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鸢回往屋子后,见春桃正在门口等着,她手里端着洗漱用品。

    “小姐,明日老爷在家,要不要去云上楼设宴?”

    春桃边替她开门,边热心地询问。

    柳清鸢一愣,原来还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云上楼设宴也是需要提前告知的,还是别为难他们了,就在府里吧。”她坐下来,委婉地拒绝。

    春桃用手试了下水温,已经有些凉了,她替柳清鸢斟上一杯温水,劝道:“可是小姐,如果现在让人同云上楼的人说应该来得及的。”

    柳清鸢想她怎么这么殷勤,就算是为了自己与柳丞相的父女情着想,也用不着非得去云上楼。

    “春桃,怕不是爹爹与你说了什么。”柳清鸢无奈地摇摇头,她试探道。

    哪曾想竟然被她猜中。

    “唔,老爷让我不要说的……”春桃可怜道,“但……小姐,我就明说了吧,老爷想趁着得空的时候将你和世子大人的事定了。”

    柳清鸢一听,刚喝进去的水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惦记上自己的婚嫁事宜。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柳清鸢按下情绪,“我方才已经和爹爹谈论过了,以后……”

    她顿了顿:“还是别说这些了。”

    春桃想替自家小姐委屈,想柳清鸢定是受了对方的气,不然哪里会没了以往的热情?自家小姐和世子大人难道不是天生一对吗?小姐她应该最期待的就是这件事了。

    但她看柳清鸢的样子,平静又淡然,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回事。

    春桃怔怔地站着,一时忘了该以什么理由去询问原由。

    “春桃,”还是柳清鸢开了口,“快收拾收拾,该休息了。”

    她不想和对方解释太多现在的情况,又如果顺着春桃的话说下去,那婚事绝对会成定局,不如冷漠应对,任由他们猜想,或许还能留得余地,毕竟她不是为了男婚女嫁才成为现在的“柳清鸢”。

    “好的,小姐,我懂了,”春桃点点头,“水有些凉了,我去添些热的。”

    说完,她离开了屋子。

    柳清鸢看春桃的背影走得坚定,八成是在心底自我说服了。

    她总是会无条件地相信柳清鸢。

    不论如何,让他们都不会再提就算成功了。

    春桃添了热水回来,便伺候着柳清鸢洗漱,再替她解了,待柳清鸢躺到了床上,春桃才熄了灯退去。

    柳清鸢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睡着,她翻来覆去一会儿,即便累得浑身疲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她知道,一旦睡着了,并不是真正的睡着,而是要开启另一个时空。

    琢磨着春桃离去的时间差不多了,柳清鸢翻身起床,从外衣的袖子里摸出了长木板。

    原来还没仔细看,现在一摸,这木板上居然刻着些小小的字,她借着月光想要辨别清楚写得是什么,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转念一想,既然以木板做碑,那么上面大概会写些姓谁名谁,生辰日之类的。

    光靠自己猜是猜不出来的,柳清鸢得了谜题便抓肝挠心地要解开。

    她有了动力,拿着长木板钻进了被子,两手将木板握住放于胸前,眼睛一闭上,很快就坠入了梦中。

    虫鸣鸟啼,暖风阵阵。

    柳清鸢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地方,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也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不过四周几乎见不到其他民家,只能眺望至远方,有一处密集的村落。

    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被孤立的。

    柳清鸢迅速打量起来。

    院落的篱笆处有藤蔓缠绕,上面星星点点地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院中最瞩目的要属一个非常不符合当下景象的巨大池子。

    柳清鸢走近一瞧,发现池子开了通向南北的道路,是一池活水,周围堆了石头,作以假山,又引了池水从假山上流下,聚成瀑布,假山上长了青苔,长了绿植,把这称为一处景点也不为过。

    再看池子,以为是清澈见底,实则是映了岸上的景色,造成了视觉假象,深不可测。

    柳清鸢蹲下身来,水中并没有她的身影,只有透过她映出蓝而无垠的天空,看久了,让她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存在,好在现在的情况比她第一次入梦要舒适得多。

    她又看了看幽深的池底,想它绝不可能如表面般平静,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入梦不是来踏青的。

    放佛是为了验证柳清鸢的想法,池面上映着炊烟袅袅。

    那是从屋子外的烟囱里飘出来的。

    有人做饭?

