,又忍不住生气,但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又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告诉别人吗?”

    “嗯。”他点点头,莞尔一笑,“还不能说。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了。”

    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顺便,帮我保密吧,一月。”他反手抓过了我的手,手心相抵,传来对方因为运动而过热的体温。

    我瞪大了眼睛,看见他含笑却认真的眼眸,那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好。”我终究还是败在了这样的眼神和称呼之下。

    什么嘛……明知道我拒绝不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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