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第三天

    直到缁函的背影消失在眼中,金鹏才缓缓收起手里的长枪,掩下眼中的冰冷杀意。

    其实他也快习惯了梦魇的眷属对他的态度,在他们眼里,金鹏只是一个被捉来的、没有臣服心的奴隶,却靠着一身种族生来的本领爬到了他们望尘莫及的位置,除了梦魇的大殿上,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被讥讽一顿。

    往常他都当耳旁风,听都懒得听,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让以缁函为首的眷属更是心里愤恨。

    但这一次他踩了金鹏的逆鳞。

    金鹏看着他最后消失的方向,金瞳冷冽,他闭了闭眼,压下心绪,转头就看见原缘嘴唇嗡嗡地动着,集中精力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煎炒烹炸,砸的稀巴烂……长得像妖怪一样这么好听的名字给你真是白瞎了……”

    他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在骂人。

    “……”

    金鹏心情有些微妙,族群被梦魇捕杀后他被关入牢中,暗无天光的地牢里除了血腥气就是其他人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与他听过的那些而言,原缘嘴里念叨的属实是没有半分杀伤力。

    语速倒是挺快的,声音这么小都能字字分明,金鹏诡异的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被消了些,听见她还在那嘀嘀咕咕,很快词穷后又重新循环了一遍。

    稍远处炊烟燃起,金鹏打断她第三遍复读:“时候不早了,去吃饭吧。”

    原缘:“一只老狗汪汪叫……嗯?”

    她唰的抬头,金鹏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抬腿就走,方向却不是众人休息的地方,原缘愣了愣:“你不吃饭吗?”

    金鹏答非所问:“之后会有人为你安排住处,你便安心住下吧。”

    他脚下微动,人便如清风一般从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三日前,我就接到了白狼伏诛的消息。”

    地宫光线昏暗,雕刻精致的王座上,女人声音轻柔:“我亲爱的孩子,是什么绊住了你的脚步?”

    只听着她的声音,金鹏就觉得头痛难忍,他单膝跪地低着头,动作间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声音如常,没露出半分端倪:“狼王临死反扑,掩护了诸多魔兽逃窜,为了斩草除根多费了两日时日。”

    话音落下,大殿里半晌没有接茬的声音,沉闷的气氛下,一只涂了蔻丹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发出不紧不慢的笃笃声。

    金鹏垂着头一动不动,嘴角微微抿起。

    “这样吗?”那手指突然一停,声音戛然而止,梦魇魔神笑了一声,“不必紧张,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你做的很好。这传信之人隐而不报,倒是险些叫我误会了你。”

    她语气直转而下,“既然传信有误,等缁函回来,我自会叫他领罚。连日征战苦了你了,金鹏。”

    一双冰冷的手忽然伸过来,捧起他的脸,金鹏浑身僵硬的顺着力道抬起头,梦魇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上下来了,弯着身子和他对视,表情是和张扬面貌不符合的慈祥,好像真的在和自己连日奔波的孩子说着体己话。

    却只让金鹏空荡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但是还不能休息,金鹏。”梦魇道:“我还需要你,我的孩子——有不自量力来挑战我的敌人出现了,去吧,去为我而战。”

    她松开手,微笑:“打败他们,我会奖励你吞下他们的美梦。”

    “……”金鹏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喉咙攒动着又低下头颅,将所有表情隐在黑暗中。

    “……是。”

    ……

    第二天,原缘终于进入了自己的任务范围。

    她自然不会一直跟着军队走,之前受了金鹏吩咐的士兵在安置伤员的百忙之中一拍脑门想起了还有件事忘做了,转了一圈却没看见那头醒目的白毛,一个不小心把人看丢了的他冷汗都下来了,热锅蚂蚁一样抓了一个人就问:“之前带回来那个小姑娘,看见她在哪了吗?”

    被他抓住的同僚手里还端着一盆换下来的水,里面飘满了沾血的绷带,皱着眉回忆了一下:“那个白头发的?”

    “对!”

    那人道:“她啊,刚才就被之前负责警戒的兄弟带去分配房子了,应该已经被分到谁家去了吧。”

    士兵一愣,松开了拽着同僚的手,那人就端着盆子去换新水了,留他在原地困惑的挠了挠头。

    金鹏大人还说让他把人送到靠谱人家来着……难不成怕他忘了还吩咐了别人?