    柳清鸢耸耸鼻子,闻到一股香味。

    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屋内——门没有关上。

    屋内一张木桌,一把木椅,空得很,两边各有一门,柳清鸢凭着直觉直直穿过了左边的门。

    她见着一个身着麻布衣物的小孩子凭空指挥着铲子在大祸里翻炒,炉火烧得正旺。

    柳清鸢越看越觉得别扭,她心有不安,正欲退出屋子,那小孩子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铲子落在铁锅里发出空荡荡的碰撞,旺盛的炉火亦瞬间灭了。

    根本不是在炒菜,只是在引诱我进来!

    明明是良辰好景,柳清鸢却心生凉意。

    她看着小孩子慢慢转身,看对方一双金色的眼睛里竟是竖瞳,面色阴沉,完全不止他看上去模样的阅历。

    “你是……”柳清鸢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她知对方不是人,也知对方看得见自己。

    不料对方开口道:“鳞。”

    这是一个用舌尖轻触上颚便能发出来的音。

    有鳞曰蛟龙。

    是鳞片的“鳞”。

    柳清鸢看他似乎没有恶意,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你的名字?”

    鳞微微颔首,有上前的意思,目光一瞥,看到柳清鸢手上拿着的木板,面色一凛,眼神居然变得凶狠起来。

    柳清鸢只眨眼的功夫,单感觉到一阵风,鳞飞快地越过她就不见了踪影。

    池子!

    柳清鸢迅速穿墙跟上,终究是晚了一步,见鳞跳进池子里,激起一小串的涟漪,待她跑近时,对方早已沉入池底,不见了踪影,池面如镜。

    成也木板,败也木板。

    要是没木板,说不定自己就与鳞说上更多的话了。

    柳清鸢气着把木板塞进了袖子里,手却一下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物品,她交换着拿了出来——是一把折扇,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她的衣服里。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从鳞身上获得线索了,柳清鸢将扇子拿于手上当作防身,决定从村落里找找线索。

    不用她自己过去,思想一转,她便站于了村落里。

    村落虽小,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有些人在街上摆着小摊,也有人挑选,大家都为邻里,相互打着招呼,说话也热情。

    柳清鸢已经从刚才的事件中得到了教训,是不会被眼前所欺骗到的。

    她四处转着,不经意间看到一处熟悉的宅子,走近了,见着一男子正砍着柴——这不正是口技表演中的那一户吗?是它的未来还是过去?

    柳清鸢边寻思着边在侧门的地方寻找她当时拔出长木板的小土堆——没有。

    她再穿墙进屋,一女子抱着一小儿说着故事。

    柳清鸢心中下了判断,应是它的过去。

    蛟龙还没被分食,而“天罚”也没有降下。

    不过一切都是迟早的事,因为现在是一切的过去,而鳞便是蛟龙,它离村落这么远的原因,或许是看似淳朴的村民并不待见它。

    它的模样不过是个小孩罢了,大概是它那惹人注意的金色瞳孔与竖瞳,让它没能逃过被当成异端的命运罢。

    忽而,场景一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柳清鸢感觉不到此刻的温度,只是这转换得太快的氛围让她心生落差。

    又想,比起暗藏危机的平和景象,不如平铺直叙告诉自己“现在就是很危险”。

    在如此的夜里,却生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柳清鸢听出这不寻常。

    她看手中折扇一如既往地给她指明方向,便顺着一处宅子去了——一名孕妇正在生产。

    瓢泼大雨将稳婆的尖叫淹没在其中,稳婆借着最后的理智把怀中刚产下的婴儿放在床上,不停地大叫着“怪物”跑了出去。

    柳清鸢早有预料,走上去看那还在啼哭的婴儿——金色眼睛,竖瞳。

    时空俨然来到了鳞的出生。

    床上的产妇双目紧闭,唇色尽失,床单已被血腥染尽。

    死亡的气息。

    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已经不可能还有存活的可能了。

    柳清鸢有心无力,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过去的事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侧屋的人见着稳婆的奇怪动静,顾不上什么避讳了,纷纷涌了进来。

    柳清鸢退去一旁,复杂地看着,她已然能预料到后续的事情了。

    她眼睛闭上,一睁,是来到了树林外。

    她转头看向来时的路,浓雾中有雨丝,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

    而她附近的两名高大的男子借着雨,借着夜,拿着铲子奋力挖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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