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第四天

    原缘这厢面对着住处高歌《空空如也》的时候,山脚下,一个白头发的女孩被带回来的消息如同蝗虫过境飞速传开。

    村人与世隔绝,平日里除了劳作也就是三两家凑到一起磕牙,能聊的鸡毛蒜皮早都翻来覆去包出浆了,剩下不能聊的谁也不敢嘀咕,这一下从外面带进来一个新人,虽然看不出模样,但一头白发和红色的眼睛可是明晃晃的,还直接送到了那处房屋,顿时都放下手里的孩子和碗筷凑到一起去了。

    “她不会真是妖怪吧?不然怎么会让住进那种地方?之前刘麻子爬上去想翻东西,半路上就看见里面冒黑气哩。”一人呸的吐出果核,“是不是被带回来以毒攻毒的?”

    一谈到山腰的房子,他们的神色都相当忌讳,压着声音眼神四处乱瞟,好像嘴里念叨的人能瞬移到他们面前白发飞舞桀桀怪笑着大开杀戒一样。

    “不知道啊……看上去年纪不大,不太能够吧?”

    之前和原缘对上视线的中年女人揽了揽手里的衣物,眼神跟着跑在外面疯玩的儿子不敢离开,忧心忡忡的,“会不会是得罪了哪位,才被丢到那里的?”

    周围倏地一静,连吃东西的动静都没了,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乱的抱紧衣服。

    抿了抿唇,还是小声说:“你们看那天带她回来的……是黑色的。”

    这颜色在她们这是心照不宣的代指。

    他们这些村民虽然处于梦魇魔神的庇护下,却从未见过其人,平常都是这些身着黑色软甲的人来征收粮草、招募兵士。

    收粮还好说些,但这招募……说是招募,但实际情况如何谁心里都清楚,中年女人觉得自己到现在都忘不了自己大儿子怎么在对视之间就失了魂一样推开她跟人离开的,这一走就没了信,其他家也是如此,发够了疯哭干了泪之后别无他法,也只能忍痛当他们死了。

    这种事发生的不用多,区区两次就能让这个规模不算太小的村庄失去大半的青壮年,他们剩下这些青壮年和老弱病残孕的也不敢贸然离开,生怕出了龙潭不过几日就喂了魔物。

    他们都怀疑那些穿着黑色软甲的并非人类,面庞看着哪个都不眼熟,不是自己村子出去的,那也不敢私下里过于谈论,生怕被不知名的手段听了去全家倒霉。

    就只能用他们身上最醒目的颜色做代称了。

    日头缓缓落下,橘色的暖光透过云层打下来,被头顶的凉棚分割成块落在地上。

    “咔擦”。身穿深蓝衣物的女人惆怅的又咬了一口果子,摆摆手:“天色不早啦,先回去做饭吧,山上那个……要真是普通小孩儿,也只能叫她自求多福了。”

    围在一起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叹气转头各回各家。

    “娘。”被招呼回来的男孩头发疯的跟鸟窝一样,被他娘顺着毛披衣服,眼神懵懂,“你们刚才在说那个姐姐吗?”

    “对啊……”女人不欲多谈,牵着他往回走,“晚上想吃什么?你爹捞了鱼回来,吃鱼好不好?”

    男孩立马被转移开注意力,一蹦一跳的跟她谈论晚饭,恍惚间能看见许多年前另一道影子同样活泼的模样。

    ……

    原缘揉了一把发痒的鼻尖。

    她眼不见为净的把包裹往桌上一丢就去旁边的小溪里打了桶水,抖出一直藏在袖口下的储物手链,掏出用具开始洗漱——感谢若陀在出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摸到什么塞什么,布巾和木桶木盆都没落下,否则她就要直接下水了。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万一上来个人看见不该看的,她是打死还是不打死。

    把自己涮了三四次才觉得快和皮肤长在一起的泥土被洗净了,原缘换上勉强合身的衣服,屈腿坐在屋前,黄昏时分已经没什么热意了,但也说不上冷,习习凉风掠过她沾着水汽的发丝,向后撩出些许弧度。

    这里视野开阔,原缘看着下面陆续升腾起的袅袅炊烟,耳边清清静静的只有风拂过树叶草地的沙沙声,蓦地觉得有些孤独。

    她微微蹙眉,有些想不明白过去做任务不得不离群索居或者因为意外被困在孤岛的时候自己怎么能坚持下来的。

    耳边太静了,她对集体有一种病态的渴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话……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脱离人群孤身一人一个月就能因为孤独发疯。