    算了,人没丢就行。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去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

    梦魇庇护下的人们生活的村落依山傍水,背靠一片陡峭山峦,前面是一条水流平缓的河流,风景倒是不错,也很隐蔽,两侧有树木环绕包裹。

    领路的人不是她面熟的那位小哥,原缘一路安静地好像金鹏二号,坠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打量四周,这片村庄不小,隔着篱笆放眼望去,几乎每家院子里都种着作物或养着禽畜,她边走边看,倏地和一个刚从家门出来的小孩对上视线,那孩子愣愣看她一眼,突然一瘪嘴嗷的一声跑回了家。

    “妈妈!有妖怪!!”

    手里的草蚂蚱在惊吓中没拿稳飞了过来,啪嗒,落在她脚边。

    原缘:“……”

    她看了一眼一半搭在身前的头发,撇了撇嘴。

    白发红瞳而已,看了一眼就被吓成这样,没见识。

    不过没关系,她可是被士兵带进来的,总不会被乱棍打出去。

    那孩子的母亲很快从屋子里探出头,手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泡沫,看见她之后表情慌张了些,一转眼对上了前面士兵的视线,没有如原缘想的那样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惊恐,连忙鞠了个躬缩回头。

    砰,大门紧闭。

    原缘:“……”

    不是,兄弟,你不是保护他们的吗,怎么人家看见你比看见妖怪还害怕啊。

    黑色软甲的士兵习以为常的转回脑袋。

    又过了一会儿,错落的房屋逐渐稀少,原缘终于觉出不对味儿了。

    这人领着她都快走出村了,到底要把她带去哪?!

    她站住脚步,对方走出一段后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着她,原缘脑子里闪过不少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画面,警惕的看着他。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别是要拐到林子里抛尸荒野吧?!

    对方看她一眼,淡淡道:“这片房子都有人住了,你的住处在那。”

    他抬起手指,原缘跟着看过去,那边是一座不高的小山,黑压压的树木比邻,后面是看不清全貌的起伏山峦,她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靠着超凡的视力在遮挡物不多的小山腰上看见了疑似房屋的褐黄色。

    她看了看小山,再回头看了眼村庄,怀疑自己刚来就被发配边疆了。

    算了,顶多就是买菜什么的不太方便,就当锻炼了。

    她跟着人走到山脚下观察,这一座不像周围其它山峰那样陡峭,就是一道小缓坡,不然她都怀疑自己在寻神访仙——虽然她来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算作“寻神”一列吧,但天天这么搞还是饶了她吧。

    住在这种边缘地带,换个人可能想吃人的心都有,但原缘不一样,她巴不得自己远离闹市呢,这样只要注意点,做什么小动作都很难被发现,更利于她去寻神。

    那人将她送到山脚就将两个包裹递给她:“我还有要事,这是分给你的被褥衣物,”他又指了指小的那包,“这是食物。”

    他看了一眼那座小山,然后就在原缘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转身,脚步飞快的走了。

    原缘穿着十分不合身的衣物,一张脸上满是灰痕,小小一只背着大包拎着小裹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一缕风卷着枯草呼地吹过,凄凉又应景。

    看上去就像个在乱世里因为吃得太多被亲戚施舍了些不至于很快饿死的傍身物品就抛弃的小可怜一样。

    原缘深吸一口气。

    ……这都什么人啊?!

    她一边腹诽一边艰难的挪到新住处的门口,喘着气把肩上的包裹往地上一墩。

    未来一段时间的住处虽然过分偏僻,但胜在安静,占地也大,这个房子比她刚才看到的山下的房子大上不少,都快赶上她和若陀的家了,外表来看也不是很破败,最为惊喜的是房子的一侧还有一条涓涓溪流。

    这么看来,这地方很不错嘛,怎么就没人住呢。

    她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为警惕,伸手推开房门。

    “吱呀——”

    老化到略有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门后的灰尘扑面而来。

    她早有准备的窜到了旁边,等灰尘散的差不多了才探头往里面看。

    没有想象中的开门杀,也没有野兽盘踞,除了灰尘之外,这房子里面很干净。

    ……不如说,干净过头了。

    门厅里的一套桌椅,厨房里占据了半面墙的橱柜和灶台,卧室里的床……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原缘回头遥遥看着山脚,眼神顿时犀利如兔美,拳头握得死紧。

    这小子……跑的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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