    这时候要是有个正太音在就好了,叽叽喳喳的一个动静比十个人各唱各的群魔乱舞都热闹。

    直到夕阳斜下,蛋黄一样的圆隐没在远处只余下一线橙黄的时候,晚风渐渐失去所剩不多的温度,原缘才甩了甩已经干透的头发起身回屋。

    第一眼的时候只注意到了家徒四壁的惨状,她合上门扉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地上的灰尘都只积了薄薄的一层,不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进了卧室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卧室的窗户半开着,没有闷了很久的房子会有的潮味,反而有一丝浅淡的气味,不难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剩下难以捕捉的一丝味道。

    她刚推门的时候也确实险些被一层灰来了个贴面礼,难不成之前的人是天天从窗户翻进来,睡一觉再从窗户翻走?

    原缘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半掩的窗户,有些怕哪天自己睡一半就上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戏剧性一幕。

    到时候要是掉下个林妹妹还好说,要是掉下来的是猪八戒,自己又恰好像昨天一样做个记忆梦睡得泰山崩于前仍如同死猪……那她可就要被拍成肉酱了。

    思考片刻后,她先把窗户全都关好,微微阖上眼细细感受,确定附近没有人暗中盯守后将脖子上的十字架取下来,拎着链子伸直手臂让它自然垂下。

    原缘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回应我吧,爱莉希雅——”

    十字架正中的宝石散发辉光,被控制在小范围内闪烁,拉长,变成一柄长□□样的魔杖。

    原缘握在杖柄的手微微发抖。

    大概是太久不念的缘故……她终于对这个解开魔杖的咒语感觉到了久违的羞耻。

    所以这个爱莉希雅到底是谁啊……她始解魔杖的咒语被系统强制设定成了这个,念了这么多年了都快对她产生感情了。

    鬼知道她连人都没见过。

    脑子里出现了一道哔哔叭叭的正太音,遥远又热切的在记忆里回答她:“爱莉希雅是世界上坠美好的存在——!来,再跟我念一遍,声情并茂才能触发它!

    回应我吧!爱莉希雅嗷呜呜——!”

    最后哽咽的调子还带点破音,吵得堪比五百只鸭子。

    原缘凝重的想,全新的记忆出现了,但我现在仍不知道这位疑似爱莉希雅激推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只要在梦魇魔神的地盘,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恢复记忆。

    梦魇在专业领域是真的很神啊……

    原缘甩了甩头,将魔杖挽了一圈,尾端在地上一顿,小心控制着魔力的涌动,眨眼间,屋子里焕然一新光可照人。

    窗棂内光芒一闪,顿时被牢牢封死,确认就算来个猪八戒加沙悟净都不能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翻进来之后,原缘满意的将重新缩小的魔杖挂回去,捞起被褥铺好,倒头就睡。

    明天就去外面踩下点好了,她在半梦半醒间想着。

    替若陀他们解决这么一个麻烦,她在归离集蹭吃蹭喝才不会觉得有所亏欠嘛……

    ……

    一夜安眠,第二日原缘起了个大早,撤了窗棂上的魔法才出门下山,这个时代还没有网络电器的影子,人们都是日出而作,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屋舍后田地里有人影在辛勤劳作,没人注意到她,原缘看了眼不远处的村庄,拇指婆娑了一下腕上的银链,转身走入旁边黑压压的树林中。

    一进入林中,原缘就觉得周围阴森了下来。

    这片密林树冠遮天,将阳光密密遮个干净,不同于她已经看惯了的金灿灿的却砂树,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影响,她总觉得周围树木鬼气森森的。空气中带着湿冷,往前走了一段后林间逐渐荡起薄雾,像是什么盘踞着妖邪的鬼林。

    原缘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头,陌生的环境和记忆的恢复也让她捡起了丢弃许久的警戒心,感知下周围并没有危险的存在,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沿途一路在树上随机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知道是这次的争斗损失太多,还是她的样貌真的让人如此放心,将她安置进房屋后,居然真的没有人监视吗?

    这么没有警戒心的话,可是会吃亏的。

    原缘勾起唇角,径直走进深处。

    片刻后,密林入口附近的一颗漆黑的石头抖动了一下,张开一只占据了半边身体的眼睛。

    它诡异的弯了弯眼睛,迅速窜进林中。

    与此同时,地宫中闭目养神的梦魇魔神眉梢一挑,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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